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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在车内看到; 心中倒是一动:此儿或可一用。
如果说姜元现在信谁,那就只是姜奔几人了。等他归国后,身边的人只怕都来自各家,各有其主; 他需要更多忠心于他的人。
他掀起车帘,朗声笑道:“蒋公休怒,我看这小儿年纪幼小,只怕并不懂事。”他一手握着匕首藏在背后,一手对着趴在地上的怜奴招手,“小儿,过来。”
按着怜奴的人放开了手,怜奴抬起头,露出瞎了的一只眼睛。
姜元愣了一下,笑得更加和善了。
怜奴这才站起来向他走去。迎着日光,他浑身像玉一样莹白生光,那泥污丝毫不损他的美,他的手脚修长,仿佛亭前修竹,姿态落落大方,不似猥琐之人。只是那瞎了一只眼睛令他的脸变得扭曲起来,眉目都皱缩着,可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如秋水一般,让人不免去可惜,如果双目完好,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少年。
姜元观他身姿步态就知道他不是农家子弟,这样他的眼睛更让人好奇了。
他道:“你可有姓名?”
怜奴拱手施礼,“无姓,生我之人为我取名:怜奴。”
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姜元叹道,“我观你不似凡人,为何到此?又为何见我?”
怜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来,突然大声道:“我听说蒋淑那老匹夫死了!我是来鞭尸的!!”
蒋伟恰到好处的吼了一声,“竖子可杀!”说罢拨出剑就冲了上来!
姜元顿时大惊失色!谁知道蒋伟冲过来杀的是谁?他慌忙要往车内躲,却见怜奴手无寸铁,悍然迎了上去!
勇也!!
姜元在心中赞道。
蒋伟当然冲不过来,冯甲、冯宾、冯瑄和其他的人早就扑上去抱腰抱胳膊抱腿了。冯甲把蒋伟的剑夺下来扔在地上,转头问怜奴,“小儿,你与蒋淑有大仇?”
怜奴仰头道:“蒋淑欺我母!”
有道理,子为母复仇,虽说要鞭亲爹的尸,也算勇壮。
冯甲道:“可我观你言行举止,蒋淑对你未必无恩。”这说话做事又不是天生就会的,怜奴这样说起来,比后面的姜元还像样呢。
怜奴:“一饭之恩罢了。怎可比杀我母,毁我身之恨?”
这样说就更合理了,如果说杀母之仇不够,瞎了一只眼睛这仇怎么也够了。
蒋伟此时“突然”想起来,指着怜奴大骂:“原来是你这贱畜!原来你还未死吗?”说完就要挣开拖住他的人,继续锲而不舍要杀怜奴。
这仇看来结的很深啊。
周围的人都想看蒋家的笑话,一听原来还是蒋淑的儿子,他儿子恨他恨到要鞭尸,啊,这八卦很有意思啊,一定不能错过。
在两人的骂战中,大家很快拼出了前因后果。
话说,在蒋淑是个六旬老翁的时候——怜奴称其为老畜生,遇上了一个赵国来的歌伎,歌伎年轻貌美,一下子就倾倒了蒋淑,令蒋淑强取豪夺,把这歌伎给霸占了。虽然歌伎身份低贱,但人家年轻,不想侍候这么老的蒋淑——大家认为这很正常,就一直反抗,反抗不了,愤而自尽,可她却已经被迫生下了怜奴。
蒋淑觉得这是件丑事,就偷偷将怜奴养在蒋家。但怜奴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可惜年纪小报不了仇,但他一直是恨着蒋淑的。
蒋淑出于愧疚对他还不坏,但蒋家其他人都对他很坏,钻裤裆都是小事了,吃屎喝尿都有过——当然怜奴当场就报复回去了,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
蒋伟在旁边扮愤怒,听到这里险些破功,别人是喂他吃屎喝尿了,怎么不说他当时就把那几个傻小子给按在屎尿堆里了呢?还坐在人家头上又拉又尿的,蒋淑找过来时险些没被臭晕过去。
不过当他们长大后,小时候的手段就不够用了,变本加厉之下,怜奴没了一只眼睛。蒋淑暴怒,不但不理会怜奴杀掉的那个少年家人的质问,过了几年,就悄悄令人将那一家给送上了黄泉路,虽然那一家也姓蒋。
现在看着这个站在地上坦胸露体也自若的少年,蒋伟心中道:大哥,这个你珍爱如宝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怜奴捂住眼睛,“我既瞎了这只眼,就当还了蒋氏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们恩怨两消!”
