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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张珏惊呼一声，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三年前草堰火车站门口的那个雪夜，张珏记得清清楚楚，在场只有三个人。一个自己，一个于诗婷，一个于开山。三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此时于开山却说，当时他看见自己身边还有两个人！
张珏的起皮疙瘩抖了一地，脚底板往上冒寒气，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他不怕鬼神，张珏杀过的鬼神不少，可此时，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怖。
“你是不是得罪了谁？某位不能惹的人？或是神？”
于开山问道。
“你到底看见谁了？”
于开山皱皱眉头思索着呢喃：“我不确定。”
“到底是谁！”
张珏吒喝一声。
‘嗡——’
‘啪啪啪’
于开山脑子里瞬间就懵了，只是嗡嗡作响。
房间里的所有玻璃制品，全部啪啪啪的破碎一地，这一声，是张珏又急又怒的吼叫，不自觉的就带了秘法。这老头现在吊胃口，简直可恨！
门外顿时传来惊呼：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谁啊？什么到底是谁？”
“好大的嗓门！”
“……”
于开山清醒过来，有些惧怕的看了张珏一眼，连忙出门吼道：“都滚，没你们事儿。我没说话，谁都不准过来。”
声音散去，于开山这才说：
“小哥你不要急，我不确定我是不是看见了。你听我说完。”
“冒犯了，恕罪。请讲。”张珏耐心道歉。
于开山坐在藤椅上，喝了口极其难喝的母树大红袍，思索道：“是两个人，一黑一白，他们不走路，就漂浮在雪地中，伴随你左右。我看见了他们，但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看见了。我甚至现在不敢确定当时是不是幻觉，我是不是真看见了。”
张珏一愣：“黑白无常？”
“呵呵，既然你说了，那就应该是了吧。我以为那两人是传说中的人物，不存在。所以我以为当夜看见的，其实就是两个穿着黑衣和白衣的人。但现在我可以肯定，那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了吧。”
张珏眉头皱的更深，疑窦丛生。黑白无常？
这个说不通啊，黑白无常日理万机，怎会伴随自己左右？再一个，自己有神目通，不可能看不见他们啊，这老头都看见了，自己没理由看不见感受不到！
“你看见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干了什么？”
张珏问道。
于开山沉吟了半晌：“我忘了。也许什么也没做。但他们就在你身边，就那么看着你，而你自己好像从未发现身边有两个人。你从未感觉，自己身边有人么？”
“……”（。）
第四百二十二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是一种让人非常毛骨悚然的言论：
你从未发现自己身边有另一个人存在么？
当你知道了，曾经的你并不孤独，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开心，一个人快乐之时。其实并不是你一个人，你的yin私毫无保留的抖露了出来，你的身边有另一个人陪着你。
他始终那样看着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做你不知道的事。终日伴你左右。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不，有人陪你吃饭，有人陪你睡觉，有人陪你说话，有人陪你开心快乐。有人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只是你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天呐，多么阴森的话语。
张珏承认，自己已经遍体生寒了。
于开山的那句话：他们就在你身边，就那么看着你，而你自己好像从未发现身边有两个人。你从未感觉，自己身边有人么？
听完这番话，张珏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情不自禁的想回头，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是不是站着一个人，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后脖颈。是不是自己左右站着两个人，就那样微笑看着自己。
他从不怕鬼神，曾经也以为世间没有可怕之事。可当初，可现在……他怕了。
地府的经历，让张珏害怕空间和时间，让张珏开始对“真实与虚假”产生了恐惧，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而现在，听了于开山的话语，得到了于开山一直想说的话，张珏又多了一个害怕的东西，这个东西叫做——伴你左右。
伴你左右，是充满诗意的四个字，现在是充满诡异的四个字。
