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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舟勃然大怒,张口就想骂人,狄弦及时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查干巴拉说:“我个人倒是并不反对这个赌约,但那样我占的便宜太大了,对你不公平。”
查干巴拉静待他解释,于是他接着说:“这个女人身上染了怪病,如果离开了我,只能活几个月,甚至还来不及为你生下什么最优秀的战士。相比之下,也许还是赌我的命能更让你开心,我的狼主。”
狼主走上前两步,在火把的照耀下仔细端详着童舟的面颊,遗憾地摇摇头:“你并没有骗我。即然这样,还是以你的命为赌注吧。我想要得到它已经有三年了。”
“我不会让你白等三年的。”狄弦微微一笑。
童舟慢慢听明白了,狄弦和这个狼主过去曾经有过什么赌约,并且狄弦获胜了。狼主显然并不服气,于是又约了三年之期。眼下狄弦要利用这个赌约,来向狼主换取魅部落被屠杀的真相。难怪他说起白狼团的时候并不显得紧张呢,原来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来践约。
但赌约的内容实在让人担心,听起来,狄弦要应付这位狼主的三刀。刚才那一下短暂的交手,童舟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力量有多么可怕。一旦他手里拿起了刀,会展现出多么危险的杀伤力,童舟简直不敢想象。
人们牵着白狼群很快退开,童舟也只能跟着退开,给两人留下足够大的空间。查干巴拉已经从坐骑身上下来,站在圈中,看起来比狄弦要矮一个头,但在童舟眼里,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巨人,浑身散发出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查干巴拉扬起了他的武器,那是一把黑沉沉的大刀,有大半个人身那么长,刀刃有着新月一般的弧度,刀背上布满锯齿。童舟仔细看着那把刀,忽然间在突如其来的恐惧中忍不住想要呕吐:这把刀的颜『色』并不是真正的黑『色』,而是鲜血凝固后的那种紫黑『色』,整把刀其实是被凝固的血迹所染黑的!
奇怪了,童舟忍着恶心想,所有人都说血『液』会令武器变锈变钝,这个狼主居然会反其道而行之?
“你准备好了吗?”查干巴拉淡淡地问。
“随时恭候。”狄弦竟然微微鞠了一躬。
查干巴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突然之间,他的整个人就像机簧一样连人带刀一同发动了。在那一瞬间,他就像是一股席卷整个草原的龙卷风,刀光闪过的时候,整个圈子都被他的杀气所笼罩。没有任何多余的虚招,没有半点花巧的架式,这一刀就这么硬生生地直上直下,向着狄弦的头顶猛劈下去。童舟敢断定,自己一生中也从未见过这么凶猛的一刀,她为狄弦捏了把汗。同时她也明白了,对于狼主而言,刀锋是否锋利根本不重要,就算这是一把纸做的刀,他也能持之把任何一名敌人碾成粉末。
狄弦并没有动,手心里已经画好了秘纹,嘴里默念符咒,他的头顶陡然出现一块巨大的冰块。查干巴拉的大刀劈在了冰块上,立即将冰块竖劈成两段,晶亮的冰渣四散飞溅。但这块冰也把刀锋的威势削减到了极点,当刀尖切开冰块继续下落时,狄弦双手一合,稳稳地握住了刀刃。
“第一刀。”狄弦松开刀刃。
查干巴拉神『色』不变,并没有后退,而是原地挥出了第二刀。这是一刀横斩,刀光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直取狄弦的腰际。这一刀距离极近而刀速奇快,圆弧中带有凛冽的杀气,仿佛能把任何挡在前方的物体都切成上下两截,童舟差点叫出声来,但狄弦却并没有丝毫慌『乱』,查干巴拉刚刚收回第一刀,他的脚下就突然生出一根藤蔓,从背后托住他的腰。第二刀挥出之后,狄弦的身体迅速后仰,藤蔓上发出一道让人难以想象的奇特弹力,把他的身体向后方弹了出去,在查干巴拉续接出第三刀之前,远离了他的身体。
狄弦在半空中翻了个身,落在地上,但查干巴拉的第三刀竟然接踵而至。他好像是早就算准了狄弦会采取身体后跃的躲避方式,第二刀的圆弧并没有划满就已经收刀了,同时用尽全力向前纵越,右手掌心抵住刀柄,把刀尖平推了出去。这一招与其说像刀法,不如说更像剑法的直刺,但实际拿捏得无懈可击,这一推也蕴含了狼主全部的力量精髓,身前就算是一座山,似乎也会在这雷霆一击下轰然崩塌。
狄弦已经避无可避了,狼主的这一招已经把他所有的躲避招式都计算在内,无论他怎么闪躲,都绝对来不及。众目睽睽之下,狼主的这一刀直接刺入了狄弦的心脏部位,穿胸而过。童舟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心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主意。
但她紧接着发现,狼主查干巴拉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意之『色』,反而显得很沮丧,再仔细一看,被洞穿了的狄弦的身体竟然没有流出一丝血,甚至于看不到伤口。她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头一阵狂喜,抑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已经两次了,”查干巴拉轻叹一声,“我总是看不穿你的残影术。”
“如果你看穿了的话,就在刚才补上第三刀,我就没办法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狄弦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原来他一直靠在那株秘术生长出的藤蔓上,在下腰避开了第二刀之后,就始终没有移动过。实际上,那一下弯腰已经让他无法再做出任何的闪避动作了,但他所变化出的幻影欺骗了查干巴拉,使他放弃了绝佳的机会,追逐着幻影推出了第三刀。
“其实每一次都只是拿命做赌注,侥幸逃生而已,”狄弦说得很恳切,“这世上也就是你一个人,能让我只敢赌三刀。”
查干巴拉虽然是个凶悍的人,但却绝对守诺言,因此童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并且在狄弦注意到她之前把泪水擦干。而她也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实在有趣得很,刚才还在你死我活的拼斗,现在却像老朋友一样站在一起喝着烈酒。
“说吧,你想要打听什么?”查干巴拉说,“只要是我知道,就不会隐瞒。”
“大概在去年十二月左右的时候,你的狼群越过了‘死亡界线’,到草原上寻找食物,就在那一段时间,有一个部落的三十多个人全部被杀了,而且被割掉了头皮,你对此有所耳闻吗?”
