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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路,找青衣千户所自然不在话下,不多时就找到了地方,可到了人字院在苦雁关的衙门,自然不容一个乡下小子乱闯,梁辛跟做贼似的,偷摸把宋红袍留给他的那面‘青衣游骑’命牌亮了亮。
果然,见到游骑命牌的青衣卫立刻变了脸色,紧跟着说出了一个让梁辛异常惊怒的消息:千户柳亦,在七天之前被京里派来的人抓走了!
现在的千户卫中,新官还未上任,大小事宜都有一名百户暂时代理,具体柳亦犯了什么事,被抓到哪里,百户根本不知情,更不敢过问。
梁辛的眉角都在轻轻的跳着,略一琢磨之后,让本地青衣备车,他要去州府镇宁。
柳亦七天之前就出事了,曲青石不可能没有动作,梁辛心里明白,此刻二哥要么正在筹划着救人,要么干脆……和柳亦一起被抓了。无论怎样,这趟州府是一定要去的。
趁着本地青衣帮他备车的空子,梁辛跑回草原找到送他过来的巫士,可对方面无表情,不肯入关去帮忙,郑小道现在根本就帮不上忙,只嘱咐梁辛万事小心。
梁辛没办法,回到苦雁关,就此出发,坐着马车赶往州府。
州府镇宁城,距离苦雁关七百里之遥,梁辛本来有伤在身,全力奔跑之下反倒还不如奔马来的更迅捷。这才安排大车,一边赶路一边运功疗伤。
游骑身份特殊,苦雁关的青衣不敢怠慢,行程上安排的妥妥当当,马车从外表上看上去普通,内衬也谈不上豪华,但行驶途中却异常的平稳。每隔八十里便会有驿站换马。柳亦的事情,现在根本没人能够说得清,梁辛也不再多想,收揽心神专心致志的运转土行心法,尽力疗伤。
修行之人疗伤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催动真元沿着经脉游走,以真元之力来修补受损身体的过程。
现在在他的身体里,真正被炼化、能够与他的身体契合用来疗伤的真元,也只有自己这五年里以‘土行心法’炼化的那四分之一,所以梁辛没敢招惹七蛊星魂,只是催动着自己的本源之力,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本源之力一动,七蛊星魂就好像突然被刺激似的,各自带领着恶土之力,追着他的本源力乱跑……
一时间七蛊星魂在他身体里四处乱窜,梁辛吓了个满头大汗,可他的修为浅薄,一旦催动心法,就非运行下一个圆满的大周天不可,半路里强行收功会被真元激荡,受伤更重。
额头上挂起一滴滴豆大的汗珠,梁辛却恍然未觉,此刻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转!
一切都在转:每一只星魂都自己都在转;七只星魂之间互相围转;七蛊星魂绕着他的本源之力团团打转……
这八道真元无论怎么打转,彼此间都绝无交汇或者触碰,可要命的是,七蛊星魂在游转之间,会产生出奇怪的引力,几次都险些将梁辛的本源力引入歧途,要不是梁辛及时控制住,非酿成大祸不可。
梁辛就感觉,自己驾驭着一只小舟,在四下里都是漩涡的激流中行驶,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想要活命,就只有不断的试探着,使用全身的力气稳住小舟。
梁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引导真元上,一寸寸的缓慢行进,本来一个时辰就要能运转一个大周天的心法,这次被他足足运行了大半个晚上,才最终行功完毕。
再睁开眼时,梁辛才发现自己身上大汗淋漓,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再看羊角脆,小猴子在车厢里待得无聊,跑到外面看车夫赶车去了,车夫每吆喝一声,羊角脆就跟着咧嘴傻乐……
梁辛微微皱眉,翻身跃到车顶,仰望星空。
天将破晓,正是繁星最璀璨的时候,梁辛找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车夫的指点下总算找到了北斗七星……。一边盯着中宫北斗,梁辛的手指一边在车顶上轻轻的指点着,同时的体会身体里的星魂之力。
看了一会,梁辛指着北斗七星正对着的一棵明亮的大星问车夫:“那颗星星叫啥?”
