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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帮助我?”童舟很是吃惊,“可你不是答应了狄弦吗?”
“不管人还是魅,不守信是无法在社会上生存的,”兰姐狡黠地一笑,“可是太守信了,也没法成为黑市的大管家了。我的确答应了狄弦什么都不告诉你,可是我不准备守信,因为我相信你可以帮助狄弦。”
童舟蓦然间觉得心头一阵温暖:“你真的可以相信我吗?”
“狄弦警告了我很多次,不许把你卷进去,他说你是个头脑冲动的小笨蛋,”兰姐边说边捂嘴笑,“可我觉得你很好。”
“好吧,他欠我一顿扁,”童舟哼哼着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吧?”
“几天前他来找我,打听一件很奇怪的事,”兰姐说,“他想问黑市上有没有人收购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魅的头发。”
魅的头发?童舟猛然想起那些尸体被割掉的头皮,也明白了狄弦猜测的指向。也就是说,没有人单纯为了屠灭魅族而制造那些凶案,割掉头皮也不是为了象征意义。
这一切的实质是,有人在收集魅的头发。
“巧的是,最近几个月来,黑市里的确有人做这种收购,开价还很高,”兰姐说,“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试图用人类的头发冒充魅的头发,但对方全都辨别出来了,还给造假的人留下了一些纪念,比如挖掉眼睛割掉鼻子什么的。”
童舟身上一寒,兰姐接着说:“后来就没人敢造假了,虽然魅很难辨认,但还是有些人想办法弄到了魅的头发。你得知道,作为一个魅,我不能对此坐视不管,所以我也做了一些小调查,但随后我发现,不投入大量的精力根本无法追查下去。真正的买家一直隐藏得很深,所有货物都会经过好几道手续才会到达他手里。”
“狄弦有没有猜到点什么?”童舟又问,“为什么有人需要魅的头发?”
“他显然猜到了,但坚决不肯说,”兰姐叹了口气,“那就是狄弦,如果他不想说,谁也没法从他嘴里撬出话来。不过我倒是碰巧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哪儿?”童舟赶紧问。
兰姐的脸上有些疑『惑』:“他向我打听,这座城里有没有什么羽人聚居的地方,这和魅的头发什么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及。我也不必派人跟踪,因为这座城里遍布我的眼线,就在他离开泉明港的时候,我也打探到了消息。他去羽人聚居的地方,找到一家澜州羽人在这里开设的商铺,和他们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一起离开了。羽人们说,他们所乘坐的那辆马车是去往澜州喀迪库城邦的。”
童舟忽然想到点什么:“那户羽人是不是姓天。”
“你怎么知道?”兰姐大为惊奇。
好吧,现在把所有线索放到一起,虽然少得可怜,说白了只有两条:有人在收集魅族的头发;此事和被童舟乒乒乓乓揍过一顿的澜州天氏羽人家族有关。
童舟在颠簸的船舱里里扶着额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果然是不大够用。她可以轻松打倒十多条彪形大汉,却难以揣摩狄弦的心思。但现在,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用脑。
这件事情的疑点在于,狄弦的反应太迅速了。往常他调查任何事件,都会花费很多精力,搜集到很多证据,而这一次,简单到只有几个步骤:他见到了失去头发的魅的尸体;他向狼主了解了凶手的一些信息;他确认了黑市上有人求购魅的头发;他得出了结论,然后莫名其妙去了澜州。
狄弦再聪明也不是神,童舟坚信这一点,他如果能这么快得出结论,唯一的可能是:这件事他早就经历过,所以才会那么敏感,那么谨慎。
可是这和澜州天氏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到销金谷找狄弦,是因为他们的法器被盗了。该法器的功用在于,可以令数丈内的秘术完全失效……
秘术!童舟又想到了点什么。狼主那天夜里对狄弦描述过凶手的秘术,能让雪变成黑『色』,并借此杀人。狄弦当时的脸『色』一沉,显然是这种奇特的秘术又让他想到了什么。秘术、法器、魅的头发,这些交织在一起,总得有点解释。
在脑袋疼得炸开之前,童舟所搭乘的商船从泉明港来到了澜州,下船就踏入了澜州北部的擎梁半岛。这是羽族在东陆最大的据点,拥有两个实力足以媲美宁州城邦的大型城邦,喀迪库城邦就是其中之一。此时人族和羽族绵延数十年的小规模战争已经结束了很久,但双方的警惕心仍在,童舟不得不雇了羽族的车夫,然后一直躲在马车里进入到城邦首府宁远城,以免走在街上引来众多让人极不舒服的目光。
这是童舟第一次来到羽人的城市,那些巧夺天工的树屋让她即便躲在车里也忍不住看得十分好奇。她问车夫:“你们羽人开的客栈,能让人类住进去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们不嫌接待太冷的话。”羽人用生硬的东陆语回答。童舟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什么叫“接待太冷”:“没关系,能给个床铺就行了。”
“倒不是针对人类,”羽人说,“我们不爱伺候人。不过也有人类在这里开客栈的。”
“从你身上就能看出来,”童舟小声嘀咕一句,又赶忙转换出一副笑脸,“麻烦你带我去一家不那么冷的人类客栈吧。”
人类的经营头脑无处不在。比如宁州著名的东陆风格城市宁南,有人说城里居住的人类已经比羽人还多了;比如车夫带着她来到的这家客栈,保留着原汁原味的树屋建筑,连店主都把头发染成了银灰『色』——不过这反而显得不自然。
“虽然两族关系不大友好,这里还是有很多人类行商,时常有人想要体会一下树屋的滋味,但羽人的客栈服务实在太糟糕了,”店主用职业『性』的微笑欢迎童舟,“所以住进我的客栈,可以一举两得。”
“您真是造福大众,”童舟真心诚意地说,“但愿这儿的食谱也能照顾到人类的口味。”
“除了鸟肉被禁止,其他好东西都有。”店主笑得很得意。
