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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我突然开始犹豫:“告诉铁娜这个秘密,是不是正确呢?”
埃及人要称霸非洲的野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旦耶兰所说的秘密属实,被埃及人得到这批海量黄金,只怕他们会购买美国人的巨型航母停泊在红海里也未可知。
“风,怎么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不方便就算了,只要你还当我是朋友,知道打电话来问候一声,我也就知足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土裂汗金字塔已经开发成一个地下旅游宫殿,四个小时后即将进行剪彩仪式,可惜你看不到——这个项目的建成多亏了你几次舍生忘死……”
我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由衷佩服埃及人的想像力,竟然把那个机关重重的蛇巢改头换面,弄成了旅游景点?
“风,你送我的宝石,最近有个印度商人,肯出六千万美金收购。我正在考虑之中,你说是卖还是不卖呢?”铁娜的话音里带着明显的挑逗。把“月神之眼”送给她,并非我的初衷,但那颗失去了能量的宝石,根本就是普普通通的顽石一块,假如真的能换六千万美金进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一笔生意。
我苦笑:“你自己的东西,当然要自己拿主意,我岂能越俎代庖?”
楼梯响了,萧可冷轻轻走了上来,停在二楼入口处。
铁娜发出一阵银铃一样的大笑:“风,我当然不舍得卖,这是我最心仪的男人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就算拿多如尼罗河之水的珍宝来换,我都坚决不给。你们中国人喜欢说‘破镜重圆’,咱们两个什么时候能藉着这宝石的神秘力量,重新见面?”
她的话如此坦率露骨,倒是让我偷偷地有些心虚脸红了,长叹一声,无言以答。
按照铁娜替我安排的计划,我们可以先订婚,然后借重总统的力量,直接进入国防部。半年后,升任国防部特别军事观察部,并且兼任总统个人的军事分析专员,而后挂国防部副部长的虚衔,三年之内,便能正式入主国防部,大权独揽……她不止一次亲昵地表示过对我的爱慕,而且那是百分之百的真心流露。
“风,你在想什么?不方便说话吗?”铁娜察觉出了我的分心。
萧可冷不离开,我无法细谈,只能匆匆地说:“我手边资料不全,二十四小时内再打给你吧。”
铁娜意犹未尽地收线,幸亏是有旅游项目剪彩的事牵扯着她,否则这个电话一小时之内是绝对完不了。
我看着电话液晶屏上的“停止通话”的字符,忍不住自忖:“我到底有什么优点,值得铁娜如此信誓旦旦地以身相许?”毕竟对方是总统的千金、埃及军方高层要员、外貌出众之至,随便对哪个男人假以辞色,大家不都得趋之若鹜?
“风先生,关于獠牙魔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了。信子没事,但她说自己一直都是半昏迷状态的,根本不晓得发生过什么,看到安子的尸体,吓傻了一样。”萧可冷走到沙发前,手里捏着一只雪白的信封,轻轻放下。
“那是什么?”我随口问,看着信封左下角有两只头颈靠在一起的情意绵绵的仙鹤,并且写着“风先生亲启”五个端庄秀丽的小楷。
“不会是你的辞职信吧?”我在开玩笑,如果萧可冷敢辞职,寻福园就得瘫痪一半了。
“不是,是关小姐要走,怕打扰您休息,写了这封信,要我送来。接下来,她会再去枫割寺一次,然后返港,对没拍完的片子已经没兴趣再做下去了……”
我心里一阵好大的失望,看不看信已经没什么分别,一旦关宝铃离开,自己在北海道的日子可能就立刻变得枯燥无味了。
萧可冷陡然长叹一声,起身,望着窗外笔直射向远方的公路,一字一句地说:“苏伦姐说得没错,您这一生,情丝纠葛不断,谁爱上您,或者您爱上谁,全都是对方的不幸。到现在,我终于信了……”
我不敢承认已经爱上关宝铃了,并且无数次在嘴上、在心里极力否认这一点,听了萧可冷的话,立刻拂袖站起来:“小萧,你错了。我来北海道,是为了追查一个人的下落,跟谈情说爱无关。”
我必须要否定别人对我的观感,并且从根本上划清我与关宝铃的关系。
“风先生,您甚至不如十三哥,至少他够坦诚、够直接,对自己喜欢的人能立刻口心相应地表达出来。即使错了、即使有人说他不自量力,但至少这么做了,以后的日子不再有遗憾。”
萧可冷不肯再说下去,激动地扭身下楼,弄得我一阵心烦意乱。
楼外,又响起了王江南的大嗓门,这次,他是要亲自开车去送关宝铃。
隔着窗子,我看见他换了一身崭新白色西服、白色皮鞋,胸前系着鲜红的金利来领带,并且左领上还别着一支金灿灿的硕大胸针,有点像从教堂里结束仪式后走出来的新郎,一副意气风发、心胸开阔的样子。
我郁闷地退回来,从客厅踱到书房,又从书房踱进卧室,一头扎在床上,随手把电话塞进枕头下面,眼前晃来晃去,全都是关宝铃的影子。
“我不喜欢她!我不能喜欢她!她是大亨的女人,跟大亨抢女人,根本是一场永远打不赢的仗。别傻了,还是定下心来,仔细寻找有关大哥下落的线索……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大亨那样的成就……”
说是不想,但睁眼闭眼都是关宝铃的影子,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无梦,但是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了,屏幕上并没有显示来电号码,铃声震天,急促地响了一遍又一遍。
日光西斜,明显已经是午后时分。
这种奇怪的来电信息却是第一次——我按下了接听键,立刻,有个无比悦耳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来:“风先生你好吗?”
