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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良久，艾什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拿拳头直锤他胸口的陆苍苍，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满脸『潮』红地细细喘着气，嘴唇上甚至挂着一缕情｜『色』的银丝。
他捏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吻上去。
再也不想放开她了。
他只愿这一刻永远持续下去，直到世界荒芜。
*
在艾什恢复人形的同时，水晶罩子中的玫瑰飞快地凋谢着。
仅剩的六片花瓣瞬间便坠落了五片，最后一片玫瑰花瓣险而又险地挂在花梗上，虽然没有掉下来，颜『色』却变作了深灰『色』。
正在书房中研究海图的伊登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被玫瑰花异常的变故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再也顾不上海图，冲出房间抓住一个正在打扫地板的士兵急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毕斯特，我有很要紧的事跟他说！”
“我看到他推着『露』小姐的轮椅去他的房间了，王子殿下。”士兵恭敬地回答。他偷瞄了一眼伊登王子焦急的脸『色』，很好奇是什么事让他们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王子殿下『露』出了这样的神『色』。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伊登咬了咬牙，大步流星地走到艾什房间的门外，径直将门踹开。然后他第二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房间里的不是美人与野兽，而是美人与王子！他的弟弟恢复人形了！而艾什正拥着他所爱恋的少女，亲吻着那张他不敢触及的嘴唇！
只有真爱之吻才能接触女巫的诅咒，也就是说……伊登看向被艾什抱在怀里的陆苍苍，胸口传来如同被利刃刺入一般剧烈的痛楚，却又在下一刻升腾出一股想要焚烧一切的怒火。
他踉跄着退后一步，脸庞沉沦在昏暗的阴影里，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沙哑嘲讽的笑声，对被他惊动的两只爱情鸟冷声道：“我该说恭喜你吗，艾什？”
“哥哥……”艾什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却并没有松开揽在陆苍苍腰间的手臂。
这，这是什么，为什么她感到了修罗场的气氛_：3∠_陆苍苍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伊登可怕的脸『色』吓得紧紧闭起了嘴巴。
伊登花了很长时间才压抑住那些如同骤风暴雨一般在他心内肆虐翻涌的情绪，他背对着艾什，用一种因为抑制了所有感情而显得非常冷漠的语气开口：“先别急着高兴，跟我来书房。”
“好。”艾什对伊登点了点头。他将陆苍苍放回她的轮椅上，又整理了一遍她身上凌『乱』的衣服，『摸』着她软软的发顶柔声对她说：“你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现在回床上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让苍苍也一起来，这件事也有她的关系。”伊登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苍苍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过来阿路加为什么要将伊登发火的可怕程度排在火山爆发之前了。
*
当艾什看到那朵马上就要凋谢的玫瑰花时，他脸上震惊的神『色』不比当初伊登好多少。
“怎么会，苍苍明明已经解除了我的……”
躺在水晶罩子底部的玫瑰花瓣突然燃烧起来，阴郁不详的黑雾涌出水晶罩子，迅速地弥漫了整个书房。
伊登和艾什立刻将陆苍苍护在中心，一人拔剑一人召唤出魔杖，严阵以待。
那黑雾没有攻击三人，而是变做了一段属于过去的幻像——那个被艾什杀死的女巫最后的模样。
女巫那妖冶的面容被散『乱』的长发盖住了大半，凹凸有致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深蓝的礼服被喷涌的鲜血染成了黑『色』。她像条破布一样趴在血泊里，却一个劲地在笑，不停用尖利的嗓音喊叫。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以我的身体诅咒你，以我的死亡诅咒你，以我的灵魂诅咒你，艾什·艾德诺！即使你找到了与你真心相爱的少女，你也永远无法和她在一起！你们就像烈焰和寒冰一样无法并存！你将亲手杀死自己爱人，或者被自己的爱人亲手杀死！沉入绝望的深渊吧，艾什·艾德诺，你不配得到幸福！”
施下最后的诅咒后，她就这样死去了，脸上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怨毒笑容。
原来女巫一共在艾什身上施加了两重诅咒，直到第一重诅咒解除以后第二重诅咒才会开始发挥作用，而第二重诅咒比第一重诅咒更加恶毒！
在三人全神贯注观地看着这段幻像的时候，花梗上仅剩的那片深灰『色』花瓣穿透了水晶罩子，向着陆苍苍晃晃悠悠的飘舞过来。
“让开！”伊登反应迅速地推开陆苍苍的轮椅，举剑斩向那片不详的花瓣。但他的剑却径直穿过了花瓣，丝毫没有影响花瓣飘向陆苍苍的轨迹。