于是在啃了几天面饼和干果之后,童舟又吃到了肉,美味的、让人泪流满面的红烧肉。这顿红烧肉让她忘乎所以,吃完饭后过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原来还有正事要办。
“对啦,这里有一家羽族的贵族,姓天的,你知道么?”童舟问店主,“顺便说,你的红烧肉做得真棒。”
“您过奖了,在羽人的地盘呆久了没有不馋肉的,”店主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盘子,“姓天的当然有,整个城邦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在城主面前都能说得起话的。不过最近几个月他们有点丢面子,他们送给城主的大礼居然被偷走了,不管是天氏还是城主所属的鹤氏,都有点脸上无光。”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童舟说,“不过这两个家族那么大的势力,连个盗贼都揪不出来?”
“他们羽人脑子里一根筋,不适合干这种事,”店主有点得意,“这不,这两天他们专程从中州请了个人类来帮忙,还是我们人类脑子灵。”
童舟强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若无其事地打听了天氏主宅的方位。等到店主收拾完碗碟出去,她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去夜探天宅,但想想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是在黑夜里『迷』路了反而麻烦,索『性』先睡上一大觉再说。
醒来后天也已经大亮了。童舟抖擞精神,按照店主的指点找到了天氏主宅。一般而言,羽人的大家族都会围绕着家族创业初期的一株年木为核心,不断地生长新的树木,搭建新的树屋,不断扩大居处的规模。所以当天氏主宅出现在童舟眼前时,与其说它是一所宅院,不如说这是一片森林。事实上,除了宁州两个最大的羽人家族风氏和云氏之外,其他大多数的羽族大姓都固守着传统,并不修建东陆化的深宅大院,而保留着这种一遇到火攻就会大大吃亏的老式树屋。
童舟并没有着急着要混进去。一方面这样成群的树屋让她心里很没有底,不知道进去会碰见点什么,二来她知道狄弦是个不安分的家伙,才不会安安稳稳呆在树屋里。所以她干脆在大门外随便找了棵树,坐在树荫里耐心等待。时值初夏,阳光晒在头脸上还是挺不好受的。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这座城市本来就没有太多人口,随着夜幕的降临,接上更是冷清。童舟打了上百个呵欠,恨不能削几根小木棍撑住眼皮,月上中天的时候,才终于看见狄弦从另一条路口走过来,向着大门走去。他还是那一张让人看了就想生气的臭脸,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羽人一个个在月光下脸『色』发绿,可想而知多半是陪着他去转悠了某些地点,被他气得不轻。
好吧,至少证明了这个狄弦是如假包换的真货,童舟开心地想,睡意也一下子被驱散了。她闪身躲在树背后,正在思考着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方式走过去向狄弦打招呼——如果能让他把两只眼珠子都瞪出来那是最好的——变故突然在那一刹那间发生了。
当时狄弦似乎是又说了点什么刺激人的话,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羽人当场就要翻脸,竟然亮出了弓箭。狄弦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他悠闲地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上,边说话边摇晃食指,这说明他打算再接再厉,把这位羽人活生生气死。
然而这位羽人显然运气不错,在他被气死之前,狄弦所靠着的那棵树忽然极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没等狄弦反应过来,树干上突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狄弦猝不及防,跌了进去。接着那个大口子迅速合拢,就像一只吃人的怪兽,把狄弦完完整整地吞了进去,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
童舟需要全力捂住嘴才能避免自己尖叫出来,但接下来的一幕更加不可思议。狄弦被大树吞吃之后,羽人们也都惊慌不已,围到树旁查看究竟。而就在这时候,刚才和狄弦吵架的那个年轻羽人却趁着旁人无暇顾及他,悄悄退后了几步,然后突然间挽弓放箭。他在一瞬间连发三箭,每一箭都命中了一个羽人的后心,将三名羽人全数击杀。然后他在树上不知拨弄了什么,树干再一次裂开,他把三具尸体塞进去,紧跟着自己也跨了进去。树干合上了,除了地上残留的血迹,刚才行走到这里的四个羽人和一个魅全都踪影不见,就像水滴蒸发了一样。
藏在树后的童舟钻了出来,过了好久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是事实。那棵大树上有机关,狄弦被抓了,而四个羽人中有一个参与了此事,还『射』杀了剩下三名目击者。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狄弦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除了童舟。
这时候可顾不上细想了。童舟从藏身处钻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棵树下,在树荫的黑暗里仔细『摸』索着那棵大树,终于找到一块松动的树皮。她用力把树皮按下去,树身上发出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缝,童舟赶紧钻进去。树皮很快自己合拢,于是童舟也消失了。
第三个故事魅灵之书 七、()
通常人们讲故事讲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会喝一口水,喘一口气,然后故作神秘地望着听众:“猜猜看,童舟在这个地道里发现了什么?”
