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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认识很多魅族的精英嘛,比如瀚州苏犁部落的头人达密特,”童舟说,“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保管其实也不坏。”
“我倾向于不要让太多的魅知道它的存在,”狄弦说,“那段历史已经过去了,这玩意儿只会徒劳地增添仇恨的记忆。仇恨太多了,头脑就会变得不清醒,而其他种族有不清醒的资本,我们魅族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童舟撅起嘴,“难道你打算扔了它?”
狄弦接过徽记,放回到匣子里,合上匣盖。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他突然说:“为什么不呢?要不然干脆扔了它!”
童舟吓了一大跳,但阻止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收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犹犹豫豫地说:“不然的话……真的扔了吧。”
狄弦斜眼往看她:“你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童舟哼唧着,“反正咱们也没法把它拿去卖了,放在手里反而老是惦记着,心痒得难受。”
狄弦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手里的黄金匣子,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间洒然一笑,用力把匣子扔了出去。匣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很快隐没在雾琅山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中。
“你知道吗,你刚才的动作简直太帅了,”童舟说,“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传奇小说里帅得惊天动地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人公们:‘羽然,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娶你为妻,这枚天驱指环,我不要了。’”
“哦?我有那么有型么?”狄弦咧嘴一乐。
“除了一点做得不太好,”童舟慢吞吞地说,“你把城主徽记丢了我不反对,可你为什么要把装它的匣子也一块儿扔了?那可是纯金的,也能值好多好多钱……”
狄弦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这个笨蛋,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
童舟一摊手:“第一,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你;第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也终于可找到个把柄一直嘲笑你到死了……”
“闭上你的鸟嘴!赶紧陪我去把匣子捡回来!”
第三个故事魅灵之书 一、()
说起雷州的销金谷,那是一个大大有名的地方,其名声并不仅仅来源于附近所盛产的优质煤矿。过去这里有名是因为有很多真材实料的铸剑师和知名工匠在这里结庐铸剑,冶炼各种兵刃,如今九州有许多知名的兵器都是从销金谷流出的。销金谷这三个字,一度成为天下工匠心目中的圣地。
现在这里有名则是因为相反的理由。历史走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忍不住想要扭扭腰转个身,带给人们一些意外的惊喜。不知从何时起,销金谷开始渐渐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场所,无数骗子在这里开设兵器铺,出卖着连砍根草绳都费劲的劣质兵器,令过去的风骨『荡』然无存。这里的天空笼罩着黑烟,遍地污水横流,废铜烂铁堆积如山,每隔十天几大车几大车地往外运。
当然,这里仍然会有真正的精品存在,前提是你有一双识货的慧眼,能把它们从无数标榜着削金断玉、祖传正宗、河络技艺、天下无双的谎言中甄别出来。否则的话,任何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到销金谷,都会立刻淹没在无穷多的拉客者的唾沫中。
这个初春的下午还刮着微微的寒风,销金谷的谷口挤满了拉客的伙计们,有人类,有羽人,还有河络。他们个个都能把黑说成白,把粪球说成金砖,他们是销金谷对外人布下的第一道网,很多道行尚浅的来访者就被花言巧语所蛊『惑』,稀里糊涂着了他们的道。
今天是销金谷生意较为清淡的一天,伙计们等了一上午,只有几个畏畏缩缩的客人前来,还没进谷就被他们吓跑了。但这是一批有职业精神的伙计,没有半分松劲,吃过午饭后,又来到谷口推推搡搡地抢地盘了。
终于,他们盼来了下午的第一拨客人,那是十来个衣袂飘飘的羽人,浅『色』的头发和瘦高的身材毫不掩饰地说明着他们的种族。他们的衣服剪裁得体,用料考究,衣袖和领口绣有相同的徽记,看来是来自于同一个显赫的家族。一时间,关于羽人贵族“人傻钱多速来”的种种传闻像炒豆子一样在伙计们的脑海里炸裂开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去,『乱』糟糟地喊叫着:
“各位爷,走过路过别错过,我们家的铺子是销金谷最好的!”
“羽人见羽人,好比一家人!各位同族请随我来,包你们满意!”
“这些家伙都是骗子,只有我们河络的技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忽然砰地一声,谷口一下子静了下来。原来是一个羽人不知道玩了点什么手段,一个拦住他不停聒噪的伙计忽然就飞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叫都没叫出一声就晕了过去。
“都滚开。”羽人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手里多出来一张弓。伙计们发一声喊,转身逃离,却听到羽人又喊了一声:“站住!”
一个手里拿着弓的羽人,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都最好不要违逆,于是伙计们又停下了脚步。只听到羽人悠悠然说:“我只叫你们滚开,没叫你们滚远,快回来,我有话要问。这个谷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狄弦的人?”
