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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就动身,”狄弦没有犹豫,“老妈子,你去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值钱的统统带上。”
“干嘛?要搬家吗?”童舟一会儿是打手,一会儿是老妈子,却对这些奇怪的称谓并不以为忤,看来已经习惯了。
“那群羽人肯定会带人回来报复的,这个地方住不成了,”狄弦说得轻描淡写,“所以我们得把值钱的东西都带走,我还要布置几个陷阱,给他们留点纪念。”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童舟拍起了手掌。
“别!千万别!”狄弦的摇头动作像是要把脑袋摇下来,“你要真是想嫁人想疯了,我就把你绑在这儿,回头送给那些羽人,算是赔偿损失。”
他迅速一缩头,童舟扔出的一只鞋啪地一声撞在墙上。
第三个故事魅灵之书 二、()
童舟成长于瀚州草原,重新回到瀚州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反而充满了家乡的温情。三人离开雷州时是初春,等到了瀚州,草原上已经春意盎然。在度过了一个无比严寒的冬季后,温暖的气息终于重新回到了草原,绿油油的牧草在春风中疯长,不时可以看到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啃食草料。一阵风吹过,草原上仿佛『荡』过一圈绿『色』的波纹,看起来赏心悦目。
“怎么样,成天窝在销金谷里,只能看到废铜烂铁,见不到这样一望千里的草原风光吧?”童舟的口气俨然草原土著牧民。
“那是,草原比销金谷大了几万倍,所以女人的惹人厌烦在这儿也会放大几万倍。”狄弦大声回应。
童舟撅着嘴不吭声了。她每过一会儿就会纵马狂奔一阵子,把狄弦和达密特甩在身后,过一会儿再跑回来与他们会合。狄弦没法骑得太快,不是因为马劣,而是因为他的马背上捆着一个大大的木头笼子,里面关着一只丑陋的大鸟。这个笼子很重,所以马跑不快。
“这是只什么鸟、长得比你还难看?你把它从雷州带到这儿来干什么?”童舟不止一次发问,狄弦都『乱』以他语,拒绝回答。
三人先来到达密特的部落,这个部落的大部分成员都是凝聚失败或者凝聚不完善的魅,如果流落到人类社会里,会面临着严苛而艰难的生存环境。达密特想方设法在各地找到这样的魅,把他们带到草原上。一方面蛮族人相比华族人更加纯朴淳厚,对魅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另一方面瀚州地广人稀,一个小小的部落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沉默地生存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那个失踪部落的搜寻十分艰难,因为他手下可用的健壮男人数量太少,面对着浩瀚的草原,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在不过多了狄弦和童舟两个人,对于狄弦能否想出什么妙法,达密特心里并没有数。
他们带着部落仅有的二十来个健壮劳力,找到了那个失踪的部落。如达密特所说,帐篷里的一切布满积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动过了。
“除了那些牛羊都带回我的部落放养了,其他东西我都没动过,甚至食物都还留在这里,以防他们万一在某一天回来,”达密特说,“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根本没有回来过。”
狄弦在一顶顶帐篷中穿行,仔细查看着失踪者们留下的物件。达密特和童舟等在外面。过了很久,狄弦才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毫不意外:“照我看,这些人是遭到了突袭,在完全没法反抗的情况下被迅速架走的,甚至可能是中了『迷』『药』。和我之前猜想的一模一样。”
他举起右手,指缝间夹着一根带有石头吊坠的银链子:“这是蛮族人中常见的护身符,应该是随时戴在脖子上不摘下来的,但我在一顶帐篷的毡毯下面找到了它,很凑巧,毡毯上有一个破洞,它恰好掉进了洞里。而它很完整,没有丝毫破损,明显不是被扯断的。”
“这说明什么?”童舟不解。
“这说明当时护身符的主人可能是为了睡觉,可能是为了让某一个旁人仔细观看,可能是为了调整一下链子的长短……总之是临时『性』地在床边解下它,但就在这时候,他遭到了袭击,护身符还没来得及重新戴在身上,主人就已经被劫走了,所以把它落下了。如果是他们主动离开的,就算其他东西一概不带,也没有理由非要把护身符扔下不要。”
“如果是遇袭,他们会在哪里呢?”达密特一脸的忧虑。
“放出这只鸟吧,”狄弦伸手指向马背上的那个鸟笼,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但愿它什么都找不到。”
他把鸟笼解下来放在地上,打开笼门,被关了很久的大鸟无精打采地扑打几下翅膀,慢慢在草原上蹦跳了几下,似乎是在活动筋骨。接着它尝试着飞起来,开始时飞得很低,慢慢越飞越高,渐渐飞到了高空中盘旋不止。忽然之间,它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加速向着西方飞去。
狄弦跳上马,一鞭子抽下去:“快追!”
