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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停在校门口，然后脸色忐忑的低着头走进学校，老老实实在操场上站了整齐的一溜。
这个时候，知行中学的势力划分就很明显了。保安站了一溜、代课老师站了一溜、体育老师站了一溜、班主任老师站了一溜、其余校领导站了一溜。张珏和刘戈两人也变成小阵营站了一溜。
除了张珏和刘戈，所有人都安静的站着，不敢喘大气，时不时的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有些是被吓出来的冷汗，有些是站累了热的。
唯一例外的是苏强，很没形象的就地盘腿坐着，身边摆了个烟盒，前边一堆烟头。他就那么沉默着吸烟，也不说话。他不说话，没人敢说话，所有气氛就这样沉默着。
‘唉’
一阵极轻微的叹息声响起，所有人都连忙站直了身躯，屏住呼吸看着苏强，知道他要说话了，这一说话有可能就要当场给某些人宣布死刑了。
果然，苏强站起来沉声说道：“在这里说一下工作啊，我叫苏强，以前是市第一高中的校长。服从组织上的命令今天到知行中学报道，任职副校长一职。这位是张珏同志，服从组织调遣，今日来知行中学报道，任职教导处主任。这位是刘戈……”
苏强依次介绍完毕之后，又讲了一下张珏和刘戈的工作任务，还有明确的分工。又对两人如何接手前任留下的未完成工作进行了建议，说了很多，但一句话都没往关于自己身上的事情上扯。
而苏强越是不提这件事，就越让在场人等提心吊胆，大家都知道重要的事情一般都放在最后说。苏强把关于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前边先说无关的事情，这就意味着他要把这件事情小化大的处理了。
本来苏强想息事宁人，但是看见这些教师和领导将车都停在外边，然后默默的走进来，老老实实的站了一排之后，他就知道无法息事宁人了，不想让知道的，这会儿都知道了。那索性不如往大了办，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自己丢人的事。
洋洋洒洒说了有半个多小时，苏强这才语锋一转说：
“哪个是政教处主任？来，上前一步让我认识一下。”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校领导阵营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那中年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往前走了一步：“苏校长你好，我叫徐林，是政教处主任，欢迎您……”
“先不说这些。”
苏强打断道：“我问问你，政教处管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你给解释解释。”
徐林心里明白，苏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他要杀鸡给猴看了，颤声说道：
“政教处主抓学校的纪律、卫生、道德、宣传方面的事宜。”
苏强笑着点点头，然后忽然严厉的大喝一声：“你做到了么？你称职么？你做到了哪样？你给我说说！”
“我，我……这，苏校长，我……”
徐林冷汗刷刷往下掉，早上刚化的妆，经过汗水这么一冲，顿时变得五颜六色。
“先说纪律，学校保安以下犯上，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就可以目无王法，侮辱、殴打校领导。学校保卫处更是行动缓慢，甘做事后诸葛亮，棋盘马后炮，这就是纪律么？”
苏强上前一步，沉声继续说：“再说说道德，学校保安素质低下，粗言秽语层出不穷，这就是道德么？再说说宣传工作，经过今早的事件，全江北都知道知行中学的保安可以随意殴打他人了，这就是你的宣传工作么？专门宣传污点、专门抹黑学校么？”
“不是的，我。”
徐林想解释，可苏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严词厉喝道：“我会向教育局申请关于徐林同志你的降级处分的，由政教处主任，降为政教处副主任。政教处主任，由原先政教处副主任任职。你有意见么？”
徐林面色挣扎了一下，无力的说：“没意见。”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担忧了起来。这正是原先的政教处副主任，现在是主任了。
张珏暗赞了一声，苏强的这个下马威玩的实在是漂亮啊。漂亮的谁都说不出什么的同时，心里还会战战兢兢的。
第三十六章：人间烟火（）
正级副级，这天生就是冤家对头，副的一心想干掉正的，然后自己爬上去。正的又想全面压住副的，让自己能够坐的安稳。
而苏强这一手，正是准确的抓住了人心的这一弊端。这下马威给的响亮，但是却不会让人心生忌惮，从而对苏强抱有仇恨想法。
学校这么多领导，这么多的正级领导和副级领导，从此以后恐怕就要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了。正级领导都怕被降成副的，所以他必须要时刻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必须要去一丝不苟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期待有一天能重新走上正级的位置。或者是担心被再降职。
而副的被升成正的，那么他就更得提心吊胆了，因为得到过，所以他们更害怕失去。绝对比曾经的正级领导还要干的卖力。
同时的，这也给了所有的校领导一个信号。都给老子好好干，谁要是不好好干，你就别想要前途了。于是，正级领导就会害怕苏强给自己降职，被逼着好好干。副级领导看见了转正的希望，那自然也是会更加卖力的。
