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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六名鬼差一处住着,彼此间的交情都很不错,虽然有八名鬼差因掐着时候进入大殿,因而没有迟到,却也真是下不去手,一时间只是杵着不动,并未有去拿刑具的打算。
“我说的话,看来好像不太管用,”夏初雪晃了晃手中的殿规,突然手腕抖动,斜手一挥,将金色的殿规抛下殿来,这一下力气不小,正好落在大殿正中,不偏不斜。
这样一来,包括弘礼在内,大殿中的一众鬼差,全部跪在了殿内,跪下的声音倒是错落有致,只是没谁敢再吱声,都呆成了木雕泥塑。
除了幽冥主的雪兰殿外,幽冥司的十一处大殿,都有一本幽冥主亲自编纂的殿规,幽冥司中司职大殿有三种类型,如阎罗殿等共九处主司刑罚,转轮殿处理魂魄轮转往生,司书殿收录、核审、保存全部魂魄生死簿册。
而九处主司刑罚的大殿,又因为侧重不同而有其各自殿规,当年堂耀初掌幽冥,为了能够整肃法规,始兴殿规,而后又亲自查察书写。
各殿的殿规都由两部分共同组成,前半部分是幽冥司中的共同规范,而后半部分则是视各殿具体情况而制,在幽冥司中,殿规即是象征了幽冥主的威严和身份,平日里殿王都要恭敬的放在正殿的桌案上面,而除了各殿殿王之外,没有谁可以与殿规平视。
今日夏初雪竟然将殿规扔到大殿之上,且不说鬼差吓得六神无主,副司书弘礼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的颜色。
幽冥司中从来没有一条规则说过,究竟损坏抛掷殿规违反何种法则,因此从弘礼的角度来看,只要幽冥主不亲自问责,那么司书的这种行为就是完全的无所谓。
但是殿下跪着的这些鬼差,仔细算算,打从进了这正殿的那刻起,基本上都是很直接的触犯了殿规,司书想要责打惩罚,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
他身为司书殿的副司书,在鬼差触犯殿规时候并未出言斥责甚至稍加规劝,如果说没有一丝想看笑话的心态,这样的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能太信。
夏初雪可能并不知道殿规在幽冥司中的象征为何,但弘礼肯定,即便夏初雪真的知道,她也绝对敢把殿规掷到殿面,弘礼内心怔忡,估量着夏初雪的行事,看这个情势,即使她背后没有堂耀为其撑腰,今日抛掷这殿规的事情,她也绝对能做得出来。
弘礼缓缓抬头,与夏初雪四目相对,用惊诧的目光看了夏初雪一眼,又将头低去,但听得头顶传来夏初雪声音:“副司书,本司书初到司书殿,可能对殿规还尚未参熟,不如你读给大家听听,好知道如何按照规矩做事。”
并未站起,弘礼跪着移到殿规旁边,将落在地上的殿规双手拾起,这才躬身呈给夏初雪,话语中是全然的低顺:“司书判的分毫不差,”随即转头怒视鬼差:“都愣着做什么,违反殿规,不遵约束,还不拉下去杖责一百。”
接过金色殿规,夏初雪轻声与弘礼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管保整个正殿内的鬼差都能听到:“副司书,这杖刑一百有些重了吧?不如打个五十就好。”
“既然司书开恩,那就杖责五十,”说着看向那十六名鬼差,面上颜色则是失了血色的苍白。
平日里这些鬼差懒散惯了,前任司书又是个只知辛苦自己不知教导属下做事的和事佬,一切殿内的大小事务,基本上全部仰仗着副司书弘礼,收拢忠心这一方面,弘礼一向都有些手段,恩威并施奖惩有度,自然得了不少的赞誉。