说是这么说,只是看他的样子,谁都不信他说的恩怨两消。明摆着还是要继续记恨蒋家的。
蒋伟冷笑道:“竖子可笑!你既是我蒋家血脉,我就送你一程!”他点出这句,这就成了家族清理门户,冯营几人就不能出手了。
他执剑上前,怜奴摆开架势准备迎战,身后姜元说话了,他道:“既然恩怨两消,你可愿服侍我?”
蒋伟一愣,马上道:“大公子此言何意?”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对姜元很不客气。
怜奴奇怪蒋伟怎么突然跟小了四十岁一样,嘲笑的看着他。
蒋伟暗恨的瞪过去:小兔崽子!胆越来越肥了!
姜元还是微笑着说:“我身边少个侍从。”
蒋伟步步紧逼:“我可将我身边从人相赠!”
冯营道:“既然大公子喜欢此子,不如就留他一命吧。”
蒋伟怒目圆睁,气得脸都红了,转头去瞪冯营。
怜奴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姜元身前,行五体投地大礼,声似黄莺,大声道:“怜奴愿侍候大人!”
蒋伟怒道:“你……!”他想上前把怜奴抓回来,冯瑄抱剑往前一挡,笑道:“蒋公息怒,这也是一段佳话。”
姜元笑着让他上车,道:“不要叫大人,叫我爹爹吧。”
这是允他姓姜了。
蒋伟此时动了真怒,目眦欲裂。
冯瑄吃了一惊,仔细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蒋家血脉,此时却要认旁人为父,纵使是养子,也是半仆之身。
对蒋家来说是羞辱。
怜奴恍然想起那日午后,蒋淑给他梳发,在背后温声问他:“为何不唤我父亲?”
他说:“怜奴想只做怜奴。”他是怜奴,才有这样的蒋淑;当他不是怜奴,见过的也不会是这样的蒋淑了。
蒋淑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这样想的你,才正是我的儿子!”
他对姜元垂下头,轻声应道:“是,爹爹。”
怜奴一直跟在他身边,有他在,姜元才没有出丑。
冯家的人全不见了,从进门起,他周围就全是蒋家的人。他不相信冯家的人会心甘情愿的离开他,肯定是进不来!
姜元对怜奴道:“去把你哥哥叫进来。”
这指的是姜奔。怜奴知道姜武受伤后,姜奔有十几日都被姜姬圈在身边不让他离开。等姜武好了,姜奔虽然得了“自由”,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日日守在姜元车旁,就算来了,也不敢靠近。怜奴见过几回,姜奔像跑丢的狗一样,茫然的让马跟着车队。
但姜元大概根本没注意到姜奔的去而复返。
怜奴应了一声,坦然自若的越过蒋伟和蒋盛,走到外面,唤来童儿,让他领路。蒋盛家的童儿也和老家的一样,怜奴哼了几个小曲就把童儿给“收买”了,童儿好奇的问他:“你脸上怎么戴着一块布?”“你叫个什么名儿?”“你出来几年了?那是你的主人吗?”
怜奴陪童儿说笑几句,这童儿的嘴严得很,对蒋盛的事守口如瓶,但对他的妻妾子女却有有些看不起,怜奴问了几句,他都说了。
“娘子不喜欢我等,她还想日夜服侍公子,可公子才不喜欢见她呢。她最爱打人了!”
