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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尚且如此艰难,就更何况是族内资质又差她数筹的子弟?
对庄无道的大摔碑手与六合形意,北堂婉儿虽是感觉震惊,却真没什么谋夺之心。
而只有斗战之法,无有修体之术,就更是让人看不上眼。不是人人能如庄无道一般,有了牛魔元霸体这样根基,什么样的拳法在他身上,都能施展出七八成的威力。
倒是庄无道的伪玄术,更使她在意。
“你那门玄术神通,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究竟是怎么凝练出来的?”
“降龙伏虎拳本就是仿擒龙劲而生,我那时恰好心中感悟,摸到了几分擒龙劲的发力脉络。只是究竟未得正传,摄力依然不足,之后又想到了磁石。若说吸摄之力,磁元地力也能办到。再结合结合伏虎拳与大摔碑手的震劲。”
见北堂婉儿终于放过这一节,不再寻根问底。庄无道心中不由长出了口气。
他毒伤初愈,此时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略有些疲惫。
“这式玄术,我名为‘擒龙震虎’,应该是这世间独一无二。那时想的就是不让那莫大先生与酆三逃走。再有就是火蝶之术,可在二百丈外发动操纵,无需近身。日后若遇到同样的情形时,我需有克制之法——”
说到此处时,庄无道忽然心中微动,诧异地上下打量北堂婉儿:“难道你想学?”
语中之意不是询问,而是已确证,又带着些几分不可思议。
“有何不可?”北堂婉儿的神情淡淡,身姿不动如佛,
世间能克制远程术法的功法,不过寥寥几种。除了擒龙劲之外,也就只有‘先天一气大擒拿’与‘阴阳无极遮天手’这寥寥数种而已。其余有摄力的功法,虽有不少,效果却又等而下之了。
而庄无道的‘擒龙震虎’,只以此时来看,已不下于任何一种。若然能够学会,对她助益莫大。
“记得你年纪比我小不了多少。降龙伏虎拳与牛魔元霸体,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修成。若是因此耽误了,可就得不偿失。”
“我何曾说过要在练气境之前学会?练气境之后,不也同样可以修习?”
“说的也是!我可教你,不过这拜师之礼却不能少了。谢礼不足,就莫怪我敝帚自珍。”
庄无道笑着说完这句,就又神情凝然,肃容正色道:“你问了这么多,也该我问一句。现在外面的情形怎样?这次离尘宗开山授徒,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内中到底有何玄虚?使我越城世家,趋之若鹜?”
北堂婉儿一挑柳眉,似也早知庄无道要问,毫无隐瞒之意。
“外面还能怎样?铁刀社被彻底拆散了架,已被你们剑衣堂连皮带骨全吞了下来。我伯父已经问罪雷龙帮,逼迫沈泉交出一条街道,算是交代。古月天方请出了镇南将军说合,这件事也就只能就此作罢。如今越城之内,已经是风平浪静。倒是庄无道你,此时已经名动越城。你的剑衣堂,也成了越城中有数的大帮。至于离尘宗——”
北堂婉儿语音一顿:“大约两月之前,离尘宗内传出消息。离尘宗长老弘法真人戚辰,已经婴成,成为离尘宗第四位元神境!”
第五十七章 离尘旧事()
“大约两月之前,离尘宗内传出消息。离尘宗长老弘法真人戚辰,已经婴成,成为离尘宗第四位元神境!”
庄无道微微一楞,然而只过了片刻,就已隐隐猜知了几分幕后的暗流。
这一次越城中的风波,恐怕多半是因东南诸宗之争而起——
随即便听北堂婉儿继续道:“离尘宗一直独霸东南诸国,昔日东南之地,几乎所有的宗派势力,都需仰其鼻息。然而大约千年之前,却有一场变故。海外陷空岛散修结盟,欲强占东南沿岸四十九处大岛。此举触动了离尘宗的痛处逆鳞。那东海资源,素来被离尘宗视为禁脔根本。于是举宗而起,以三千筑基,远征海外。然而这一战之惨烈,却是离尘宗远未想到。光是金丹境就陨落了四人,元神境也有一位精血耗尽,事后坐化,从此实力大弱。随后移山宗,东泉宫等宗派亦趁势而起,几乎分去了东南半壁江山。”
北堂婉儿目泛异光,将千年前东南几大宗派间的纠葛恩怨,娓娓道来。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当时的离尘宗主玄策真人,是一位极有心机之辈,强忍了下来,对移山宗与东泉宫怀柔以待,以修养生息。直到千年之后,戚辰真人踏入元神。离尘一宗四位元神境,实力已恢复了千年之前全盛之时!”
“所以要秋后算账了可对?”
“也算不上是秋后算账,离尘宗不会蠢到轻易再启大战,使门内死伤狼藉。”
北堂婉儿摇头:“然而拿了我的,必须还回来。吃了我的,也需吐出来,这点却是可以确定无疑。对于移山、东泉这两宗,也必定会极力打压,以制其势。这次离尘宗开山授徒,就是一个信号。给东南诸国世家,一个迷途知返机会。当年若非是陷空岛起事突兀,又成了气候,有了一位强人统御。离尘宗多的是办法,将那些散修分割瓦解。温水煮青蛙的手段,离尘宗这万年来已经玩的炉火纯青。”
庄无道心想果然如此,卧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离尘宗忍了千年,此时实力尽复,自然是已勿需再忍了,
“如此说来,我们越城也是牵涉其中?”