各殿的鬼差都有增补,但无论司书殿中来了多嚣张的鬼差,弘礼都能将其制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多生事端,因为要收拢鬼差效忠自己,弘礼大多都唱红脸,让善良但软弱的零夜去唱黑脸,可这新任的司书一到,就立刻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令自己里外不是东西,这些受罚的鬼差,却又好似承了她天大的恩情。
弘礼又站回到原先的位置,听得殿外噼啪的打板子声音,夹杂着数声被打鬼差的凄厉叫喊,大白日头下耀日和暖,阴凉的司书殿正殿里面,却是有些森森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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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侧过脸,弘礼看了眼夏初雪侧面,粉雕玉砌的精致面容上面,没有掀起一星半点的波澜,好似外面鬼哭狼嚎的喊叫声音,都没有能够进入她的耳朵。
正自凝思时候,夏初雪却突然回过头来,弘礼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望着夏初雪,听得夏初雪与她笑言:“以后直接回我的话就好,不必‘禀告’之类,你我同在司书殿中司职管辖,本也就不必太过客气。”
不自然的笑笑,弘礼点头称是,低下头去,耳边板子叫喊的声音渐次微弱,他大致在心中数了一下,已经打了多半数,施刑的板子都是惩戒宫中传出来的东西,不仅不能抱着侥幸盼着作弊少打几个,而且又都是实打实的往狠里打,实在是很要命。
板子打到了四十下,夏初雪款款走下殿座,并未招呼弘礼,水群飘动,移步到了殿外,穿过内厅、外厅,来到鬼差受刑的天井。
天井宽广,八只长条木板一字排开,木板上面分别躺着一名鬼差,板子拍落的地方早就血迹模糊,衣服上面沾满了鲜血,和皮肉紧紧的贴合在了一起。
夏初雪出现在天井的时候,正巧八名施刑的鬼差,齐齐落下第五十个板子,见了夏初雪到来,这次再也没有哪个鬼差敢小觑托大,不仅是毫发无损的执刑鬼差,连木板上受刑的鬼差,也都忍着皮肉焦灼的疼痛,滚到地上跪好磕头。
淡淡的声音如烟波浩渺,夏初雪挥了挥手:“都起来吧,我也不想见你们如此受罪,可是殿有殿规,身为本殿司书,我也不可坐视不理,”接着看向一个施刑的鬼差,吩咐他道:“去请林大夫来,其余的都先回房等着。”
那鬼差听了,面上有些为难,那位鬼医圣手林笑川,脾气颇大不好说话,还不肯轻易救治,请佛都比请他强,但司书如此可怕,只是唇舌尖锐的林大夫,好像也能变得美好一点,想到这些,鬼差赶忙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冷清昏暗的阁楼中杳无声息,只有嘶嘶滋滋的数缕不明声音从阁楼二层上传下来,在一片漆黑之中更显诡异。
循着声音,鬼差踏着阁楼的木质阶梯拾级而上,阶梯左侧建有一排木质扶手,鬼差谨慎的摸索着光滑的扶手,高一脚低一脚的走上楼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将下去。
阶梯上到一半,在前半段阶梯末端,有一个水平的扶手平台,平台上放着一只烛台,高脚黄铜烛台上面,一根白色的蜡烛正在微弱燃烧,烛身早已燃去了有大半段,烛台上面已是盛满了无数大颗的白色珍珠泪滴。
烛火明灭恍惚,鬼差提着心尖向阁楼二层走去,待到得二层阁楼,鬼差的一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吓了出来。
一豆蓝色的幽光当中,一张苍白的脸,殊无半点血色,正直直的像他望着,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幽蓝的光芒浮在上面,好似在白色的脸上嵌上了一层蓝色的面具,说不出来的可怕惊惧。
