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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原因。这个原因又或许教主曾经隐隐提到过。
“你的煽动方法很独特,”教主亲自审讯她时曾说,“你不是一个雄辩的人,也不是一个充满感情的人,但那恰好造就了你的特长:表面上永远不动声『色』,善于以通俗易懂的语句引用书本文献中的东西,并且总是使用一些听起来冷静理智的词句,却偏偏能摧毁我的教徒们狂热的信仰。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在没有什么比‘事实’更加冷酷有力的了。”
“我们的区别在于,我用的是大量的事实掺杂一丁点恰到好处的谎言,而你正相反。”易离离回答。
教主居然点了点头:“不错的总结。”
此后他再也没见过季幽然,既不杀她也不放她,让她一头雾水。但就在安弃逃离之前两天,她却被人救出去了。那天夜里她正坐在床上发呆,怀想着看不见的窗外的月光,铁门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吱嘎的声响。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就被推开了,一个黑衣人闪了进来。
此人并没有透『露』他的身份,只是声称自己是来救她的,然后带着她七弯八拐地逃了出去。易离离心想,反正也不会比被关在登云会的死牢里更糟糕,于是顺从地跟着他一路奔逃。两人躲过了若干守卫,也经过了不少的牢房,那里面都关着和易离离同病相怜的囚徒们。
本来沿途非常顺利,眼看就要奔出死牢了,此时却发生了一点惊人的意外。突然之间,一间牢房炸裂了,是的,整个炸裂开了。无数或大或小的碎石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四散崩飞,连铁门都被整扇炸飞了。易离离侥幸走在后面,只是胸口被一块小石头撞了一下,疼得差点岔气,但走在前面领路的她的救命恩人却非常不幸,正被铁门撞个正着,当场筋断骨折,眼看是活不成了。
易离离强忍疼痛,在一片混『乱』中『摸』索着往外走,当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像着那间出事的牢房奔去时,心里有了计较,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就装作也像着那边跑去的样子,蒙过了不少人,直到她看到一个身影很熟——那是同样试图浑水『摸』鱼打探一下死牢情况的季幽然。两人只在当年安弃被赤纹龙蚁宿主蹂躏时见过一面,但易离离的记忆相当之好。
“这可就有点奇怪了,”安弃说,“登云会在那么短时间里,出现了两个想要劫牢的叛徒?而且其中一个可以轻轻松松地打开铁门,轻轻松松地躲过所有的岗哨?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易离离仔细思索了一下:“你说得对。这应该是教主故意安排的阴谋。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安弃很得意:“要是放在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他把数日前和教主的对话告诉了易离离:“可想而知,如果你随着那位伟大的救星逃出去,你肯定会通过种种巧合藏到谢谦或者其他的教主暗线手里。不久之后,登云会一旦起事,他们就会出兵剿灭,而你那种‘独特的煽动力’,会对他们帮助很大。当然了,等他们的兵权已经无人可以撼动时,教主就会改头换面地出现,不费什么力就登上皇位。多么美妙的算盘。”
易离离和季幽然都默不作声,仔细寻思着教主的深谋远虑,不约而同地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易离离叹息一声:“幸好我被截住了,不然说不准就上当了。不过……那个突然炸开的死牢是怎么回事?”
这可就谁都不知道了。易离离重新描述了一下当时的状况:该囚室的爆裂毫无征兆,声势却惊天动地,那些飞溅的碎块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然而奇怪的是,事后并没有闻到任何火『药』的气息。这难免让人联想到点儿什么。
事发后的反应就更不同寻常了,教主亲自出面,似乎全世界的守卫都涌了过去。易离离敢打赌,当时即便她高叫一声“我是逃犯”,说不定都不会有任何人搭理。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安弃说,“翼人干的。也许是毒『药』的剂量用小了,以至于失去了对它的控制。想想看翼人的块头,真让它闹腾起来,可不得了。赶紧打听一下,说不定教主就这么嗝屁了呢。”
安弃的愿望当然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不如人意。那一夜死牢里的风波,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教主仍然颁布了对安弃、易离离和叛徒季幽然这三名重犯的追捕令,而且这一次他老人家动了真怒,宣称只要谁能抓住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无论职位高低武功强弱,均能至少升任至舵主。重赏之下,勇夫万千,三只过街老鼠开始了前所未有的紧张逃亡。
第八章、云乱1、()
合安是一个挺古怪的地方,冬天能把人的皮冻下来,夏天让人热得想自己把皮扒下来。如今的合安就正处在赤日炎炎的七月,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昏昏欲睡的灼热气息,似乎街道和树木都在一点点融化。