我抹了两把惺忪的睡眼,听不出对方是谁,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着,随口问:“哪一位?”
“我是幽莲,你在埃及的老朋友,目前准备离开地球,特地向你打个招呼。”
我“啊”的叫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浑身一激灵,睡意全消。
“幽莲?你……你……”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对着话筒说什么才好。电话那端真的是幽莲,虽然之前跟她交谈很少,但她声音里独特的沙哑味道却是完全与众不同的。
“对,是我,一个曾经跟风先生打过交道的‘人’——”她不能说自己是完全物理意义上的地球人,但又不是百分之百的土星人,真正是活在半人半鬼中的尴尬夹缝。
几秒钟内,脑子已经完全清醒,我抓住她刚才的话题:“离开地球?你们一起,连同土裂汗大神吗?”
这可是天大的报纸头条新闻,跟外星人通电话,并且曾经联手对敌。不过,这样的资料暴露给狗仔队,添油加醋渲染出去,只会增加无辜大众的恐慌。
想起在土裂汗大神的秘室里对战幻像魔影子那一战,陡然间对茫茫宇宙空间产生了畏惧感。地球、地球人在宇宙的怀抱里实在太渺小了,渺小到无法抗拒任何来自星外的打击,哪怕只是一颗误入地球轨道的陨石——“当然,我们一起,还有这艘巨大的飞行器。”幽莲的话带着丝丝遗憾,或许我可以理解为她要离开生命的出生地,难免有背井离乡之感。
那艘飞行器应该是指古怪的土裂汗金字塔本身,到现在为止,我也弄不清那座建筑物有多大。
“如果‘二零零七大七数”不可避免,地球将在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爆炸之后,陷入一片广袤的死寂之中。没有水、没有食物,到处都是火山灰、熔岩、病菌……我们只能离开,或许等到爆炸结束才能回来……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希望你早日慧根发现,像千千万万个地球人一样,认识到更新换代为土星人的好处……”幽莲的叙述越来越冷淡萧条,仿佛那些事已经成为既定的现实。
再有一年,地球的日历将翻入二零零七,我不敢想下去——“一年时间,三百六十五天天?难道地球的文明即将彻底断绝?”
虽然窗外阳光依旧明朗,但我心里已经沉入了悲哀的深渊,并且这样的预言,不仅仅在《诸世纪》里出现,在外星人嘴里也亲口得到了证实。
我对转化为土星人没什么兴趣,毕竟在已知的外星人中,他们的能力似乎比不上已经被困的幻像魔那一派。就算我能逃过“大七数”的劫难,失去了地球,做流浪异星的无家可归者有什么意思?
我用力握着电话,大声问:“幽莲,我可以向土裂汗大神再问几个问题吗?土星人的科技水平既然能高于地球一百万年,难道在他们的科学研究课题中,竟然没有能解决‘大七数’的办法?”
幽莲愣了愣,忽然反问:“星球的毁灭是宇宙中恒久不变的规律,而且是宇宙聚合、裂变、新生、复活的唯一动力。根据已经发现的‘能量守恒’定律,如果没有毁灭的力量,将能量成功地转移到正在萌芽的新星上,新星如何成长发展——”
我知道她的回答有些荒谬,马上大声打断她:“我要跟土星人通话,我要跟他通话!”
依照地球人的理论解释宇宙的运行规律,犹如诸子百家时代的“坚白论”,只是在咬文嚼字,对解决问题本身没有任何帮助。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要弄清“大七数”的起源,然后尽可能解决或者规避它。
这一点,幽莲肯定帮不了我,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个能量已经接近消失的土星人。
幽莲叹了口气,电话一下子断掉了。
我瞪着液晶屏,气恼地“啊啊”大叫了两声,不知道气往何处撒才好。在目前的状态下,只有土星人能给予我一些有用的帮助,再依靠惘然不觉的地球人,迟早会混吃等死,一直到毁灭降临。
“啪”的一声,卧室门口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像是有人打开了一台幻灯机。人影慢慢清晰,看得出,它显示的是一个坐着的女孩子,身材瘦削,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灰色的紧身衣,只有眼睛的部位扣着一副圆形的银色风镜。
她向我挥挥手,同时,幽莲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来:“风先生,看到我吗?”