陆苍苍的肺炎才刚刚有了好转，身体依旧很虚弱，她被伊登的这一推摔下了轮椅。她正头晕眼花着呢，突然感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了自己右手的手背上。她低头一看，手背上多了一团玫瑰刺青，刺青是黑红『色』，像极了干枯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闻到了刺青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艾什仇恨地瞪着陆苍苍手背上的玫瑰刺青，目光又落到陆苍苍一片茫然的脸庞上，紫罗兰『色』的眼瞳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紧咬着嘴唇将陆苍苍从地上抱起来，放回轮椅上，强忍着心中的惊恐和愤怒表现出一副平静淡然的表情，问道：“有没有摔到哪里？”
陆苍苍摇了摇头，抬起手背看向伊登和艾什：“这也是女巫的诅咒吗？”
“不要慌，艾什。”伊登拍了拍艾什的肩膀，拿起书桌上的那张海图向他们展示，“别忘了我们为什要跑去屠龙。这里离迪伦大法师的小岛已经很近了，不超过两天我们就会见到他。”
他蹲到陆苍苍面前，面带着微笑望进她碧『色』的眸子里：“苍苍，你相信我们吗？”
“我相信。”她『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我不会被这种诅咒吓到的啦。快点找到迪伦大法师，让他帮我把这块刺青消除吧。女巫的审美真是糟糕透了。”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苍苍。哪怕那个人是我自己。”艾什握紧手掌，眸子映照着灯罩中的火光，那火光燃烧得如此凶猛，就好像将他的身体当做了燃料一般。
*
冰冷的海水不断涌入，所有的景『色』均被一层血『色』覆盖。
艾什手上握着他用来防身的银『色』匕首，一行殷红的血珠正沿着刀刃悄然滑落。
“滴答，滴答……”
如同红宝石一般的血『液』落入了已经没直膝盖的海水之中，如同天上绽放的烟火一般在海水中扩散。
艾什缓慢地抬头看向被自己刺穿心脏的人，瞳孔剧烈地一缩。
“苍苍！”
艾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喘息着看向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他的噩梦。他心有余悸地捂住眼睛，重重栽倒回床上。
为什么诅咒牵连到了苍苍身上，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被一个品行恶劣的男人爱上了而已。
……她真的不害怕吗？她会不会像他一样做噩梦？在黑暗的房间中，她是否正在低声啜泣呢？艾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见到陆苍苍的愿望，他翻身而起，轻手轻脚地来到陆苍苍房间的舷窗外，撬开关拢的窗户跳进了室内。
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陆苍苍抱着被子睡得正香，脸蛋上晕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看上去就像一颗诱『惑』着人偷偷啃上一口的甜苹果。
第57章 迪伦大法师（）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 舰队抵达了海图上所标记的小岛。
在伊登和艾什年幼的时候，迪伦大法师尚未萌生出避世而居的念头； 是王宫的常客。艾什记得他是一个睿智风趣而又不失强大的老者，他会带着自己和伊登偷偷溜出王宫玩耍； 也会举起他的魔杖悍然对抗降临人间的恶魔。
在艾什的想象中； 迪伦大法师隐居的小岛应该是一个长满了繁茂的花木、被绿『色』的自然所环绕、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地方； 就如同迪伦大法师在他记忆中的样子一般。但这座小岛却完全不是这样，她阴森； 荒芜，像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坟墓； 连照『射』向小岛的阳光都是森冷的。
如果不是在笼罩着整座小岛的结界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法力，他甚至都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这个地方让他觉得不舒服，艾什环顾四周，确认其他人跟他有着相同的感受。难道迪伦大法师出了什么事？艾什不太乐观地猜测着。
迪伦大法师精通咒术与幻术； 他用了一重又一重的幻术隐蔽了自己的住所，以此来避免外人的的打扰。但是陆苍苍对幻术免疫呀。在她的指挥下； 伊登和艾什从登陆到敲响迪伦大法师的房门只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开门的是一个胡子都快要垂到地上的老头，他穿着一袭打满补丁的破旧长袍，身体像是缩水了一般又干又矮； 大概只有四英尺那么高。他眯起那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站在门外的三个年轻人，惊讶地开口：“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陆苍苍一脸骄傲地昂起头。
艾什细看迪伦大法师的脸，发现迪伦大法师面『色』苍白； 额头竟然隐隐透出了一股黑气。但他眨了眨眼睛再看时； 迪伦大法师依然是当年的模样； 哪里来的黑气。
“让你们的手下都走开，我讨厌太多人踏上我的小岛。”迪伦大法师用手中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伊登和艾什对视了一眼，伊登高声让士兵们回到船上，艾什也在同时向士兵们做了个手势。伊登目光一闪，笑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手势很多余吗，他们又不是听不到我说话。”
“你忘了，有几个士兵在塞壬袭击的时候往耳朵里塞了太多的热蜡，将耳膜给烫坏了。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听力呢。”艾什挑眉道。
“是我疏忽了。”伊登仿佛是才记起这回事。
“不用谢，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艾什握拳锤了一下伊登的胸口，两人相视而笑。
迪伦大法师见士兵们尽数离开，这才侧身将三人迎进屋内，一瘸一拐地带着他们走到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旁边，示意他们坐到铁锅周围的矮木凳上。