“妈呀!鬼啊!救命啊!”鬼差大喊大叫,也忘了此行的目的,立即转身,拼着命的往楼下跑去,阶级因为被时常走动,故而光顺平滑,黑暗中看不清方向辩不得左右,鬼差跑的心慌气乱,一个倒栽葱,眼看就要滚到楼梯下面。
情急智生,鬼差连忙收拢双臂,将双手叠在一起,用手抱住头颅,做好了滚落楼梯的准备,心中求菩萨拜佛主,保佑他福大命大,可别跌落摔死。
这么等了一会儿,鬼差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还在空中悬着,并未从楼梯上滚到下面,缓了好一会儿,方要睁开眼睛,突然身子被向前一悠,脊背处传来一阵疼痛。
猛然睁开眼睛,鬼差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摔在了阁楼的一层,脊背后面是阁楼的月牙形门,阁楼内已是灯火通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蜡烛来。
“你这只冒失鬼,擅自闯入我的药阁,当心弄坏了我的东西,十个你也赔不起,”鬼差听得声音传自上方,忙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布长袍的男子抱臂斜倚楼梯,面貌清瘦,淡雅出尘如莲,身体却是晃悠悠没个正形。
“圣手,原来是您啊,可把小的吓死了,我还当您是鬼呢,”发现楼梯上站着的竟是林大夫,鬼差这才放下心来,忙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也没功夫扑打身上沾上的尘土。
“废话,不仅我是鬼,连你都是鬼,这幽冥司里,有几个不是鬼?”斜眼瞥了瞥鬼差,林笑川不以为然,这只鬼差他好似几十年前就见过一次,怎么这么久了,别的不行,胆子倒是越来越小,连自己的同类都怕了起来。
“鬼也是有恶的,小的怕的是恶鬼,不是您这样挽救性命的好鬼,我们鬼差平日里都仰慕着您,说您是百年,哦,不对,是万年也难得一见的好鬼,”鬼差知道这林大夫颇难相与,不得不小心应承,马屁拍的是一个接着一个。
这鬼差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林笑川的面上却是不见丝毫动容,仍旧冷冷的抱着臂膀斜靠着楼梯,等着这鬼差说明真正来意。
鬼差见林大夫不为所动,只好将鼻子眼睛眉毛嘴巴凑在一处,面上堆欢,笑得极度僵硬:“林大夫,司书请您过去看看病。”
林笑川拧着好看的眉毛,表示‘我很不耐烦,别让我问是怎么回事,你赶快给我说’,鬼差见了连忙收起狰狞的笑容,立刻回道:“是这么回事,我们殿里的鬼差被司书责令打了,所以想请林大夫前去给看看。”
“哦?”林笑川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零夜也学会打屁股板子了,这倒是一件新鲜的事。”
“零司书已经死了,小的说的是现任的司书,是新的司书,”鬼差挠挠头,方才听别的鬼差说起,这位林大夫已经在阁楼上不吃不喝炼药将近两月有余,难怪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一个青影打从眼前晃过,鬼差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子却已被林大夫提在手上,这林大夫身材长挑,要比鬼差高上一截,这样一提,使得鬼差脚不着地,硬生生的悬在地面上面,心唬得突突的跳。
“林、林大夫,咱们有话好说,小的是什么地方说错了?您、您悠着点,”鬼差的脸被吓得青绿,不知道林大夫这出唱得是什么戏,难不成又要像去年一样,把司书殿里一个鬼差随意那么一抛,就抛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次没让鬼差多等,林笑川问得急迫:“你说零夜死了?怎么死的?”
