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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起来,做菜真的这么有乐趣吗?
“芳菲,朕帮你做什么?”
“择菜。你帮我弄这个……”
她顺手将一篮子野菜递给他:“这是很难找到的哟,都是储存下来的。”
罗迦接过来,就仔细地择。
这时,她已经弄好一切,倒了油在锅里,野瓜下了锅里爆炒,当滚油“嗞”的一声时,一股火焰就冒起来。围绕着锅沿,形成蓝汪汪的一圈火海。
罗迦吓得大叫一声:“快跑,芳菲……燃起来了……”竟然一把抓住芳菲,将她推开,以身护住她,搂住她就要跑。
芳菲受到这突然袭击,吓得手里的铲子都掉在了地上。
这时,火焰已经消失了,只有油锅里的菜发出爆炒的声音。
“陛下,快放开我……别弄糊了……”
罗迦惊魂未定,半信半疑地放开她。
芳菲见他脸上惊魂未定,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陛下,这是油,烧得太热了才够火候,菜一下锅,滚烫了就会这样……”
罗迦讪讪的:“朕还以为要烧起来了……好可怕……”
“哈哈哈……陛下,你真是的,连这也不知道……连这个都要害怕,耶耶耶,你真是的……不知稼穑,哼哼哼,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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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以前我在北武当都没见锅里冒过火……”
“那时,我都是水煮腌肉,几个小菜,哪里会冒火起来?”
那时候,谁耐烦伺候他啊,随意弄几个了事。
这一次,可是精心烹制的拿手好菜。
罗迦被嘲笑得恼羞成怒,他是天子几曾进过厨房?怎知道油滚烫了冒了火焰不会烧起来?再说,以前都是看她炖肉,远远地看一眼就走了,也没见冒出火焰啊。
他一把捡起掉在地上的铲子,也不洗一下就在锅里翻起来:“哈,芳菲,你可不要小看朕,这么简单,谁不会呀……”
他长手长脚,拿着锅铲胡乱地翻,由于太用力,一些菜都被带出来了。芳菲几乎笑出眼泪:“哈哈,你这样炒下去,我们就不用吃了。你以为炒菜是打仗啊……”
罗迦又放轻了力道,果然,这才就好多了。
“陛下,加肉丁啦……”
“加果脯丁……”
“加盐和香料……”
“起锅……”
芳菲如一个将军一般指挥着他,简直是一口一个指令。罗迦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眉飞色舞地看着一盘亮晶晶的菜肴起锅,虽然颜色被弄得有点糊了,可是,那香味可不是盖的,简直自豪到了极点:“看看,芳菲,你看看,朕第一次动手,就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天才啊,这些,要朕这种天才才能办到……”
“嘿嘿……”
“做菜这么简单。要你这个笨脑瓜子才会学很久,像朕这种,一看就会了,无师自通啊……哈哈哈……”
芳菲听着他的自吹自擂,简直无语了。
见他那么开心,自从神殿大厮杀之后,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肆无忌惮而张狂地笑过。
生活的乐趣,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她心里也是开心的——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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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从未有任何时候,如此迫切地想为他做些什么——想热爱他,想为他分担。并非是什么国家大事,也不是出谋划策,单单只是为了缓解他的情绪,只让他觉得快乐。
如此而已。
许多事情,自己也是没法替他分担的,自己还没达到那样强大的地步。而陛下,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强大的女人,尤其是有政治野心的女人。她也没有任何的政治野心,只是许多时候出于习惯性的,一种天性的好奇,帮他看看,他说话,她就参与。
因为她在往昔的岁月,还没学会——忌讳。
真正聪明的女人,是懂得——忌讳的。
比如,不要在孤家寡人面前冲撞。
她没学会。
她以前也不知道要——忌讳。
所以,罗迦才那么庆幸,她幸好没有学会。
几个小菜,一盆热汤。十分简朴,仿佛回到了当时山脚下的小木屋,一方净土。
罗迦一直努力地和自己炒的那一大盘菜奋战。越吃越觉得香浓可口,竟然一气吃了几碗饭。
芳菲陪着他,两人几乎是拼着吃似的,到后来,风卷残云,几乎把做的菜全部吃完了。
两人回到寝殿的时候,完全瘫软了,饱得一动也不想动。
罗迦合身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嘴里含含糊糊的:“芳菲,睡觉啦。太困了。”
“陛下,我给你值守。你睡吧。”
“好……你给朕值守……哈哈哈,你这个小鬼头……”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呼呼大睡了。
芳菲也很饱,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椅子很宽大,铺着厚厚的一张软羊皮地毯。白色的长长的毛,非常暖和。旁边就是壁炉,那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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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也陷入了迷糊状态。
那是很轻松惬意的一种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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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已经黑了,罗迦的鼾声还很沉。她就坐在黑暗里看着他。
清醒了,就回到最现实的问题了。三天后,陛下就要御驾亲征了。
这一次的亲征,不同以往。他可以确定什么时候走,可是,能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么?
