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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
“对啊，说来也奇怪，听说颜潇老师和校长大吵了一架，说什么也要离职，不过这些和我们没关系，所有他组下的学生都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在群里放鞭炮呢，画画，你这回可算是幸运了。”
茗画没有搭腔，她只是笑了笑。
“学院的毕业照和毕业典礼好像就在这个月月末，你打算来吗？”郁央问起的时候，想到茗画这三年都没来过班级。
院里和班级拍毕业合照的时候，恐怕会格外尴尬。
茗画垂眸沉思了一下，“月末……”
“不用担心，你要是认生的话，我会陪着你的。”郁央拍着胸脯，很有义气。
“好啊。”茗画轻笑，双眸弯成一个弧度。
郁央离开后，茗画伫立在原地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茗画转身，回到了病房前，扭开门，走了进去，却蓦然间撞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沈……瑾……？”
“嘘——”
沈瑾环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扑鼻而来，茗画僵在原地，大脑有一刹的茫然无措。
“刚才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
沈瑾俯下身，凑在她耳畔，灼热气息刺激着耳根，瓷白的肌肤晕染上淡淡的樱色。
他的嗓音中略带一丝低沉，手掌心的热度快要穿透单薄的衣衫。
第163章（）
“在那之前……我还有些话想说。”茗画在他即将说话的时候，忽然出声。
静寂的病房内，她听得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甚至也能感受到沈瑾身上的悸动。
沈瑾沉默着，等待茗画说她想说的。
“我曾经，有个刻骨铭心的恋人，在我还非常病弱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恋爱，结婚，甚至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茗画声音格外平稳，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轮回十一载，故事和剧情大方向没有变化，细节却分分钟在变。
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记下那碎片一样的记忆。
怎样也回想不起来的第一次回忆。
那个温柔的仿佛能融化心脏的人，倒在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恋人，漫天的大雨似乎从未从心底停歇。
“然后他死了，死于一场车祸，车祸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敲击在身上格外的疼痛……我那个时候心如刀割，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孩子已经在肚子里成形了，是我们的……我们的孩子……”茗画绞尽脑汁，仔细回忆着那残存的记忆，声音逐渐哽咽。
“……后来，就连唯一的孩子也没保住，淹没在那一场冰冷的大雨里……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机械一样的声音，在脑海回荡，我渐渐发现，好像是从他大脑里传出来的一样，那个声音说了五个字……”
茗画顿了顿，热泪不知何时盈满了眼眶，她的意识恍恍惚惚，飘到了那个雨天。
“……任务已完成。”
冰冷的五个字，如寒冰一样凿向大脑，分不清虚虚实实，视线也模糊成一块，眼泪迫不及待地掉了下来。
茗画没有再出声，她讲不出话来。
所有的话语堵在喉咙。
那个时候，她就明白，所谓第一次成功攻略对象，也和其余人没有分别。
温情是假象。
贪图的是那一点自己都瞧不上的好感度。
那一刻，所有血液仿佛逆流，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恨意从心底生根发芽，逐渐成长为参天大树，枯荣之间，遮蔽所有隐约泄露到心底的曦光。
如果有机会重新见到那个人……
如果记忆再度恢复……
想起那些可能是甜蜜的过往。
究竟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茗画并不知道答案。
沈瑾听着她平稳叙述，到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说话哽咽，心中也仿佛跟着一块抽痛起来。
他微笑着，伸手捧起茗画的脸，细致又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温暖的指腹摩挲着脸颊，直到擦拭干净，他还是看到茗画眼瞳中泛着的点点泪光，指尖在她眼眶附近逡巡。
沈瑾额头轻轻靠着茗画的额头，压低声音，轻轻地郑重道，“嗯，我知道了。”
茗画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颤抖高悬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但是，我的答案不会变。”
沈瑾抬起眼眸，睫毛刷过她的肌肤，痒痒的。
他深邃如墨的眼瞳氤氲着万千星光，口吻平常淡然。