查干巴拉的眼神骤然间变得凶恶:“你也听说了这件事?”
“不是听说,而是亲手发现了尸体,”狄弦说,“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件事了?”
“我的手下本来打算袭击那个部落,给我的狼找点食物,却发现帐篷已经空了,然后他们在附近碰到过一群奇怪的人,”查干巴拉的话语中杀气毕『露』,“结果是我损失了几十个战士和二十多头狼。这之后我全力寻找他们,却始终没有再发现他们的踪迹。”
“能让你损失掉那么多人马,可不简单啊,”狄弦皱起眉头,“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今年你的行动会那么高调……那是些什么人?武士还是秘术师?”
“这世上没有什么武士能让我的勇士们遭受那样的损失,”查干巴拉傲然说,“那是秘术师。”
“也就是说,一帮秘术师在这个最严寒的冬天不躲在火炉旁边享福,偏偏跑到瀚州来受冻……”狄弦沉『吟』着,“还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查干巴拉喝了一口酒:“当时我的族人发现帐篷里空无一人,地上却有大量凌『乱』的脚印,还没来得及被雪掩盖,于是顺着足印追了上去。他们发现那个部落的人都在雪地上徒步行走,一个个姿态僵硬,表情木然,就好像木偶一样。而在他们身边,有十多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就像是在押运他们一样。”
“那是一种群体离魂术,相当高深并且偏门,”狄弦有些吃惊,“这些秘术师来头不小啊。”
“我的人正准备发动攻击,没想到敌人已经先下手为强,他们的秘术狠毒而精准,很快就杀伤了一大半的人。幸好剩下的人都很机警,拼死跑回来向我汇报,我才知道了此事。但等我亲自赶过去的时候,那些秘术师已经消失了。他们使用秘术清除了雪地上的痕迹,并且散布了奇特的味道以影响驰狼的判断,我终于没能追上他们。”查干巴拉显得相当愤怒,看来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
“这之后的日子里,我冒着风雪搜寻了了他们很多次,都始终没有见到踪迹。他们好像就是为了屠灭那个部落而出现的,得手之后就迅速消失,再也不让人见到他们。”
“你那些活着的手下,有没有谁能详细描述,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秘术攻击?”狄弦又问。
“我们对秘术并不太了解,但他们的秘术的确怪异,”查干巴拉说,“当他们的秘术使用出来之后,地上的雪变成了黑『色』,并且不断延伸,沾到黑雪的人与狼都立刻全身发黑而死。”
狄弦没有说话,抬起头仿佛在观赏天空中的星辰。
第三个故事魅灵之书 五、()
回到达密特的部落,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刚刚从马上下来,狄弦就从迎面而来的达密特嘴里听到了新的坏消息:“宁州白风村的七个魅也被杀害了,而且又是头皮被割掉。”
“就是那几个以羽人为模板凝聚而成的魅?”狄弦忙问。
“就是他们,”达密特叹息着,“我早就劝过他们搬过来,到我的部落里来,但他们始终不肯,说是既然拥有羽族的形态,还是呆在羽人的地盘比较自然一些。”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什么孤立的个案了,而是专门针对魅族的,”狄弦神『色』严峻,“把你的人都派出去,联系一切能够联系到的消息来源,看看这段时间还有没有你我知道的魅族被害的消息。”
“我立刻派人出去!”达密特没有犹豫。
这之后的半个月时间,狄弦和童舟没有离开草原,始终留在达密特的部落里等候消息。童舟毕竟对草原感情颇深,无论是骑着马四处游『荡』,还是在牲口圈里帮助部落的女人们挤马『奶』,都能让她感受到亲切的乐趣,一直悬在心头的体内精神力的威胁也减淡了许多。但狄弦显然并没有这样的心情,童舟见到他时,总觉得他少了几分往日的潇洒不羁,显得心事重重。
“这可不像你啊,”童舟揶揄他说,“别说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就算真的是有人刻意屠杀魅,那有怎么样?蛇谷城你都舍得摧毁,又有什么能让你不安的?”