而就在他关门后不久，那些士兵又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小岛上，将自己藏进树木和草丛的阴影之中，身上携带的武器在阴影中散发出冷酷的寒光。
艾什的那个手势是——包围，等待命令。
迪伦大法师用一把看上去不太干净的长柄杓搅动着铁锅里黏黏糊糊的食物，乐呵呵地说：“我虽然早知道你们注定要来打扰我的清闲，但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样快。我这一锅炖菜还没煮好呢。”
艾什不愿意跟他玩法师那套故弄玄虚的把戏，径直开口：“迪伦大法师，我们不是为了你的炖菜……”
伊登往艾什鞋子上踩了一脚打断他的话头，礼貌又恭敬地说道：“拉夏尔先生曾经说过炖菜是您的拿手绝活，让我一定要尝尝您的手艺。”
“嚯嚯嚯，还是双胞胎里的哥哥比较讨我喜欢。”迪伦大法师『摸』了『摸』他那长长的胡子。
陆苍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长的胡子呢，眼睛都快看直了。她忍了几分钟没有说话，最后实在忍耐不住了，对迪伦大法师问道：“你吃饭的时候会把胡子扎起来吗？”
“哦，当然了，我可不希望把菜汤弄到胡子上。”迪伦大法师拍了拍脑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将头转向陆苍苍，“我就说炖菜里少了点什么，我忘了把鲷鱼干放进去了。『迷』人的小姐，你能为我把外面晾晒架上的鱼干收进来吗？”
“好啊。”陆苍苍推着自己的轮椅出了门。
两位王子都清楚迪伦大法师只是借故将陆苍苍支开，毕竟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不便于行，因此在陆苍苍离开后就静静等着迪伦大法师开口。
“世人往往畏惧于巨龙的强大，却忘了另一种不逊于巨龙的生物——人鱼。如果说巨龙是大地的宠儿，那么人鱼便是海洋的公主。在这片大海上，她们无所不能。”迪伦大法师的眼睛不负方才的浑浊，闪烁出智慧的光芒。“那么告诉我，是谁亲吻了高贵的人鱼，使她变作了人类的模样？”
“是我。”伊登回想起了与陆苍苍初遇的那个夜晚，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神『色』。
“看来她夺去了你的心，伊登王子。”迪伦大法师干枯的手落到伊登的胸口，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小心，别让她夺走了你胸膛里的这颗。”
“什么意思？”艾什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也如此，小王子。”迪伦大法师又开始搅拌那锅炖菜，眼中的神『色』被铁锅中冒出的雾气遮盖，“一旦人鱼亲吻了凡人，她的尾巴就会变作凡人的双腿。但如果你们以为她们失去的仅仅是尾巴，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们失去的远比你们看到的要多得多。在变作凡人以后，海神遗留在她们血『液』中的魔力会逐渐消失，她们虽然仍能唱出悦耳动听的歌曲，施展强大的魔法，但是她们的身体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疾病会像害虫侵害花朵一般不断啃食她们的健康。只要她们还活着，就必定遭受病痛的折磨。”
伊登和艾什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陆苍苍那场由感冒转为高烧、进而转为肺炎的病症，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听得迪伦大法师继续道。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救变成凡人的人鱼，那就是——杀死那个亲吻了她的凡人，将他的心血浇灌在她的双脚之上，这能使她重新变回人鱼。所以我才要告诫你们小心，即使她现在看起来非常友好，但总有一天她会忍耐不住那永无休止的痛楚。而你，小王子。”迪伦大法师警告的目光转向艾什，“千万不要以为你是安全的。你和你的哥哥是双胞胎兄弟，你的心血拥有和伊登王子相同的效果。”
“不，她不会做那种事。”艾什肯定地说，他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忌惮的神『色』，如同说起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般平淡地说道，“她也不需要那样做。我愿意为她献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伊登突然有点羡慕起艾什，不，他并不是羡慕艾什得到了陆苍苍的爱情，而是羡慕他的身份。作为两兄弟中早了几分钟出生的那一个，他从小便被当做未来的国王教导，他注定要肩负起王国的未来。他的『性』命不单单是他自己的『性』命，也关乎着整个国家。
他无法如同艾什一般作出这样的承诺。
他不能为了陆苍苍一人抛弃他的子民。
迪伦大法师见两位王子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久后陆苍苍拿着鲷鱼干回到了屋子，迪伦大法师对她做了个感激的手势，将那些咸香的鲷鱼干放入炖菜中。等到炖菜做好后，迪伦大法师给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碗香气四溢的炖菜，开始跟两位王子谈论起女巫的诅咒以及他们需要支付的报酬——虽然他声称对解除诅咒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陆苍苍一块一块地啃着饭后水果——甜瓜，全程保持着沉默，老老实实地做着吃瓜群众。
“我需要一艘船。既然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那我就不得不放弃现在居住的小岛了。”
伊登王子点头答应，体贴地问道：“您还需要水手吗，法师阁下？我的舰队中有一大批优秀的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