张珏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现在是离开了还是没有离开？更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不。好像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张珏悚然一惊，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催眠”的。不确定开始的时候和结束的日期，但可以肯定，自己从祖师山下山开始。他们就一直伴随自己左右。
还确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印证了之前的猜测。
当初猜想，也许从祖师山下山开始，自己就不是自己了，自己落入了别人的暗示之中。
现在可以肯定。这是真的。从祖师山下山开始，黑白无常出现自己身边，伴随左右，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基本却可以确定，自己那段时间之内的言行举止，说话做事，全都是他们设定好的。
下山去医治王海全，张珏说有种绝望是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别人控制。
但现在他觉得。还有一种绝望是，自己的身体被控制，自己不是自己，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一切。
后知后觉，的是后怕。
这后怕让张珏有些虚脱了，但却又终于解开了心结；之前的猜测都是猜测，只是猜测。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
也许是两位菩萨在下一盘棋，在用整个世界来进行博弈。
但某位菩萨旗下有一队马仔，这队马仔名叫黑白无常。
同时的。黑白无常也在下着一盘棋，用小方寸来进行博弈。
两位菩萨控制着大局，黑白无常掌管小局。幸运的是，自己只是小棋子。不幸的是。自己竟然只是别人马仔的棋子。
一环扣一环，一层压一层。没有一环是简单的。
张珏庆幸的便是如此，幸亏自己只是小棋子，落不到两位菩萨的法眼之中，只是黑白无常的棋子罢了。黑白无常能力有限，这才给了自己一些漏洞。从这些漏洞之中自己才读懂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庆幸的想，如果自己是菩萨的棋子，也许就和李寻一样了。致死都不知道，原来世上的这一切……都不是表面那样简单，看见的真相都不一定是真相。
感谢黑白无常！
张珏心里由衷说道，如果不是拆透了黑白无常的算计，自己其实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再一想到其实自己也是马仔，不是么？
菩萨们博弈，以天地为局。
黑白无常不知和谁博弈，以自己为棋。
可自己呢？看似棋子，却也是一个马，那李寻才是真的悲哀，绕来绕去他并不是仇家，竟然是自己马前卒。黑白无常在控制自己去博弈，而自己，却借着李寻这个马前卒去破局；
啊哈哈哈！
张珏心头涌起一阵豪迈的笑声，输的不冤不亏。自己已然破局，跳到楚河的马，走‘日’字回跳，进了汉界又要反过来逼宫了。
“告辞！”
张珏微笑说道。
“唉，不送。如果小哥能让我死亡，希望能言传身教我一个痛快。”
于开山瞬间又苍老了十岁，由衷说道。
张珏想说什么，嘴皮子蠕动片刻却又叹息道：“我没什么办法，我刚才说过：世间大道，唯有轮回。没有永恒，只有永恒的轮回。其实现在却在想一个哲学问题——那永恒轮回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再见。”
‘嘭’
关上房门。
片刻后，‘嗡’，林肯那独特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愕然在当场的于开山看着关上的房门，沉默中，昏花的老眼却逐渐明亮了起来，失神的喃喃自语：
“永恒轮回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世上没有永恒，花谢花败，花败花又开。所以永恒的只有轮回么？不是没有永恒么，为何又有永恒的轮回？如此相悖，那是不是说，轮回也有尽头？”
眼里本是一片黑暗，可前方却出现了一线亮光，很远，远的似乎永远也无法到达。可这一线遥远的亮光，却带来了另一种动力。看得见希望，那人生就不会绝望。
许久，于开山仰头闭眼，眼角渐渐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流过沧桑的脸，滴落在这片深沉的大地上。
“对不起！”
这三个字的含义，只有天知，只有他知。
这三个字，便是于开山的秘密，是一辈子不敢对别人提起的事，是一身的孽障，也是老来的报应。
如果说我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人常伴，我们看不见，甚至不知道我们做事的时候有人在身边看着的话。
那这个人也许不是鬼神，或许是这个“世界”，也有可能是心中的道德。是天地间的一把戒尺，更是断你善恶的那个阎罗君！
如果阎罗君不存在于阴间的话，那么也许在你我身边。
同一时刻，张珏和于开山，对那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说来玄妙，其实这就是因果……（。）
第四百二十三章：多智近妖（）
“我来了，我又走了，我见证了，我也领悟了。我印证了，我又确信了。而我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将车开到高速公路入口处，张珏停在路边，看着后视镜上挂着的一个和田玉佛，对玉佛说。
记得三年前的雪夜，自己是从于开山身上看见了机缘，所以才出手去沾染他这段因果的。
可是现在告一段落，尘埃落定，机缘却还没有到。甚至连一点预兆都没有。
张珏有点不死心，你知道的，他欠缺一个契机。
他就是棋盘上的一个马，跳回汉界逼宫，那也依然是在棋盘中。
