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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本善心想:我的天呐!如果不是我眼花了,它应该在对我微笑。
虽然感觉很诡异,他还是点头回了个礼,毕竟跟蛤蟆互打招呼的机会不是谁都能碰到的。
太上真人没有看他,双眉紧锁,苦思棋局。又过了五十余手,师父忽然抬头问他:“你看谁会赢?”
沙本善不假思索:“师父您输定了。”
太上真人颇感意外:“由此往后再下八十七手,我才会输,你能一眼看破近百手,棋艺很有长进啊。”
沙本善如实相告:“我瞎猜的,如果能赢你也不会问。”
“罢了,”太上真人投子认负,“寒潭映日月,清心照乾坤,在意则输,不在意又何必赢?”
沙本善没听懂,但蛤蟆似乎听懂了,伸出小爪揉了揉眼睛,呱呱叫了两声,转身跃入深深的草丛。草叶摇动,乐声也随之远去。
“师父,这蛤蟆是神仙吗?”沙本善摸起几颗棋子,凉透骨髓,定睛一看,竟已皆化为冰水,“啊!这棋……”
太上真人嘴角泛起苦涩的纹理,声音疲惫而感伤:“早不言梦寐,夜不言鬼神。哪来的神仙,梦随心动罢了。”
沙本善还在咀嚼这句话的深味,太上真人浑厚的嗓音又从百丈之外飘来:“我下山一趟,你回去吧。”
“回去?”沙本善纳闷道,“我都不知道我这是在哪,更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让我回哪儿去呀?真是莫名其妙,这是一个梦吗?我回到现实中去?”
可太上真人根本不搭理他,兀自消失在月色中。
沙本善裹着一肚子疑问往来处走去,夜色正浓,林风簌簌,丝丝凉意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山路蜿蜒,树影憧憧,远处山顶灯火摇曳,像一只只窥探欲望摄取灵魂的鬼眼。
沙本善避开漆黑阴冷的竹林,从一条小径转到山的背后,这儿有一大片夹在两座山之间的空旷谷地,树木稀少,人迹罕至。一条长长的小河纵贯其间,水流湍急,河的一头连着巍巍群山,另一头跃入万丈深渊。两岸的山脚下怪石错落,杂草丛生,虽然和竹林一样幽寂,但月光可以直接洒在身上,令他颇感安心。这份平静只持续了片刻,就被几声呼叫打破:
“不!啊!呃!”
有坏人!潜藏在沙本善心底的英雄主义细胞瞬间爆裂开来,行侠仗义的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了。
他振奋精神,循着声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离小河不远的一个山坡前,叫声渐渐淡去,剩下悉悉索索的响动,夹着急促的呼吸。
山坡上有个洞窟,洞口不远处长着一棵老槐树,沙本善从树下向洞里张望,隐约看见一个强盗正扑在一位姑娘身上,双手快速地扒拉着,似乎在抢她的衣服,然后是裙带,还有袜子……而姑娘也以牙还牙不甘示弱,拼命地撕扯对方的裤腰带——绝不能便宜了这强盗!
强盗得寸进尺,又将头伸到姑娘的耳后,嘴巴四处游走,看上去还想要叼走她的耳环和发簪……
不对,是采花贼!
沙本善义愤填膺:“放开她!”
那两人同时一惊,迅速分开。借着月光,沙本善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面容。
莫宣竹衣衫凌乱,双臂从胸前交叉搭在肩头,像只猫头鹰般瞪着眼,舔舔嘴唇欲言又止,旋即又露出上次看沙本善表白时的那副表情。
诧异、紧张、困惑,这些情绪都还来不及浮上脸面,沙本善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望着莫宣竹半裸的身体,他只觉丹田一股真气磅礴欲出,沿着脊梁直冲上顶,将后颈耳根烫得燥热难耐,心口突突狂跳,似要迸射而出,充满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这一刻,他想起了师父太上真人。
很久以前前,师父曾对他说:你的绝技惊天动地,破坏力极强,只有心无杂念的人才能完全驾驭……
沙本善一惊:莫非领悟这绝技了?!那可糟糕,因为此刻我心中一点也不平静啊,有千百万个杂念翻滚不止,又如何驾驭?
