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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圣殿灯塔的光芒，不足以普照莱地弥撒。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动军队，在界门附近搜寻可以提升圣光力量之物？”
这是委婉的说法。
实际树桉是在提议，树妖要向界门附近的凡世，展开劫掠，抢夺珍贵的生命能量矿脉。
——只是听了首领短短的一个宣言而已。但对树桉而言，她整个人从眼见到想法，却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
“不。”树任坚定地说，“再支撑一段时间。圣光的问题我来设法解决。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在中庭树敌了。”
树桉对眼前的危机充满担忧。而且还带着一点更深的疑『惑』——如果首领大量的收拢树妖，建立军队和营地，不是为了夺得更多的生命矿脉、制造圣光，那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的疑问没有问出口，树任的视线已经转向了还等在圣殿的客人身上。
树桉便按下疑问，把自己年幼时，游『荡』到伊芙海姆的事情，告诉了树任。树任听到树桉的消息，也有几分惊讶。
但这惊讶，却不是像夏夜他们推测的，他对密桥的事情也不知情，而是——
“那条界桥居然还在？”树任神情疑『惑』了一瞬。
但片刻后，他也就拿定主意，转身对伊莱尔斯道：“是的。莱地弥撒确实有一条通往伊芙海姆的边境密桥。”
得到这个消息，伊莱尔斯、夏夜、赫伯特，乃至一直屏着呼吸的小洛尔，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树任和伊莱尔斯在简单的协商后，就快速达成了共识。树任立即安排伊莱尔斯一行人，前往边界密桥。
但夏夜却又在几人即将出发的时候，开口道：“请稍等，我还有一点疑问。”
所有人都看着她。
“原谅我的冒昧。不过，您和树桉刚刚反复提到的圣光是……？”夏夜疑『惑』地问。
因为之前夏夜的话，树任此时对待夏夜的态度相当友善。面对这个近乎是常识的问题，他也没有一丝不耐烦地回答：“圣光是维系树妖生命力的源泉，就是树妖的……食物。”
夏夜点头，“圣光和普通的光，比如能量晶石发出的光芒，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吗？”
这个问题似乎过于缺乏常识了？赫伯特在夏夜身后尴尬地轻咳一声。
树任哑口片刻，才道：“普通能量晶石的光芒，不具备生命力，树妖无法从中吸收能量。只有神王奥尔布下的圣光、凡世中，滋养万物的界膜发出的光，以及一些蕴含生命力的特殊晶石，发出的光，才可以为我们所用。”
“生命力？”夏夜仔细体会了这个概念。
对于她而言，光就是光。
它的本质是电磁波，影响它『性』质的，只有波长和频率。
瞬息之间，夏夜在脑海中，把波粒二象『性』、光速极限、时间运动和质能转换……等等相关问题，过了一圈。
片刻后，从能量的量子化这一点上，夏夜大概找到了，一个从光的领域，到“生命力”这个力量体系的突破口。
但她还需要一点验证。
于是，她继续问树任：“我能问一问，现在圣殿之上，向整个莱地弥撒铺洒圣光的灯塔核心，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已经很冒昧了，但树任依然保持着耐心和尊重，回答了她：“是火焰大祭司留下的火宝钻。”
“咦？斐莱琳不是在南方吗？”赫伯特奇怪道。
“是的，但是她在进入黑域前，把火宝钻留在了莱地弥撒。”树任已经是十分简短地回答。言语之间已经透『露』出了结束这一段对话的意思。
但夏夜的冒昧并没有就此打住，她直接问树任：“请问，我可以到灯塔之上，查看一下火宝钻吗？”
“这……火宝钻并非属于树妖一族，只是火焰大祭司斐莱琳暂借我们使用而已。”树任依然维持着对夏夜的好感，但她这样的请求，看起来也是实在让他感到有些为难了。
他微皱着脸，似乎正思考着拒绝的措辞，就听夏夜道——
“我或许有办法，让火宝钻的圣光，能普照莱地弥撒。”
树任更多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他先是震惊，然后将信将疑地看着夏夜。
这个时候，伊莱尔斯站了出来，“我以珀兰图恩王的荣誉，为夏夜作担保。”
“我也以屠魔客的荣誉和『性』命，为夏夜作担保。”赫伯特说。
夏夜微扬眉梢，看向挺身而出的两人。
从赫伯特略微轻挑的挑眉，和伊莱尔斯平静沉着的眼神中，夏夜看出，他们两个对她刚刚说的话，同样也是半信半疑的。
不过，大概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还是相信，她现在提出这个要求，总不会是为了去骗取火宝钻的。
所以两人还是义无反顾的，都站出来力挺她了。
“……好。”树任沉『吟』良久后才道。
最终，只有夏夜一人在树任的亲自陪伴下，前往顶层灯塔。
*
圣殿灯塔中央。
