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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凌金如此开心,沙本善当然不会错过表现的机会,于是沙本善又用同样的方式让其余的保镖反目为仇、自相残杀起来,然后把凌金拉到囚笼顶上,坐下来一同欣赏狗咬狗的精彩表演。
沙本善浪漫地对凌金道:“来,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请你看戏吧。”
“要是有瓜子花生就更好了。”凌金看得很入戏,自言自语道。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像凌金一样懂得欣赏,硬要破坏这欢闹的场景。这边正打得热闹,空地南面的观众人墙忽然骚动起来,那些卖孩子的观众们纷纷散开,只见一彪人马从缺口中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这是一个混合编队,前半截是一大波全副武装官兵,估摸约有上百人,军容严整,气宇轩昂,看上去比那些狗咬狗的保镖专业多了;后半截则是一群穿的破破烂烂跟乞丐似的杂牌军,纷纷攘攘,人声嘈杂,看上去就跟街头的流浪汉一般,却不知道什么来头。
第一百零三章:问罪()
整个编队领头的是两个装束和模样都很古怪的家伙,他们年龄相仿,一个矮矮胖胖,迈着八字步,这是沙本善至今为止见过的唯一一个宽度超过高度的人,那肚子大得可以同时装下沙本善和凌金;另一个瘦瘦高高,坐在轮椅上,就像一根被折成三段的火柴棍。
这两个人的肤色截然不同,胖的那个黑得像炭一样,脸上只看得出眼白;瘦的那个白得像盐一样,脸上只看得出眼球。黑胖子穿着纯白的长袍,白瘦子则一袭黑袍,这么搭配十分协调,完全没有违和感。
官兵编队在这两个怪家伙的带领下开到场地中央,自动排成一个整齐的方阵,后面那群杂牌军则一哄而散,奔向四周的囚笼。
黑胖子看着热火朝天的打斗场面,神情严肃地挥了挥肥厚的手掌,官兵方阵的第一排人马就“嚓嚓嚓”地冲上去,自动分成两人一组,三下五除二把那些保镖通通拉开。
白瘦子则开着轮椅来到被狼牙刀砍了屁股的那个保镖身边,俯身查看了一番,便将目光投向沙本善这边,眼神中透出寒意。
他的轮椅经过改装,前面安了个半人高的手摇柄,更方便操控。他调转车头,摇动手柄,向沙本善和凌金驶来,那姿态活像一名正在纺车前辛勤劳作的村妇。
白瘦子的轮椅在离沙本善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住,白瘦子挺直身子,义正词严地质问道:“贩卖儿童,你们可知罪?!”
什么?沙本善被问懵了,竟无言以对。凌金一下跳起来:“你瞎了吧?是他们贩卖儿童,我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的!你这什么眼神啊?”
“拔刀相助?”白瘦子冷笑一声,弯腰从地上捡起育才师掉落的腰牌,振振有词:“这腰牌应该不是你们的吧?人家在这儿合法收留被遗弃的孤儿,合情合理地做着公益事业,你们却横生枝节,跑出来捣乱,还打伤这么多人,是想抢了这些小孩拿去卖吧?!”
这时,黑胖子也走了过来,用那充满肉感的声音喝问道:“狗胆包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两个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可知我俩是谁?!”
凌金脱口而出:“黑白双煞。”
凌金早就听过他们的大名,这两个家伙都是横行乡里、远近闻名的恶霸,不但实力不可小觑,更是心狠手辣。
“知道就好,我们向来是用证据说话的,”黑胖子说着一指沙本善,“这囚笼就是铁证,我们一来就看见你们坐在这囚笼之上,囚笼里都是被你们抢走的孩子,人赃并获,休想抵赖!”
