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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世间多是石狮,狻猊比较罕见,却也不是没有,所以这并没什么奇怪的,奇怪就奇怪这狻猊不摆在殿门前,而是放置在里侧,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单只,总之是非常不合常理。
狻猊后边依次是睚眦、嘲风、蒲牢、赑屃、狴犴、负屃、螭吻各一只,铜兽后则有巫师、国师、武士、祭司共计三十六尊。铜人的姿态服饰都十分奇特,与其说是在朝中侍奉王道,不如说是在举行某种奇怪的仪式。大群的铜兽铜人如众星捧月般,拱卫着殿中最深处的王座。
画眉摸着下巴道:“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反正都是追求侍死如侍生,与古华夏文化不同,所以形式有异,但是其宗旨完全一样。”
侈画心里明白,所谓“朝代不同,形制有异”,只不过是画眉自己说出来安慰二人的言语,这些静静矗立在宫殿中千年的铜像有什么名堂,虽说还半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侈画还是希望这种狐疑的心理,是自己多虑了。
这殿中静得出奇,越是没什么动静,越显得阴森可怖,侈画手心里也开始出汗了,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対二女道:”这地方少说也有两千年没活人进来过了,但是丝毫没有潮湿的霉气,所有的物体都蒙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些落灰也都是从殿中砖瓦中来的,没有半点外界的杂尘,你们觉得正常吗?”
说话之间,到了廊道的尽头,面前是镶金嵌玉的王座,就在仙殿的最深处,前边有个金水池阻隔,中间却没有白玉桥相联。这水池不窄,里面的水早已干涸了,只能隐约看到王座上盘着一白色身影,看不清是否有坐像。
三人越看越奇,急不可待地爬上对面,侈画心中变得忐忑起来:“难道这不是神殿,而是部落之主的宫殿?”
三人近前方才看清,王座上盘着一条白色的九尾狐狸,狐体中顿时流光异彩,有滚滚银光涌动,里面竟然全是水银,不过这只狐狸倒不算奇怪,只能算是鬼斧神工,真正吸引三人的,是这狐狸的前半截。
其头扎进影壁中,盘踞在王座上的只是包括狐尾在内的一小部分狐身,狐尾与双爪搭在宝座的靠背之上,前边的大半段,都凹凸起伏地镶嵌在王座后壁上,与殿壁上的彩绘融为一体,其构思之奇,工艺之精,都已至化境。
世人常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王座与墙壁上的这只狐狸,当是见尾不见首,好似这条中空的水银玉狐狸,正在变活,飞入壁画之中。
与狐身结合在一起的大型壁画,则描绘了举部成仙登天的景象。画中仙云似海,香烟缭绕,绵延的山峰与宫殿在云中若隐若现,云雾山光,都充满了灵动之气。红色玉龙向着云海中昂首而上,天空裂开一条红色缝隙,龙头的一半已穿入其中,龙身与凌云天宫的殿中宝座相联,一位衣着复杂的女子正在众族人的簇拥下,踏着龙身,缓步登上天空。
画面的最高处,有一位骑乘仙鹤的老人,须眉皆白,面带微笑,正拱手向下张望,他身后还有无数清逸出尘的仙人,虽然姿态各异,但表情都非常恭谨,正在迎接踩着龙身步上天庭的这个部落的人。
画眉说道:“按这壁画中所描绘的,那献王应该已经上天当神仙逍遥去了,看来咱们扑了个空。”
侈画说:“不对,我想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世上怎么可能有凡人不修仙却举部成仙的事情,修道者需经五劳七伤阴风雷劫方大道可期。”
三人稍加商议,决定先搜索完这处天宫,再探明这里还有没有青丘狐部的其他遗址,然后再动手,不管怎样,眼见为实,只有把宫里的翻个遍,所谓贼不走空,若是什么都没有,便是时运不济,再作罢不迟,这叫尽人事,安天命。
三人计较已定,便动身转向后殿,侈画走在最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大殿正中的铜人铜兽,心中仍是疑惑不定,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头,有股说不出来的不协调,想到这侈画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暂时不必多想,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与二女并肩前往后殿。
三人穿过一条短廊,来到了更为阴森黑暗的后宫殿堂,看廊中题刻,这后半部分叫作上真殿,殿中碑刻林立,并有单独的八堵壁画墙。殿堂虽深,却由于石碑画墙很多,仍显得略有局促,不过布局颇为合理,八堵壁画墙摆成九宫八卦形状,每一堵墙都是一块块大砖砌成,皆是白底加三色彩绘。
画眉道:“九宫是排局的框架和阵地,它是洛书与后天八卦的结合。中宫之数为五,寄于坤宫。这样,依照次序便是:一宫坎(北),二宫坤(西南),三宫震(东),四宫巽(东南),五宫中(寄于坤),六宫乾(西北),七宫兑(西),八宫艮(东北),九宫离(南)。”
侈画接口道:“九宫是排局的框架和阵地,那么又是用什么来排局呢?”
