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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六月里有一日户部尚书李大人家突然传出了一桩丑事。李家的二小姐在闺房刺绣时突然晕倒，请来大夫一瞧，尚未出阁的李二小姐竟然珠胎暗结，已经怀孕三月。李大人闻言气得要当场要打死二小姐，还是二小姐的生母杨氏死死拦着才没有闹出人命。逼问之下，李二小姐竟然含泪道出奸夫是五皇子。”
秦五涵理了理，三皇子的生母继后原是李家嫡女，即现在户部尚书的嫡亲妹妹，三皇子娶的也是李尚书的嫡长女，亲上加亲，可以说李家毫无疑问是站在三皇子这一派的。户部掌天下钱财，乃大燕第一肥差，有了户部尚书作为助力，三皇子即位的呼声是最高的。然而，李家的二小姐竟然和五皇子有染？李二小姐虽不是嫡出，但是生母杨氏可是比正室还得宠啊！然后五皇子的生母严贵妃品阶只比李后低半级，背后的相府可是比户部更有影响力，五皇子因着这两样只比三皇子少了个嫡字，两方向来不相上下。这时候五皇子招惹了李家，是要争取李家吗？
当然肯定也有人暗地里猜测，李家两个女儿，一个嫁了三皇子，一个跟了五皇子，李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到时候无论哪家得胜都不吃亏。
秦五涵啧了声，问道，“然后呢？”
青萍接着说道：“后来消息传到五皇子府上，五皇子虽然不快，但是最后还是派人到李家说要迎娶李二小姐为侧妃，皇上为了顾全皇家颜面，最后也同意了。据说为着这事，五皇子挨了皇上的训，这些日子一直不得皇上青眼。三皇子原本与五皇子相安无事，现在两府见面都有些剑拔弩张。”
秦五涵想了想，又皱眉问道：“这位李二小姐平日里性情如何？”
“据说知书达理，仪态端庄。因为杨氏是李家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又从小与李大人青梅竹马，李二小姐虽是庶女，却极得李大人和李老太太的宠爱，从小养在老太太膝下，也是当做嫡女养的。”
秦五涵听了大摇其头，这李家也是够狗血的。不过这么说来，李家后院也是妻妾不和，分庭抗礼，那这李家不和，有没有可能是分成两派的呢？
秦五涵眼睛一转，道：“青萍，今晚入夜后你到李府附近盯着，看看有什么人往大皇子府去的。只要看到两府人有接触，不用跟进去，即刻回来报给我。”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没扯上大皇子，青萍听了虽有些疑惑，却没说什么就应下来。
擦干了发丝，又悠悠地补了个觉，秦五涵梳妆完毕往正房去跟穆夫人和哥哥穆寒一起用晚饭，青萍则换了套不起眼的装束出门了。
第8章 大燕风云6（）
出身名门、端庄贤淑的穆夫人看着重新穿起女装、姿容秀丽、温婉动人的女儿，感动得险些就掉下泪来。
女儿家不就是应该这样的吗，整天舞刀弄枪、乔装改扮的总是让她这个做娘的时时捏冷汗啊！
啃了几个月军粮，秦五涵真是爱死了家里厨子烧的菜，闻着就食指大动。席间穆夫人一直劝着多吃点多吃点，一不小心，秦五涵就吃撑了。。。。。。还好天天时尚早，晚上还要和穆寒彻夜长谈，不然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了。
“青萍呢？”穆寒没见妹妹的侍女，顺口问了一句。
秦五涵眨眨眼道：“我吩咐了她一些事情，她出府了。”
穆寒不笨，自从下午秦五涵的那句暗示之后，再加上进来京中的一些异动，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穆家出境的不妙。晚饭后，兄妹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纷纷表示技痒了想要切磋一番，于是先送穆夫人回房，然后两人在院子里开始信息交接。
既然今晚开始把身份换回去，那么互换身份的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就有必要知会对方一声，免得到时候露馅了。