“茗画，我喜欢你。”
茗画微怔，沉溺在他眼底的温柔中，沈瑾趁着她分神的间隙，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第164章（）
初始是浅尝辄止，柠檬味青涩的香气。
辗转唇畔，呼吸缠绕。
茗画下意识想躲避，被他游移而上的手扣住了后脑勺，身体不得已后退而抵在门框上，她有点受惊地瞧着沈瑾。
沈瑾反而轻笑了一声，隔着极近的距离，双眸紧紧注视着她，问了句，“那你呢？”
有种好不容易等猎物落网，不肯再让她逃走的压迫感。
茗画很快从震惊的情绪中稳定下来，她抬起双臂，勾住了沈瑾的脖颈，踮起脚，在他耳边悄悄说，“不知道……不如你再吻一下？”
听到这话的那一刻，沈瑾压抑不住心中袭来的喜悦。
“好。”
他哑声回了一句。
茗画笑着，仰头率先吻了上去，沈瑾唇色略淡，吻起来却软的像一块布丁。
她半个身体都依靠在沈瑾身上，沈瑾单手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一遍遍沉迷着，唇齿纠缠，灼热的呼吸充斥期间，手停靠的地方恍若点了一簇火焰，滚烫得让人不自觉胆怯。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温度上升，像是要吞噬掉她的意识一样，缠绵深长的吻在她即将迷糊的时候终于停顿下来。
她听到自己和沈瑾浅浅的喘息声，交叠在一起，暧昧又奢靡。
心中的那场雨，抱着失去的那个人的自己，恍惚间抬起头，冰冷的身躯得到温暖的救赎，伸出手，掌心再也没落下任何一滴雨水。
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耳畔消失。
雨停了。
终于停了。
困在绵长梦魇里的自己，站起身来，仰着头沉浸在新一天明媚的阳光之中。
……
茗画睡醒的时候，仰头看到了紧闭双目休憩的沈瑾，他平稳地呼吸，脸上是满满的疲惫感。
两人环抱着，纠缠着，躺在病床上。
外面夕日西落，金色光辉洒遍窗台，反射到天花板上，荡漾着浅浅的余晖。
茗画仰着头，沈瑾睡得很沉，她伸出手，描摹着他脸上的轮廓，细致认真地在心底勾勒出容色。
事实上，她遵从本心接受了沈瑾，但是内心还有很多疑惑……
关于自己，也关于沈瑾。
“唔，你……醒了？”沈瑾清越中略带一点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茗画对上他迷茫的视线，埋汰了一句，“也就只有你会睡到现在还起不来了。”
“嗯……”沈瑾应和了一句，笑得温柔优雅，他收拢了手臂，将茗画困在怀中，低声说，“大概是因为你抱起来真舒服。”
茗画忍俊不禁，“你情话和你哥学的吗？”
沈瑾伸出手轻轻拂过她柔软的黑发，颇为遗憾地说，“要是我哥肯教我就好了……不然我也不至于累死累活到这份上。”
茗画轻笑，就在那刹那，沈瑾快速地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你做……”
茗画还没来得及说完，沈瑾一步步加深了这个吻，彼此纠缠的气息像是燥热下雨前的空气，呼吸被强势剥夺，任凭着对方的引导，沉沦于天旋地转之间，染上对方的味道。
第165章（）
“沈瑾，停下……”
茗画勉强抓住了一丝清醒的意识把他强行推开了，脸颊上还残留着暧昧不清的绯色，连带着耳朵也红了一大块，印着他味道的唇泛着光泽。
“我……还有事想问你。”
“嗯，你问。”
沈瑾笑眯眯地瞧着茗画，耐心地等着她的问题。
“颜潇是被你送回去了吗？”
沈瑾顿了下，点了点头，“嗯，因为他擅自动用违禁商品。”
“违禁商品？”
茗画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么bug级别的物品，如果大家都能使用，确实不太可能。
“对，不过这种药品早就被销毁了，我想不到他是从哪个渠道获得的。”沈瑾眼底有刹那的冷意划过。
他指尖轻轻拢住茗画的肩头，郑重地说，“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
茗画倏忽想起不知道多久多久之前，她曾经尝试和一个普通人恋爱，对方是个普通的职员，对她也很好，耐心细致，还会下厨给她做吃的，手艺特别棒。
结果后来扛不住和主角牵连的命运，短短一周内，他经历了巴士追尾，险些丧命，到医院已经是重伤，当晚突发地震，病房着火，他没能被及时转移出来，烧伤面积高达60％。
当时在攻略她的攻略者好心提醒她。
只要你离开他，就没有任何问题。
茗画不得已，佯装厌恶，扔下一堆治疗金，和他彻底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茗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她忍不住靠在沈瑾的身上，低声喃喃，“你没事才是最好的……”
“嗯？”沈瑾没听清茗画在说什么。
“沈瑾，有几件事我想你答应我。”
“你说？”
“不要欺骗我，不要隐瞒我，还有——不要比我早死。”
沈瑾内心一惊，前面两个他还能理解，最后一个……
“你在瞎想什么？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沈瑾下颚轻轻靠在她柔软的发顶。
“你先答应我。”
“……好，好，我不会欺骗你，也不会隐瞒你，要是我真的不想说，我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沈瑾说完，温柔地问了句，“放心了吗？”
茗画听到这些，埋在沈瑾的怀抱里，点了点头。
“嗡——”
震动声传来。
沈瑾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他起身，靠在床栏上，接通了电话，“喂。”