“我这几天吃羊肉吃多了,消化不良。”狄弦板着脸赶跑了童舟。童舟一边嗤嗤笑,一边感到无比好奇,到底有什么事能让狄弦心里都藏不住呢?
在这半个月中,达密特派出打探消息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如狄弦所料,九州各地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若干起类似的魅遭到杀害或者神秘失踪的事件,少的只死一两个,多的则像那个草原部落一样,二三十个人一同失踪或者死亡。由于魅本身就大多对外族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些事件如果不是刻意去打听,原本很难引人注目。对于人类来说,二三十个人的死亡根本算不得什么,两个村子展开一场凶狠的械斗没准就会死伤到这个数目,但魅族本来就是九州六族当中人口最少的,发生连续针对魅的凶杀,的确足以让整个种族都警醒起来。
“除了那些没能找到尸体的失踪者,凡是能找到尸体的,头皮都被割下来了,”达密特对狄弦说,“这听起来类似于某种邪恶的仪式。”
“你怎么想?”狄弦问。
“我觉得,大概又有人开始想要屠灭九州的魅族了,”达密特说,“这并不新鲜,我活了六十五岁,类似的事情几乎每一年都能看到。其实我们魅族只是希望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直到老死,就这么简单的一点愿望,但人类从来没有放心过。他们总是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觉得我们是藏在他们身边的毒蛇,希望能把我们甄别出来,全部杀死。这一次,不过是一个新的轮回而已……你怎么了?”
狄弦扶着额头,好像完全没有在听,听到达密特的问询后才回答:“我倒是觉得,这并不像是单纯的屠杀魅族那么简单。”
“为什么呢?”达密特问。
“这些事件做得太遮遮掩掩了。”狄弦回答。
“那不是很正常么?”达密特说,“总比让魅一个个都有提防要好吧?”
“你得反过来想,”狄弦说,“魅不像羽人、河络或者夸父,光看相貌就能分辨出来,要在人群中辨认出魅,本来就是很伤脑筋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存了屠杀魅的心思,发动无知愚民一起动手或许效果反而会更好。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
狄弦的脸『色』有些阴沉:“甚至于,割头皮这回事,完全可以作为公开奖励的标准。”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达密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过了好久,他才重新开口:“我要带着童舟去一趟东陆。我想起了些事,需要去求证。在此期间,你一定要小心,你们之所以没有受袭击,可能是因为人数太多,何况你和你的几个老伙计在草原上一向威名卓著,任谁想要打你们的主意,都得掂量掂量。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人的欲望一旦升起,就很难再压制下去。”
“放心,我会照料好这个部落的,”达密特脸上豪气毕现,“这么多同族的『性』命都在我身上,我一定不会让敌人得逞。”
“我相信你,你这张脸虽然已经皱得像橘子皮,年轻时的风采仍然依稀可见。”狄弦坏笑着。
“滚你妈的蛋!你才几岁的小屁孩?也敢说见过老子年轻时的风采?”
几天之后,狄弦带着童舟渡海南下,来到了东陆中州的泉明港。这是中州最重要的港口,兼具商港和渔港的双重作用,是中州相当繁华的一座城市。但见识过雷州的千灯之港毕钵罗之后,童舟觉得泉明港也不过如此,并且想不太明白为什么狄弦要呆在这儿不走了。
“我想看看天启城,还想去看看宛州的南淮城……”童舟对狄弦软磨硬泡。
“小姐,你以为我们是来旅游观光来了么?”狄弦一脸严肃,“泉明港北通瀚州,西通雷州,南连东陆,是九州最重要的黑市。我需要在黑市上打探一点消息。”
童舟不问了。她很清楚狄弦那令人恨得牙痒痒的臭『毛』病:做任何事之前都喜欢先卖关子。虽然她很想知道魅的被杀和九州最重要的黑市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索『性』不费那个力气了。
相比于草原上充满快意的生活,泉明港让童舟觉得无比的不适应,她忽然发现城市是那么狭窄、肮脏、拥挤和嘈杂的地方,简直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于是她也无心去关注狄弦每天奔走在何方,而总喜欢自己跑到海边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大海的辽阔总是能让人心情稍微舒畅一点。
这一天晚上,童舟带着一身海水的腥咸味回到客栈,狄弦一看到她就乐了:“你是不是想吃鱼了?”
“不是,遇到一个女人跳海『自杀』,活该我想不开跳下去救她,”童舟愤愤地说,“结果跳下水才知道,那个女人是附近水『性』最好的一个,只是习惯了每次和丈夫吵架就要跳海作『自杀』状……咦?你居然在喝酒?”
狄弦其实擅长喝酒,酒量相当大,但他总是遇上了特定的场合——比如需要用酒精撬开某人的嘴——才会真正喝酒,其他大多数时候他滴酒不沾,或者只会小酌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