这样的日子对驻扎在合安的普通士兵而言,相当难熬。他们晚上挤住在耗子都能被闷死的营帐内,白天还要身披铠甲顶着烈日进行『操』练,更悲惨的是,他们甚至不好意思发出什么怨言。因为他们的上司,年近六旬的方惟远也丝毫不放松,站在太阳下的时间比他们还要长。这个老头子从普通一兵一直到封了侯爷,始终都坚持身体力行,从来不让自己有半分懈怠。尤其是在他痛失爱子之后,好像已经把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军队上,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麻木一下自己。
由于多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标尺,比他年轻三四十岁的士兵们再要抱怨,就未免有点底气不足了。当然了,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即便『操』课一丝不苟与军士们同甘共苦,回到家里总还得注意保养。最近几年来,方惟远都有一个防暑秘诀:每天早中晚各喝上一碗温热的银耳百合莲子汤,里面添加几味家传的秘方。方家乃是军人世家,世代行伍中总结出了不少实用的知识与偏方,这味避暑汤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最近两三天,他忽然发现汤的味道有些异常。该莲子汤他喝了几十年,哪位『药』材的分量偏差了一丁点他都能尝出来,更何况眼下这汤里多出来的苦涩味道相当明显,也许一个普通上了年纪味觉退化的老人尝不出来,但方惟远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没有知觉。
这莲子汤一直由跟随他多年的家仆方勤熬制,那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所以问题必然出现在其他环节。他不动声『色』,每一天佯装照例盛三碗汤,但都趁着无人的时候偷偷泼掉。然后他一面注意着熬汤过程中各个环节可能出现的纰漏,一面暗中将残汤拿到合安最好的医师那里去检验。医师果然在汤里验出了一种毒物。
“这种毒我从来没见到过,”医师说,“应该是一种毒『性』很轻微的慢『性』毒『药』,但一旦进入人体,却很难排干净,日积月累下去,必然会对身体有所损伤。至于具体损伤到哪一部分,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根据我之前见识过的几种类似的毒物,它很有可能会作用在脑子里,也就是说,会把人……变傻。”
方惟远怒不可遏,随即一阵后怕。幸好这毒『药』带有苦味并且被他尝出来了,不然几个月之后,自己可能在不只不觉中变成一个白痴,而且是个无可救『药』的老白痴。
谁敢这样对付老子!方惟远恶狠狠地想,被我抓出来的话,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他仔细分析一碗银耳百合莲子汤的成汤步骤:首先有仆人去『药』铺采买原料,再由另一名仆人洗净,方勤动手熬制,亲兵给他端过来。这其中,除了方勤绝对可靠,其他环节都有下毒的机会。这其中,首当其冲的嫌疑人就是采买原料的仆人老金,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来到自己府上不过三个月,一切底细自己都还不熟,只是当时他对负责招人的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其辛酸家史,不外乎是些什么遭遇荒年地主『逼』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之类的陈词滥调。管家向自己汇报后,自己一时心软,雇佣了他,却没想到他可能是一个『奸』细。
方惟远于是开始关注老金的行踪,并果然发现老金有些异常。这个人每隔几天就会偷偷『摸』『摸』溜出去一趟,一路鬼鬼祟祟地生怕被人看见似的。据盯梢的亲兵讲,老金七拐八拐,钻进了一片菜农们居住的平房区,就此消失不见。他还说,老金身上鼓鼓囊囊的,明显藏了什么东西。
镇南侯心里顿时起了杀念。这次他事先做好了周密布置,在那片平民区里埋伏好了人。两天之后,老金果然再次出动,当他的双脚刚刚踏入一间陈旧木屋的门,几条大汉猛然跳将出来,把他按在地上,不由分说捆了起来。与他接头的人——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以及三个半大的孩子——也都一并被擒获,押回了将军府。
方惟远看着跪在堂下深深埋着头、好似身体在越缩越小的老金,怒意再度涌了上来。若不是做贼心虚,他怎么会这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老金,你干的事我已经全清楚了!”他低沉地喝了一声,“如果你老实交代的话,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我说!我全都说!”老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泪如雨下,“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却做出这种坏事来,真是猪狗都不如!请老爷重重罚我!”
“先告诉我,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是雒国的人,还是谢谦?”
老金抬起头来,一脸的愕然:“这……这么丢人的事情,还需要别人来指使?当然是、是我自己指使自己了。”
方惟远愣住了。他发现自己可能是认错了罪犯。老金无疑是做了点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但恐怕和往自己的解暑汤里下毒没什么关联。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审下去。
“老老实实从头说起!”他含混地命令道。
老金应承着,抹去眼泪开了口:“都是我的错,自己没本事养家,老让老婆孩子挨饿,可我也是被『逼』到没办法了,不然也不会偷厨房的剩菜去给他们吃……”
方惟远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你说什么?你干的事就是偷剩菜?”