“放开她!”沙本善又高喊了一声以稳定心绪,“有本事冲我来!”
“死变态,老子对男的没兴趣!”那汉子转过身来,竟是雨闻。他一边扎起腰带,一边提起昊武枪,连跃数步,逼到眼前,杀气腾腾地一脚将沙本善踹翻,踩住肩膀,把剑架在沙本善脖子上,不费吹灰之力。
在他行云流水般完成这一套组合动作的过程中,沙本善也不甘示弱,亮起看家本领,先以运气之法调匀呼吸,然后用忍抑之术勒紧腰带,再使出“太上无为心法”……糟糕,用不出来。
没事,还有绝技,刚领悟的绝技!
沙本善信心满满,气沉丹田,拼尽全力向前方的空气中出掌、挥拳、蹬腿、吐口水,把所有他见过和听过的招数统统用上了……
怪哉!沙本善发现自己依然四仰八叉躺在粗壮的树根上,像一只被翻了壳的乌龟。雨闻依然悠闲地踩着他的肩膀,像一只用餐前调戏猎物的猫。
不是说这绝技惊天动地吗?沙本善心想,我这都快哭天抢地了,怎么看不到任何效果?
“哟呵,你耍猴拳还是抽筋呢?真搞不懂师父怎么会把你个废物当成宝,”雨闻冷笑着瞄了一眼莫宣竹,剑锋轻轻一顶,在沙本善的左颈撕开一道小口子,“哼,送这小野种重新投胎去算了。”
沙本善心中一凉,四肢发软,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我这四百九十七年五个月零十三天才出一个的天才难道就要这样命丧荒野了?师父的预言一点都不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别!”雨闻轻喝一声。
沙本善心中一暖:唔……原来她心里一直有我的,我没有看错人,她终究是个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一股浓浓的暖意和幸福感瞬间从脚底涌上脑门。这是爱情的力量!
莫宣竹快步走到沙本善身边,从地上捡起一只绣花鞋,在他脸上擦了擦,眼角一撇:“别弄脏我鞋。”
雨闻用枪身拍拍沙本善的头:“上路吧。”
月亮透过枝叶望着沙本善,嘴角微翘,似在嘲笑。
沙本善绷紧身躯,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血骷髅的刀枪不入功能上。
“放开他!有本事冲我来!”
沙本善一愣:咦?这不是我的台词么?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来者,雨闻最先反应过来:“哈,歪瓜救裂枣,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沙本善急得大叫:“凌姑娘!你来干什么?快离开这儿!”
凌金眼中泛起泪光,声音微颤:“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你自身难保,却还惦记着我的安危。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死就死在一起!”
沙本善简直要晕了:“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让你赶紧走是因为不想坐实大师兄关于我们“天生一对”的说法,从而让莫宣竹以为我和你有什么亲密关系,那样莫宣竹就更不会理睬我了。”
凌金非但不理解沙本善,还跟莫宣竹吵了起来:“本来觉得你只是风骚,没想到还这么心狠,小沙对你一往情深,你竟见死不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莫宣竹以牙还牙,还挺对仗:“嘁!本来觉得你只是难看,没想到还这么幼稚,老娘有资本,爱跟谁好就跟谁好,你长这德行连喜欢个窝囊废都只有单相思的份。”
这话像是戳中了凌金的软肋,让她沉默了下去。
忽然,凌金咬了咬嘴唇,对莫宣竹一字一句道:“我这就把你们的丑事告诉韩公公去。”说罢扭头就走。
沙本善又一愣:韩公公是谁?
“贱人!”莫宣竹狠狠地盯着凌金的背影,目露凶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握了一根泛着蓝光的筒状物。
见莫宣竹将这根三尺多长的筒状物瞄准了凌金,沙本善也顾不上讨好女神,急忙冲凌金喊道:“小心!”
