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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号码不会错,哪里又冒出一个叫做“小燕”的女孩子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女孩子惊喜地叫起来:“噢,我知道了,你是伟大的‘沙漠无敌勇士’风先生!我看过你的自传,我崇拜死你了,怎么会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我真是太荣幸了……”她唧唧呱呱的说笑声从听筒里传出来,连萧可冷都开始奇怪地皱眉了。
我猛然大喝:“小燕,别搞鬼了,把那个通话变声器拿开!我有急事,没心情陪你玩!”
听筒里一阵静默,接着小燕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嗯?你怎么听出来是我?这套变声器经过了一百二十八次高低频转变,连精密仪器都分析不出原声轨迹——你不会真是外星人派驻在地球上的太空间谍吧?思维能力竟然比科学仪器还敏锐,真是想不通……”
萧可冷笑了,这个问题简单之极,对方拿着小燕的专用电话,并且对我说话的口气相当热情,极尽赞美之词的同时,又带着玩世不恭的嘲弄,除了小燕本人,还能是谁?他只不过是太迷信于电子机械的力量,忘记了从人情逻辑的关系上来分析。
等他惊叹够了,我才开口:“小燕,帮我查些资料可以吗?”
他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查什么?我刚刚进入过燕逊大小姐的私人电脑,她好像发了很多资料给你,嗯,连续牵扯到了二战受降时东京湾一带的几个敏感性问题,不会是要我查这些东西吧?”
话筒里传出他大口喝水的声音,某个地方又传来阿拉伯语的新闻播报声,听了几句之后,我判断那是阿拉伯半岛电视台的明星主持人穆恩的声音。
这位阿拉伯世界的天才主持人,曾经因玩命工作,一个月内二十四小时连轴播报二零零三年的伊拉克战争实况而名噪一时。
我没回答,静静地听着穆恩的播报,他反复地用一种激动至极的口气提到“大杀器”的名字,并且用极具煽动性的措辞号召阿拉伯世界的勇士们——“联合起来,重新夺回我们的家园、油井、绿洲”。
“风,那些资料时间太久了,版本极多,谬论连篇,苏伦姐命令我整理一个公正合理的结论出来。我正在做,几小时后完成。当然,这要基于泛太平洋互联网络完全畅通的状态下,最近太阳磁暴辐射量变化极大,连累海底地壳变化频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损坏了海底光缆。最近怎么样?听说你跟著名的影视圈的超级巨星关宝铃小姐在一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记得帮我要几个签名过来……”
有时候真羡慕小燕,胸无城府,头脑简单,每时每刻都过得快快乐乐,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他是黑客世界里的王者,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行于蛛网一样繁复密集的互联网络里,为所欲为,一手遮天。
对于他来说,网络就是生命中的一切,只要身边有泡面、纯净水,再加上一台电脑,就能够组成快乐的天堂。
“好,签名没问题,要不要让大亨也签一个,据说他的签名在黑市上能卖几千美金呢!”一提到关宝铃,我的脸色立刻阴转多云。
小燕鄙夷地冷笑了几声:“大亨?他算老几?”
