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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云灭本人?
云灭哼了一声:“弑师弑叔?就凭你?你就是再多学点歪门邪道的招式,想要对付我,也得再等三十年。”
“你不可以这么侮辱我,我觉得我的武功进境挺快的,要赶上你用不着三十年那么久……”
“我的意思是说,再等三十年我就老了,人老了总会变弱一点,”云灭毫不给对方面子,“说起来,你又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你是你的仇人,你那只独眼装得很像,”云湛回答,“但仔细回想掌柜所描述的你当时的表情,我很快就想到,如果这是你的话,一听说会惹麻烦,就算之前想编造假名,这时候也肯定会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那很符合你又臭又硬的脾气……”
潘海天开始觉得自己的头一个赛过两个大。他看着这对毫无尊卑上下观念的师徒、叔侄相互斗口,看着他们和夸父与燕歆互相抱拳称着“久仰大名”“原来是你”“我回去一定告诉他们我见到活的云灭了”“早知道你在这儿,我就放心一半了”,终于忍不住『插』嘴说:“各位,如果你们的认亲大会结束了,能够给我略微解释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好像是做了一晚上的傻瓜,被你们耍弄来耍弄去。”
几个人对望几眼,眼神中都蕴含着笑意。仍然是姬承那副猥琐模样的云湛冲着燕歆努努嘴:“你告诉他吧。这位掌柜的现在肚子里一定火气不小,但他这样知书识礼的人,多半不好意思对漂亮姑娘发火。”
“谢谢夸奖,”燕歆嘻嘻一笑,转头对潘海天说:“其实我们应该感谢你的。如果不是你那么条理清晰的分析和推理,我们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稳住卢三,让他相信我们真的是被骗来此,而不是专程来对付他的。”
“专程来对付卢三?”潘海天愕然,“他是什么人?”
“我们组织里的一个叛徒,”燕歆说,“他偷走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们绝不能让这样东西落入敌人的手里,也不能让它被毁掉。我们寻找卢三已经很久了,直到两天前,我们的一位同伴在卢三进县城采买货物时发现了他的行踪,他自己没有能力对付卢三,于是在县城内我们秘密交换信息的地方留下了暗语,而碰巧在这附近、又有能力干掉卢三的只有我们三个。我们分别看到了这条讯息,于是前后脚赶到了。”
“三个?”潘海天问,“你们不是四个人吗?”
“我不是他们组织里的,看得懂他们的暗语而已,”云灭说,“只是那条暗语说卢三很厉害,而且对付他还得尽可能的快,以防他毁掉那件东西,总而言之任务艰巨。我一向对这样的难题很感兴趣,所以就跑来凑凑热闹。”
夸父摇摇头:“你们羽人真虚伪。‘我关心我的侄儿’,这七个字说出来会死人吗?”
云灭板着脸不去搭理他。燕歆接着说:“所以我们四个先后赶到了,而且很快判断出了自己人的身份。但这当中有一个很大的难题,卢三是个多疑狡诈而且心狠手辣的人,武功也相当高强。我们虽然打架不见得就会输给他——好吧,云灭先生是一定能赢——但即便四人一起出手,也不能保证一击必杀。而只要他得到一丁点喘息机会,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毁掉那件东西,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你们一定要稳住他,让他彻底相信你们四个的接踵而来与他毫无关系,然后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猝然发难,”潘海天有点明白了,“后来卢三的房顶破了,不得不避入大堂,也是你们搞的鬼吧。”
“是我,”云灭说,“进客栈之后,我不是到处查看了一番么?就在那时候做了点手脚。”
燕歆甜甜地一笑:“所以我们才要感谢你,掌柜的。我们得到讯息就匆匆而来,根本没有时间商量对策,到了这里后,虽然情急生智编造出了所谓的‘匿名来信邀约’,但整个谎言应该怎么编,其实我们心里都是没数的,万一『露』出了破绽,马上就会被卢三看穿。这个时侯多亏有了你和你那一肚子的公案小说,你一步一步地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一点一点地帮我们把这个骗局的细节全面完善,让卢三原本存在的一点点疑心化为乌有。否则的话,刚才他根本不会容许云湛站到他的背后,更不会容许尸舞者的拳头掠过他的头顶,他在鸦巢客栈闷了那么久,只怕还会很开心地以为有一场于己无关的热闹可看呢。”
潘海天呆若木鸡:“这么说来,所谓的神秘召集人,血羽会,凝翠楼的红叶姑娘,南淮城轰动一时的谋杀案……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你们顺着我的话临时现编的?”
