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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伟童和萧国成一起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她慌忙走了过去:“爸,您没事吧?”
薛世纶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他搂了搂女儿的肩头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和你萧伯伯有点事情要谈。”
薛伟童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薛世纶并没有和萧国成在客厅谈话,而是来到了他的书房。
萧国成关上书房的大门,薛世纶指了指桌上的烟盒。
萧国成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雪茄,递给薛世纶一支,帮他点上,自己又取了一支。
薛世纶抽了口雪茄,仰头靠在座椅上,低声道:“要是让我查出来背后的主谋,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萧国成也抽了口烟,叹了口气道:“世纶,我早就劝过你,根本不要搞什么寿宴。”
薛世纶道:“国成,你以为我是一时性起?还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向老爷子表达我的孝心?”
萧国成道:“我越来越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薛世纶道:“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海外打拼,忽略了对老爷子的关心,眼看他一天天老去,无论我们承认与否,他在这世上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在他的有生之年,我只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让他高兴。”
萧国成道:“可看起来事与愿违。”
薛世纶的右手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左肩上:“这一枪瞄准的不仅仅是我,而是我们薛家!”
萧国成摇了摇头道:“老爷子已经退了,他对别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
薛世纶道:“你认为今天的刺杀是针对我?”
萧国成叹了口气道:“有日出就有日落,有开场就有闭幕,人无千日好,花无千日红,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这都是颠仆不灭的真理。”
薛世纶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萧国成道:“你的事情,我不想多作评论,今天晚上的你,忽然让我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你,凡事都想争先,不肯认输。”
薛世纶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此时房门被轻轻敲响,薛世纶微微一怔,这么晚了,很少有人会来打断他们兄弟之间的谈话,难道又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萧国成转身去开了门,却发现薛老身穿睡衣站在门外,他慌忙搀住薛老的臂膀:“干爸,您怎么起来了?”
薛世纶也赶紧站了起来,和萧国成一起搀扶父亲在自己刚才的位子坐下。
薛老低声道:“国成,你去休息吧,我有些话想和世纶单独说。”
萧国成点了点头,向薛世纶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薛世纶站在父亲的面前,父亲没有开口让他坐,他不敢坐。
薛老望着儿子缠着绷带的肩头,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怜惜之色:“疼不疼?”
薛世纶笑道:“皮肉伤,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薛老向对面的椅子看了一眼:“坐!”
薛世纶这才在他的对面坐下,轻声道:“爸,今天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把您的寿宴给搞砸了。”
薛老淡然道:“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点缺憾,未尝不是好事。”
薛世纶道:“我真的很惭愧,这么大了,还给您老添心思。”
薛老道:“我仔细想过,我这一生凡事都尽量做到问心无愧,今天的寿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真正的朋友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多,但是,我似乎也没有对我恨之入骨,想要将我杀之而后快的敌人。”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血色】(下)
开疆拓土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血色】(下)
薛世纶静静望着父亲,他知道父亲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口。
薛老道:“如果不是我的敌人,那么这一枪就是针对你的,可是要杀你,为什么要选择在我的寿宴上?想让我看到我儿子死在我面前,以这样的方式送给我一份让我痛不欲生的寿礼?这还是恨我,这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我想来想去,仍然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
薛世纶道:“爸,您别多想了,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薛老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世纶,你平安无事我很开心,其实我们家人平安,已经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礼物。”
薛世纶咬了咬嘴唇,动情道:“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薛老的话锋却突然一变:“今天你当着允知的面向他说起佳彤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用心?”
薛世纶道:“爸,我没什么用心。”
薛老摇了摇头道:“允知是一个好人,当年你们搭班子,你做错了事情,他制止你是为了你好,想不到你一直记恨他到现在。”
薛世纶笑道:“爸,您以为我的胸襟会这么狭窄?”
薛老又摇了摇头道:“你的胸襟怎样我不做评论,有句话你不要忘了,知子莫若父,身为你的父亲,如果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就太失败了,当初你犯了错,其实你完全可以继续留在仕途,但是你没有,你心高气傲,所以远走海外,你认为是允知对不起你,认为他毁掉了你的仕途,如果不是他揭穿你挪用公款的事情,你今天的成就绝不次于那些同龄人。”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是,我的确恨过他,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初说我挪用公款,我为了什么?又不是为了自己,我还不是为了搞活市里的经济,我从没有想过要将那笔钱中饱私囊。我是您的儿子,我的心很大,我想有朝一日成为像您一样的人,我的目光没有那么短浅。”
薛老道:“允知是个正直的人,他将你的事情告诉我,其用意并非是要针对你,而是要挽救你。”
薛世纶呵呵笑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提。”
薛老怒道:“你果然还在记恨着他,当年是我决定处分你的,允知一直都在为你说情,你却将这笔帐算在了他的头上,你恨他,今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你毫无风度的揭开别人心头的伤疤,你难道感觉不到羞耻?我都为你的行为脸红。”
薛世纶道:“爸,您一直都对我有偏见。”
薛老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偏见?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你应该真正成长起来了,可是你仍然没变,你将自己仕途受挫全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谁让你一定要离开政坛了?弃政从商是你自己的选择,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需要为你的错误负责!”