“芙蓉夫人最温柔最爱收买人心,上回见我还给了我一盒糖呢。”
“小公子和娘子一样,喜欢打人,上回还把街上一个人给打死了,公子生气呢。”
怜奴也说了自己的事,比如他的娘是蒋家歌伎,爹是蒋家公子,只是不知是谁,后来娘死了,他就被送了人,主人心好,赐姓赐名,他如今叫姜莲。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大门外,怜奴见姜奔就在车旁,正要出声,突然看到姜武从另一边出来,他挟起童儿立刻躲到一旁。
童儿小声说:“他跟你有仇啊?”
怜奴笑着对童儿说,“我杀了他娘。”
童儿捂住嘴,机灵的说:“那他一定想杀你!”
怜奴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饼,递给童儿,“这个收买你,帮我去传个话,去找那个站在车旁,头发短短的男人,就说爹爹叫他进去呢。”
童儿收起金饼,笑着睇了他一眼,蹦蹦跳跳的去了。
怜奴最了解这些童儿了,长在蒋家,全都黑了一颗心,如果他不掏出金饼,只怕这童儿下一刻就去找姜武“告密”了。
姜奔垂着头,姜武说:“跟我走,去洗个澡,还有换的衣服,还有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723、只要锄头挥得好()
购买v章比率不到50的人12小时后可以正常阅读^^ 但姜姬还是发现了很多不同,姜元似乎在有意的将大家分隔开来。他成了制定规则的人。
比如姜武和姜奔; 他们连屋子都没有; 只能睡在姜元和陶氏屋前的廊下。姜姬有不满; 可又说不出口,难道她能问姜元为什么不多买些木头,盖几个足够所有人睡下的大屋吗?姜元愿意拿出多少钱就拿多少,而他拿的钱,他要怎么花,也没人能指手划脚。至于为什么木头不够却还要盖一条回廊,还要在屋里做区隔,可能……可能这里的屋子就是这么盖的,可能姜元不想住得太差——他似乎并不是一般人。
总之,有不满、有不安的只有姜姬,陶氏他们全部都被姜元“降服”了。陶氏、姜粟、姜谷、姜奔; 他们全身心的崇拜他,信服他。
“就到这里。”姜元说,姜武和姜奔听到这句也不敢把棍子扔掉,而是先单膝跪下; “喏!”然后再拖着棍子蹒跚的离开,今天他们的身上又添了许多青紫。
离开前; 姜武对在廊下坐下看他们练武的姜姬做了个鬼脸。
姜元赤着上身过来,对姜姬露出笑容,温声道:“怎么坐在此处?小心被风雪吹到了。”他走到廊上来,说:“下回去买粮食买些帘子回来; 挂在这里。”
他向里面走,陶氏早就听到他的声音,急步从火塘边过来说:“已经烧好了热水。”
看着姜元的背影,姜姬发现自己还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姜元的年龄。
从脸上看,他真的十分苍老,有皱纹,满面风尘,还有一头花白的头发。但脱了上衣后,他的肌肉却依然紧实有力!如果只看脸,姜姬会猜他有五十岁以上,但看身体,他不会超过四十岁。
如果再加上他晚上和陶氏在一起的表现,还可以再减五年。
姜元和陶氏那边渐渐传来不雅的声音,他丝毫不避人,不管早晚,只要他想就会把陶氏推倒。姜姬只好抱着姜旦躲回她的小屋去。
虽然在小屋里还是能听到声音。
她的小屋有一个小窗,只有她的脸那么大。这时窗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她把窗打来,姜武的脸露出来,她就把藏起来的一块粘米团递给他,他一口就给吃了。
姜元买回来的粮食虽然多,但并不是都很好吃,最好吃的是一种细长的紫色的米,最难吃的是一种带黑点的灰白色的谷物,久煮不烂,吃在嘴里像吃石灰粉。
陶氏、姜谷和姜粟做饭时,要把这种灰白色的谷物挑出来,姜元不吃这个,他让姜姬、陶氏跟他一起吃,而这种灰白色的谷物就成了姜武、姜奔、姜谷和姜粟最主要的食物。
姜姬就每天留一个,带给姜武。不止因为姜武跟她最好,还因为姜奔是这个家里最崇拜姜元的人,陶氏虽然也把姜元当成天一样,但她眼里至少还有姜旦,有他们这些“孩子”,而姜奔眼里只有姜元了,他真情实感的认为他们都该相信姜元,怀疑姜元简直是大逆不道。
姜姬在观察过家里所有人之后,只能尽力把姜武拉到她这边。
姜武几口吃掉紫色的粘米团,心满意足的舔舔手指,看看天空说:“现在没雪了,也没风,你想出去走走吗?”