穆寒记忆力强，又早有准备，很快如数家珍地把这半年来以穆玲身份见过的人一一道出，去过什么地方，被什么人邀请过，什么时候身体好一点，什么时候“重病”等等。因为基本上不出门，所以也没什么好讲的。秦五涵完美地继承了穆玲的一切，包括跟穆寒一样良好的记忆力，再加上一点剧情的作弊效果，虽然发生的事情多了些，任务复杂了些，她也能条理清楚地把这半年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最后她道：“大概就是这样了，哥哥若是一下子记不住，三天后的宴会还是我先去吧。”
“不，我去。”穆寒正色道，“越快换回身份，对我越有利。我们换身份太冒险了，万一被人知道了就是欺君大罪。三天之后的宴会烦请妹妹帮忙了。”
穆寒在家里几乎足不出门，养得皮肤白皙，丰神俊朗，与刚从西北边境回来、饱经风霜的圣武上将军毕竟有些出入。穆寒所谓的帮忙，就是让精通易容之道的妹妹帮忙粉饰一下，以免惹人起疑。
秦五涵自然应允。
兄妹俩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秦五涵开口道：“不知道哥哥对京中局势如何看？”
“妹妹可是指太子人选？”穆寒会意，“当今圣上子嗣繁多，并多位已经长大成人，却迟迟不立太子，地下自然人心浮动。只是圣上还在壮年，皇子们心思再多也无益。圣武上将军只忠于大燕朝廷，从来不参与皇室倾轧，到时候只要皇上留下诏书，无论是哪位皇子，穆府都会追随正统。”
秦五涵听了没说话，而是站起来走了走。今晚月色无边，光华皎洁，穆寒只觉得月光下的妹妹纤尘不染，清丽不可方物。但是眉目中又透露着一份担忧，一份清冷，显得与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有些不同，穆寒浓眉皱起来。
“妹妹在担心什么？”
秦五涵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着他，脸色平静地说：
“哥哥，三日之后的庆功宴上，你就说重伤未愈，辞官修养吧。”
穆寒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个，一时大皱眉头。
“妹妹说什么胡话，圣武上将军与大燕同生，誓死效忠大燕朝廷，这是祖辈遗训，不可忘怀，不可毁弃。”
秦五涵叹了口气：“哥哥，我知道你对朝廷忠心耿耿，谨遵祖辈遗训，是个至忠至孝之人。可是时代不同了，如今大燕外患已平，内乱初现端倪。明帝虽正直却无能，只知道沉迷美色，把后宫宠得没了秩序，妃子们代表着皇子势力在旁边吹枕边风、煽风点火，日进成年的皇子又十几位，却还没有太子，这是动乱的前奏啊！朝廷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圣武上将军的朝廷了。万一明帝出了什么意外，手握兵权的圣武上将军该如何自处？”秦五涵盯着穆寒的眼睛，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了悲伤，“哥哥，让他们斗去吧，我们圣武大将军的职责已经尽到了，不如激流勇退，明哲保身，趁还没有太迟，我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穆寒看着妹妹眼里突如其来的悲伤，内心一震。
他的妹妹一直古灵精怪，天真活泼，人虽然不拘礼节，但是一直很知道进退。再加上武艺高强，更是比别的女子多了一份底气和硬气，从来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一般伤春悲秋、哀哀凄凄，更别说这样悲伤的样子了。可是从今天种种迹象看来，这半年的时间里，妹妹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可这不仅不让穆寒这个做哥哥的高兴，反而觉得心疼。