指了指地面,鬼差哭丧着脸:“小的想先下来。”
冷笑两声,林笑川忍着性子:“还有什么要求?一起提出来,说不定我都给你办了。”
鬼差察言观色,觉得这不像是好话,也就不敢再提要下去的事情,只好虚悬空中老实交代:“小的就是个办杂事的鬼差,具体的事情也不知道,只听说司书是被一个仙娥害死的,别的真不清楚。”
林笑川垂着的那只手狠狠握紧,接着放开,再度握紧,又再次放开,如此几个来回,终于轻轻的将鬼差放了下去,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走,”接着便率先走出了阁楼,浑身又是一股子沉静清淡的味道。
经过一些列接二连三的吓唬,鬼差走路都有些晃悠,慢慢的跟在林笑川身后,和他的距离是越拉越远,渐渐的被林笑川甩开几丈脚程,不等行过转轮殿,就已经看不到林笑川的背影了。
林笑川大阔步走着,不消多长时间,就行到了司书殿门首,这个地方他太过熟悉,零夜总是生病,一年中三百多天,他总是要来个将近二百天,一多半的时候,都是来为零夜看病的,如今景致依旧,零夜却是不能再见。
走过殿门门首,便是司书殿中广阔的天井,林笑川抬头望去,但见一抹清浅的绿衫,正立在天井正中,细眉水眸温柔沉稳,在几乎全为男子的幽冥司中,有一种淡淡的灵秀和出离,样貌是十足的妍丽娇美,但却是没有寻常女子的柔骨浓艳,清清爽爽如清水涤荡,点漆的眸子中恬淡从容,却在眼神望向你时,有一种压迫的威慑。
她是谁?幽冥司中把守重重,一个普通的魂体,并不能轻易闯入这司书殿内,更何况在林笑川看来,她也并不是普通的鬼魂。
正在思怔之间,那抹浅绿已经走到眼前,面色平和语出温和:“林大夫?我是夏初雪,新任的司书殿司书。”
林笑川迎上夏初雪漆黑的墨瞳,对方的眼中平静如水,像镜面一样光滑平缓,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涟漪波动,似春风,如夏雨,仿秋水,若冬雪寒潭,幽幽深深的直望进他的心中,似乎能了然一切。
“我责打了殿内的鬼差,好像打得重了一些,怕他们生出什么毛病,听说林大夫被誉为‘鬼医圣手’,因此就叨扰的命殿内鬼差去请,多有相烦,”林笑川因性子狷介,堂耀不过是念在他确实医术高明的份上,准他在幽冥司中潜心医术,但他并未司有一官半职,在幽冥司中算不上有什么天大的身份,可夏初雪这席话娓娓道来,却是完全没有抬高自己的身份,倒反而是客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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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川不由得楞了片刻,他在幽冥司待的时候虽不算长,也前前后后有了两千年,一个女子能当上一殿司书,也绝对是前无古者了。
其实他也不过是在他那药阁中炼药两月有余,夏初雪第一次到达幽冥司内,却已经是将近小半年前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从来不好嚼舌生是非,也就没谁敢和他说,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炼制新药,再随便寻个鬼差为他试药而已,因此对夏初雪来到幽冥司后发生的大小事情,确实非常无知。
本来以为接任司书的会是原来的副司书弘礼,林笑川这才大步流星的虎虎前来,目的本也不是为了给殿中的鬼差治病,最主要的还是想着寻衅滋事,可没曾料想得到,竟然是个女子接任了零夜的职位,这下令林笑川迷茫得一头雾水。
“弘礼呢?”林笑川左右看不见那个司书殿中随处可见的弘礼,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我刚刚着副司书去天界与月老核查人间命簿了,林大夫找他有事?”笑着抬手指路,夏初雪带着林笑川缓缓走过外厅,径直穿过内厅,欲往鬼差的住所而去。
林笑川还处于迷惘之间,便就跟在夏初雪身旁,心中不住的琢磨思量,但也想不出个头绪,敛神看向身旁同行的夏初雪,也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他们方始相识,林笑川虽然阅人阅鬼阅仙无数,但却是一时摸不透夏初雪的性情,不知道该不该向他问起零夜的死因。
没被打的鬼差已经在房舍外守了小半天,隔着不远见到司书和林笑川一同走来,脸上连忙堆起笑颜,快步跑上前去,恭恭敬敬的给夏初雪和林笑川见了个礼,口中虽然呼的是他们的名号,可跪的方向却是微微朝着夏初雪,身子伏地虔诚得不行。
见到这种情形,林笑川微微凝眉,实在不能理解,零夜在司书殿中几百年,这些鬼差虽然平日中也行参拜之礼,但都没有眼前这种五体投地的架势,这位新任的司书,是女子就已经很是奇怪,竟然能把殿内的鬼差整理的如此服帖,便是更令林笑川不知所以然。
不同于方才对林笑川的谦和有礼,夏初雪对这些鬼差的神态气度,自有一种威严的神气,令观者肃然起敬,不知觉间便对她敬畏起来,林笑川看着,不解的摇了摇头。
并不令地下跪着的鬼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