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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在黄昏前回来,一回来就被几名手下迎进了书房,很久没有出来。我感到有些不妙,心急火燎地等待着,匆匆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连晚饭也没有心思吃,没想到这个举动使我逃过了一次劫难。
入夜之后,齐王府里渐渐开始充斥着各种怪异的声响。我在屋里倾听着,觉得那像是垂死的人的呜咽声,又像是极度饥饿的野兽发现猎物时的咆哮,我悄悄把窗户推开了一点缝,顿时惊呆了。
我看到整个齐王府里的人都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聚集在了院落里,但他们的走路姿势全都歪歪斜斜,脸上的表情僵直而诡异,好像丢了魂魄。我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并不是完全散『乱』地站着,而是以大约四五十个人为一队,分成数队聚在一起。我还注意到,每一队人当中,都有一个行动自如的人,似乎是起到了『操』控的作用。
房门一个个打开,不断有这样恍如死尸的人走出来。想到死尸,我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尸舞者的『操』尸之术!这些人全都已经死了,正在受到尸舞者的『操』纵!
我顾不得多想,先钻进了一口水缸里藏起来,然后才冷汗直冒地一点点分析发生的事情。他们肯定是担心秘密外泄,认为光杀了我没用,而必须除掉包括齐王在内的府里所有人,于是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点点安排细作渗透进来,今晚就是下手的时机,他们利用晚餐下了毒,把齐王府里的人全都变成丧尸,我大概是唯一幸免的。
被驱赶的丧尸们封锁了所有可能的出路,并且开始被尸舞者驱策着四处搜索,以免出现漏网之鱼——比如我,事实上,我肯定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即便逃跑了也马上会被发现。而我也并不打算逃跑,因为我已经看见了齐王。
齐王也成为了一具丧尸,他神『色』木然,双目黯淡,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金樽美酒,纵琴而歌了,这都是我的错。他死了,我也决不能背负着良心的谴责苟活下去。但我会把新写的这篇笔记藏起来,并且留下我和公孙蠹约定好的记号,以便日后他能找到,获知齐王死亡的真相。而公孙蠹手里的我所有的笔记,也一定能帮助他查探出那些独眼怪物们的真正面目,让我和齐王的牺牲变得有价值。我相信尸舞者们一定会驱赶着丧尸去制造某些骇人听闻的事件,但请公孙先生或者其他读到这份笔记人相信:齐王是无辜的。
不能再多写了,丧尸已经来到了门口。
'云灭给云湛的信' 一()
臭小子:
你要打听的那个龙斯跃,我的确曾和他交过手,他当然不是我的对手,但后来我放走了他,因为他向我亮出了他随身的一个物件:一枚天驱指环。
此事详情如下:二十一年前我还待在云家的时候,这个姓龙的以行商的身份,跟随着几名在外常年经商的云氏成员回到宁南,要在云家暂住几天。云家是宁州最大的商业组织,招待几个生意伙伴原本天经地义,所以并没有人特别在意他,不过,此人很擅长讨人欢喜,很快就和云宅里不少年轻人混得很熟。
大约住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和一些年轻人一起在房间里喝酒,连他在内总计有十二人,那一天碰巧客院里只有他一个客人居住,加上仆人们很害怕喝多了酒的年轻人撒疯打人——下人们被打了算白打——上好酒菜后就很快离开,所以没有人知道这顿酒的前后经过,人们所能知道的是,他们喝了一整夜,但到天明时,只有他一个人离开,其他十一人不见踪影。
一个仆人很好奇,进房去一看吓得半死,那十一个不见了的年轻人,化为了散落一地的断肢残片,现场血肉横飞,让后来收尸的人伤透了脑筋,而那十一个人的肢体最终也没能分清楚,只好草草合葬在一起。
龙斯跃自然成了最重要的嫌疑人,云家当即派了一批人去追他,结果这批人全都被击败,族长云栋影只能央求我出马,我花了六天,追上了他,把他打倒了。
(风笑颜读到这一段时悠然神往:“看看,这叫什么气势?‘我追上了他,把他打倒了’,真正的高手才能说出这种轻描淡写的话,不像你,打翻一个小地痞都说不定要找说书的写段唱词表表功。”
云湛的表情好似被小地痞揍了一顿:“首先,我一向谦虚而低调,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其次,我叔叔说话口气就是这样,总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德行,好像什么东西都不放在眼里,打败什么敌人都是理所应当,没准当时他其实也被揍得遍体鳞伤呢。”)
我『逼』问他这起血案的详细经过,并警告他我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各种酷刑,直到他开口为止,这时候他忽然说,他知道我和天驱有来往,而他也是天驱中的一员,这一次的事件,其实是为了阻止一场灾难,我验看了他的指环,的确是真货。