“不但牵涉,还是最重要的一环。越城建城不足二百年,那时离尘宗仅只两位元神境,仍在韬光养晦,所以并未涉足。担忧与移山宗的冲突激化,与城中的世家几乎没什么牵扯。就连此处的学馆,也只是随意遣了练气二三重楼的外门弟子坐馆,以免触动移山宗。然而此时的情形,却又不同。离尘宗有了四位元神,而移山宗在数月之前,却连续陨落了两位金丹。双方之势,已此消彼长,移山宗已难与离尘宗对抗。而我越城是东南有数的大型矿脉,盛产蕴元石与诸多灵材。二百年至今,地下尤有许多矿脉未曾被发掘。我若是离尘宗主,是必定要将这越城捏在手心的。城中世家,只需稍有些远见的,就该知晓要如何抉择。按我伯父的说话,最多三年,越城中就有大变。”
庄无道想起北堂婉儿,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拜入离尘门下,又被内定为继任族主,不由是暗暗心惊。那北堂家的家主与北堂苍绝,只怕是早在几年之前,就已对如今情形有所预料了。
“原来如此!那日城主遭遇刺杀,莫非也是与此有关?”
“是有关,这城中固然是有北堂家这样准备弃暗投明的。也同样有心向旧主,对移山宗忠心耿耿之辈。移山宗也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就把越城让出。不过这与你无关,我北堂家与离尘宗自有办法应对。”
北堂婉儿笑意盈盈,目光是意味深长:“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了?啊,对了,以你如今的条件,其实无需参与****的,大可去吴京请道馆真人给个恩典,我不拦你。”
庄无道心中一声冷哼,心情已是糟透。北堂婉儿说的如此详尽,他若还弄不清楚,那么这脑子就是长到脚后跟了。
此时东南的形势,北堂家可以预料出来,古月家的人,也自然不是什么蠢货。
离尘宗声势复振,一旦拿下了越城。那么城中的形势,就必定要重新洗牌。而古月家一旦掉队,未能挤入到离尘宗阵容之内,那么等待古月家的,就是灭门之灾。即便侥幸保存,亦必定元气大伤,再无力与北堂家争夺。
自己只把这次离尘宗****,视做普通的一次‘登仙门’。然而古月家,却已是视此为生死的关键,不容半点差池。自然也将他庄无道,当成了必除之敌!
三日前那场声势浩大的伏杀,也自然是理所当然了。可叹自己,一直被蒙在鼓中。
又暗暗腹诽着,北堂婉儿人虽聪慧,可为人做事,到底还差了些火候。最后一句,若换成是自己,绝不会说出来,陡惹他反感。
由道馆真人恩典入门,固然可释古月家之疑,暂时不再针对。然而谁知古月家,是否也会来秋后算账这戏码?
那沈泉为人,一向都是睚眦必报,三日前一战,自己已将此人得罪的狠了。这位日后若不想方设法的报复,那就不是沈泉。
恩典入门也并非是正途,不能成真传,他还不如等到三年之后。
而要想在这次****中,拿下一个前三名额,自己就更离不开北堂家的照拂。
人在船上,船已离岸。他庄无道如今,除了一条道陪着北堂家走到黑,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
直到北堂婉儿离开数个时辰之后,庄无道依旧是郁闷不已。不过也知这是自己咎由自取,若不是急着想要在这才离尘开山时拜入门下,存着万一的念想,也不会这么轻易落入北堂婉儿的彀中。
离尘宗实力尽复,声势复振,这是好事。然而自己也被卷入,随时可能没了性命,那么就真无法使人高兴的起来。
事已至此,此时想太多无益,也于事无补。庄无道干脆蒙头就睡,又是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的清晨,才清醒过来。
体内气血旺盛,也是有不少好处的。体内毒素清除之后,庄无道只用了一日时间,身体就彻底恢复了过来。精神奕奕,气力十足。
这时秦锋等人亦都知晓他苏醒的消息,纷纷赶回来探望。只是这几位看他目光,都有些异样。那眼神不是在看望病人,而是在瞻仰着什么神迹。秦锋几个兄弟还好,其余青衣社帮众,都已是将他敬为神人一般了。
“你别怪我,那天我赶到的时候,可是吐了整整半日。心想庄无道怎么就这么心狠?死了两百余号,还有几十具尸体,都被震成了肉泥。这真是我那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干的?”
“连莫大先生那样的人物,居然也栽在你手里。”
“你这跟本就不是断后,而是大杀四方,一人通吃。怪不得会嫌我们累赘。”
马原唏嘘感叹着,又用手捏了捏庄无道的手臂:“也没见有多少力气,怎么就能以一人之力,用铁链将五六十号壮汉砸成那副模样?”