听到前面屋子里的声音,姜姬点点头。然后她就悄悄溜了出去,在经过大屋时,姜元正把陶氏按在床上大开大动。
姜武就等在廊下,看到她过来,拿出木屐,“穿吗?不穿我抱着你。”
姜姬穿不惯木屐就摇头,姜武就把木屐放回廊下,伸手来抱她,他在她脸上蹭了下,“你身上真暖和。”
已经下雪了,他一定很冷。
姜姬伸出双手捂住他的耳朵,他不能进屋,只能在廊下靠近火塘的地方取暖,所以出去走一走,活动起来,身上会暖一点。
他抱着姜姬走出去不远,姜奔就举着一把巨大的伞追过来了。
在三个女孩中,姜元确实最喜欢姜姬,或许说看重更恰当一点。他从没跟姜粟、姜谷说过闲话,只会让她们去做饭、去洗衣服、去舂米……等等。但他却对姜姬说:“爹给你做一把伞,你出门就要打上,不要让太阳照到你,这样等你长大,就会有一身细雪般的肌肤,你的丈夫会非常珍爱你的。”然后他真的亲手做了一把巨大的伞,九十九根伞骨,姜姬当然打不了这样的伞,举伞的就是姜武与姜奔。姜武带她出门偶尔会偷懒不打,但姜奔从来没有真让她哪一回出门没打伞。
他没有违背过姜元的任何一句话。
姜奔瞪着姜武,而姜武就当没看到,反而抱着姜姬跑起来,把姜奔远远甩在身后。姜姬笑起来,喝了一嘴冷风,就把头埋到姜武肩头。她看到姜奔举着伞紧紧追在后面。
“别这样。”她对姜武小声说。
姜武又跑了一阵才停下来,姜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追上他们后,把伞举在姜姬的头顶。
“我们买粮的时候就是往那边去。”姜武指着前方说。
“那边是哪儿?”她问。
“陈县。”姜武说,“爹说城门口写的字是这么念。”
“家里的粮快吃完了。”姜姬说。她本想把那些买回来的粮食留一部分做种粮,这个家里除了她——可能还有姜元之外,其他的人都会种地,而以前的村落里还有田,虽然有些荒了,但垦过后马上就能种,还能赶上春耕呢。
但姜元却没这个打算,姜姬说要种地,他说:“这次没有买人,下回去买一些人再种。”
而粮食吃完怎么办?姜元笑道:“吃完就再去买。”
他有多少钱能用来买粮呢?就不怕坐吃山空?
姜姬偷偷问过姜武有没有看到姜元身上有多少钱,姜武说他们去买粮时,姜元把他们放在一个地方,然后他自己去了别的地方,半天后就有人带他们去运粮了,他们都以为粮食是要靠他们扛回去的,结果看到了两辆车的粮食,当时就吓呆了。姜武跟她说,他回来的路上一个劲的跑,就是怕被人追上,他一直以为这些粮是偷来的。
姜元发泄过后,浑身是汗,就站在廊下往远处望。从这里能看到他做的那把伞,那里矗立着两个身影,最小的那个被抱着。
那个孩子真是不凡啊……
陶氏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姜元问:“你捡到姜姬时,有没有看到扔她的人?”
陶氏摇头,“没有。她那时很瘦,一定饿了很久。”
姜元没有再问,他并不觉得陶氏能看穿这个警觉、机敏的孩子。他说:“去做饭吧。”陶氏就出去和姜粟、姜谷一起做饭了。
姜元此时才躺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睡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