这些家族兴衰的事情，是他作为穆家男丁该考虑、该忧愁的事情，他的妹妹，根本无需忧愁这些，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穆寒看着秦五涵，语气温和而心疼，“妹妹这半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都是为兄不好，你一个女子到底不该经历战场杀戮。。。。。。”
“哥哥，我可没有在说笑！”秦五涵真心无奈，她可是在尽力保全他的家族好吗，以为她在耍小女人脾气啊！她正色道：“哥哥只要稍微留心一些，就知道最近京中不太平，底下都是些暗潮汹涌、拉帮结派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皇储悬而未决，而皇上又迟疑不决，皇子们难免想法多了。。。。。。京中势力相互倾轧，再加上圣武上将军最近风头太盛，难免树大招风，我们穆家还是暂时避一避风头吧。我知道哥哥对朝廷一片忠心，可是这事儿上哥哥也没有尽忠的地方，不如告病图个清净。再说我刚刚回来，哥哥难道就只想着加官进爵的风光，不陪我到处玩玩？”
穆寒思索良久，最后还是觉得妹妹说的有礼，只好点头应允，只是听到她说“到处玩玩”不免又要打趣一番，“你不是说告病图个清静，怎么又想到处玩，被人看见我还病不病了？”
秦五涵听他答应了才高兴起来，笑眯眯地说：“哥哥别忘了我的本事呀，只要我动手帮你遮掩一下，到时候就是遇见了皇上也认不出来！”
穆寒一想也是，不禁摇头笑了。
秦五涵想到一件事，眼睛一转，看着穆寒说道：“说起来哥哥当年从武庙回来就上了战场，这两年都没再见过武庙里的师兄师弟吧？我常听哥哥说起几位身手人品都很不错的师兄，可见想念得紧，不如趁这个机会请来见见，也让妹妹见见你们祁山武庙的高手呗！”
一别两年，穆寒确实很想念曾经朝夕相处的同门，于是在妹妹期待的双眼下欣然应允，“也好，我立刻休书一封，看看子灵和青岚有没有空过来。”
“哥哥言辞恳切一点，我可是很仰慕这两位的风姿呢！”说完，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当然，妹妹也会请几位师姐师妹过来，到时候来一场以武会友岂不妙哉！”
第9章 大燕风云7（）
大燕上京平日里最热闹的地方，不是端庄肃穆、皇家所在的城北，不是街街朱门、高官来往的城东，更不是人群流散、重兵把守的城南门口，而是商贾云集、小贩沿街的城西大片街区。每日清晨，城内各家铺子大门一一打开，迎来送往，一派财源滚滚、欣欣向荣的气象；城外勤劳的各种小贩，也早早等在城门外，只要城门一开，数不清的人就挑着重重的担子浩浩荡荡涌入，找到平日里站惯的地儿，一边高声叫卖吸引人群，一边把自家小货一溜儿摆开，这一日的营生便热热闹闹地开始了。长平大街上一眼看过去，花样繁多、总引得小姑娘驻足挑选的香囊团扇儿，农家自种自制的咸菜山果儿，冒着诱人香气儿、酥酥软软的千层糕，民间手艺人捏出来的活灵活现的泥人儿。。。。。。凡举吃的，喝的，玩的，看的，无所不有，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一名身形细高的青衫婢女匆匆穿过热闹的大街，直直迈入了高大气派的“八珍楼”，眼睛还没在里边来回一圈儿，店里小儿就殷勤地迎上来，“姑娘里边请，要喝茶还是用饭呐？”
“我来找人的，店里可有位秦公子？我是他的侍女。”
“有有有！”这是一早儿叮嘱过的事，小二忙不迭把人往楼上引，“秦公子在楼上靠窗雅座，说若有一位青衫婢女来找，就让姑娘尽管上去。小的给姑娘带路？”
“不用，你忙吧。”
青萍谢绝了小二的好意，匆匆上了二楼，眼睛往窗边一逡巡，就看见一名年轻的襦衫男子，一手捧着茶杯俯身看街上热闹，一手随着店里拉的小曲儿在桌上打着拍子，俊秀得有点儿过分的脸上一派悠然自得。青萍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她家“公子”无疑了。
小姐自从去了塞外半年回来，就越发爱玩了，整天乔了装扮就往街上跑，不到天黑不回家，可把夫人愁得呀！
青萍暗叹一声，记着小姐的吩咐，不敢多耽搁，快走几步到窗边，道：“公子，奴婢来了。”
秦五涵睁开眼，脸上还带着惬意的笑容，“小青来了啊，看着大中午把你忙的，额上都是汗，快来喝杯茶！”