林寒也笑道:“估计过不多久,无道哥的疯虎之名,城里就将人人皆知。真想见庄同与那位魏教习听说之后的模样,还不得当场吓呆?”
庄无道哭笑不得,也不耐被这些人当成猴子似的围观,直接就将人轰走。然后独自一人在院中,想起了北堂婉儿的那番话,想起了自己昨日的那个梦,只觉是胸中异常的堵闷。无数的凄苦,无人述说。
而他身边的生死兄弟虽是不少,然而唯一能平等交流,说些交心话的,就只秦锋而已,
却也知拿下了玉熊街之后,此时的青衣社,只怕比之二十日前,还要更忙一些。还有沈泉让出的那条街道,北堂婉儿虽未明言,然而听其语中之意,估计也是要交给青衣社作为补偿。
此时的秦锋,只怕已是忙到脚不沾地,哪里能有这闲暇?
庄无道也不愿去烦秦锋,想着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有一日耽搁。三日昏迷是不得已,现在却不能再偷懒了。便又走入了那间灵室之中,练起了拳。
依然是以降龙伏虎拳起手,然而拳架一摆开,庄无道就觉自己的拳法,已经与往日有了极大的不同。不是些许提升,而是质的变化。
拳架依然没变,自己在东船巷中那一战,也确实有所领悟,然而还不至于就使这套‘降龙伏虎’,直接提升了一个层次。
这变化隐晦,他却又能清晰感觉得到,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与三日前的自己相比,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势!武道之势,剑主你可曾发觉,你如今的信心意志,与以前也已大不相同。”
“势?”
庄无道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说,这就是自己当日,终将酆三斩杀之后,产生的变化?
可为何会如此?
“剑主可曾听闻过‘斩三尸’之说?”
第五十八章 天璇照世()
“剑主可曾听闻过‘斩三尸’之说?”
庄无道两眼茫然,斩三尸是什么,斩尸体么?他还真没听说过。
“也对,剑主你这世界中,只有元神境修士,的确接触不到。”
那‘云儿’的声音淡淡道:“所谓‘斩三尸’,是道门中一种修行精进之法。斩善念斩恶念斩自我,那斩善恶两念我就不说了,无非是破除人之执念而已。而所谓‘斩自我’,却是要战胜自身。杀一个酆三,自然不足以使剑主的拳法大进。然而剑主以此破障,突破自我极限,在精魂上的好处,却是难以言喻。拳至则意至,施展拳法时,也已可将自己的精神意志,贯入其中。”
庄无道听‘云儿’说的玄之又玄,半懂不懂。不过也算略有所悟,怪不得当时在东船巷内,自己会隐隐感觉,若能诛杀酆三,定可使自己修为大进。
而此时想想都觉后怕,浑身冷汗。当时只要稍有差池,死的就不是酆三,而是他庄无道了。
尤其是那几条钩链与莫大先生的火蝶术,至今想来,也是心有余悸。
以前与人打架斗殴,他的风格历来都是见机不妙,就立时逃之夭夭。只要能够溜走,就绝不与人硬拼。
三日前的自己,当真是失心疯了,要与酆三等人拼命,这可不似自己。
难道说,这就是‘云儿’口中说‘天生战魂’。以后若遇到类似的事件,岂不要没命?
‘云儿’察觉到他心意,又开口道:“所谓天生战魂,与此无关,其中究竟,剑主日后便知。至于三日前剑主欲杀酆三,是因那时剑主神意通明,已窥见了己身有克敌之力的缘故。如对手再强一些,定不会有此执念。剑主实在无需担忧——”
最后几句,却是带着淡淡的鄙薄,用着很是不满的语气。
庄无道尴尬一笑,对云儿的讥讽,只当是没听见。他的志向,是尽量早日修成元神境界,成为人上之人,所以格外的惜命。
解开了疑惑,庄无道随即又好奇道:“为何这两日,我梦里见不到你?”
已经连续几日,不能进入那个梦境空间。他发现自己,对七彩混沌世界里那个清丽脱俗的身姿,颇有些想念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修行之道,贵在张弛有度。剑主二十余日苦修,精神身体,皆已疲累。平时不显,却潜伏积累在体中,反而是个隐患障碍。剑主这几日中毒,正好休息几日。”
云儿语音稍显迟疑,接着又道:“那梦境世界,也并非是毫无代价。损耗精神,不是剑主你的,便是我这剑灵。”
庄无道默然无言,他从不知自己每日入梦时,这轻云剑的剑灵,会承受着这样的代价。
他每日醒来,都是精神奕奕,精力健旺。整整一夜随云儿习武,却全不觉疲累。承担损耗的是谁,自然不问可知。既是担心,也有些愧疚。
“我无妨,即便已非全盛之时,轻云亦是当世有数神兵,修养数日就可恢复。只需剑主早日修成金丹,使我能显化在外,就再无需如此。”
云儿宽慰着言道:“倒是剑主,这几日梦中,像是心有挂碍。似乎以前经历了什么凄惨之事。执念不除,迟早会成心魔。”
心魔?
庄无道的双眼眯起,然而唇角冷挑。早就是了!这是他一生的执念,是他的魔障。只怕永生永世,都难无法忘却,也难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