他要跳出棋盘，不说反杀下棋人，至少他这颗棋子必须要从当局者手中滑落才行。谁又甘愿做别人的棋子呢？
欠缺一个契机。
来草堰之前，他感觉应该是会来了解那个机缘，因为于开山身上有机缘，现在才知道，毛都没有一根。
有预感于开山的机缘，是跳出棋盘的契机，可是为何却不出现呢？
“迟迟不来？是我看错了？还是这件事情仍然没有结束呢？”
又自问一声，张珏用老办法来做排除。
看错了？
首先排除。
事情还没结束？
张珏画了一张结构图纸，层层剖析这件事情。就坐在车里分析来龙去脉，去抓那隐藏中的真相。
成功的人和不成功的人，差的只是那么一线。大家都一样聪明，都一样努力，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区别就在于这小小一张图纸。
善于分析是一种美德，几千年前的古话已经言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了解，深入了解，透彻了解，剖析了解。
一张纸，画满了曲线。写满了事件与时间。在不同的时间段，产生不同的事件。排除一些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再不可思议，它都是真相。
答案得出来了。看着这个答案，张珏又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尘埃落定！
由一张图纸来分析因果，张珏得出的结果是，此事尘埃落定。
从事件起因开始分析，假设遇见于开山是一个巧合。那么今天过后，和他就会再没有什么关系。无论再怎样假设，再怎样安排桥段，到后边都会被推翻。
假设遇见于开山是被安排好的，那么今天过后，其实也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构思一些‘不可能’，还是在固定轨迹中再加入巧合，张珏都看不见日后和他还有相见的可能。
如果说遇见于开山是被安排好的，那么“他”的目的，便指明一个方向。目的根本就是要让自己破局，要让自己看清自己的曾经，要让自己印证之前的猜测。
好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印证了。
所以，于开山那就是一个过客了，是弃卒了。
从偶然，推理到必然。结果都指向了一个答案——尘埃落定。
张珏抓狂了，为什么会是尘埃落定？如果尘埃落定了，那自己的机缘呢？
又回到之前的话。排除一切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多么不可思议，它都是真相。
真相是，自己当初看错了？
张珏看着前方准备过来询问自己的交警。不由得苦笑，多么的无厘头啊。答案竟然是自己看错了？
排除了不成立，剩下一个不可思议。
这一次，张珏准备推翻那个铁律了，他坚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心里有预感。那个机缘一定会降临的。这次，相信第六感吧。
‘嗡——’
林肯发动，向着江北而去。
“小张，你在哪里？”
刚回江北，电话就响了，听着熟悉的声音，张珏阴霾的心情终于横扫一空：
“张姨，我刚回江北。”
“恩，听说李寻死了？”
“是啊，你们怎么知道？”
“一个姓牛的人打来的电话，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就说自己姓牛。”
张珏一愣，牛局长？他为什么要给张盼锡打电话？
想了想，瞬间恍然大悟，老牛这是在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呢。打电话给张盼锡报喜，而不是给自己，是在做一个不大不小的顺水人情，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说白了，还是交好。
有些人可能想不明白这一个电话，怎么交好了。其中的学问大了；他打电话给张盼锡，这目的其实是报喜。老牛身处的位置，怎会调查不出来张盼锡被逼到欧洲，是因为怕李寻？李寻一死，他立马报喜。
这在心理层面上，会给人一种感觉——噢，原来是自己人，我们是一伙的。
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嘛。
这就是牛局长独特的交好方式，也是提升存在感的办法，一个电话的事。
“我去机场接你们。”
“好，我们现在在候机厅。”
“……”
再见张盼锡和王海全，张珏莫名有些心酸。从小没有父母的他，是真拿这两口子当亲人。他们被逼的远走欧洲，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现在，终于解决了这个威胁，三人不仅都松了一口气，感觉今天的阳光都格外灿烂。
“小张，好久不见！”
王海全来了个熊抱。
张珏感慨着和两口子不断拥抱寒暄：“欧洲风景好吧？”
“哈哈，好，这次出去旅游真是见识到了不少，领略异域风光，顺便放松心情，美不胜收。”
王海全哈哈笑着。
张盼锡在一边还是那样，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不说话，只是附和。
话说的都很漂亮，谁也没明着说。两人出去是躲灾了，哪有心思旅游啊，看王海全的啤酒肚都瘦下去一圈，就知道两人在欧洲并不舒心。
不过土木堡之变时，皇上被抓了不也说是北去狩猎嘛？慈禧太后躲八国联军，还号称是南巡呢。
三人聊天，却没注意到机场对面的快餐店，坐着一个背着登山包，长发披肩，样貌漂亮的如同仙子一般的女人，就那么微笑看着张珏。
“我算不到你，可是我却能通过算别人推测出你。我没见过你，但我却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