所有人都上马紧跟在狄弦身后追了过去。大鸟飞出大约十来里路后,放缓了速度,降落到了地面上。狄弦从马上跳下来,神『色』出奇地严峻。
“我没有猜错的话,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他说。
大鸟落到了地上,绕着一块草地不住地奔跑,不时用它那难看的长嘴啄着地面,显得着急难耐。狄弦却一把抓起它,把它重新塞进笼子里,大鸟发出一阵愤怒的嘶鸣。
“就是这里,开挖吧。”狄弦下令说。
牧民们从马背上拿下早已准备好的铲子和铁锹,开始在地上挖掘。不久之后,那片地面被挖开,大约在地下三尺深的地方,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显『露』了出来,接着是更多的腐尸。
“点点数吧,他们大概全在这儿了,”狄弦叹息着,“这种食腐鸟的嗅觉比狗灵敏多了,我没有白把它从雷州带过来。”
达密特阴沉着脸,指挥着牧民们把所有尸体都清理出来,重新挖掘单独的墓坑安葬。草原上的蛮族人原本喜欢天葬,也就是把自己的尸体饲喂给狼群,但这些死者都是魅,更何况狼也不吃腐尸。
“一下子死了三十多个魅,三十多个啊,”达密特又是哀伤,又是愤怒,“我们魅族总共才有多少人啊。”
童舟捂着鼻子,眼看着狄弦似乎完全不在乎腐尸的恶臭,正在低头验看着那些尸体,心里不觉有些佩服。但狄弦忽然招手让她过去,这就让她很不乐意了。然而狄弦的手势是坚决的、不容抗拒的,童舟一百个不情愿,还是只能慢吞吞磨蹭过去,用手指死死捏住鼻子。
“见过死人吗?”狄弦问。
“见过,不多。”捏着鼻子的童舟瓮声瓮气地回答。
“觉得这些死人看上去有什么不对劲么?”狄弦又问。
“凡是死人都不对劲!”童舟没好气地回应说,但还是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些尸体都已经腐烂,看上去很糟糕,散发出难闻的臭气。当然,假如不算计腐烂,他们一个个有头有脸,有手有脚,有……
童舟忽然“咦”了一声:“这些尸体,好像……都没有头发?”
“还算没有笨到家。”狄弦拍拍她的脑袋。
的确,这些尸体都没有头发。头发是一种几乎不会腐烂的物质,可以在尸体身边存留很久,现在这些魅不过失踪了几个月,就算失踪当天就已经死亡,头发也绝对不可能自然消失。但现在,尸体的头顶都是光秃秃一片,头发好像被连根拔走了。
达密特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为什么他们的头发都不见了?”
“只有问下手的人才能知道了,”狄弦说,“我刚才在帐篷里仔细看了,敌人下手非常利落,除了那个意外掉落的护身符,几乎没有任何痕迹留下,而沿路的痕迹也肯定找不到了——过了好几个月了。只能试试能不能从尸体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尸体上倒是有不少蛛丝马迹可寻,但正因为能找出的东西太明显,反而不容易判断。死者们的死因一目了然——他们的咽喉处都有明显的刀痕。此外,他们被割掉的不只是头发,还连带了一层薄薄的头皮,这是狄弦仔细查看腐尸的头部之后得出的结论。
“也就是说,这其实很像那些传说中的蛮族武士杀敌的手法,割下被自己杀死的敌人的头皮,用作炫耀?”童舟问。
“的确很像,但不好确定,”狄弦说,“割掉敌人的头皮是过去一些蛮荒地带的真正野蛮人才喜欢做的事情,现在瀚州草原上的蛮族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东陆文化的影响,未必有谁还会那么干。更何况,这些人基本都是老弱或者残疾,有谁会拿他们当成需要残忍杀害的仇敌呢?”
“说得也是,”童舟点头表示赞同,“如果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肯定看到稍微长得凶悍一点的人都要绕着走。”
“我倒情愿你手无缚鸡之力……”狄弦嘀咕了一句。
“也许是他们无意间犯下的大错呢?”达密特忽然说。
狄弦回头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年冬天最冷的那个时段,草原上忽然传开了一个流言,以致于所有大大小小的部落都很紧张,”达密特说,“人们在传言,草原极北方的朔北白狼团,因为冬天太冷了,雪原里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所以大量南移,有的就进入到了草原腹地。”
童舟打了个寒战。朔北部是草原上最神秘也最让人畏惧的部落,他们能够驯化雪原深处的巨大野狼,用来作为自己的坐骑,称之为驰狼骑,这样的骑兵拥有强大的杀伤力,普通的马匹闻到狼的气味都会屁滚『尿』流。草原上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那些恐怖的巨狼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就会以人为食。蛮族小孩哭闹不休的时候,被父母吓唬一句“拿你去喂朔北的狼”,立马就会安静下来。
“你是想说,他们不小心招惹了朔北的驰狼骑?”狄弦问。
“他们或许还保留着割人头皮的习俗,”达密特猜测着,“至于为什么没有把尸体喂狼,也没有抢走其他的东西,我也猜不透了。但他们的确可疑,因为据我得到的消息,就在这个部落失踪前几天,这片区域出现过狼迹,就算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也许他们有机会目击到这一切。”
“目击到现场倒未必,但要迅速利落地杀死三十多个魅,尤其其中还有会秘术的魅,敌人的人数绝对不会少。朔北部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探路与侦查,否则无法在雪原里寻觅到猎物的踪迹,我认为他们有很大可能『性』会注意到凶手的存在。”狄弦翻身上马,冲童舟打手势,示意她也上马。
童舟站着不动:“再见。”
“再见?”狄弦皱起眉头,“你不跟着我去?”