薛世纶道:“爸,您别生气,如果您认为我今天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明天我可以去向顾允知道歉。”
薛老叹了口气道:“我本不赞成你搞这个寿宴,今天射向你的那一枪将我彻底惊醒了,世纶,我老了,不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小了,再不是当年的你,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为什么不承认现实,为什么不安于本分,你到底想做什么?通过这场寿宴你想证明什么?”
薛世纶道:“爸,我没有任何的动机,我就是想给您老过寿,哄您老高兴。”
“你们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薛世纶道:“爸,我明白了。”
薛老慢慢站起身,薛世纶想要去搀扶他,薛老摆了摆手,表示要自己走。
薛老走出门外,反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从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内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重过,他说不出什么原因,走了两步,薛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转身走向孙女所在的房间,来到薛伟童的房门外,看到里面仍然亮着灯光,他伸手想去敲房门,可是手指就快触及房门的时候又犹豫了起来。他的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欢乐祥和的寿宴大堂,看到围拢在他周围为他庆贺敬酒的亲朋好友,薛老笑了笑,他看到了那个鲜红的寿字,红得像血,刺眼到了极点,逼迫着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紧紧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倏然消失了,变成了无尽的黑暗,他又想睁开双目,努力驱走这片黑暗,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睁开双眼。
“难道……我要睡了吗?”薛老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然后他的身体就软绵绵倒了下去……张扬赶到薛家的时候,薛老已经与世长辞,老爷子走得很安详,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吵醒自己的孙女儿,直到薛世纶从书房出来,方才发现父亲倒在了女儿的门前,等他将医护人员叫来,父亲早已停止了呼吸心跳。
张扬握住薛老的脉门,尝试用真气在他体内扫荡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到最后,仍然失望了,张扬摇了摇头。
对爷爷复生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薛伟童此时精神彻底崩溃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薛世纶搂住女儿,此时也不禁双目发红,父亲走得毫无征兆,刚才和他在书房谈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今天对薛家人来说注定是个永生难忘的日子,先是欢欢喜喜的给薛老过寿,却想不到在寿宴上发生了行刺薛世纶的事情,薛世纶大难不死,侥幸逃过一劫,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没想到薛老却在今天不幸离世。
薛老的离去让张扬也不胜唏嘘,他治好了薛老的绝症,却无法挽回薛老的生命,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楚镇南,这一切何其的相似。
应薛家的要求,所有在薛老离世的事情上都暂时保持缄默,由薛世纶亲自对外宣布这个消息。
萧国成和张扬一起来到院子里,因为薛老的离世,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萧国成低声道:“我早就劝过他,不要搞什么寿宴!”他少有表现出这样的愤怒,他显然将这件事归咎到了薛世纶的身上,在萧国成看来,正是因为这场寿宴,给薛老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落差,而后薛世纶的遇刺更是让薛老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张扬道:“薛老走得很安详,其实这件事谁也没有想到。”
萧国成叹了口气:“我还答应老爷子,七一陪他去香江,观摩回归盛事,却想不到,终究没有等到那个时候。”
张扬道:“萧叔叔节哀!”
薛老逝世的事情震动了整个京城,第二天一早,细雨绵绵,阴沉的天气更平添了几分悲愁,并未出现在薛老寿宴之上的乔老和周老,两人结伴前来吊唁。
和他们一同时代的老朋友,老搭档在近些年离开人世的事情层出不穷,但是薛老的离去仍然给两人的震动很大,昨天两人不约而同的缺席了薛老的寿宴,却想不到,薛老在昨晚就离开了人世,想起未能在薛老生前和他见上最后一面,二老的心中都是颇为难受。
乔老和周老在薛家现身之后,薛世纶和大哥赶紧出门相迎,两人的眼睛都有些浮肿。
乔老握住薛世纶的手道:“世纶,节哀顺变。”
薛世纶哽咽道:“乔叔叔,我爸走得太突然了。”
乔老点了点头,表情怆然道:“我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这心里,难受啊!”
