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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凌锐无匹的气劲,也从那兵刃交击处,透入到身躯之内,在经络中横冲直撞。
“这是——剑气?”
东离寒的眼瞳,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刀上缠绕的风力,已被彻底催散,现出了那伤痕累累的刀影。
而当七十三剑斩来,他手中的这口长刀,更是应声而断!东离寒也被巨力横扫,整个人如喝醉了一般踉跄着连退十数步。然后在重压逼迫中,身形瘫软,跪倒在地。
到第七十四剑,却是再无那强横势压,轻轻一剑落下,指住了他的鼻尖。那连环斩来重剑风暴,也在这刹那间消散无踪。
“你输了!”
淡淡的一句,却使东离寒的一颗心脏,彻底沉入到了谷底。
‘庄无道’再次收剑还鞘,眼神中既有轻蔑,也有失望,环视着四周。虽未开口说话,然而所有围观诸人,却都读懂了他的眼神。
好弱!此间此地,难到就没有比这盖千城东离寒,更强一些的对手?
几乎不约而同,大部分的人都是本能偏开头,避免与庄无道的目光接触。
夏苗的面容,已是一阵扭曲:“我以为那虞安君的性格,已经够让人讨厌的。是万没想到,庄无道这厮,原来比他还要更狂百倍。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我看他是得意忘形!”
北堂婉儿亦是一声冷哼,眼中更多的是疑惑。庄无道的乱剑重斩,她有些熟悉。然而那牛魔乱舞,却是拳掌类的玄术神通。
变化为剑法,也不是不可?然而以庄无道的武道造诣,真能办到?
而在她记忆中,庄无道可不是这样的性情。虽有傲骨,平日里却是谨慎小心居多。
“确实是锋芒毕露!可要说得意忘形,又有些过了,他有这个资格。”
孔回微微摇着头,倒是把庄无道的心思,猜到了几分:“应该是为了宣灵山与节法真人,现在的他,也已无需隐忍。”
他视角余光,已望见夏侯虎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却并未去理会。林和孔家,与吴京夏侯氏,虽有些许交情。然而眼前的庄无道,却更让他在意。
“就不知第三,不对!是第四位皇甫第,会否在东离寒之后出战?”
“皇甫第?这是准备一人单挑前四甲么?他若真能办到,立时就可名动东南诸国!”
夏苗眯着眼,言语中是说不出的气沮。即便没能击败皇甫第,此时的庄无道,也依然能轰动整个东吴国内。
这一战的结果若然传出,不止是吴京而已,哪怕离尘本山怕也要被惊动。
今日之后,也再无人能置疑节法真人,将庄无道收为门人的决断。
“不过我看庄无道此时气势正盛,又**二场。若那皇甫第稍稍聪明一些,就该选择避而不战。胜则不武,赢了也不甚光彩。若是输了,那就更是丢人。”
整个校场之内,依然是寂静若死,落针可闻。诸人虽是纷纷议论着,然而都是压低了音量,无人敢高声说话。
庄无道败虞安君时,众人都只觉好奇多些。败盖天城后,众人才真正感到是惊讶。
而在东离寒,也七十四剑而败,那就只剩下了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陆续集中了皇甫第的身上。
皇甫第定定矗立,目视了庄无道良久。最后却摇了摇头,把胸前的折扇一收,转身默默走入了人群。
周围一阵嗡然,不知多少人,齐齐发出了失望叹息声。不过也都觉,皇甫第的退避,确也在情理之中。
这庄无道横空出世,无论是败虞安君,还是对盖千城,展现出的都是碾压之力。
皇甫第实力固然高深莫测,然而最多也只与盖天城相当。要说皇甫第能够胜出,在场之人,哪怕与皇甫第最亲近者都不会信。
而此刻校场后侧的道馆正殿,在风玄真人身后的那层帷幕之内。也传出了一个沙哑之声。
“此子剑道,居然已入了化境,实在难得!玄术神通,也极出众了。牛魔元霸体,更是少见。盖千城与东离寒败在他手,也算理所应当。这一届****,此子定可入前三。风玄,这样的人物,为何让给了宣灵山,漏给了节法?”
那声音飘渺,语气低沉,似在人耳旁低喃细语一般。风玄的额上,却现出了一层细薄冷汗。
“是司空宏亲领节法真人法旨,至吴京道馆宣读。气势极盛,风玄实在不敢违抗!”
“哦?然而我记得十年前诸峰首座早有定论,这一届的学馆弟子,需得由我明翠峰先挑选过后。其余诸峰,才能遴选弟子?节法师伯他虽是元神真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次帷幕中传出的声音,略略阴柔了些,语中略含冷讽:“我倒是听赤灵子说起,有人是准备将这庄无道,驱逐出离尘宗。那司空宏才有机会将此子截下,收入宣灵山门墙。也不知我这消息,是否出错?”
“确有此事!”
风玄已汗透重衣,面色却仍旧沉着:“然而魏枫长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子修了敛息决,灵根已难目测。可据越城李崇贞所言,此子灵根,最多只在四品到五品之间。尽管兼修数种绝顶功法,都已入门,有了一定根基。然而终究前程有限——”
“五品灵根?前程有限?”