“如果我不小心遇到狼群,被它们吃掉了,那也就罢了,”童舟沉着脸说,“但要我主动送上门去给它们当点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狄弦慢悠悠赶着马来到童舟身前,俯下身子对她说:“说得也是,如果现在去找朔北部的人,有很大机会被狼群撕成碎片;如果不去找的话,最多不过是过两个月体内的那股无法压制的精神力发作起来,你发起狂把自己撕成碎片。相比被狼撕成碎片,被自己撕成碎片一定愉快多了。”
“你在威胁我?”童舟瞪着他。
“半点儿都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狄弦温和地笑了。
童舟瞪了一会儿眼睛,终于无奈地回身牵马:“总有一天我要揍扁了你这个王八蛋。”
“昨天还闹腾着要我娶你,今天就要揍扁了我,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狄弦一摊手。
“我老了,完全弄不明白现在的年轻男女心里在想些什么了……”达密特评价说。
第三个故事魅灵之书 三、()
朔北部在历史上就和其他草原部落毫不亲近,即便偶尔发生结盟、和亲一类的勾当,也不过是出于战争失败后的休养生息考虑。人们都在传言,朔北部的人血管里流淌着狼一样的血『液』,永远不可能和人走到一起。甚至于和平年代的到来也没有能够令他们停止对草原部落的掠夺。现在狄弦和童舟竟然主动去寻找朔北部的行踪,着实有点不要命。
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狄弦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就这样往北走,因为朔北雪原实在是过于严寒,甚至夸父都有可能在这里冻僵。只有朔北那些像狼一样坚韧的汉子,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好在现在已经是春天最好的时节,那种冰封万里的严酷景观已经暂时过去,积雪融化,草地上的零星小花也开始次第开放。
“怎么样,过去没有想到过在极北的地方也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吧?”狄弦骑在马上,冲着童舟咧嘴一笑。
“拜你所赐!”童舟横他一眼,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所谓的景『色』上,而是神经紧绷地左顾右盼。这里已经完全是无人区了,两天前他们就再也没有碰到一个人,那种极端的空旷容易令人不安。
狄弦禁不住摇摇头:“别看了,如果真有狼跑出来,凭我们这两匹马是逃不掉的。再说了,我们到这里来,本来就是为了寻找狼群。”
“寻找狼群,说得那么轻巧,当心见到狼就『尿』裤子!”童舟撇撇嘴,“草原上的狼不像山沟里的狼,喜欢的就是成百上千地一起行动,一个庞大的狼群可以轻松吞吃一支军队。至于朔北白狼团的驰狼,那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普通的狼群见到它们都要落荒而逃。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发疯了,居然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
“未必是找麻烦,我们的原则是先礼后兵,”狄弦悠悠地说,“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朔北部杀害的那些魅。”
“万一是他们杀的呢,你会怎么办?马上翻脸替他们报仇?”童舟挖苦地说。
“这个么,灵活情况灵活处理,”狄弦毫无愧『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的脸皮真是比驰狼的皮还厚!”
三天之后的黄昏,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河面上还漂浮着没有完全融化的浮冰,但整条河已经呈现出了雄浑奔流的态势,冰块叮叮咚咚地相互撞击着,反『射』着斜阳的余晖,就像一片片金『色』的鱼鳞,随着水流自西向东漂去。看到这条河出现在眼前,两人不得不勒住了马。
“看样子河水很深。”童舟下马来到河边,扔了一块石头到水里,石头打着旋沉了下去。
“河水不是什么问题,别忘了你身边是九州最强大的秘术师,”狄弦说起大话来从来不会脸红,“只是过河之后,我们就得真正的小心起来了。”
“为什么?”童舟不明白。
“这条河,在蛮语里被称作‘死亡的界线’,”狄弦说,“从此处继续往北,就正式进入了白狼团的地界,寻常的牧民绝对不敢越过这条河,否则他们极有可能尸骨无存。而事实上,这不过是一条单方面的界线,狼群是经常越过河界向南进行掠劫的。”
童舟打了个寒战:“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在河边过夜,明天一早渡河,”狄弦说,“狼的眼睛视黑夜如白昼,我可不想在夜里陷入狼的包围。”
他在河边支起了两座帐篷,熟练的手法让在草原上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童舟都钦佩不已。接着他来到河边,低头看着流动的河水,很久都没有动弹。突然之间,他嘴唇轻启,好像是念出了一句符咒,同时右手往河里一指,一小股河水霎那间冻结成了坚冰,从河里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