“最开始提到约会的是我,”云湛说,“我怕呆久了会让卢三起疑心,但一时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用这个借口来顶着。所以我故意大声喊了一句,以便让楼下的两人知晓我的想法。”
夸父点点头:“我们听到之后,马上朝着这个方向开始对话。而燕歆来得最晚,在客栈外已经偷听清楚了,一进来就能接上腔,没有『露』出破绽。”
“而接下来就是你的功劳了,”燕歆说,“说真的,你的种种分析和猜测真是太精彩了,我们顺着你的话一路说下去,差点都要相信这才是事实真相了。”
“我们说的也并非全都是假话,”云湛说,“血羽会是真实存在的;凝翠楼也的确有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红叶姑娘;姬承确实曾经在喝多了的情况下被塞进红叶的房间,被我嘲笑了一个月……谋杀案是编的,没办法,因为没有这起案子,你的推理就推不圆了。”
燕歆继续说:“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由你来做出最后的结论,比由我们嘴里说出来更加真实。所以卢三听到后来完全相信了。”
潘海天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功臣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傻瓜。这一夜他殚精竭虑地为这四位怪客解决着疑难,最后得出的结论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公案小说——但事实证明,小说永远只是小说。现实中的阴谋没有小说那么曲折离奇,却远比小说更能骗人。
“你做的很不错!”燕歆靠近他,拍拍他的肩膀,那一阵淡淡的香气让潘海天有点发窘,“以后你一定能写出很漂亮的小说,我会做你的忠实读者!”
潘海天勉强笑了笑,云灭忽然问:“不过我倒真是有点好奇,你这间客栈,为什么会采取那么奇怪的结构呢?要不是这个布局,我还真不好找借口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
“如果你们告诉我,卢三身上的究竟是什么,我就告诉你们。”潘海天回答。
云灭有些犹豫,燕歆和云湛看上去也很为难,夸父却忽然说:“可以。你帮了我们大忙,告诉你这件事,也不算过分。”
他俯下巨大的身躯,凑到潘海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潘海天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云灭等人有些惊讶地发现,他那张由于受骗而充满委屈的脸上绽放出了自信的神采。
真奇怪了,云湛想,这件东西虽然重要,对潘海天而言也并没有什么用处,怎么可能一下子让他振奋起来?太奇怪了。难道他觉得自己帮了一个大忙,所以很自豪?
“我在来到这里修建鸦巢客栈之前,原本是个建筑师,”潘海天语气轻快地说,“但我的建筑风格过于标新立异,总是受人排挤。有一次我为靖远侯设计侯爵府,采取了一种十分简洁的设计方案,把所有的承重放到了两根柱子上,结果被同行进谗言说我妄图谋害侯爷,被放逐到了这里来。所以我延续着当时的思路,修建了靠一根柱子支撑的鸦巢客栈,想要证明我的设计没有错……”
鸦巢夜谈 第二天,密时之中,第一缕晨光()
“天穹的另一侧,永远也照耀不到这地方的阳光正积蓄着力量,不久之后,它将从东边喷薄而出。”
故事还没有写完,但潘海天已经预先为《鸦巢决战》定好了收尾的那一句话。不管之后的情节发生怎样波谲云诡的变化,他一定要这样一句充满希望的话来结尾。此时的鸦巢客栈内还有许多事要做,他需要向官府报告卢三的神秘失踪,他需要重新招一个伙计、杂工、厨师来维持客栈的正常运营,他需要把大堂中央的柱子漆成红『色』,因为在云灭提过之后,他也觉得黑『色』的柱子不怎么吉利。但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手里的小说写完。
“钥匙,”夸父当时在他耳边低语着,“卢三偷走的是开启幻象森林的钥匙。一旦幻象森林被开启,其中所藏神器的力量就将失去控制。所以这枚钥匙非常重要。”
潘海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正是他刚刚在稿纸上编织的情节,没想到竟然和现实不谋而合了!就在一个对时前,他还在叹息着自己想象力的贫乏,终于只能用“抢夺神器”这样庸俗的构思来推动小说的进行,但现在看来,真实的世界和小说的世界,隔得并没有那么远。他不再为了自己这一夜的徒劳无功而感到懊恼委屈,因为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编织的情节又会和现实暗合在一起呢。
因为世界本身就是庸俗的,潘海天微笑着想,让我继续做一个庸俗的小说家吧,庸俗的世界将在我的笔下留下真实的投影。
雨已经停了,乌鸦的叫声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密,朝阳缓缓从东方升起,将金『色』的生命力量赐予大地万物。鸦巢客栈外的栈道上,四个人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远方走去。
“你究竟怎么骗他的?”燕歆终于忍不住问,“你不可能把实话告诉他吧?你一定是编了个理由告诉他的吧?”