她难得来到古代玩一遭，怎么也要过一把男扮女装的瘾，不顾看多了错漏百出的电视剧，她不可谓不心思缜密，帮青萍也稍微易容了下，变成“小青”。
小姐真是越来越不顾礼节规矩了，哪有下人跟着主子一起喝茶的呢？青萍无奈道：“奴婢不渴。公子吩咐奴婢做的事儿已经有些进展了，公子要不要回去看看？”
“不急不急，”秦五涵打了个哈哈，往旁边一指，笑道：“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严公子，与我意气相投，我们相谈甚欢。严公子得知我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主动提出午饭后带我在京里转转，心地多么善良啊！小青快过来帮我谢谢严公子！”
“心地多么善良啊”这夸张的强调语气让端坐一旁的男子微微一愣，心里好笑，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这小公子不仅形貌昳丽，还十分有趣！
青萍刚才只记挂着自家小姐，没发现旁边还有人，此时一瞧，这位严公子衣着不俗，气质尊贵，可不像是一般人家！忙屈身道：“奴婢替我家公子谢过严公子！”一边心里道，小姐不过这半天的功夫，哪里结识的陌生男子！要是夫人知道了，恐怕又得说一通！
严公子颔首，温声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青萍看看小姐的样子，知道她现在是不准备跟她回去了，只好道：“公子既然准备与严公子结伴游玩，奴婢就不在一旁打扰了。只是刚刚收到夫人来信，让公子别只顾着玩儿，还嘱咐奴婢，有些事儿一定要当面叮嘱公子。。。。。。”
秦五涵秒懂，当下就歉意地对那姓严的说：“家中记挂的厉害，让严兄笑话了，严兄稍坐，小弟去去就来。”
严公子忙颔首道：“无妨，公子请自便。”
两人来到楼梯转角的僻静角落里，青萍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让奴婢在李家二小姐家守了几天，果真发现了一些端倪。今儿个清晨，李家二小姐的贴身婢女上街采买的时候跟一个老嬷嬷撞了一下，奴婢看见有东西递过去了！那位嬷嬷绕了好几个圈子，奴婢才跟到了大皇子府，小心打听了许久，奴婢才得知她是大皇子的奶嬷嬷！”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五涵自得一笑。
“小姐真厉害！”青萍也有些意外，她一开始以为小姐只是猜测，没想到确有其事。随后青萍又有些愧疚，“大皇子府把守森严，奴婢无从得知他们传递了什么。”
“左不过是传递消息或者肮脏阴私的玩意儿，我只要知道他们有关系就好了，不必深究。”秦五涵安抚地看了青萍一眼，“这几日你辛苦了，往下你不必盯着那儿，就回府里休息吧。”
“是。”
虽然应了声，可是青萍还是站着没走。秦五涵于是问道：“怎么啦，还有啥事儿？”
青萍迟疑地看着她，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欢这些论调，可是身为做奴婢的职责还是不得不说，“小姐别怪奴婢多嘴，您一个女儿家，到底不好跟一个陌生男子出游，要是不小心露了什么破绽，您的闺誉就完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娘就够了，你还要说！”青萍没说完就被她一瞪眼打断了，她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不是分外小心吗。再来她一个自由平等环境下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她对古代风俗民情很感兴趣的好吗，当然要仔细研究研究了。
青萍闭了嘴，想起那位器宇轩昂的严公子，又小心提醒道：“我看这位严公子不像一般人家，倒像是世家子弟。只是京中姓严的官家不多，奴婢也没听说哪家有位跟这位严公子年龄相貌相仿的，真是怪事。小姐玩归玩，可要千万小心，不要被识破了身份。”
“这个我自然知道，”秦五涵意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