回来!
尤其是他的那种心态。
对待外敌,可以毫不犹豫。
而对待内敌——尤其是自己的儿子。
尤其是那种宿命论的影响。
几乎让他在很短时间内迅速的憔悴。
心态上的颓废和紧张,最容易导致抉择和判断的失误。
可是,这一次,就连芳菲也没有办法消除他的这种紧张。
这是心病——三皇子不死,心病不除。
也或许——是罗迦陛下不死,心病不除。
她想到此,心里一震。
也不知为何,从未想过罗迦竟然会死。
他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怎会死呢?
他是那么凶残的一个人,征战杀伐,令敌人闻风丧胆,怎会死呢?
他甚至血洗神殿,胆大妄为,他怎会死呢?
对对对,他绝不会死。
他就是一个恶魔,恶魔是从不会轻易死掉的。
好人才会死掉。
这时,才看到他的手臂动了一下,掀开了被子。
她站起身,想去给他盖好。
刚要起身,他开口,迷迷糊糊的,十分温和:“小东西。”
“嘻嘻,陛下,你在打鼾。”
“胡说,朕怎会打鼾?朕睡觉从不打鼾的……”
“你还想狡辩?我一直听着的,跟打雷似的。”
“为什么朕自己从没听到过?”
“!!!!”
“小东西,你是替朕值守么?”
她笑嘻嘻的,声音带了昔日的娇嗔:“哼,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叫我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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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里听着那么熟悉的对白。黑暗中,椅子上的少女,盘腿而坐。他想起昔日那小木屋里的少女,坐在角落里。抱着膝头,在半夜里嘤嘤嗡嗡地哭。因为自己霸占了她唯一的床,她只能坐在地上,又害怕自己抓住她会烧死她,一直地恸哭。
现在,她终于不怕了。
他甚至还能看到她脸上那种盈盈的笑意。
在黑夜里,那么清晰。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小东西,你冷么?”
“不冷。”
“坐在椅子上,腿不会酸么?”
“酸也要替你值守呀。”
“过来。”
她乖乖地站起来,又坐下去:“不,我替你守着,陛下,你睡吧。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偷懒的。”
他笑起来,在黑夜里,好一会儿都没有声息。
“芳菲……”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认为你不是新雅的妹妹?……甚至在神殿的时候,也要阻挠你和新雅、洁雅相认么?”
“为什么?”
“因为朕希望,你没有姐妹。”
“…………”
“朕希望你没有姐妹,没有父母,没有任何一个亲人……”
“!!!!”
“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属于朕一个人。你只有朕,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以前,朕一直这样希望……你才会乖乖的,听朕一个人的话,永远也不离开……”他的声音里微微的惆怅,“芳菲,你觉得遗憾么?”
好半晌,没有回答。
芳菲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方向。看着他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芳菲!”
“陛下,其实,新雅真的并不是我的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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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的:“后来,我去看新雅的时候,偷偷地滴血认亲。我和她们,决不是真正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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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去看新雅的时候,偷偷地滴血认亲。我和她们,决不是真正的姐妹!”
罗迦一怔。
心里却同时一抖。她知道。她竟然一切早已知道。
“小东西……”
她站起来,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脸上。
“陛下……我本来就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感觉到她脸上传来的温暖,他竟然掉下泪来。
“陛下,我没有其他人了,只有你一个……真正只有你一个……”
他不语,只是紧紧地搂住她。
从未这么用力地搂住她。
“陛下,我跟你一起去亲征好不好?”
他没有做声。
她的声音里满是热切,充满了强烈的期待,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战争也好,女人也罢。
自己只是不愿意离开他,无论如何都不想。
“我可以穿成男装,我会骑马。陛下,我绝不会拖累你的……我只是呆在你身边就行了……”
他只是摇头。她没有见过战争的场面。
北国的军队,是一种重骑兵部队,带装甲和马镫的部队。
而齐国人主要的却是长枪阵,辅之以轻骑兵。长弓能射到二百米到三百米。
当重骑兵跑起来的,那是真正的千里奔袭,席卷的烟尘,强烈的奔走,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般体质稍弱的人,都受不了。
所以,北国立国这么多年,为了防止猛悍的鲜卑人体质衰弱,每年就算是王孙公子,都必须举行千里拉练。
否则,根本不足以应付那种重骑兵的场景。
祖先们立下这个规矩,就是怕他们在纸醉金迷里倒下,变成了四体不勤的软脚虾。所以,就算是王公大臣,也必须随时参与运动,就算在平城的时候,也要尽量保持不让自己长得太胖,否则,根本不可能在战马上驰骋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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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迦征战这么多年,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出色的重骑兵战士。在他的父皇被庶兄杀掉的那些年,他还是年少,就率人南征北战,在极其炎热的沙漠,在极其寒冷的冰雪里,一遇到厮杀,便会像老鼠一般,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都会撑住。
这些,是一个女人根本无法胜任的。
因为女人有许多天性的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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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北国女人较之南朝女人粗犷豪放,力气大得多,也是没法真正适应战争的。
除非是那种从小习武之人。
尤其是芳菲这样的体型,体质。
一个娇弱的女人,两次难产,流产,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可怕的颠簸?