画眉略作思量道:“那便是三奇和六仪,这六仪就是戊(甲子)、己(甲戌)、庚(甲申)、辛(甲午)、壬(甲辰)、癸(甲寅)。三奇就是乙奇(日奇)、丙奇(月奇)、丁奇(星奇)。排局的次序就是: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至于所谓几局,就是排局时甲子戊居于几宫,一局就是甲子戊在坎一宫;二局就是甲子戊在坤二宫,其他各局以此类推。”
久久不语的红袖道:“这是千面搜杀阵,利用自己内心的恐惧产生幻觉,心中最害怕的视物在阵中会一幻化为四,四幻化为八。入阵者虚实莫辨,有四面八方受敌之感。人若置身阵中,如坠入浓云密雾,耳目俱失效用,无法走出咫尺之地,此阵还能令陷落之心念浮动,生成诸般幻象,贪念、**、往事趁虚而入,四周五色缤纷的花树都化成千百个艳装美女,由念生淫,由淫生欲,由欲焚身,死状苦不堪言。”
犹得二人消化一阵,红袖继续道;“这阵对女子无用,师弟你紧闭五识,我二人牵你过去便可。”侈画虽然年近二十有七,却犹是童身,听到这老脸不由的一红,却也只能点头。
侈画再度放开五识,已是来到殿堂正中,只见地面,立着一只六足大铜鼎,鼎上盖着铜盖,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铜环。铜鼎的六足,分别是六个半跪的怪人,造型苍劲古朴,说是人却全身筋肉虬结,身满鳞片,做出嘶吼的样子。
这只铜鼎大得出奇,不知为什么,被漆上了全黑的颜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在黑暗的宫殿中,二女亦是走到近处这才得以见到,否则并不容易发现这只与黑暗混为一体的巨鼎。
侈画用剑鞘敲了敲瓮体,立刻发出沉闷的回音,侈画道:“这大概就是准备在祭典中煮尸的大鼎”。
“鬼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如果是用来烹煮人做祭的祭器,那也太恶心了,而且烹煮的祭器那应该是用釜而非鼎,再说这恐怕根本就不是瓮鼎之类的东西,鼎又怎么会有六足?”画眉有些嫌弃的捂着嘴巴看着巨鼎道。
画梅话音刚落,三人便听死气沉沉的宫殿深处,传来一阵“咯咯咯嘿嘿嘿”的笑声。听那声音是个女人,但是她又奸又冷的笑声,绝对不怀好意,笑声如冰似霜,仿佛可以冻结人心。
寂静无人的宫殿中,怎么会有女人的笑声?红袖三妹透骨钉猛地射出,“叮、叮、叮”三声,冰冷的笑声随即戛然而止,只留下空荡荡的宫殿,仿佛依旧如昨,什么也没有。
三人极为震惊,一时无言,就连侈画的额头上也见了汗珠,隔了一会儿红袖才问道:“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侈画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想到这里,便伸手将过河卒拔出剑鞘,紧张的盯着四周。
侈画道:“都打起精神来,所谓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这三句话第一句是说穿大红衣服没有杂色的尸体第二句是说,尸体脸部表情是笑脸的,表示碰到这两种鬼凶多吉少有去无回,命不够硬的就死定了。第三句是说,听到鬼笑不如听到鬼哭一般的鬼都是哭的而能笑的鬼乃凶中厉鬼,碰之必死。”
第二十五章 鬼琴绕梁()
第二十五章鬼琴绕梁
“你看,这鼎上有字,可是我一个字都认不得”,画眉道,红袖皱着眉头道:“这不是人间的文字,这是妖文”,画眉扁了扁嘴道:“不认识就不认识,还妖文,我还鬼文呢”,侈画赏了画眉一个爆栗道:“师姐修白骨道,本就是半妖,认识这妖文不奇怪”,视线转到大鼎铭文之上继续道:“师姐可知上面写得是什么?”