白瘦子挥挥手,几个头破血流的保镖马上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边。白瘦子头也不抬地问道:“你们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保镖踊跃举证,“就是这两个小鬼!偷袭我们,无耻!”“疯狗一样,冲上来就动手。”“还挺能打的,看路数像是‘八斩刀’和‘无影脚’,兄弟们根本不是对手。”
真能扯,沙本善用的明明是太上无为心法和血骷髅,他们居然扯到什么武功上去了,他们连沙本善出招都没看到,刚才还互相撕咬得正欢呢。
黑胖子却对这些证据很满意,抚掌而笑:“呵呵,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这样也可以?沙本善被他们的办案风格看傻了。
凌金才不理他们这套,胳膊一挥,反驳道:“要说人证,这在场的所有人都应该有权作证,你可以问问这些孩子的父母们,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哦?”黑胖子喉咙里咕噜了一下,将豪猪刺一样的目光透过囚笼铁栏间的空隙嗖嗖地射向外围的人群,油腻的嗓音也随之弥漫开来:“谁愿意帮他们作证?站出来。”
那些围观的人们不知是怕被刺扎到,还是担心被油滑到,争先恐后地向后缩去,彼此推搡,互相踩踏,原本铁桶般的人墙好似软化了一般,呈现出绵绵的波浪。
刚才那位驼背老婆婆被挤得东倒西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凌金急忙跳下去,将她扶到囚笼边,说:“老婆婆,不用怕,您来给我们作个证。”
本来只剩半条命的驼背老婆婆回光返照一般跳了起来,一把推开凌金的手,急退几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不要连累我全家性命。”
沙本善马上猜到这黑白双煞平日里是怎样的做派了,正欲一探究竟,不远处忽然传来孩子们的哭闹声。
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跟黑白双煞的队伍一起来的那队杂牌军已经化整为零,正在忙碌而有序地工作着。他们两人一组,各负责一只囚笼,一人从囚笼中往外捞小孩,另一人接过小孩,揪住衣领,扭住脸蛋左看右看,从上到下又摸又捏,像在挑家禽。
哭声来自黑白双煞身后五六丈远的地方,那儿摆着一截三四尺高的圆木桩,旁边站着一名虎背熊腰的杂牌军。他左手提着一柄明晃晃的斧子,右手正与一个咧着小虎牙拼命哭闹的孩子在纠缠,青筋根根暴起,口中兀自吼个不停:“别动!老实点!再动全给你卸了!”
那小虎牙全然不听,哭声愈发撕心裂肺,沙本善不知道那小孩为什么这么害怕,便低声问凌金。凌金便将此人的劣迹一一告诉了他。
这些杂牌军原来是丐帮的特别分舵——“灭心舵”,该分舵最擅长利用残疾孩童挣钱,收入年年稳居丐帮各分舵之榜首。顾名思义,要加入“灭心舵”首先要泯灭自己的良心,但凡尚存一丝人性者都干不了这活。眼前这个拿斧头的壮汉就是“灭心舵”的舵主项魁,他经常组织手下通过各种渠道搜罗那些长相讨人怜爱的健康小孩,然后用种种禽兽不如的手段将他们弄成残疾,再赶上街头乞讨谋利。
这一刻,沙本善只想把这些手段一项一项在项魁的身上统统试个遍。
连黑白双煞都看不下去了,白瘦子脸色微沉,对项魁说道:“你这人也太不注意形象了,要弄也是带回去弄,这光天化日的,众目睽睽的,影响多不好?”
谁料项魁根本不买账,虎目圆睁:“钱我们一分不少你,怎么处置老子说了算!”
言罢,又冲其他丐帮弟子吼道:“都麻利点!”