嘭!伴着一声巨响,一条橘红色的火龙从筒状物前端呼啸而出,直扑凌金的后背。幸好凌金听见了沙本善的提醒,噌地一下拔地而起,跃上树梢。那条火龙穿过她刚才站的位置,直直地射入树丛,炸出灿烂的焰火。
“一炮而红!”凌金望着这焰火冷笑道,“陈掌门可真舍得,竟将燕赵门三大利器之一的‘异声炮’传给你,可惜,也不过如此。”
听她这一说,沙本善才想起二师兄曾说过,这“一炮而红”是燕赵门的独门绝招,原本是以中指之力弹射霹雳弹,对目标造成大面积杀伤。眼下莫宣竹有“异声炮”这样的利器,无疑如虎添翼。
莫宣竹见一击不中,又调转炮口,准备再来一发。凌金早有防备,身影一闪,便从树梢飘至小河边。不等莫宣竹再次调转炮口,凌金左手抽出一张纸符,捏在指间,右臂平举,凌空一托,低喝道:“无风起浪!走!”
凌金竟是风行宫的人!沙本善听二师兄说过,从荒蛋岛的西海岸向幽冥海深处航行七日,可以见到一座云雾缭绕的小岛,岛上有一个大湖,在湖底三百丈的地方,有一处水晶砌成的宫殿,那便是风行宫的所在。风行宫的人擅长许多江湖上早已失传的神秘法术,但他们很少过问江湖之事。这一招“无风起浪”便是风行宫的上乘法术。
凌金口诀一出,河水应声涨起数丈高,像一堵墙一样朝莫宣竹劈头盖脸砸过去。
莫宣竹刚把炮口转过来,未及闪避,被水墙砸了正着,整个人飞出老远,“异声炮”也摔在一边,噗噗地往外冒水。那霹雳弹要以火引燃,眼见是不能用了。
身为燕赵门首席大弟子,莫宣竹岂能束手就擒,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捋了捋发丝,傲然道:“一路上你都说自己是沙皮帮的弟子,原来深藏不露。”
雨闻见莫宣竹吃了亏,紧忙几个健步跃上前去,苍啷一声,昊武枪已拔在手中。
莫宣竹瞪了他一眼:“走开!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别人帮忙,以多欺少岂不让人笑话?”
凌金冷笑道:“哼,你们刚才不就以多欺少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么?”
“呸!刚才我可没动他,这种废物根本不配我出手,不过是给段未擦剑用的,”莫宣竹不屑地白了沙本善一眼,又转过头去对凌金说,“倒是你,能陪我玩玩。”
说罢,她双手翘起兰花指,姿势极为妩媚,目光中却满含杀机,一字一顿地念道:“金!屋!藏!娇!”
但见莫宣竹周身泛起层层金光,一波一波向外扩散开,很快便绘出一座殿堂的模样。
莫宣竹立在当中,恰似一位美娇娘。
这一招尚未出手,这山野之地已被万道金光照得如同白昼,足见威力非同小可。凌金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莫宣竹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娇叱一声:“受死吧!”双手一同向前挥出,那座金色的殿堂带着隆隆的低吼飞快地向凌金碾了过去,一路飞沙走石,势不可挡。
凌金不敢怠慢,竟也不躲闪,当下展开双臂,在自己面前交叉舞动,画出无数个泛着绿光的八卦圈,又抽出一只短刀,划破手掌,照着空中那重重叠叠的八卦圈用力劈了下去。那些虚幻的八卦圈上登时洒满了千万点猩红的血滴,四周也弥漫起薄薄的血雾。
“八卦无门!开!”凌金话音刚落,那些绿色的八卦圈同时裂作两半,在红色血雾的笼罩下,迎着那金色的殿堂直直扣了上去。
沙本善从未听过如此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也从未见过如此五彩缤纷的光芒,巨大的冲击波把几个人全部掀翻在地,一直卷过整片山林,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沙本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冲到凌金身边。她被震伤了筋脉,背部还插入了一截树枝,血流如注。沙本善蹲下来扶起她,眼圈止不住就红了:“你这是为什么……”
凌金却笑了:“不就为了能这样躺在你怀里么?”