红袖努力辨认,断断续续的道:“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绝,左右以…其人弗去”,画眉打断道:“不用念了,这个故事是《列子》中的一个故事,周朝时,一位叫韩娥的女子去齐国,路过雍门时断了钱粮,无奈只得卖唱求食。她那凄婉的歌声在空中回旋,如孤雁长鸣。韩娥离去三天后,其歌声仍缠绕回荡在屋梁之间,令人难以忘怀。”
“继续”,画眉本来得意的脸一下子凝结住了,愕然道:“该你的,你求我呀?”见侈画没有反应,叹了口气,颓然道:“这个女子你也许不认识,但是,这亲,你绝对听过,楚庄王所拥有的古琴——绕梁”。
侈画摸了摸下巴道:“传说楚庄王得此琴七日不临朝,“妃樊姬以夏桀酷爱‘妹喜’之瑟,而招致杀身之祸;纣王误听靡靡之音,而失去了江山社稷劝说楚庄王,君王如此喜爱‘绕梁’之琴,难道也愿意丧失国家和性命吗?”
“而后楚庄王仍然无法抗拒“绕梁”的诱惑,只得忍痛割爱,命人用铁如意去捶琴,琴身碎为数段。从此,万人羡慕的名琴“绕梁”绝响了”,红袖也是捏着下巴道。
画眉无辜的眨了眨眼道:“你们怎么都知道?”
侈画、红袖二人齐声答道:“因为绕梁不光只是琴而已”,说完又非常默契性的选择了闭嘴,弄得画眉好是无趣。
红袖忙找话题打断道:“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可以确定青丘狐族和绕梁琴或者和楚庄王有什么联系,而且既然绕梁琴的典故出现在妖族驻地,就很可能绕梁还藏在这青丘狐部”。
“唉”一声轻叹,侈画三人的神经立刻紧绷,接着听见整个大殿回荡起凄婉的歌声:“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我中有你,泥中有我。”
“嗡”过河卒出鞘在手,右手掐中指根道:“念头通达,追魂赦令”,说罢将过河卒猛地甩出,叮的一声,面前不远处出现一道七弦琴的虚影,过河卒弯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侈画小指从无名指背通过,用中指勾住并且中指掐掌心横纹,大指头压住食指,大指尖掐中指中节左侧的煞纹,道:“拘邪”,过河卒变刺为围,四周不乏有电光闪过,仿佛将什么困在了当中,红袖见状:“大指掐无名指根部,其余四个手指握拳道:“枷鬼”,一道天雷凭空劈下。
“唉”又是一声轻叹,施施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侈画右手大指掐酉文(小指二、三节之间),无名指屈于大指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过河卒猛地绷直,环绕在三人周围。
“公子还真看得起我太白剑诀,使用广泛,行符敕水中往往都少不了。酉文乃真金之位,在后天八卦中为兑,《易》曰:“刚中而柔外,说以利贞,是以顺乎天,而应乎人”,又“孚以剥,位当正也”。可见此破除、剥落阴邪,顺天正道之意。”话音一落,一只素手凭空伸出便将琴影搂在怀中,一双媚眼,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似乎要刮起一阵阵风来,柳叶眉,碧色眼珠,一头青丝飘飘美不胜收,蜂腰爆乳,酥腿修长,九条尾巴在背后伸出,遮挡着身前的要害部位。