一个简单的黑石基座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红宝钻。它随着基座，缓缓旋转着，把充满生命力的光束，一周一周地扫过莱地弥撒各个角落。
“这就是火宝钻了。”树任说。
夏夜上前几步，指着悬浮在基座上的红『色』宝钻道：“可以吗？”
树任缓慢点头。
夏夜取下它。
随即，夏夜手下支撑起一个检测力场，开始解析火宝钻。良久，夏夜才缓缓点头，轻声自语，“我懂了。”
转头，她郑重地看着树任，“我有一个办法。”
她语气坚定，让树任眼底亮起一点微光，既很想相信，又不能相信。
“什么办法？”树任语气低哑而急促地问。
“在我的故乡地球，我曾经设计了一种能量光墙——白幕——来屏蔽来自外界的辐『射』。我可以把白幕发出的辐光，调整到一个特殊的超级频段。也就是树妖能够吸收的、含有生命力的圣光。”
树任几次想张口……但他实在不知道从、何、问、起。显然，夏夜这一段话，他基本上没听明白。
夏夜也看到树任这种反应，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道：“我需要以火宝钻为能量源，抽取火宝钻的特殊能量，为莱地弥撒建立起一个新的……”
夏夜顿了顿，找了一个更合适的形容：“新的、可以为整个莱地弥撒提供圣光的……‘界膜’。”
*
伊莱尔斯、赫伯特带着洛尔，在圣殿大厅等待。
夏夜和树任离开后没多久，圣殿外的光芒猛地一暗。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昏暗中。
一直骑在赫伯特肩上玩的洛尔给唬了一跳，紧紧抓着赫伯特的头发。赫伯特痛得无声地咧咧嘴。
四壁上的晶石感应变化，缓缓亮起，大厅又重新明亮起来。
“没事了。”赫伯特拍拍洛尔的手。
“是夏夜把红宝石从灯塔上取下来了。”伊莱尔斯也安慰洛尔。
“噢。”洛尔点点头，才松开手。被他一直揪住的、赫伯特的两团金发，都已经汗湿成一缕一缕的了。他放手后，那两团头发就跟两个小耳朵一样，竖在赫伯特头上。
洛尔有点心虚地伸手去抹了抹。
“别『乱』动。”赫伯特拍拍他的小屁股。
洛尔嘟嘟嘴，心想，为你好呢，不领情算了。
接下来，也没有人说话。
大家一起等了好半天。
最后，还是洛尔呐呐地问：“伊莱索，夏夜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要一会儿。”伊莱尔斯说。
“那，她真的可以，嗯，帮助莱地弥撒吗？”洛尔又问。
“……”伊莱尔斯没有回答。
“她当然可以。”赫伯特说。
洛尔听到这个答案，先为夏夜感到高兴，然后也为那些树妖感到高兴。他又大大地“嗯”了一声。
伊莱尔斯倒是看了赫伯特一眼，赫伯特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在这个时候，圣殿之外，光芒重新亮起了。
但和之前灯塔发出的、忽明忽暗的光芒又有所不同。
在一开始，伊莱尔斯和赫伯特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们听到了大厅外面传来的嘈杂声——
欢呼、庆幸、喜极而泣……
圣殿周围的所有树妖，都已经匍匐在地。极为虔诚地，对着天空顶礼膜拜。
赫伯特也带着洛尔，和伊莱尔斯一起走出大厅，看向天空。
伊莱尔斯没有亲身经历过本纪元的开端。但从精灵的古籍中，他曾看到过一位原始精灵，在亲眼目睹了三位大祭司创造界膜的伟业后，写下的诗篇。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那篇史诗时的震撼，也曾遥想在纪元之初，三大祭司联手建立起包裹整个凡世大陆的界膜时，会是怎样的宏伟壮举？
现在，他知道了——
大概，就是他眼前这样吧。
温柔的光幕，在天空徐徐展开。
它延伸的方向，切割了黑暗；它庇护的土地，普照着圣光。
从光幕中徐徐降落的浓郁生机，注入树妖的身躯中，注入焦枯的大地中。
树妖的伤痕在复原，大地的干涸被安抚。
整个莱地弥撒，如同一块风干的海绵，猛然得到清泉注入后，发出畅快的、复苏的叹息！
树妖都被这样的神迹征服，只能长长地伏倒在地。用自己的谦卑，对着无上的恩典，献上赞歌！
伊莱尔斯记忆中那远久的诗篇，忽然就活了过来。他几乎是喃声的念出来：
“庇护世界的护盾，是神示下的。圣光所及之处，世界便得到了救赎。
“于是，万物都匍匐在地，称颂他的名。
“向庇护众生的神，称颂。
“向带来救赎的神，称颂。
“向统治一切神的神王，称颂、称颂、称颂！
“因为他的光辉，自此永远庇护了一个新世界。”
赫伯特当然没有伊莱尔斯那么感『性』。
他一直隐约的感觉，夏夜能做出一点什么。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她能做到的那么多。
夏夜的身上充满了神秘，和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她身世『迷』雾重重。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世界。
但她又总能比任何人，都更坦『荡』地面对一切。