车夫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那是星魁紫薇,又称帝星!北斗七星便是围着紫薇打转的。”
梁辛哦了一声,盯住天空若有所思……
直到天色破晓,梁辛才再度回到车里,从座位下面取出青衣早就预备好的食盒,胡乱吃了些东西,随即又闭上了眼睛,开始第二次运转土行心法。
想救人,就有可能打架,要打架就得先养下力气,别说捣乱的只有七蛊星魂,就是三万八千四百六十九蛊星魂,梁辛也要再运功疗伤,柳亦在等着他去救。
第二个大周天、第三个、第四个……。在第六个大周天之后,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同时梁辛也发现,自己的本源之力比着从前也略略强大了那么一丝。真元是每一个修炼之人的根本,即便发生了一丝一毫的变化,主人也能立刻察觉。
随即梁辛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七蛊星魂的捣乱,让原本顺行流畅的真元元转变成了逆水行舟,虽然过程变得艰难而凶险,可对自己的本源之力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锻炼。
梁辛也不知道是该发愁还是欣喜,低下头再去摸食盒……
正吃东西的时候,执缰的车夫回过头道:“大人,镇宁城已经在望,我们到哪里。”
梁辛想也不想,直接吩咐道:“人字头,鄞州镇抚司!”
马车奔驰,自苦雁关出发后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梁辛终于赶到了鄞州的州府,镇宁城。
即便在心里求了一千遍佛祖,一万遍神仙,梁辛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曲青石也被抓走了!
第六十二章 真假游骑
曲青石被抓,与柳亦在同一天,抓捕者都是直接从京师派来的。被抓之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他不用脑子也能猜出个大概,曲青石和柳亦都是胆大狠辣之人,四个月前东海乾被炸多半与他们两个有关,否则谁还用大洪火雷去对付修士。这件案子做的惊天动地,说不定两位兄长留下了什么马脚,被朝廷追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他们身上…
可是没有人知道,曲、柳二人究竟被押往何处,梁辛要救人,是该追向京城,还是直接去探东海乾?
在人字院镇抚司中,梁辛暴跳如雷,啪的一声把跟前的四方条案拍了个粉碎,厉声问:“谁能查出来,人被抓到哪去了!”
围在梁辛面前的,大都是镇抚司中的重要人物,青衣游骑的身份特殊,甚至可以说,梁辛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九龙司总指挥使的意思,几个高级青衣各自苦笑摇头。
羊角脆骑在梁辛的脑袋上,也跟着扬起下颌,双眼微闭,摆出了一副大人很生气的模样。
突然,梁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盘踞在胸口上的七蛊星魂缓缓的转动了起来!
梁辛不会神通,但五年的修炼,也让他的感觉异常灵敏,就在刚刚,突然一股凌厉的杀机笼罩住了他,感觉上就好像有一把出鞘的利刃,正抵在他的眼前。羊角脆是天生的妖兽,此刻也大大的瞪起眼睛。
周围几个青衣官员却懵然无知,一个个都在摇头苦笑。
跟着一个声音,仿佛一条流淌的沙线,缓缓的灌入梁辛的耳鼓深处:“速速出来,我有线索。”说话之间,杀意略略弱了一些。
这种传音入密的功夫,梁辛的二哥曲青石也会,不过距离至多也就在三五丈左右,离得太远便做不到了。
梁辛略略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快步离开了镇抚司。
迈出大门之后,杀意便消失于无形,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白净胖子笑呵呵的走过来,一拍梁辛的肩膀,说道:“先别问,跟我来!”