见三人失神,施施一笑继续道:“当下是什么年代了?奴家一个人在这青丘天宫,端是好生寂寞”,说完,拨了一下琴弦,七根琴弦发出了七个诡异的音节,瞬间将整座宫殿照亮,女子一手咬着手指道:“虽然想留下你们,可是,你们还是去死吧。”死字出口,哪还有刚才一点娇媚的样子,琴弦“崩”的一声,整个大殿再次陷入黑暗,而那狐女亦是不知所踪。
这一切,侈画既然认这狐女施为,定是早已准备好对策,对着红袖眨了眨眼,红袖道:“还不适应这肉身,也许会打折扣”,侈画不答,红袖右手作莲花拳,食指竖起,上节微弯曲如钩形,此为胎藏除障佛顶之印,口图真言道:“唵阿左口右栗都妬婆,娑婆诃”。
周身宝光乍起,三面佛首口吐梵音道:“三满多没驮喃”藏密中认为,顶髻尊胜佛母是无量寿佛的变化身,胜佛母的中面白色表示平息灾障,右面黄色表诸法增益,左面蓝色表降伏之法。手托大日如来为其上师,表怀爱;持箭代表勾召众生的悲心,施无畏印代表使众生远离一切怖畏,施愿印表示满足一切众生的心愿,持弓者表胜三界,结定印上托甘露瓶,表示使众生得以长寿无病,十字金刚杵表降魔降灾事业成就,了鞔斫捣磺心训鞣谏
红袖虚心合掌,将二食指折曲,指甲尖相碰触,再以两拇指倾压两食指端,如弹指状道:“尊胜佛顶能去除一切烦恼业障,破坏一切秽恶道之苦,鬼道大香”。
只见狐女被逼现行,头顶青烟袅袅,一声惨叫,凭空闪现在侈画身后却已是八尾,锐利的爪子当头砸下,侈画厉声道:“等你呢”,狐女面露疑惑,却不料侈画猛地一个熊抱,过河卒从侈画背部斜刺而入。
侈画吐了一口血,只见手里还拽着一条鲜血淋漓的狐尾,而在不远处临空而浮的狐女,只剩下六条尾巴,恨恨的盯着侈画,青丘狐族,三尾称妖狐,六尾;称魔狐、九尾称天狐,千年一尾,九尾登极,且一尾一命,这也正是青丘狐族最大的依仗。
侈画虽说以伤换命,可以眼下的形式,还是处于劣势,红袖面色发白,显然刚才的术法对红袖来说非常吃力,可侈画嘴角扔挂起诡异的微笑,拄着剑站起对狐女道:“从一开始你就输了,师姐是杀招,后面的我才都是试探”。
狐女正欲讥讽侈画故弄玄虚却脸色一变,只见头顶青烟袅袅,侈画道:“从一开始我就试探出你并非妖族,而是舍弃了肉身修成念头,只有念头才能迷惑念头,这也正是过河卒刺不中你的原因吧,顺道说一句,师姐的鬼道大香,燃的不是肉身,是人的六欲,也就是念头,不是你舍弃一命逃得掉的。
狐女闻声也不慌乱,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二手心向内,左手大指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指掐右手午文合抱即成道:“子者,水也、肾也;午者,火也、心也。子午相交乃“水火即济”、“心肾相交”也。”
按照道教养生观点认为,人之午纹乃心脉之极处,子纹乃肾脉之极处,分别以大拇指掐之,能温肾补阳,清心寡欲,是养生之极妙处也。再者,子者,水,为后天坎位;午者,火,乃后天离位,此两者正为后天八卦极阴极阳之位,正应“一阴一阳之谓道”之意。
狐女此举是以肾水镇压念头之火,挪念头之火为所用,双手掐诀道:“五行妙术演紫垣,纵横老将运神兵。一分阴阳化作五,妙理参得显灵真。五帝华彩迸金阙,廿四灵童吹玉音。自古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