他这种黑客最擅长的就是藐视一切现实世界里的阶级秩序,肆意嘲弄高高在上的高贵人物们。正因如此,每一个高明的黑客,才会无时无刻把挑战五角大楼核心资料库做为自己的终极目标。他们就是想要把这尊高大的“太平洋警察”狠狠踩在脚下,让美国人灰头土脸、名声扫地才会开心。
我知道,大亨曾雇佣了全球黑客排行榜上的前三位高手,去探测日本人的资料库,听小燕的口气,似乎与大亨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情。
“小燕,我要查的是与日本人相关的东西,请给我獠牙魔和牙神流忍者的详细资料。”我之所以并不急于打断小燕的滔滔不绝,是因为我喜欢听他说话,可以毫无戒心、功利心地交谈,无所禁忌。
“哈哈,又是獠牙魔?不会是大亨转托你过来的吧?”他怪笑着,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传出来。
“不是。”我老老实实回答。
“十九个小时前,黑客排行榜上刚刚少了三个人,分别是‘鬼龙’、‘绝地狂龙’和‘蓝波史泰龙’。此时他们应该已经被美国的紧急审判程序裁定为终身监禁,一辈子把牢底坐穿了。据说,他们就是被大亨巨资雇佣的高手,只不过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的地盘上胡乱插手伸脚,所以,随随便便侦测到了他们的在线地址,然后打电话给了美国警察总署的黑客战研究室。风,我不喜欢大亨,所以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小燕恶作剧地大笑起来,或许他认为捉弄大亨是件很好玩的事。
“资料呢?还在不在?”我只关心这些。
“当然当然,我洗劫了他们的一切存储系统,找到了一部分有用的资料——嗯,牙神流忍者属于最古老的伊贺派分支之一,原始驻扎地在著名的樱花观赏城市厢根。这个门派有一种神奇的邪派武功,译成汉语名叫‘牵魂大法’,必须要有十个心意相通的亲兄弟联手施展。关于这种武功的解释,资料上的措辞非常晦涩,以我的理解,跟中国武功中的‘移魂大法’比较近似。”
“兄弟十个同时施展?”我随口反问,这样的先决条件,可是足够苛刻了。
“对,十个人同时——还必须用到一种武器,十柄一模一样的古战刀。牙神流的武功限制太多,几乎没有一代人能顺利修炼,直到二战开始前,才在日本关东军的特种部队里出现了这样一个战斗组合,恰好是一奶同胞的十兄弟,个个武功高明,被当时的日军情报系统成为‘牙神流十圣’。”
4 再见重生者(上)
小燕说的这段资料,根本就没在二战亚洲区历史上出现过。关东军做为日军对外侵略的主力部队,其所有番号、编织、人员武器配备,都是可以查到详细数字的,至少我就没见过“牙神流十圣”这个名字。
小燕及时补充介绍:“这些资料,是日本人东京军事档案馆里五星级保密的文本,根本不可能流传于世。你要查找的獠牙魔资料,也跟这十个人有关。同一系列的档案显示,日本民间传说中的‘獠牙魔’实际就是牙神流忍者的一种奇异幻术,犹如中国古代仙侠传说中的‘剑仙、驭剑术’一样,千里之外杀人,无影无形,难以防范。”
江湖中传说的“剑仙”一类的人物,最多见于云、贵、川、藏一带的崇山峻岭之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我已经清理了目前手边的所有资料,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风林火山,他曾经是‘牙神流十圣’的顶头上司,在一九四五年二战受降前夕的‘日出’计划里,担任了无可替代的角色。美国人推理出了一个奇怪的结论:风林火山还活着,就在北海道,并且手握着‘天忍联盟’的令牌,正在酝酿更大规模的行动……”
粗略计算,风林火山是日本侵略战争中的风头人物,当时的年龄最低也在三十五岁左右,截止到二零零五年,他该是超过一百岁的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美国方面的资料,误差多少?”我宁愿相信是有人假冒风林火山之名在搞鬼。
“绝对误差低于百分之五,完全可信,我会把所有资料打包送入你的信箱,设两道密码,分别用苏伦姐和小萧姐的名字好不好?”
话筒里又响起电话振铃声,应该是他身边的另一部电话开始工作了。
“风,我有电话来了,先说到这儿,你看了资料咱们再联络。”小燕匆匆收线,给我留下满脑子问号。
我摊开双手,向着萧可冷耸耸肩膀:“又多了新问题,曾经的日本超级战斗英雄风林火山仍旧健在,就在北海道,仍然执掌‘天忍联盟’的令牌,似乎正在组织某个大规模的行动。资料来自美国人,几乎可以说千真万确——”
萧可冷默默地垂下了头,随我缓步前行,一直出了寺门,走下台阶。
大亨的车已经不见了,盘山公路上的雪无人清扫,留着两道明显的车辙,一来一去。
“我安排司机把车开到寻福园去了,风先生,是否应该尽快撤出枫割寺,回咱们的寻福园去,大概会安全一些?”