这一刻,沙本善忽然觉得她很美。
那边莫宣竹也受了不轻的伤,仍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子,见凌金这模样,冷冷一笑,微闭双目,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忏悔?道歉?
沙本善刚要问凌金,却见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无比紧张。再看莫宣竹,双掌撑地,缓缓地低下了头,像是在朝我们叩拜,但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忽然,莫宣竹猛地向后一甩头,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口中高喊道:“六龙逆天!”
只见六道黑色妖气随着她抬起的双掌钻出地面,在空中幻化成六条恶龙的形状,张牙舞爪地向沙本善和凌金扑来。
沙本善连忙拽起凌金的身子,想要躲开这些龙的攻击,凌金却拼尽最后一点功力,一把将他推得飞出十余丈,一下落到草丛里。
凌金自己则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只能任凭那六条恶龙缠住她的身子,将她带到悬崖的上空。
莫宣竹狞笑着打了个响指,在沙本善喊出“不要”的瞬间,六条恶龙烟消云散,凌金虚弱的身躯像一片落叶,飘入了万丈深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沙本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最喜欢的姑娘就这样杀害了最喜欢他的姑娘,用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以前他只在传闻和故事中听到过人类之间的杀戮,如今第一次亲眼目睹邪恶的力量,心中的感觉无法言说,也没机会言说,因为莫宣竹马上回头指着他,对雨闻命令道:“快宰了他!”
雨闻毫不含糊,高高举起昊武枪,霜锋雪刃,寒光四射。不过,从莫宣竹那张性感小嘴里吐出来的那四个字比这剑光更阴冷更致命,令沙本善如坠冰窖,万念俱灰,不由闭目引颈,只求速死。
嗤啦啦!
一道奇异的亮光从眼皮外闪过,伴着尖锐的霹雳声和木头爆裂声,沙本善感到周身毛发随之一震,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烤麻雀的气味。
睁眼一看,雨闻直挺挺倒在地上,身上不住地冒烟,五官黏成一团,好似一只煎糊了的荷包蛋。四周的野草全部被烧成了灰烬,身后苍老的树干上爆开数道喷着火苗的深深裂痕,就像刚被愤怒的神龙挥爪撕过。雨闻的昊武枪插在地上,通体透红,仿佛刚从炼枪炉中拿出来。
莫宣竹愣在原地,俊俏的脸蛋极度扭曲,刚才斗法时已经散开的头发此刻根根竖起,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如见鬼魅。须臾,她怪叫一声,发疯似地朝山野深处奔去,漂亮的绣花鞋也没顾得上带。
沙本善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皓月似镜,繁星如瀑。
待他再平视四周,只见四周的竹林、小溪都不见了,被闪电劈焦的雨闻也不知去向,自己又回到了刚才的悬崖边,而坠落悬崖的凌金,依旧站在身边,好奇地问他:“你刚才怎么了,眼睛翻白,跟走火入魔了似的。”
沙本善自己也没弄明白,刚才那究竟是一个梦,还是纯粹的想象。其中有太多的疑点:雨闻怎么会变成敌人?怎么会和莫宣竹在一起?莫宣竹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她又为什么那么痛恨凌金?又为什么说凌金很丑?凌金和他们又有什么纠葛?
而在这个似梦非梦的境遇之外,还有更多的疑点:雨闻、毛衍负、岳炔光等人去了哪?为什么只有沙本善和凌金落在这里?莫非他们还留在江对岸?他们是否还安全?那些黑衣人去了哪里?冷魔教徒又去了哪?
这些问题一言难尽,也跟眼前的凌金说不清楚,但沙本善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