这些年金云州又是战乱又是饥荒,间接壮大了丐帮的实力,每年都要向州镇抚使送无数的金银珠宝,关系那是比亲兄弟还铁,对于州镇抚使来说,那些下属还不如丐帮的亲。所以项魁才会有连黑白双煞都不放在眼里的底气。
白瘦子和黑胖子对视一眼,知道自己也拿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没有什么办法,何况,在眼下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自己这边更加讨不了什么便宜,于是只好硬生生把怒气憋了回去。
场地上那几十名丐帮弟子也都挑好了各自的小孩,听到项魁下令,便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刃,准备动手对小孩们施毒手。
忽然,那小虎牙趁项魁不注意,突然一口咬在项魁的手背上。项魁大叫一声松开了手,小虎牙连忙挣脱了项魁的控制,当下发足狂奔,朝着林子里跑去。
项魁恼羞成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毫不犹豫地一甩手。只见那锋利无情的斧刃旋转着在阳光下画出刺眼的弧线,直扑小虎牙的背心。
一切发生在呼吸之间,小虎牙的性命危在旦夕,但对沙本善来说,时间绰绰有余。
第一百零四章:黑心()
在离小虎牙后背不到一尺的半空中,那柄斧头猛地一定,随即猛地反向旋转起来,将刚才飞行的路线倒着重走了一遍,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准又稳地砍在项魁刚才掷出斧头那只手的手腕上。锋刃舔过之处,迸出一团血雾,手掌落下的同时,斧头牢牢地嵌入项魁的左肩,将他冲翻在地。
沙本善刚才用了一招从未使用过的法术,就是太上无为心法中极难掌握的一招:斗转诀。这个法诀可以将任何武功招数倒过来使用在出招者身上,也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项魁杀猪般的嚎叫声比他的号令更有说服力,那些丐帮弟子们从中听出了要珍爱生命的道理,纷纷丢下凶器,四散而逃。有几个恪尽职守的丐帮弟子逃跑时还不忘把刚才抓到的小孩带上,这就有点不识相了,甚至可以说是自讨苦吃,在沙本善脱杀技的作用下,他们抱着小孩的那条胳膊自然不保,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望着这群抱头鼠窜的乌合之众,凌金似乎还不解恨:“那么多孩子的命运毁在他们手里,不能就这么便宜就放他们跑掉了。”
沙本善想起刚才“探罪诀”里看到一幕幕惨景,完全赞同凌金的意见,正准备给那些畜生补上几刀,忽然看见前方空中出现一大片飞快移动的黑点,浩浩荡荡,遮天蔽日,连天空都变了颜色。
密密匝匝的黑点迅速逼近,渐渐清晰,竟是无数只擎天猪!沙本善还记得刚到荒蛋岛上时遇到的柳乘风,他就有一头擎天猪,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是擎天猪。
柳乘风曾经说起过,那擎天猪是由天地盟盟主鲁天赐赠送的。可沙本善从来没有见过鲁天赐本人,眼前这么多擎天猪的架势他也是第一次见。
只见每只擎天猪上都坐着一名黑衣蒙面人,领头的正是是个白衣秀士。这些擎天猪似乎比沙本善上一次见到的那只要大得多,结构也略有不同,身体两侧多出一对翅膀,四蹄变成了爪子的形状。
擎天猪大军来势汹汹,二话没说,纷纷如鹰隼般俯冲直下,各自抓起一名丐帮弟子,又急速地掠地而起,仿佛一把巨大的笤帚用力扫过,眨眼间,所有的丐帮弟子都从地面上消失了。
半空中,擎天猪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带着兀自挣扎不已的猎物向着东边不远处的一片山峦飞去。飞到最高的两座山峰之间时,擎天猪们几乎同时松开了爪子,丐帮弟子们就像撒豆子一般纷纷落下,哀嚎声还没来得及散播开便已归于沉寂。
擎天猪大军转眼折返回来,最大的一头停在沙本善右侧的一只大囚笼上,坐在上面的正是那位白衣秀士。
白衣秀士笑着对沙本善道:“你就是沙本善吗?”
沙本善很奇怪:“你怎么认识我的?”
白衣秀士哈哈一笑:“你的太上无为心法如此纯熟,自然是太上真人的嫡传弟子,你又到处行侠仗义,我身为天地盟盟主,岂能不知呢?”
“啊?你就是天地盟盟主?”沙本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鲁天赐道:“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有什么可奇怪的?”