别说骑马,光是那一身护体的兜鍪一上身,她估计就站不稳了。
不是不想她在身边,而是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身边。
他摇头,再摇头。
芳菲的眼里渐渐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陛下……”
罗迦反而平静下来。
自己连儿子都不愿意让他背负那样的命运轮回,难道还要牺牲她么?不,她是局外人,更不会让她参与进去。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小东西,你乖乖地在皇宫等着我。等我凯旋了,给你带许多好东西回来。”
她在黑暗里,悄无声息。
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恐惧。
“小东西,你忘了朕是何等厉害了?齐国人怎会是朕的对手?朕不出一个月就会把他们全部驱逐。你放心,朕回来的时候,北国就完全安定了,那时,才带你去游山玩水。芳菲,我们还要生一个小女儿的,你忘了?”
芳菲贴在他的胸口,忽然笑起来:“好,陛下,我就等着你。”
罗迦松一口气。
另一种灼热却袭上心头。
仿佛是要获得彻底的放松。
她无声地依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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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声地依偎上去。
烈焰红唇,黑夜燃烧。
忽然就那么急迫,如久违的新婚夫妻。
可是,这一次,她却再也做不了主动了。她就如一只软弱的小猫咪,只能微微地喘息,一切,都变成了他在主导。
他还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自己主导一切。
她咯咯地笑起来。
他也笑起来。
黑夜里,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仿佛将一切的不祥和阴影,统统都驱赶了,赶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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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迦三天后就出征了。
护驾的御林军就停在立政殿外面长长的走道上。
芳菲忽然想起那一次去神殿的马车,金碧辉煌,那么多法架,仪仗队。特殊训练的仪仗队的马匹,走得踢踏踢踏,分毫不差,那么优美。
但是,这一次不是走秀。
不再是显示皇家气派了。
所有的仪仗队全部换成了重骑兵。
需要的是荷枪实弹的对决,而非显示气派的花架子。
领头的,赫然是魏晨。
他总是那么神秘。他不像御林军的统领张杰,随时会出现。
芳菲觉得,魏晨其实是那么神出鬼没的。
是陛下的灰衣甲士。
这是灰衣甲士的第一次全体出动。所有人都是厚厚的兜鍪,在寒冬里,闪烁着银光,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就要身着这样的服饰,千里奔袭。
跟李将军的大部队汇合,斩杀敌人。
罗迦也骑在马背上。
是他生平最喜欢的那匹赤兔马。本来也是芳菲很喜欢的。但是,这一次,却执意让他骑着。
而她,就站在宫门外,一身盛装,扬起头看他。
看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背上,一身戎装,就像她小时候见过的一样:就像他28岁一样,头上戴着北国特色的,高高的王冠,上面插了绿咬绢的长长的羽毛。
PS:今日到此:))明日会多更点:)
父子对决1
而她,就站在宫门外,一身盛装,扬起头看他。
看他高高在上地坐在马背上,一身戎装,就像她小时候见过的一样:就像他28岁一样,头上戴着北国特色的,高高的王冠,上面插了绿咬绢的长长的羽毛。
就像一个远古而来的王。
那让她想起很古老的那些英雄年代,比如伏羲的年代,比如黄帝大战蚩尤。上古的时候,古人们都用石器木箭,没有兵刃。热烈奔放的蚩尤部落,在某一个特殊的场合,忽然发现了一个宝藏——那是远古时候的一个铜矿。他们冶炼青铜,铸造了许多面具,打造成锋利的青铜兵刃,青铜面具和铠甲。穿在身上,每每对战的时候,其他部落都是石器木器,砍在他们的青铜面具和铠甲上,毫发无损;反之,他们锋利的青铜到刀戈砍在敌人身上时,这些血肉之躯却是一刀一个地倒下,所以战无不胜。
就连炎帝也被他们打败了。
那个时候的蚩尤,是多么威风。
那个珍贵的铜矿,也是真正的宝藏。
可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