周老和乔老一样的感觉,两人在薛世纶兄弟的陪同下来到灵堂,向这位昔日的老友敬献了花圈,并深深鞠躬,不仅仅是为了告别,也是为了表达昨天未能出席寿宴的歉意。
和薛家人一一握手安慰之后,周老和乔老被安排到房间内休息。在那里,他们见到了张扬和徐建基,乔老向张扬招了招手,张扬走过去招呼道:“乔老、周老,您们也来了。”
周老叹了一口气,乔老道:“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想不到这么突然。”
张扬道:“我昨晚赶到的时候,薛老就已经离开了人世,晚上的时候,老爷子还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就……”
周老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走,走得安祥就好,用不了多久,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会相聚的。”到了他们这种年龄,对生死已经看淡,心中都明白生老病死乃是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的自然规律,虽然他们可以坦然面对,但是心中的悲伤还是难免的。
徐建基道:“我刚跟兴国哥通过电话,他已经赶回来了。”
周老点了点头:“你们和伟童既然有那层关系,就应当以孙儿之礼相侍,好好的送走薛老。”
张扬道:“周老放心,我们会尽最大能力帮忙的。”
乔老道:“走吧,待会儿会有很多人过来,咱们就别在这儿给他们添乱了。”两人站起身,张扬和徐建基把他们送到大门外,薛世纶听说二老要走,也赶紧出来相送。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真相】(上)
开疆拓土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真相】(上)
这一天,前来薛家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文国权夫妇、傅宪梁夫妇、乔振梁、查晋南……国内政坛的风云人物纷纷登场,薛老在国内的政治影响力可见一斑。
张扬最担心的还是薛伟童的身体,他让厨房煮了碗面,专门给薛伟童送了过去。
薛伟童从昨晚一直哭道现在,这会儿眼泪已经流干了,看了看张扬递过来的那碗面,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吃。”
张扬道:“就算是哭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哭,薛老泉下有知,要是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也一定不会高兴。”
听到张扬提起爷爷,薛伟童鼻子一酸,却没有眼泪流出来了,一旁徐建基道:“伟童,你就听我们一句劝,赶紧吃饭吧,现在大家都忙着薛老的身后事,你要是病倒了,岂不是还要分出精力照顾你?”
薛伟童终于点了点头,接过了那碗面。
袁新民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附在张扬的耳边说了一句,原来是北港市委书记项诚和市长宫还山到了,薛世纶让张扬过去接待一下。
张扬来到灵堂,看到项诚和宫还山刚刚鞠躬出来,项诚的眼圈发红,显然刚刚哭过,宫还山虽然没哭,可是一脸的沮丧,这厮现在的心里五味俱全,原本指望着跟着项诚来到京城,好歹能够攀上薛家的高枝,可没想到这次不但参加了薛老的寿宴,顺便连葬礼也赶上了,薛老逝世,意味着项诚的最大靠山没有了。连项诚都没靠山了,更别提自己这个要指望项诚脸色行事的干部了。宫还山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前程可言,今天跟着过来吊唁,也就是走走形式,如果说昨天参加寿宴,他还是满怀希望,今天就是彻底绝望了。
张扬负责带着项诚他们去休息,项诚拿出手绢擦了擦鼻子,声音沙哑道:“薛老走得太突然了……”他是真心悲伤,当年他在十年浩劫中保护过薛老,薛老对他也是恩重如山,没有薛老,他不会走到今天的位置。在他心中,始终将薛老当成自己的父辈一样看待。
张扬道:“薛老辛苦了这么多年,太累了,所以……”他没有把话说完,心中也非常的难过。
项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两天可能要辛苦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张扬道:“项书记,我刚打电话回滨海,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去。”
项诚道:“留下来安心帮忙吧,我也晚几天再回去,怎么都得送薛老这最后一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眶一热,真的涌出了泪花。
看到项诚如此表现,张扬对他不觉产生了几分好感,项诚毕竟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宫还山始终没怎么说话,他心里不是难过,是沮丧,缺少了薛老的支持,他拿什么跟龚奇伟斗?他甚至预见到,薛老的死是一个分水岭,不但是他,连项诚在北港的政治地位也会不断地下降。他是不可能留在京城等着送薛老最后一程的,一没有那个交情,二没有那个必要。
项诚道:“还山,你下午先回去吧,不可能我们两人都不在。”
宫还山点了点头。
让张扬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