凌金却比沙本善要懂礼数得多,当下一抱拳道:“久仰鲁盟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鲁天赐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拘礼,你们二位在江湖上做的好事,也不比我们少了。今天我们路过此处,不知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到这个,沙本善气不打一处来,脱口而出道:“正好,这里有人卖小孩!”
鲁天赐马上恢复严肃的神情:“我也正是为此而来。”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些黑衣蒙面人便纷纷跳下擎天猪,散向四处,打开囚笼,放出那些小孩。不一会儿,他们就把所有小孩聚在鲁天赐面前,黑压压一大片。
“你们现在自由了,想回家的我们送你回家,不想回家的可以跟我们一道,四海为家。”这一刻,鲁天赐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无比高大英武,宛如救世主。
稍大一点的孩子们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就地加入天地盟,包括襁褓婴儿在内的年幼者们还不知该如何表态,便算作默认加入人道盟,纷纷被抱上了擎天猪,毕竟他们回家也会被再次卖掉。
人多就是好办事,沙本善忙里忙外对付半天,人家天地盟不费吹灰之力就统统摆平了,全歼丐帮“灭心舵”、救出所有孩子,黑白双煞连个屁都不敢放……咦,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安静?沙本善把视线从救世主鲁天赐身上挪开,四处搜寻起来,只见黑白双煞正在官兵编队的掩护下,蹑手蹑脚地向外撤去。
“站住!”沙本善厉声喝道。
黑白双煞同时一惊,齐刷刷扭过头来:“叫我?”
沙本善从囚笼上一跃下地:“干了这么多坏事还想溜?”
黑胖子一脸无辜:“买卖孩童的是育才师,残害孩童的是丐帮,这些跟我们俩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哼,”沙本善冷笑一声,“是谁和‘成才之路救济会’暗中勾结,以权谋私?是谁私制‘育才师’的腰牌,又用十万两一块的价格卖给人贩子?又是谁收了丐帮的银票,允许他们到这儿来挑小孩?”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黑胖子顿时方寸大乱,他为人向来谨慎,每次与救济会、丐帮交易都是在极其隐蔽的密室中一对一进行的,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看见。
“是谁每年向不归城大小商铺强行收取岁贡?‘百色染坊’的吴掌柜倾其所有还差七两银子,乞求宽限几天,竟被打成残废。”
“是谁成天捏造罪状、诬构良善,纠结三千无赖,四处造谣告密,弄得人心惶惶,还将准备上书揭发的按察副使沈在途骗至荒郊活埋?”
“是谁暴虐成性,发明出‘金鹏展翅’、‘万针穿脉’、‘颠倒乾坤’这种没人性的酷刑,还把这些整人的法子编成一本《必招经》,教后人造冤狱?”
……
“探罪诀”似万花筒一般将黑白双煞罄竹难书的罪恶一一呈现,直看得沙本善目不暇接,嘴巴更是跟不上画面更新的节奏。
黑白双煞也已听得冷汗直冒,面如死灰,为了阻止沙本善把他们所有的丑事全抖搂出来,黑胖子迅速从旁边一名部下手中夺过长枪,用力朝沙本善掷过来。
沙本善早有防备,轻松化解。长枪在沙本善眼前突然变道,转向左后方射去,径直插入那名育才师的小腿。他刚才被崩断了手指,正躺在一个土丘上给自己包扎伤口,没想到躺着也会中枪。
黑胖子大惊:“这小子会妖术!”
白瘦子倒挺冷静,竟不搭理沙本善,反而转向鲁天赐开腔道:“鲁盟主,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和丐帮的恩怨我们从不干涉,刚才的事我们也权当没看见。现在这两位少侠要同我们过不去,相信人道盟也会持中见证,不会插手。”
这一招很狡猾,辞令的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卑不亢,欲抑先扬,瞬间就把对手减少了一大半。有他这话,鲁天赐就不好意思以多欺少,沙本善也不可能请他帮忙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