她的提议也有道理,冥想堂里的谷野神秀像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弄出事来。如果能退回寻福园,重新布置防御火力,安全系数自然会提高很多。
萧可冷忽然尴尬地一笑:“孙龙先生离开时,已经狠狠训斥了十三哥跟霍克,责怪他们擅自作主布置防御阵形,白白放着您这个江湖高手不来请教。这次回去,他们或许会事事都来请示您,可有得烦了。”
在我心里,王江南是个外强中干、华而不实的绣花枕头,寻福园先前架设的防御系统,数量、位置、精度等等都不够专业,才会发生獠牙魔在众人眼皮底下连杀耶兰与安子的惨剧。如果要我来安排,至少需要增加五倍以上的预算才够。
枫割寺里值得我牵挂的,只有藤迦与《碧落黄泉经》,我还得等她参悟完“海神的铭牌”才可以走。接下来的时间,先将邵黑的飞库网尸体火化收敛,稳定住邵白的情绪再说。
回头仰望着“亡灵之塔”,我不免唏嘘回忆起跟关宝铃困在玻璃盒子里的日子,心情一阵迷惘纷乱。
萧可冷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忽然笑着问:“风先生,您看那是什么?还没到春天,就有人开始放风筝了吗?”
天空中真的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色八卦风筝,乘着西北风一直飘过来,升起来的位置就在枫割寺的藏经阁方向。风筝下面,悬着一件灰乎乎飞库手打的东西,随风摆动着。
萧可冷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抹了抹眼睛,再次凝神细看,骇然问:“是一个人?是一具尸体?”
在她开口之前,我便看清了那个人敞着怀的灰色西服,蓬乱如草的头发,还有修长瘦削的身子,迅速叫出了他的名字:“邵白!”
萧可冷的应变能力很高,迅速汇报:“邵白从房间里冲出来之后,神色怆惶,双臂奇怪地下垂着。我曾跟他打招呼,但他根本不理睬我,越过西墙便消失了。”
邵白离开我们的视线,大概不超过三个小时,但现在却被奇怪地挂在风筝上。
我苦笑:“走吧,去看看,我猜它会降落在‘通灵之井’附近。”风向与风阻能够决定风筝的起落走向,跟我们常见的滑翔机使用同样的坐标计算公式。
几个纵跃起落,我跟萧可冷便穿过寺门,走进天井。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池子里的水缓缓荡漾着,清澈依旧。
萧可冷仰面看了看,风筝已经倾斜着俯冲而来,掠过北面的围墙,向池子里坠落。她惊讶地“咦”了一声,凌空跃起,足尖在井台上一点,冲上半空,要迎着风筝的来势,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卸去它上面附着的巨大冲击力。
邵白的体重至少超过七十公斤,再加上风力、惯性、加速度,萧可冷至少要发出抗拒三百公斤重量的力道,才可能扭转它。以她的武功,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但奇怪的是,她刚跃过水面,身子陡然一沉,足尖踩进了水里,直没到脚踝,溅起两串晶莹的水花。
“哎呀,不好——”我亲眼看着她双臂激扬起来,保持着上跃的姿势,但身体却是一直下陷,瞬间便没过了膝盖,好像水中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让她无法自拔。
我脑子里思考占去的时间不超过半秒钟,嗖的弹起来,掠过她身边时,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提起来,跃到井口的飞库手打另一边。恰在此刻,乌黑的八卦风筝携着呼吸的风声,呼的一下,狠狠地砸进水里,溅起的轩然巨波,喷溅了我跟萧可冷满头满脸。
水中的确有吸力,我提起萧可冷时,至少使用了超过普通情况五倍以上的力气,只是我们没有半点犹豫停顿,马上抢到井边,一左一右抓住那只风筝。
水面倏地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因为邵白满身都是淋漓的鲜血,一落下水,立刻把清澈澄碧的井水染红,同时,他的身体被水中无形的潜流拉扯着,不断地下沉。幸好我们出手够及时,终于把他拉了上来,丢在井边的方砖地上。
“风先生,好险!好奇怪——”萧可冷的脸变得苍白,回身对着井水,又发出“呀”的一声骇然惊叹:“您看,井水中的吸引力真是厉害,连那些血花都被吸下去了!”