茗画仰头，看着沈瑾脸色刹那一变，他微皱着眉头，回了一句，“我马上赶过去。”
电话挂断。
茗画问，“怎么了？”
沈瑾神色凝重地放下手机，“我爸病危。”
沈父治疗一直在市南区的市一级人民医院，也就是上回茗画被迫去看望杜锋的那家医院，离沈瑾就职的医院特别远。
沈瑾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果然是熬不过去。”
茗画意识到，沈瑾说的是沈父，她起身，目光坚定地说，“我和你一块去。”
沈瑾脸色缓和下来，薄唇微翘，回道，“好。”
沈瑾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接近六点，赶过去要两个小时，偏偏过去了也不一定能扭转结局。
沈瑾上一次探望沈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沈父满脸就写着四个大字。
命不久矣。
第166章（）
光影斑驳交错，夜幕降临，空气微凉，霓虹灯一簇簇绽放光彩，闪烁在眼底。
沈瑾和茗画赶到医院时候，大厅里人烟稀少，沈瑾驾轻就熟地带着她去了住院部五楼的VIP病房。
病房外的长廊，沈恒双手紧攥，焦虑地来回踱步。
“哥。”
沈瑾牵着茗画的手走了上去，目光往紧闭的房门看了眼，问，“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医生进去前已经发了最后通牒。”沈恒有点焦躁地磨蹭着额头，说完才注意到沈瑾身边沉默的茗画，忍不住诧异地问了句，“茗小姐……？”
“嗯。”沈瑾微笑着替茗画回答了一句。
“你这小子，真不知道该恭喜你有女友了，还是该怜悯你老爸现在在生死关头。”沈恒无奈地耸耸肩，说，“不过老头子早就说了，我们不必那么伤心……他不过是和妈团聚了而已。”
提起母亲，沈恒想起茗画推测沈瑾没有选择继承家业，而是走了医生这条道路的原因，忍不住伸手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门倏然开了。
里面出来了一位医生，他面色沉重地扫过沈恒，沈瑾两兄弟，在两人灼灼的目光下，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沈恒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好的，谢谢你医生。”
“你们进去吧，和病人再说说话。”医生挪开视线，起身离开。
沈恒点点头，瞥了沈瑾和茗画一眼，说道，“那我先进去了。”
茗画由始至终被沈瑾紧攥着手，暖意蔓延到指尖，她却一点也没感觉到沈瑾有一丝的胆怯和害怕。
“要进去吗？”
“你和我一块吧。”沈瑾扭头，温柔又纯粹的目光注视着她。
“好。”茗画答应得很干脆。
沈瑾嘴角一勾，笑得灿烂，他握紧了茗画的手，走入病房。
VIP病房奢华的如同酒店，沙发电视一应俱全，病床都被装饰一新，吊顶的水晶灯彰显着贵气。
“咳咳咳……”沈父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心电图间或滴滴的声音，空气中弥散不去的药水味，浓重的气氛如同永无白昼的黑夜一样沉重。
茗画紧跟着沈瑾，也看到了病态瘦弱的沈父，承袭沈瑾出色的样貌和沈恒清秀的样貌，沈父哪怕年迈，也能看得出五官无可挑剔的俊秀，可惜的是他目光迷离，脸上溢满了疲惫的神色。
沈父的大脑已经不太清醒了，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认出来病床前的两个儿子。
“你们……咳咳都来了……”沈父的嗓音格外嘶哑，他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搭上了沈恒和沈瑾的双手。
“爸……”
沈恒和沈瑾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
沈父听得不太真切，却能感受到两个儿子紧紧反握住了他的手。
“你们呐，好好的……活着……记得不要太热忱于工作，忘记了身边重要的人……”沈父嘴里念叨着，断断续续的话通过干涸的唇逸出，“爸希望你们……未来能开开心心的……就就就够了……”
第167章（）
沈父说完，头瞥向沈瑾这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小瑾，你该回来了。”
沈瑾垂下眼眸，眼底一片晦暗不明，他的另一只手牵着茗画，始终没有放开。
“那位小姐是……？”沈父也终于将目光搁在了茗画身上。
“沈伯伯您好，我是茗画。”茗画微笑着，鞠躬，以示敬意。
“好……好……”沈父咳嗽了几声，嘴角勉力绽放出一丝和蔼的笑容，目光茫然望向天花顶，喃喃道，“我就放心了。”
“爸，你放心，我和弟一定会好好的。”沈恒蹲下身体，替父亲理了理凌乱的鬓角。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沈父点点头，默默地松开了握着两人的双手，他长叹一口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室内仪器滴滴声，平稳自然，又缓慢得那么无力。
沈瑾带着茗画到了走廊上，窗边的夜风渐凉，沈瑾将她轻轻拢在怀里，怀抱中的温度包裹着她，温柔细致。
“你父亲和你一样，都是温柔又优雅的人。”茗画眺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看到沈父的那一瞬，她想起自己的父亲，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