梁辛跟在他身后,开始心里还有些狐疑,胖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看也不想能催动凌厉杀气、自镇抚司外施展传音入密的样子,可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梁辛亲眼看见,胖子赶路时一脚踩在中一只蚂蚱,可再抬起脚来,蚂蚱却没有一点损伤,双翅一振跳跑了。仿佛刚刚掠过它身体的只是一片落叶!
转过了两条街,胖子领着梁辛走进一家客栈,直接上二楼回到房间。房间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贴着墙壁,摆放着一个不小的物件,被红布盖着看不出是什么。
梁辛这才沉声问道:“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胖子先举起茶壶咕咚咕咚一通牛饮之后,跟着出了一口气,笑道:“给我看看你的命牌!”说着,他自己也翻手亮出了一块命牌。
梁辛一看,脸不自由自主的就红了……胖子的命牌和自己这块一模一样,这次假青衣碰上真游骑了。
胖子在仔细验过腰牌之后,笑着问:“在下高健,兄弟怎么称呼?”
“梁磨刀!”
“……好名字……”高健的笑容假的很,搓了搓手心之后,表情突然庄重了起来,低声喝道:“梁磨刀,你好大的胆子!”
梁辛惦记着曲青石和柳亦,没什么好心情和胖子磨牙,翻起了白眼珠子,一点不客气的瞪着对方。
白胖子的眼睛狭长,毫不示弱的回瞪梁辛,呵斥道:“这件案子大人交派给我,你在镇抚司里大喊大闹,还亮出了身份,真要坏了事,到时候算谁的!”
游骑都是与九龙司指挥使单线联系的,彼此之间从没有过交集。胖子高健并没有怀疑梁辛的身份,而是怕梁辛胡闹坏了他的事情。
一听到‘案子’两个字,梁辛又翻脸了,青墨受了重伤在前,要是柳亦和曲青石也出了事,他就真要杀人了!
高健一见梁辛神情陡变,立刻飘身后退,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梁辛伸手轻拍羊角脆的屁股,小猴子会意,赶忙伸手紧紧抱住她的脑袋,梁辛这才沉声道:“曲青石到底被带去了哪里?”说话之间,身子微微前倾,七蛊星魂陡然流转,全身蓄力一触即发。
胖子高健却愣了愣,骂道:“我要知道这些,还查个屁!”
梁辛的身子都快扑出去了,这才猛地领悟了高健的话,忙不迭止住势子,愕然道:“你也不知道?”
高健满脸狐疑,上下打量着梁辛,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最后还是信任了他的命牌。
游骑这个职位,并没有固定的数量,所以自九龙司成立以来,一直是任命一名游骑,便会铸造一面命牌。游骑退役命牌必须追回并销毁,而不是直接传给下一任,这中间没有倒手的环节。
每一面命牌,何时派发、何时收回并销毁,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可宋红袍是梁一二真正的暗棋,根本就没上卷宗。
除此之外,在游骑命牌的铸造,都是由大名鼎鼎的炼器公冶家来负责,铸造时都会融入游骑的精血、加持法术,平时这块命牌水火不侵坚硬无比,可一旦游骑身死,命牌便会崩裂,在无法使用,所以只要持有命牌的人,必然是游骑无疑。
在梁辛的催问下,胖子高健缓缓的开口了:“这次抓走曲、柳两位大人的,是司天监的人。”
梁辛啊了一声,他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司天监的职责是责观测天象、推测气象、推演历法,司天监就不能算是个衙门,根本没权力抓人,更何况还是抓九龙司的人。
高健却摇头道:“你还不知道,半年前国师奉圣旨入主司天监,为大洪推衍气运,只要克主妨圣的事情,司天监有专行独断之权。”
这次来抓人的,就是司天监中的人,而且还带了皇帝御赐的龙符。
可这件事,一直到曲青石和柳亦被抓走,九龙司才得到消息,至于具体的罪名、被抓到哪里去,九龙司指挥使和所有人一样,都懵然无知。
说到这里,高健咧嘴一笑,细眯眯的眼睛里却寒光闪烁:“自从梁一二大人起,三百多年里,咱们九龙司就一直护犊子,即便有青衣忤逆,也是咱们自己抓自己审自己杀!”