这时候听众们就会发挥想象力了:“那肯定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甬道,走了半天还看不到头。”“用水晶铺制而成的,干净得让人想窒息。”“一路向下,通往深深的地底,尽头处是一条地下河,河上有一艘渡船。”“里面肯定有很多牢笼,关押着一些奄奄一息的犯人。”“遍地都是尸骨,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河络地下城!那些坊间的九流小说家编故事编不下去的时候,都会变出一座河络地下城去忽悠人!”
但童舟讲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却语焉不详,让听众们很恼火:“喂,你怎么一下子就跳到‘我发现狄弦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之前呢?那个藏在树里的通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童舟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吭哧吭哧就是讲不出来。最后她火了,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翻了好几个茶杯:“他妈的!老娘什么都没看到!我哪儿想得到那个暗门里藏的是一个滑道?一进去没有踩稳,就大头朝下地滑下去了!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我还没爬起来,就有人在我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我被敲晕啦!醒过来之后,已经在一间没有窗户的石室里了。”
“你说狄弦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那你呢?”
“废话!老娘和狄弦那个废物背靠背绑在一起的!”
童舟醒来时,觉得后脑勺疼得厉害,这一下砸得实在够狠。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石室里,一根结实的绳子把她捆在一根柱子上,柱子的另外一面还有一个人,听到童舟醒来的声音,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兰姐出卖了我,是不是?”
这正是狄弦的声音。陡然听到这个熟悉的语声,童舟的鼻子一酸,脱口而出的却是恶声恶气:“你这个浑球!”
“好吧,我是浑球,”狄弦宽容地说,“而你是个傻瓜。看到了吧,现在连我都自身难保,你还非要来自投罗网。”
童舟不说话了。此地并不是吵架的好地方,而她稍微冷静一点,也无法不承认狄弦说得很理智。狄弦如果不是预料到极度的危险,也不会非要扔下她一个人跑到澜州来,而且……他多半也预料到了以童舟的愣头愣脑,就算跟来了也一定会误事。现在事实证明,她什么忙也没帮上,跑了老大一段路白白过来送死。她起到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狄弦多了一个陪葬品,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寂寞……
“你说的是对的,”童舟耷拉着脑袋,“我应该听你的话的。”
“算啦算啦,”狄弦倒是听起来很平静,“你要是听话,反而不像你了。那块玉你戴在身上了吧?这段时间有没有犯病?”
这两句温和的关切话语终于让童舟的眼泪流了下来,然后她发现了很糟糕的事情:双手被绑住了,甚至没办法擦眼泪。于是她只能任由眼泪淌过脸颊,落在地上。
千万别流鼻涕,童舟一面给自己鼓劲,一面尽量压住情绪回答问题:“还好,这些天一直没有犯『毛』病,也许你的这块玉真的很灵。好吧,你是愿意现在告诉我一切,还是等死了上路的时候再告诉我?”
“放心吧,我们没那么快死的,”狄弦说,“我不得不承认,我上当了。”
“上什么当?”童舟问。
“这么说吧,综合之前的所有线索,我以为敌人已经完成了某件事,所以想要极力阻止,”狄弦说,“但现在我反应过来了,那件事他并没有完成,所有的迹象都是假象,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抓住我。”
“说得真漂亮!”忽然有人鼓掌,“老四,你不愧是当年的兄弟们当中第二聪明的,虽然反应得稍微晚了点,但总算还是明白过来了。”
老四?当年的兄弟们?童舟心里猛地一抖,开始意识到了点什么。这一系列的事件,被杀害的魅,魅的头发,奇特的秘术……原来都和狄弦的过去有关。而现在看起来,这似乎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去,尤其当鼓掌的人慢慢走到两人身边时。
童舟侧过头,看着这个狄弦的故人。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仿佛脸颊上所有的肉都被刀子一片片割下来了一样,面庞有如骷髅。他走路的姿势也怪异而僵硬,四肢的运动都极不自然。
“这个走路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