他用天驱的规矩封住了我的嘴,让我不能打探过分具体的细节,但还是被迫告诉了我部分真相。他一直在追踪着一个神秘的秘术师组织,据说这个组织在制造一些邪恶的法器,可能造成很大危害。这个组织中有一个成员就是云氏子弟,所以他追着这条线索来到了云家,没想到那个人识破了他的身份,在那一晚上抢先下手,试图利用法器的力量诛杀他,幸好他反应及时,没有被害,但剩下的残局无法向云家解释,所以只能逃离了。
他还让我看了一封密信的一部分。那上面的确是天驱宗主的指令,命令他在调查完云家后,去往雁都,和另一名天驱会合,信末的花押我一眼就能辨别出来是真的,旁人伪造不来,所以我最终放过了他。
不久之后我听到消息,风家也发生了类似的惨剧,我猜测和龙斯跃有关。但事不关己,我也没有费心去打听。
◇
我所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你师母嘱咐我捎上她的问候,但那些问候的词句千篇一律,你随便找个办喜事的铺子就能听个够,我就不多写了。把自己的小命看紧点,丢了要找回来可不容易。
'云灭给云湛的信' 二()
云灭的书信让风笑颜的心情明显好多了。虽然七月的天启城又闷又热,她居然也没有抱怨,这无疑归功于云灭在信中所提到的她父亲的往事。
“其实他要这是个大坏蛋,听起来不是更厉害一点?”云湛给她泼冷水,“现在他不过是无数天驱中普普通通的一员罢了。”
“我乐意他是天驱!”风笑颜嚷嚷着,“老娘一想到那些独眼怪物就不舒服,再说他是个正直的天驱,也可以稍微抵消一点你给这个组织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已经不是天驱了,关我什么事……”云湛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灰溜溜走开。他借口睡午觉,躺在床上却连眼睛都没法闭上,就像玩拼图游戏一样拼凑着整个事件的轮廓。辰月教的法器库;试图霸占法器库的曲江离和他制造的几起惨案;二十年前背叛了曲江离的部分独眼人以及在此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龙斯跃;重新回到人间的曲江离和他夺回法器库的野心……虽然还有很多谜团,但大体的主线已经清晰,总算不像自己最初收到崔松雪纸条时的一头雾水了。
而眼下还有三个关键的真相需要发掘:龙斯跃在二十年前的背叛事件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他是否还活着?公孙蠹临死前是否掌握了很多信息,这些资料会存放在那里?法器库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儿?
第三点尤其是重中之重,因为曲江离的突然消失说明了法器库的再度开启已然临近,如果不能阻止这次开启,那么无论大量的法器落入曲江离手里还是背叛他的那群人手里,都会带来巨大的劫难。萝漪已经下令辰月教的星象师和算学家们不分昼夜地进行演算,想要通过星相学寻找出那个具体的日子,但由于计算涉及从来没有人能捕捉到其精确轨道的谷玄,因而困难重重,能否赶在那个日子之前算出来,谁也不能打包票。
云湛烦闷地喘了口气,正想合眼睡一小会儿,门却被敲响了:“云先生,您要找的那个女人找到了。”
◇
云湛差点连鞋都没穿就窜出门去,顿时睡意全消。片刻之后,他已经来到了辰月教设立在外的联络点,见到了眼前这个叫做倪小瑛的女人。一见之下他就吓了一大跳。
“请问您……今年贵庚?”他小心翼翼地问。
“到明年就满六十啦,不过身子骨还算硬朗。”这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太太用一种漏风的声音回答说。之所以漏风,是因为她的门牙几乎全掉光了。
不对呀,云湛心里直纳闷,公孙蠹当年被杀害的时候只有四十来岁,按年龄算,他的侄儿应该在二十三岁左右啊。而这个老太太,十五年前就已经四十五岁了,难道这是一个老牛吃嫩草的悲剧故事?
这个侄儿的口味还真独特,云湛摇着头,尽量装作对这种令人心理不适的反差无动于衷:“那个时候,你们的关系很熟吧?”
倪小瑛严肃地点点头:“当然了,那时候我们已经在谈婚论嫁了。”
云湛再在心里叹口气,接着问:“能讲讲他当时是怎么失踪的吗?”
倪小瑛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阴云:“我也说不清楚。他那一天根本没搭理我,而是偷偷在屋里折腾,我隔着墙洞看过去,发现他一直在收拾东西,看起来像是要搬家。我过去追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肯说。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家门口亲眼看见,一辆马车从他家的大门里驶出,驾车的人不是他,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当时一定就在车里。”
“他的叔叔没有走?”
“当时肯定没走,”倪小瑛很肯定地说,“因为他送着那辆车出了门。不过那一眼之后,我同样也没再见过他,第二天他的房子就查封了,我明白公孙克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这里,白发苍苍的老人略有些哽咽:“唉,公孙克虽然来自乡下,又比我大上好几岁,但一直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等等!”云湛听得莫名其妙,立即打断她,“这个姓刘的,不这个公孙克,当时多大岁数?”