这应该是某种先进的光影传输方式,类似于地球上刚刚投入使用的“可视电话”,但立体图像方式又比平面图画传递强得太多了。
每次想到地外生命有先进于地球人一百万年的科技水平,我就难免一阵阵心惊肉跳。
“看到了。”我黯然回答。
幽莲的双手在一个虚拟的平台上敲了几下,停了几秒钟,用十分歉意的声音继续说:“对不起风先生,土裂汗大神不想见你。他身体里的能量系统已经减弱到了最危险状态,不敢有丝毫损耗,只能用声音跟你交谈,请原谅。”
我点点头,土裂汗大神虚弱的声音响起来:“风,你还好吗?”
我苦笑:“好?怎么能好得了?你想想,本来预计活一百年的地球人,因为‘大七数’的飞来横祸,非得要他在二十多年的时候结束生命,他能好得了吗?”
7 关宝铃再次失踪
我不是出家免俗的僧人,整日就知道念经修行,随时准备升入西方极乐世界。这个五光十色的美好世界,我还没有待够,很多美好的东西还没亲身体验过,这样就随地球一起陨灭,我当然不甘心了?
“风,别多想,当我们土星人知道这个消息时,也无法承受过,但又能怎样?对于宇宙加诸于小星球上的开玩笑式的毁灭,除了忍耐,没有任何其他办法。”
土裂汗大神的力气明显的异常虚弱,像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我的心软了,大家又不是来自同一星球,他连自保尚且不能,又哪来心情管地球的闲事?
我望着幽莲的侧影,连叹三声:“幽莲,如果可以,请把我身体里的能量借一些过去吧。大家相识一场,就当是朋友间的借用。”
幽莲笑起来:“什么?你自己要出让身体里的能量?地球人里面,像你这样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了。可惜……你这样的优质个体不能加入到转化人的行列里来,真是太可惜了……”
土裂汗大神缓慢喘息着拒绝了我的要求:“不必了……我的能量还够用,多这么一点也无济于事,反正不可能驾驭飞船返回母星球去了……你们地球上的‘万有引力’实在太强烈,剩余的能量根本没办法让飞船脱离引力进入空间轨道……”
幽莲的视线,望着自己身边的某个地方,我想土裂汗大神大概就是坐在那个方向。
我有些好笑,人类都能脱离地心引力飞向月球,难道土裂汗大神竟然做不到这一点吗?但我迫切要知道的是关于藤迦的问题——“土裂汗大神,如果你决定离开,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回藤迦的灵魂?在以奇怪的方式进入金字塔后,她一直都昏睡不醒,这一点是否跟你攫取了她的能量有关?”
在寻福园与枫割寺之间的奔走,大部分目的都是为了救醒藤迦,现在遇到土裂汗大神,当然应该仔细问个清楚。
土裂汗大神迅速否认了我的疑问:“风,藤迦的灵魂根本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因为她身体里有种奇怪的禁锢力,犹如一层坚硬的甲壳,让我无法侵入,所以也更不必谈及吸收能量和攫取灵魂的事了。她的身体结构,很明显与普通地球人有着巨大差别,连航天器上的透视设备都无法看清……”
如果土星人都对藤迦研究不透的话,她在枫割寺里表现出来的种种“异能”也就不值一提了。
“你的咒语……风,你的咒语或许能用得上……我看到你身体里蕴藏的澎湃滂沱的力量,像是一团即将爆炸的炽热岩浆。要知道,宇宙中任何突发事件的出现,都是以三维轴线聚焦然后辅之以时间顺序轴来完成的,举个例子,在希望救醒藤迦的人里面,假设所有的手段都是正确的……但营救的时间不够恰当,无法与她身体里蕴藏的生命力接轨——这样都只是无用功。时间是最重要的东西……你懂吗?救醒某个人,最需要时间的配合……”
我似懂非懂,但如果除了唤醒藤迦才能得到更多关于大哥的消息的话,我会尽我所有的努力。
“我累了……我已经很累了……”土裂汗大神喃喃自语,犹如已经无奈老去的年迈长者,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垂老的倦怠。
幽莲调整了一下坐姿,再次向我挥手:“再见了,下次见面应该是在几千米深的地面以下。我们的离开,不过是暂离地球的浅表层而已,大家多保重吧!”
我隐隐约约感到有什么问题不太对劲,木然地向她挥手道别。
幽莲的影子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已经从卧室里消失。
我不想再睡了,抓起手机,准备下楼,陡然间明白了一点:“是铁娜!我得给铁娜打电话,不能再进入土裂汗金字塔了——”老天!土星人要发动飞行器沉入地底,此刻如果铁娜钻进金字塔里,可就百分之百死定了!
一秒钟,我摁完了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没人来接。我连拨了三遍,依旧没人接。
心急火燎的我,已经忘记了埃及与北海道之间的时差有多少了,急速从电话簿里翻出铁娜的手提电话号码,迅速拨过去,心里一直祈祷着:“上天啊!快叫铁娜接电话!快让她接电话!”
终于,铁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风,有急事吗?怎么打到我手提电话上来了?”
听筒里的背景声一片嘈杂,人声鼎沸,夹杂和各种各样非洲传统乐器的演奏声。
我对着话筒大吼:“铁娜,别到土裂汗金字塔里去!危险!那儿马上就会发生大爆炸,千万别去!千万别去——”我吼得声嘶力竭,仿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