邵白的血,正在被一丝一缕地吸入幽深的水底,像是一幅血色的轻纱,五秒钟之内就看不见了。水仍是水,井还是井,唯一不同的是,此时井里的暗流化成了无形的死亡漩涡,不管水面上有什么,都会被它拖入无尽的晦暗深处。
我拾起几片枯叶,丢进水里,立刻旋转着从水面上消失。可以想像,如果没有我的及时出手,萧可冷刚才就会跟这些叶子同一命运了。
“没事,只是暗流形成的漩涡而已。”我淡淡地解释,希望萧可冷没被吓掉魂。
邵白四仰八叉地躺着,胸口的衣服全部被粗暴地左右撕开,心口位置出现了一个赫然突兀的大洞,血水仍旧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满地横流。我看不到他的心脏,自己的心骤然被悬了起来。
沙漠帐篷里,谷野神芝的死相立刻弹入我的脑海,他不也正是这样被敌人突然攫走了心脏而死的吗?“青龙会?重生者?”这两个名词一下子到了嘴边,却被萧可冷抢先叫出声来:“奥姆真理教?重生者的杀人手段?”
日本是奥姆真理教的发祥地,他们已经臭名昭著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而电视媒体方面,也做了教众们被邪说蛊惑,手段残忍地自杀或者杀人的血淋淋报道。这个被亚洲人深度敌视的邪教,已经被证实是青龙会麾下“重生者”组织的一个细小分支,被亚洲国际刑警列为三大邪教之一。
我取出小刀,割断了紧紧捆绑在邵白身上的一条褐色麻绳。邵家兄弟几小时内相继身亡,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中国异能界的巨大损失,只怕也会令五角大楼方面的高官扼腕叹息,毕竟在“扑克牌通缉令”行动中,他俩给予了美国人最大的帮助。
萧可冷俯身看着那只足有两米宽的黑色风筝,肯定地下了结论:“这种东西是日本远洋渔民的必备工具,做为渔船无线电通讯系统失灵后的救命索,五级风以上的悬挂能力能够达到二百公斤。”
风筝很新,应该是从未投入使用的后备器材,背后拖着白色的半透明尼龙绳。
4 再见重生者(下)
唯一有所发现之处,应该是捆绑邵白的褐色绳子,大概有拇指粗,用非常完美的“艾姆拉结绳法”打了两个活结,套在邵白的手腕上,一看就知道出于整日在海上工作的老海员之手。这种结,轻易不会松脱,也不会随水浸、日晒、拉扯而无限制收紧,导致绑缚的部位被勒断。
我把绳扣割断,把邵白的尸体摆了个看起来舒坦些的姿势,替他掩了掩衣服,遮盖住胸膛上那个恐怖的伤口。
萧可冷已经取出一只小巧的索尼相机,“喀嚓喀嚓”地从各个角度拍下了死尸与风筝的清晰图片。她的膝盖以下正在不停地滴水,只怕一会儿还会结冰,但她专心忙碌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状态。
当她的镜头转向看似平静的水面时,我突然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如此强劲的吸力,简直能跟大型工厂的强力排风扇相比了,其性质与水下的暗流漩涡根本不同。
“小萧,刚才你是被吸下来的对不对?有没有什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