又来了,伙计们不约而同地想,只要是来找这个姓狄的,就没什么好事,全是些奇奇怪怪的货『色』,惹出些无穷无尽的麻烦。
羽人们按照几个伙计的指点,拐过了无数个弯,在一处角落里找到那个叫狄弦的人的铺子。光从这个铺子的地理位置,就能瞧出主人的与众不同,因为这家铺子正处在山谷里的一处危崖下,上方就是一块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万斤巨岩。不知是什么时代的人在巨岩下面支撑了许多长长的树枝,反而让它显得更加危险。
这家铺子的外面也没有什么醒目的招牌,走近了才能看到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入门须知。不过这些羽人显然已经很清楚主人的行事作风,并没有去看木牌,而是直接掏出半个金铢,从门洞里塞了进去。金铢在门洞里蹦跳着滑向深处,声音消失后,大门打开了,羽人们走了进去。
“你就是狄弦?”领头的一个中年羽人发问说。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宽大的桌子,一个三十来岁体型微胖的人类就坐在桌子后面,刀子一般尖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群人。
“为什么每个来找我的人都要带上一大票保镖打手呢?”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害怕我吃掉他们么?”
这句自言自语也算是回答了羽人的问题。中年羽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淡淡地说:“也许是害怕你跑掉。狄弦跑起路来比羽人飞行还要快,尤其在他收过钱之后,这一点我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好的不听,专听些捕风捉影的谣言……”狄弦以无比诚实的神情缓缓摇了摇头,“说吧,有什么麻烦事?”
“我们来自澜州喀迪库城邦的天氏家族,想要你帮我们找一样东西。”中年羽人说到“天氏家族”时,加重了语气,能隐隐听出点骄傲的味道。
“嗯,姓天的,羽族十姓之一,很了不起,”狄弦打了个呵欠,“但为什么羽人总以为他们的十大姓拿到外族面前说出来也会吃香呢?我小时候还是我们村的头号地主呢,你们为什么见到我不弯腰行礼叫声老爷?”
羽人们个个脸上『色』变,『性』急的就想往上冲,中年羽人摆摆手拦住了他们。他盯着狄弦,眼光渐渐凌厉起来:“狄先生,你和任何人说话都是这么无所顾忌么?”
“当然不是,我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狄弦一本正经地说,“当我遇上一群有事要求着我的人时,我会格外的无所顾忌,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把他们的祖坟刨了,他们也会先让我把事情办完。”
羽人阴沉地一笑:“你还没有听我说清楚情况,就确定你能办?”
“当然不确定,”狄弦一脸惊奇地看着对方,“出价太低的活儿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显然在被气得七窍生烟之前,没有人能和狄弦谈正事,不过在此之后,他还是会慷慨地给人留下述说的时间的。中年羽人比较有城府,没有像其他羽人那样怒气勃发,等狄弦口头上占足了便宜,很快讲完了事件经过。
正如之前两人的对话中所提到的,羽族一共有十个大的贵族姓氏,这些大姓的家族之间从古至今就没有停止过相互敌视,自然也少不了大大小小的摩擦。对于澜州擎梁半岛上的喀迪库城邦而言,内部争斗最厉害的是天姓与雪姓这两大家族。
最近一段时间,喀迪库城邦的老领主重病缠身,眼见离死不远,而他始终没有子嗣,已经放出话来,要从大姓贵族里挑选出新的领主。为了拥立新任领主的事情,天氏与雪氏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势力更大的雪氏想要推选他们的家主雪焕城为新的城主,势力稍逊的天氏为了打压雪氏,决定推举鹤姓的族长鹤千机,以此形成天、鹤两姓的联盟,这样就足以对抗雪家了。
鹤氏也苦于长期被雪氏压制,对于这一联盟自然表示接受。
天氏既然公开支持鹤千机为新领主,鹤氏自然也要表现出他们的诚意,于是将一件堪称家族至宝的法器送给了天氏。但就在运送的过程中,意外出现了,这件法器被人盗走了。
“什么样的法器?”狄弦问,“既然是家族至宝,肯定功效不凡咯?——我建议你诚实地告诉我,不要耍花腔,我这个人『毛』病很古怪的,不把一些底细都弄清楚不会帮人办事。”
中年羽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说:“好吧,既然委托了你,迟早你也会知道。那件法器其实是由一块谷玄星流石碎片为基础制成的,当它发挥效力时,方圆数丈内的所有秘术都会失效。”
“我没有记错的话,谷玄系的高级秘术里就有这么一招。”狄弦说。
“是的,但是人的精神力是有上限的,何况这一招使用一次就足以令一个秘术师精疲力竭,”中年羽人说,“就效果而言,任何秘术师都无法和这件法器相比。”
“我大致有数了,”狄弦点点头,“虽然贵族争斗这种老套的戏码很无聊,但这件法器相当有意思,我决定……”
刚刚说到这里,他身边的一根架在半空中的金属管忽然传出一阵撞击声,紧接着一块金灿灿的东西从管子里飞出来,当啷一声落在他面前的桌上。那又是一枚金铢,但表面上似乎刻有其他的花纹。
狄弦只瞥了一眼那枚金铢,立即把它抓起来握在手心,然后接着说:“我决定,不接。”
中年羽人困『惑』地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不接,意思就是,请另寻高明,”狄弦懒洋洋地说,“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羽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你是在消遣我们吗?”