那阴柔的声音,一阵嗤笑:“灵根或真如你言,这前程么,却是未必。”
“灵根只是风玄开革此子的原因之一!”
风玄心知这魏枫之意,有了如此根基,如此天赋,怎能再说是前程有限?
哪怕真是灵根暗弱,有整个宣灵山的资源支持,也足可将此子,推入到金丹境界。
魏枫未必就真是看重这庄无道,多半还是因这样的人才,落到宣灵山一脉而不满。
以这位的性情,是宁愿把庄无道捏自己手中烂掉毁掉,也不愿将之让给宣灵山。
明翠峰与宣灵山两脉,从来都是死敌。
他若是拿不出合适的理由,让这位满意,只怕立时就要从道馆真人的位置上黜落。离尘宗内的筑基境弟子,可是高达近千!
风玄几乎是咬着牙道:“此子之父,乃太平道重阳子,遣奴仆来我道馆恳求。我观此他二人父子失和,庄无道更心怀怨恨,只怕迟早要生波澜。风玄将他驱逐,是不敢为我宗招惹灾祸。若是日后,太平道因此而问罪我离尘宗,我宗又该如何应对?”
“重阳子?那个号称天品灵根,在颖才榜上,连霸十年的重阳子?”
这次说话的,却是最早前,那个沙哑男音:“原来是这样?还有这样的曲折,那么节法真人可知此子身世?”
第一百二二章 首次分歧()
“重阳子?那个号称天品灵根,在颖才榜上,连霸十年的重阳子?”
这次说话的,却是最早前,那个沙哑男音:“原来是这样?还有这样的曲折,那么节法真人可知此子身世?”
“多半是知晓的。”
风玄恭谨的答着,知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关,神色更为从容:“那日的司空宏早已到了,一直在殿外旁听。不可能不知,这庄无道的身份。当时赤灵子师伯也知,二位师叔可以至他处问询。”
“那就是明知会招惹太平重阳,也要将此子收归门下?”
沙哑男音语气却更是疑惑:“可到底是何缘由?”
“宣灵山如今一门九金丹,一元神,实力已不亚于一个移山宗。此时声势极盛,何惧一个重阳子?”
那魏枫冷笑:“即便日后宣灵山挡不住,不是还有整个离尘宗?”
“节法真人,也确实太任性了些。”
沙哑男音语气明显含着几分不满:“哪怕是天赋再高,有这样的背景,也不该轻易收录入门。我宗如今虽有复兴之势,然而强敌环伺,掌门他一步步如履薄冰一般。生恐再复千年之前,陷空岛之祸。再若是此事,与太平道起了冲突,只怕局面更是艰难。”
“或者是疾病乱投医,灵华英重创昏迷不醒,宣灵山后继无人。这二十年****遴选弟子之权,有被诸峰轮掌。即便有资质上佳的弟子,也轮不到宣灵山。能够寻漏寻到一个庄无道,自然是视如珍宝。只怕对庄无道的身份早就知情,就等着风玄将此子驱逐。”
魏枫‘嘿’一声,语中嘲意更浓:“想要靠此子,支撑门户,怕还是差了些。这庄无道真要是惹来什么麻烦,我却是不会管的。就看着他们宣灵山,要闹出怎样的笑话!”
“终究是同门,怎可能真就坐视——”
沙哑男音一声叹息,久久不言。倒是魏枫,却又语气一变:“这庄无道之事,你虽是情有可原,然而终究是坏了规矩。擅作主张,此罪不可不惩!道试之后,禁足半年,你可心服?至于那李崇贞,回调离尘本山,越城学馆之主,可另换他人。”
“风玄认罚!”
风玄的唇角,顿时浮起了一丝微笑。禁足半年?对他而言,哪里算得上什么惩戒。
筑基修士,寿元本就有二百五十载。身为吴京道馆的坐馆真人,他本来也极少外出。
倒是李崇贞,这次有些委屈了。然而以其师尊背景,隐忍数载之后,一样能得重用,说不定前途还能更胜之前。
灵华英重伤不醒,节法真人坐化在即。宣灵山其势将顷,难道还能再如以前,把持宗派内诸多要职?