老金哭丧着脸:“家里的地没收成,揭不开锅,十多口人都快饿死了,老婆带了三个孩子都到这里来找我,可我每月的薪俸全部都寄回家了,实在没钱给他们买吃的,所以只好……”
方惟远哭笑不得,但他也看得出来,老金的话句句属实。想到花费了那么大力气却找错了对象,心头的郁闷简直无法形容。他疲惫地挥挥手:“下去吧。”
老金畏畏缩缩地走向门口,方惟远忽然说:“等等。你去账房领十两银子,先让妻儿吃点饱饭,以后每月薪水涨五钱。别再偷剩菜了。”
老金扑通一声再次跪下来,泪水夺眶而出。
第八章、云乱2、()
只好换一种思路了。晚间回到睡房的方惟远想,老金没有下毒,那么会是谁呢?难道跟随自己多年的方勤都不可靠了?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正在胡思『乱』想,他听到有一个犹犹豫豫的脚步在向自己的睡房走来。此人并没有故意放轻脚步,应该不是来偷袭的。但这脚步快一步慢三步,还不时停下来,可想而知来人的踌躇不决。方惟远摇摇头,起身把门打开:“要进来便进来,这么墨迹干什么?”
然后他挂在脸上的懒散笑容消失了,整张脸变得僵硬,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星来。他看到了安弃,那个他曾经以为是自己儿子最好的朋友、却因为一己之私害死了方仲的人。自从那一场惨烈的战役后,此人再也没有在自己眼前出现过,但当自己在无人的时候为了儿子暗中垂泪时,总是免不了充满恨意地想起他来。
“卫兵!”他高喊起来,“怎么又把不相干的闲人放进来了!”
安弃手足无措,低声央求着:“您别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您说!”
“很重要的事情?又需要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出马去替你抓什么牛啊马啊的?”方惟远不理睬他,反而提高了声音:“卫兵!”
训练有素的卫兵几乎在他喊声刚停就赶到了,困『惑』地望着他。他哼了一声:“还不把这个闲人赶出去,愣着干什么?”
卫兵更加困『惑』:“将军,这……这不是闲人。这是府里新招进的木匠小安子。”
方惟远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看来此人是处心积虑地有备而来,居然已经混进府上呆了几天了。他想了想,命令卫兵退下,把安弃让进了门。
安弃这一辈子在谁面前都百无禁忌,唯独对于方惟远,心中始终存有抹不去的愧疚,这父子俩大概是他生平唯一觉得对不住的人。此刻再度面对方惟远时,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背上像有钢针在扎。
“说吧,你藏在我府上,究竟想做些什么?”方惟远冷冰冰地说,并极力抑制住自己当场将此人推下去斩首的冲动。他忽然想到点什么:“我前些日子隐约听说,魔教在全力捉拿几个逃犯,那就是你吧?所以这次,你又想到我这儿来避祸,对吗?看来我们父子俩欠你的实在太多了啊,拿我儿子的命都还没还清。”
安弃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如果你能编出一个更好的理由。”方惟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安弃点点头:“那我给你一个理由。你这几天喝你的解暑汤,一定已经尝到了一点苦味了吧,听说你白天还审了老金,多半是怀疑到他身上了。”
方惟远的手掌不知不觉地握紧:“下毒的是你?”他一时间简直无法找到任何言语来形容眼前这个卑劣无耻的小木匠。
安弃连忙摆手:“不是。我在汤里放的,只是普普通通的黄连粉末,只需要极少的分量,就能破坏汤的味道,但那是没有毒的。”
“没有毒?我的医师难道在骗我不成?”方惟远咬牙切齿地说。
“汤里的确有毒,但不是我下的,”安弃说,“那是一种完全无臭无味的毒『药』。我之所以要给你下料,就是为了提醒你汤里面有问题。”
说完他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方惟远:“这就是我放的东西。把这个交给你的医师,有没有毒他会告诉你的。”
方惟远接过来,虽然心里仍然深深恨着小木匠,但他毕竟不是个老糊涂蛋,军人特有的素质让他很快冷静下来。这个小王八蛋这次说的是真话,他想。但无论如何,稳妥一点总没错。
“那就先委屈你一下,到柴房过一夜,”他说,“明天我会来放你。”
说完他开始召唤卫兵,安弃温顺地听任卫兵把他带到柴房看起来,没有半句怨言。方惟远越是对他凶狠一点,他也许反而能稍微好过一点。
第八章、云乱3、()
医师很快检验出,这就是一瓶普通的黄连粉,和毒『药』不相干。上次方惟远来验汤时,他以为黄连原本就是汤里的原料,因此没有留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惟远生硬地问安弃,也并没有什么道歉的意思,但安弃还是松了口气:总算可以正常对话了。
“有人想要害你,”安弃说,“用一种慢『性』毒『药』一点点毁掉你的脑子,到最后你毒发时看起来只是普通中风,就不会引人怀疑。我想提醒你,但又估计你不会愿意见我——见了也未必肯信,只好用这种办法来让你注意了。”
方惟远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是雒国,直接杀死我就行。既想除掉我,又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