“我只是告诉他,那是一把开启幻象森林的钥匙。”夸父淡淡地回答。
其余三人都停住了脚步。云湛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实在是……”
“我乐意。”夸父简短地回答。
四个人沉默地继续前行,夸父忽然说:“在告诉他这句话之前,我翻看了一下他的小说。”
“写得好吗?”燕歆问。
“很不错,”夸父说,“我也准备和你一样,做他的忠实读者。”
召亡游戏 序()
利用镜子召唤亡灵,是一个在东陆各地流传广泛的、经久不衰的召亡游戏,主要受到人族的欢迎。虽然千百年来,灵魂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得到过权威而客观的证实,魂印兵器也并非真正封印了死者的灵魂,但还是有绝大多数人类相信,人死之后是有亡灵的,亡灵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被称之为“冥界”或者“鬼界”。而通过这种利用镜子的召亡术,就可以暂时把死者的魂魄召回到人间,并且与活人进行沟通。
一个完整的召亡游戏包括如下一些要素。首先是时间,必须选择在深夜的岁时之中那一刻,因为据说这是人间阳气最薄弱,而鬼界的阴气最强盛的时刻。只有在这种时刻召唤亡灵,才能成功地打开鬼门关,让阴阳相通。
其次是用具,包括十三根白『色』的蜡烛和一面镜子,其中一根蜡烛上要刻下被召唤的死者的姓名与生辰时刻。
最后就是召亡所需要的咒语了。而进行这个游戏的步骤是这样的,在岁时之中到来之前,召亡者面对着镜子,按照十二主星的方位摆放十二根蜡烛,按照星辰轮转的顺序将它们一一点燃(关于这个顺序有多种不同的说法,最流行的一种是按照元极道的星盘次序)。然后召亡者进入蜡烛圈内坐下,用自己的鲜血一一涂抹身畔的十二根蜡烛,让它们全都呈现出红『色』。接下来,召亡者将手持第十三根蜡烛,一面用鲜血涂抹刻在蜡烛上的人名和生辰时刻,一面默念咒语。当岁时之中到来的那一刻,召亡者点燃蜡烛,念出最后一句咒语,这个咒术将会吸引天空中的星辰力汇聚在第十三根蜡烛上,打开幽冥鬼界的大门,将亡灵召唤到镜子里。据说这样的镜中亡灵能够在人间存在大约五分钟,随后鬼门关闭,回归冥界。
按照流传的说法,这是一个很麻烦的召亡术,同时也非常非常危险。因为在鬼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不只是被召唤的亡灵可以现身——对其他鬼也是机会相当,很有可能被某些恶鬼抓住时机,强行冲出,夺取人命,所以玩游戏的人还得做好自己也变成鬼的心理准备。而民间传说永远是这样,越传越离奇,越传越古怪,越传越有吸引力,越是危险和禁忌就越有人愿意尝试,以至于在一些历史时期,很多人都为了这个游戏而着『迷』,关于某某人因为这种游戏被恶鬼杀害的新闻更是不胜枚举,因此这个游戏终于被朝廷下令禁绝了。
——节选自邢万里《九州纪行?邪事录》
召亡游戏 一、()
莫夫人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有心事。
已经有十多天了,丈夫莫维钦每一天结束了吏部的工作回到家里后,就始终眉宇间隐含忧『色』,和自己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很容易走神。她能够理解丈夫工作的辛苦与压力,身为吏部侍郎,每天要和无穷无尽的文案与活人打交道,足以让人疲惫不堪,但这些日子的情形实在不怎么对头。
尤其是每一天晚饭之后,他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关就是一个晚上,也不知他在里面做些什么。而即便深夜时回到卧房睡觉,他也睡得很不踏实,总在梦里长吁短叹,并且不只一次喘着粗气惊醒过来,这时候被单已经被他背上的冷汗浸透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莫夫人想,但她怎么问,丈夫也不肯说。看着莫维钦每天古怪的神态,莫夫人只能在心里暗暗焦急。她能够预感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悄临近,只是没能想到它会来得如此迅速。
出事的那一天,丈夫回来得特别晚,莫夫人一遍一遍地让仆人热着饭菜,焦急地等待着莫维钦回家。一直到了深夜,吏部侍郎才摇摇晃晃回家,并且嘴里明显带有浓烈的酒气——这又是一点不寻常之处,丈夫从来不好酒。他敷衍而态度粗鲁地告诉妻子自己已经和同僚在外面吃过了,然后就和过去若干天一样,独自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你先睡吧,不必管我了。”这是莫维钦给自己的妻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口气显得很不耐烦。
莫夫人没有说什么,自己回房去了。但她压根没有半点睡意,想着丈夫那张阴沉沉的脸,更是心里不安。她索『性』拉了张凳子坐在门口,一直望着书房的门,心里七上八下。时间已经过了岁时,丈夫还呆在书房里没有出来。她叹了口气,拿起一件厚外袍打算给莫维钦送过去。
来到书房之后,她发现房里的仍然隐隐透出些光亮,但伸手敲了几声门后,始终没能听到应答。莫夫人心里升起一片疑云,大着胆子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她几乎立刻晕厥过去。
书房的地面上摆着一圈血红『色』的蜡烛,有的熄灭了,有的还在燃烧。丈夫就倒在圈里,一动也不动,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根早已熄灭的红烛,手指头上有一个明显是被牙齿咬破的伤口。在蜡烛围成的圈外,摆放着一面大镜子。
而莫维钦已经气绝身亡,扭曲变形的脸就映在镜子里。未熄的烛光在他和镜中人像的身边跳跃着,蜡烛上还沾染着从莫维钦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这时候正是三月,宛州的春天到来的时节。三月的南淮城并不平静,有一个消息传遍了城南地带:宛州商会的庞大代表团将于四月初齐聚南淮城,接受衍国国主石之远的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