“找不找我,是你们的自由;帮不帮你们,是我的自由,”狄弦摇晃着食指,“现在我听你讲完了,并且决定不帮你们,就这么简单。”
“如果是为了钱的话,那很好商量……”中年羽人强忍着火气说。
“为了什么都没得商量。”狄弦斩钉截铁。
几声轻响,年轻的羽人们手里像变戏法一样多出了一样东西,那是羽族特制的硬弓。羽人们张弓搭箭,杀气腾腾地瞄准着狄弦。
“恐怕由不得你不答应了,”中年羽人盯着狄弦,“当然,如果你变成一个死人,自然就没法答应了。”
“听说你们羽人个个都是神箭手,尤其在这么狭窄的房间里,我简直躲都没处躲,”狄弦轻叹一声,“真是叫人害怕呀。”
随着这一声叹息,房里忽然亮起了一溜火光,也不知道狄弦使用了什么古怪的秘术,所有对着他的木质弓箭都燃烧起来,羽人们慌忙把弓箭扔到地上。
“幸好现在你们没有弓箭了,那我就好办了,”狄弦满意地说,忽然提高了声调,“打手,还不快出来!”
喊声未落,从里间的一道门里突然窜出一个漂亮姑娘,二话不说冲着身前一个羽人拔拳就打。她的出拳速度极快,带着劲风,该羽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拳正打在脸上,像一块败絮一样飞了出去。
狄弦的房子里响起一阵杂『乱』的乒乒乓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响声止息,大门打开了,刚才打人的那个姑娘一手一个,陆陆续续把十多个羽人都扔了出去。守在门口的一个健壮老人忍不住赞叹起来:“童舟,你的力气可一点儿也没变小啊。”
“羽人身子骨本来就轻,这算不得什么,”童舟很谦虚地回答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达密特头人?”
“当然是和我们魅族有关的事情,”名叫达密特的老人满脸的焦急,“除了狄弦,我想不到有谁能帮我查清真相。”
狄弦和童舟表面上的身份是人类,但其实都是以人类为模板凝聚而成的魅,伪装成人类活在异族的社会中。而达密特也是一个魅,他在瀚州草原上掌管着一个小小的部落,部落里的成员都是他从各地找到的由于凝聚失败而身体残弱的魅,狄弦每年会给他提供一些金钱用以供养那些魅。现在达密特不远千里从瀚州渡海来到雷州,必然是有大事发生,难怪狄弦一认出他刻在金铢上的暗号就把羽人们都赶了出去。
“发生什么了?”狄弦问着,把门窗都关死。
“瀚州的一个魅部落失踪了,”达密特说,“是一个比我的还小的部落,总共只有三十多个人,和我的部落一向有往来,我也常给他们送些马匹、牛羊和食物。但就在冬天最冷的那段时间,他们忽然没有了任何音讯。去年冬天冷得邪乎,几乎是我印象里瀚州最冷的一个冬季,我担心他们的安危,派人冒着风雪去寻找过,只发现他们的空帐篷,还有已经快要冻死饿死的牲畜群,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等到冷天渐渐过去,我又亲自去找过一遍,还是没有下落。”
“他们的其他东西还在吗?”狄弦问,“衣物、食品、武器之类的?”
“基本上都在,”达密特回答,“所以这样的失踪非常奇怪。如果是马贼的话,即便杀了人,也应该把所有东西都拿走才对,尤其是牛羊和马匹,不会任由它们留在那里活活被冻饿而死。”
“所以你怀疑,是有人专门针对魅下手?”狄弦目光炯炯。
魅族和人类的不合,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所以大多数魅都只能伪装成人类,在人类的社会里隐瞒着身份生存下去。人类有一个流传很广的说法,认为魅族就好比毒蛇,在冬天冻僵的时候被人类放在怀里温暖过来,然而一旦苏醒,却会毫不留情地反咬救命恩人一口。因此魅并不受人类欢迎,一旦在人类社会里暴『露』了身份,很多都会遭到放逐,甚至会丧命。
后来一群魅在雷州的深山里建造了第一个完全属于魅的村庄,村庄慢慢发展成城市,那是魅族历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页。但在几年前,被称为蛇谷城的魅族城市被人类攻破,这一处根据地也就不复存在了。魅们改头换面潜藏到人类之中,提心吊胆地生活着,万一身份被揭破,往往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我不敢肯定,但看起来很像,”达密特说,“所以我才请你去看看。”
“我们这就动身,”狄弦没有犹豫,“老妈子,你去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值钱的统统带上。”
“干嘛?要搬家吗?”童舟一会儿是打手,一会儿是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