※※※※
主殿那边的谈话,庄无道是懵然不知。此时的他,正轻松了口气。
霸占了他身躯许久的云儿,总算是把那一丝丝热流,退回到了轻云剑身之内。这个轻云剑灵,总算没给他惹出更多的祸事出来。
其实在击败了东离寒之后,云儿本来也是要说一句‘你实在太弱’的,却被他强行止住。
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剑灵,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是有强烈的意愿,压过了剑灵。那么哪怕这云儿再怎么样,也没法做出大违他心意之事。
意识再次掌控住了四肢,庄无道却仍旧一动不动,还在回味着,之前‘云儿’出剑时的感觉。
那时的每一剑,都是他‘自己’亲手发出。不啻于是由一个剑道大师,手把手的教导。
效果比之在梦境中,还要更强上几分,能领悟更多。
他记忆力惊人,可以一幕幕的将之前的情景,在脑海内回忆出来。过不多时,便已找到了‘自己’方才剑法上的症结与不足之处。
“拔剑术练习太少,剑速还无法达到极致,动作也有多余。没怎么练过剑法,有些生疏。手腕关节固结,不能自如变化剑路——”
‘拔剑术’这门玄术神通,是庄无道借助魔血精华,强行领悟聚结而成。其实本身并不熟练,而真正练习的时间,也没超过一月。
按照正常的练法,至少要有一年时间,才能真正入门。
之所以施展出来后,能有那般威势。是全凭云儿的剑术造诣与经验弥补。
而手腕关节,则是天生如此,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日后多练习剑术,可以稍稍改善。
真正要想解决,只有等到筑基境,能够将真元灌注体外,以神识御剑之后。
他的牛魔元霸体,蕴剑决,大摔碑手,天璇照世真经,魔念炼神大法,也正是为此而准备。
“只需练习拔剑术就可,剑主仍可专攻拳法。御剑之术,与平常剑法,截然不同,几无相通之处。剑主现在学了也是无用,反而易使思维,陷入旧往窠臼之中。所以不学也罢!”
云儿在心念内提醒着,庄无道却不领情,重重‘哼’了一声,径自走到了校场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
头一次感觉,自己对这轻云剑灵,制约的手段是少之又少,也过于信任了。
可此时即便他想要有所保留,也难办到。随着时日推移,他与轻云剑之间的牵绊,已经越来越深。体内的真元,时时刻刻都在与轻云剑交互往来。尤其是体内的那几丝剑气,几乎把轻云剑当成他身躯的一部分,在流转循环。神识灵念,更几乎交融在一处。所思所想,根本瞒不过云儿。
那么是自己心性有瑕,缺少锐气么?
庄无道微微摇头,缺少自信倒是真的。然而这些年,他已习惯了圆滑处事,隐忍潜藏,厚积薄发,谋定而后动。这固然是身处的环境使然,也因他本性如此。
也并不以为,自己就错了。
即便为此召来了云儿的不满,他也不准备改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与行事准则,难道定要如云儿所言的那般,才能够登仙成道?
而若事事都依着剑灵,云儿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那自己与傀儡又有何异?
“剑主你是这么想的么?”
云儿悠悠一叹,而后就彻底缩入了轻云剑内,再没了声息,也不知是否生气了。
庄无道没去理会,他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固执己见,哪怕是最信任之人,也不能使他有所动摇。
心中也觉奇怪,以前的云儿,绝不会如此。可自从他的蕴剑诀修成第一重天之后,云儿的性情就有了变化。
先是挑唆自己使用魔道血祭之术,之后又不择手段,使他得罪强敌。
那日蕴剑诀突破后的那次梦境里,云儿的神态语气,是始终让他放心不下。
记得云儿曾说他修行的速度,还是太慢。要再快一些,越快越好——
这轻云剑灵,到底想起了什么?如此的急迫?
心中忽然一动,庄无道抬起了头。只见远处两道刀子般的目光,正往他注视过来。其中之一,正是被他一剑而败的盖千城,而另一位,不用看都知东离寒。
后者眼神还稍稍含蓄些,那盖千城却似恨不得将他生吞!眸子仿佛透着熊熊火焰,不甘与恼怒之外,还有着刻骨仇恨,杀意如潮。
若非是身在吴京道馆内,二人又是同门不便动手,方才又一剑败在他手中,并无十足把握。庄无道怀疑,这盖千城只怕立时就会暴起杀人。
至于另一位剑下败者东离寒,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除了这二人之外,那皇甫第的眼神,也使人心悸。被此人好奇观察着,感觉就似被一只野兽盯上。
反倒是那虞安君,苏醒之后也躲到大校场的一处角落。可能是因明白了二人间的差距太过巨大,彻底沉寂了下来。
庄无道浑身发寒,无论愿与不愿,被云儿闹了这么一出,他也的确是感觉到了几分压力。
整个道试,一共十二日时间。然而自庄无道干脆利落,连续击败三位前四强之后,就再无人敢于窥伺庄无道的第一之位。
哪怕再怎么自傲自负之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自信,能在擂台上胜过他。
倒是盖千城,可能是因被庄无道一剑而败,导致声望受损。之后陆续有二人不知死活的出言衅战,结果却毫无悬念,被盖千城碾压。
似乎要将从庄无道那里受的气,在这两人身上宣泄,整个过程是暴力血腥无比。二人最后都是被抬着从擂台上下来,浑身鲜血淋漓,其中一位,甚至内脏粉碎。手段狠辣残酷,使整个校场,数百弟子,都噤若寒蝉。而每一次击败对手,盖千城总会凶狠的,往校场的角落里看上一眼。
庄无道也是头皮一阵发麻,只能强装作不屑一顾,不去理会,此时这场‘道试’,其他已与他无关,然而也不能闭关修行。每日仍需到场,随时准备应战。
无法练习拳术,也不能用阴阳大悲赋,清洗炼化体内的魔气。庄无道也就只好整日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