梁辛以前也听曲青石这么说过,当时他还诧异,要是这样九龙司岂不是没人能管的了了,朝廷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一个这么重要的衙门独大,无人制裁。
当时曲青石笑道:“也不是那么简单,每一件案子都会有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监审和复查,每一件都是铁案,就是在形式上变了个花样,不过这个花样一变,咱们九龙司的面子可就大了!”
可这次九龙司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人被抓走了,镇宁与苦雁的人字青衣乱成一团,上面才刚刚得到消息,指挥使大人如何能够不怒。
而司天监的人也没给出任何解释,九龙指挥使一边把事情告上朝堂,另一边则千里传讯,调派附近的青衣游骑高健,暗中追查这件事。
梁辛不仅咋舌:“这件事关系到国师,大人也敢查?”
高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不管这些,反正大人让我查我就查呗,不过……你急赤白脸的跑来镇宁,倒是为的什么?看样子你要是追到了曲大人的下落,拔出刀子就得去救人!”
说着,高健走上了两步,正视着梁辛的双眼,表情似笑非笑:“小子,你要杀官劫囚?造反了么?”
第六十三章 闻风听地
梁辛恩了一声:“曲、柳二人于我有恩,人我是一定要救的,不过,劫囚只是万不得已时的下下策。”
高健挑了挑眉毛:“怎么说?”
梁辛如实回答:“司天监动用了龙符,绝对是件大案了。真要办下来,不光曲、柳两人要问斩,恐怕连他们的家人也会连坐。劫囚救得了他们两个,却救不了他们的家人。最好的办法是证明他们的清白……可归根结底,我……咱们要先弄清楚,他们的罪名是什么,司天监为什么要抓人,又把人抓到哪去了!”
说完,梁辛顿了顿,又对着高健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人是一定要救的,说什么也要替他们两人翻案,这样才能狠狠扇司天监一记耳光……咱们九龙司的人,又岂是别的衙门能办的。”
高健嘿嘿的笑了起来,给梁辛回了一句:“后面的话纯粹画蛇添足。”
梁辛讪笑了两声,也不想再绕圈子,径自问道:“现在查到什么了?”
高健却没回答,还是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梁辛:“你可想好了,这趟差事本来是我的,你擅离职守,跑到镇宁来插上这么一杠子……大人那里赏罚分明。”
梁辛明白他的意思,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差事办成了,都是你的功劳,我就没出现过;差事办砸了,你便把黑锅扔给我,无妨的。”
高健哈哈大笑,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件案子牵扯了龙符,情形险恶且诡异,九龙指挥使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查案,只派了游骑高健暗中查访。
高健比着梁辛早到了几天,到现在为止,也没能查到什么太有用的线索,只是隐隐感觉着,这件事恐怕和五年前的苦乃山惨案有关。
梁辛立刻就泄气了,心里甚至已经开始踌躇,是否现在就动身赶往京都,先把青石、青墨的爹娘亲人救出来再说
高健为人精明,看梁辛的神情,居然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冷笑着说:“老曲家世代为官,光在京城里的本宗就不下数百人,凭你一人之力救的出几个?趁早掐死这个念头,想想怎么才能把案子查清楚是正经!”
跟着,高健又笑道:“虽然我没能查出什么,不过……今天早上,司天监倒把一条线索送上了门!”
梁辛霍然大喜,急忙追问端倪。
在今天下午,一只金眼胡鸦掠过天空,从城外一直飞进了青衣镇抚司,高健虽然是游骑,但手下也有两个心腹高手,其中一人时刻不停的监视镇抚司,由此也发现了这头怪鸟。
看着梁辛还是满脸的糊涂像,高健皱眉道:“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