她的每一次出手，都在击破这个世界基本的常识。一切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她那里都不再绝对。
一次又一次地，她化腐朽为神奇。
如今，她甚至可以控制滋养生命的圣光，分享属于神明的权柄！
“……她到底是谁？”赫伯特不禁低声自问。
“她是夏夜啊。”洛尔眨眨眼，接了赫伯特的话。
是的，人类，夏夜。
她从来，都是这么说的。
赫伯特低笑起来。
疑『惑』和震惊的，从来都只是旁人而已。
第40章 女王遗迹（）
从圣殿顶端的灯塔下来，树任对夏夜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他不仅提出，要亲自把夏夜一行人，送往边界密桥。同时，他还向他们吐『露』了一段辛秘往事——
“说起来，这道连接莱地弥撒边境和伊芙海姆境内的密桥，还是当年精灵女一手建造的。”树任道。
“怎么可能？”伊莱尔斯立即微微皱眉道，“自从精灵一族进入伊芙海姆，女王一直守护着尤克特拉希尔树，从未离开过精灵王庭。”
但树任也非常肯定地看向伊莱尔斯，道：“当年，我刚刚觉醒的时候，还没有离开莱地弥撒。精灵女王曾经秘密潜入莱地弥撒，为的是前往树妖的创生池一观。
“这条边境密桥，就是精灵女王当年留下的。我也正是受了精灵女王的启发，才决定离开莱地弥撒，进入凡世大陆开始游历的。”
“女王？她来查看树妖的……创生池？”树任的解释，只让伊莱尔斯更加疑『惑』。
但是，关于这一点，树任也没有办法再告诉伊莱尔斯更多。因为精灵女王也没有对他解释过，她到底为什么要前来观望要树妖的创生池。
这时，夏夜忽然指着她进入莱地弥撒时，感应到的那一缕异样气息的方向问：“树妖的创生池，是在那个方向吗？”
“对。”树任说。
夏夜微微点头。那她察觉到的异样气息，十有八九就是来自树妖创生池没跑了。
“我能去看看创生池吗？”夏夜问。
树任却缓缓地摇头：“创生池……已经不存在了。创生池是树妖和万神殿立约的契物，也是加诸树妖身上的精神禁锢的力量来源。
“为了解放树妖，我亲手毁掉了创生池。也是因此，万神殿才对我、对树妖降下了神罚。早在第一次神罚降临时，创生池就已经融成一片熔岩火海了。”
“等等，”赫伯特迟钝地意识到什么，“所以，树妖的创生池被毁，并不是神罚的缘故……而是，你？”
赫伯特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树妖的创生池就和精灵的生命树一样，是维系树妖整个种族新生的源泉。
这个抉择显然也让树任感到艰难，他眼底暗沉了一瞬，“是的，我没有选择。只要创生池不毁，即使树妖的精神禁锢有所松动，通过创生池和树妖之间的勾连，精神禁锢也会自行恢复。
“创生池不灭，树妖身上的精神禁锢也不灭。所以，最终，我决定通过毁灭创生池的方式，彻底解放了树妖的精神禁锢。”
这个做法……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树妖的生命十分漫长，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可以自然活过好几个纪元。
而这就是树任用自己的决断和魄力，为树妖一族做出的、足以更改种族命运的决定！他显然认为，只要树妖开始觉醒，即使眼下创生池被毁，以现有树妖庞大的数量，也足以维持树妖一族的延续。
而在树妖们漫长的生命中、在漫长的纪元时光中，他们也能再次找到其他的，为这个种族带来新生的方法。
他的决定是壮士断腕，还是饮鸩止渴……只有交给时间来检验了。
“从创生池被毁开始，树妖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自主觉醒。”树任说。
但是，还不够快。夏夜想。
她回忆起在界门后，树妖们等待被打上烙印的场景。
看来，树任在解放精神禁锢这件事情上，确实是相当着急啊。根据夏夜的判断，他使用的铭文烙印，加诸树妖身上后带来的死亡比例，至少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他是在用树妖的大量死亡为代价，强行催发他们的觉醒。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夏夜定定地看着树任。
而同时，赫伯特也在奇怪地看着夏夜，问：“还有你。你也想去看创生池？怎么，这里面是有什么，只有你和女王能看出来的东西吗？”
“啊，这个，说不出来……”夏夜敛眉，心念电转，已经有了定计。
她组织好言辞道：“如果非要讲的话，我感觉……夜魔也好、创生池的方向传过来的那种气息也好，甚至包括树妖的铭文烙印。这些东西，似乎是同属一类。”
“……你这是在扯些什么？”赫伯特翻翻眼睛，“你倒是说说，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都同属*哪一类*了？”
“不在整个凡世大陆的力量体系中的那一类。”夏夜简洁明了地说。
她并没有看向赫伯特，而是目光深沉地看向树任。
她做事，从来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她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