“正好五十岁。”
“五十岁?可是他叔叔那一年不也差不多在五十岁上下吗?”
倪小瑛奇怪地看他一眼:“辈分哪!他侄儿比他还大一岁呢,但是按照家谱的排行,就是比他矮了一辈。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难道你们羽人就从来不分辈分只按着年龄『乱』叫吗?那不是『乱』了套了!”
◇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云湛郁闷地想,不过是让我把寻找的目标从一个年轻人换成一个老头而已。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在公孙蠹的家乡时,村长说过的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他侄儿自己倒不想走,说自己一把年纪了,不如把机会留给年轻后生。”
当时他只觉的村长唠唠叨叨全是废话,所以很快打断了对方的啰嗦,以至于忽略了这个明显有问题的句子。现在总算清楚了,公孙克只是在辈分上市公孙蠹的侄子,实际上竟然是个和公孙蠹同龄的老人。怪不得为了找这个倪小瑛费了那么多功夫呢。自己一直认为她应该是个中年女子,怎么想得到已经是个老太太了?一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误会,甚至带点文字游戏的味道,但实质上对自己的调查没有太大的帮助。而无论年轻人还是老头,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完全没有线索可言。
等等!云湛忽然感到一阵不安。这个侄子的年龄在过去完全没有引发过他的思考,现在陡然知道这是一个老人时,他却隐隐发现了其中的某些不妥之处。公孙克不是个年轻人,公孙克是个老人——仅仅只是无足轻重的误解吗?
他敷衍地听着倪小瑛讲述这她与公孙克的那些往事,终于想起了自己想要问些什么:“公孙克和他的叔叔,长相和身材是不是有点像?”
倪小瑛笑了起来:“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他和他叔叔长得真像,身材也很接近,不知道他叔叔是不是因为他看起来觉得亲切,所以才把这个侄儿带到天启城来的。”
“完全有可能,”云湛礼貌地点点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派人送您回去。”
倪小瑛离开后,云湛『摸』了『摸』额头,发现汗水已干,反倒是一阵寒意从脚下升起。公孙克原来是个老人,这一点简单的小发现,却可能蕴含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
他之前一直认为这个所谓的侄儿是个年轻小伙子,没想到和公孙蠹一样,都是老人。而且倪小瑛道破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这两人容貌和身材都很近似。
没那么简单,云湛想,公孙蠹这样冷漠的人,不大可能单单为了“亲切”而收容一个人。他又掏出佟童那封信,仔细琢磨着关于公孙蠹的那些字句,并很快注意到,公孙蠹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血肉模糊,面目不辨。但当时根据此人身上的一些伤痕,确定了他的身份。但是这些伤疤的形成时间很耐人寻味——全都是在最近两三年之内的。也就是说,都是在他的侄子被他带到天启城后才形成的。
那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推理呢?云湛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怪异的念头:假如那些伤疤都是刻意为之、都是公孙蠹故意制造的呢?比如说,他把侄儿带到天启后,找机会击昏侄儿,看清楚对方身上所有的伤痕,然后在随后的日子里一点点利用机会再自己身上伪造……这一点在时间上是吻合的,因为综合村长的说法和佟童的调查,那个侄子在天启城大概呆了两年时间,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公孙蠹让他身边地同事们“发现”他身上的伤疤了。
公孙蠹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替身!他早就想让侄儿替他送命!
得到这个结论后,云湛开始回想与公孙蠹有关的各种传闻。一个冷酷的、不近人情的、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提刑官,他一向的观点和自己刚刚脱离的天驱有某些相似之处:为了达到大正义的目标,可以稍微牺牲一些小正义。
对于公孙蠹而言,所谓的“大正义”。当然就是他的『性』命了。因为只有他活着,才能继续追捕审判各种罪犯,尤其是揭破害死三皇子的丧『乱』之神的真相,而为此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乡下老头,显然是可以接受的代价。
云湛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在这桩丧『乱』之神的案子里,无论邪派还是所谓“正派”,都拥有一种让人在大夏天脊背发凉的精神力量。
◇
“公孙蠹用他的侄子做替身?”风笑颜很是吃惊,“就是说,死的很可能只是他的侄子,而他还活着?”
云湛点点头:“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而且我甚至怀疑……他侄子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风笑颜说不出话来,萝漪却神『色』自若,显然对于这种程度的阴谋诡计早就习惯成自然了。她接着云湛的说头说下去:“的确,如果我是公孙蠹,一定会选择,不对,是制造一个恰当的时机,杀死我的替身。然后按照你所调查出的情况,毁掉他的面孔,让人们只能看到模糊的脸型。在这种时候,他们只能依据身上的疤痕印记来判断死者的身份,但我已经利用过去两年的时间,仿造了替身身上所有的伤疤,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会认定我已经死了。”
“很有道理,”云湛说,“不过他怎么能料定公孙克就会在那段山崖出事呢?”
萝漪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了吗,那段山路如果被伏击,基本就是必死。所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