所以说张珏赞叹苏强玩的漂亮，下马威也给了，气也出了，同时还瞬间巩固了自己副校长的地位。放在别人身上，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办到的事情，苏强这一升一降就给办到了。
又交代了一些分工的事宜，鼓励了一下大家要兢兢业业之后，苏强就独自去了医务室处理伤口去了。
只字不提学校保卫处的人要怎么处置，保安们集体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受到牵连啊。但是保安队长却流下了冷汗，他自然明白，苏强只字不提如何处理，其实暗中的意思就是严肃处理。
学校里的部门很多，自然是会有人来另找一个借口，避开苏强被打伤这段时间，然后血洗保卫处的。现在大家都假装不理会，是为了让这件事的影响快速消散，所以才不处理保卫处。而等到影响消散的差不多了，那保卫处恐怕就得来一次大换血了。
苏强批评政教处主任的时候说了一句“学校保安素质低下”，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而至于谁是素质低下的呢？他没说，没说那就是大部分，大部分那就是全部，全部那就是全部重招……
“张主任，鄙人姓沙，名叫沙群会。是知行中学教导处的副主任，也是您的副手。”
刚散会，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便走上前来。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的锃光油亮，那副礼仪彬彬的气质，不像是混机构的，反倒像是欧洲大家族里训练有素的管家一样。
“你好你好。”
张珏和他握了握手说：“沙这个姓很少见啊，但是却了不得。自古相传沙姓乃炎帝后人，其下有臣夙沙氏，后省改为沙姓，流传已有五千年，却因为稀少，血脉珍贵，自始至终无法排进百家姓的前百名。了不得。”
沙群会听的一愣一愣的，这种辛密张主任竟然也知道？知道沙姓来源的人可不多，自己也是翻族谱的时候，看见前清的老祖宗在自传里吹牛逼才得知的沙姓由来。未曾想张主任竟然一口就道了出来。
沙群会有些腼腆了，对张珏的好感，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虽然客套的时候都爱说，贵姓啊？然后自己总得说，免贵免贵。但是当真被人夸赞姓氏，赞美老祖宗，赞扬血脉的时候，那却是打心眼里舒坦啊。
“张主任真是谬赞了，一个姓氏而已，哪能担得起您这般说辞？”沙群会一个中年人，竟然不好意思的抠起了后脑勺，如同被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
张珏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自然是担得起，我夸的可不是你，我只是由衷赞美你的血脉。”
一句‘血脉珍贵’，顿时让沙群会飘飘然了起来，这句话的威力对于沙群会来说，绝对比张珏说一声‘你这个同志很有意思嘛’要大的多。
这让沙群会心里更得劲儿了，同时也是暗惊，张主任好深的道行啊。年纪轻轻，这为人处世竟然滴水不漏，可以堪称八面玲珑了，也不知道他这么浅薄的年纪，究竟是怎样修炼出如此深厚的底蕴来的。
“张主任，那就不客套了。以后有事您就吩咐，万事不用亲力亲为，都有小沙我帮你搞定了。对了，这边请，得知您要来，昨天我忙了一个晚上，帮您把办公室给腾了出来，重新打扫了一番。那绝对是符合您低调而又内涵的气质啊。”
张珏听见他自称小沙，心中暗叹一声，这恐怕又是个王利平二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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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接手之前，张珏只是感觉单方面交接工作会很麻烦，但是当张珏真的开始着手处理交接事宜的时候，才真的觉得这何止是麻烦，简直是麻烦。
前任是因为被人检举贪污受贿，才被免职的。而张珏上场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前任擦屁股，要根据前任留下来的一些文件，还有纪检委提供的一些数据，来对前任贪污受贿的事情做一个大汇总。并且要帮他写一封检讨……
对的，和写检讨也差不多了。主要是写一份演讲稿，列出前任的各种罪行，然后表面自己以后绝对不犯。要在开学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来念。
写演讲稿是一方面，接着就是各种工作上的事情。处理这个老师的申请书，处理那个老师的匿名举报信，各种琐事一大堆。最头疼的就是工作的调换和调配。
教导主任管的就是这个，不仅要教导学生，还要教导老师。除此之外，逢年过节休几天假，怎么休，休假的时候哪个老师值班，值班费是工资多少倍，这个老师生病了，找哪个老师来顶替授课等等等等，全都是张珏这个教导主任来安排的。
虽然那个“小沙”自称张珏副手，表明了什么事情张珏都不需要亲力亲为，但这其实就是说说而已。副主任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他最多只能把要处理的事情规整出来，最后的决策还是要张珏来批阅的。
忙的那叫个天昏地暗，早上大概十点左右张珏就坐上了办公椅，而当他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活动腰身的时候才发现外边天都黑了。看看表，已经夜里八点半了。
“张主任，要不今天就到这吧，开学还有两天，反正剩的也不多了。”沙群会打着哈欠，端着一杯咖啡放在张珏的桌子上说道。
张珏忙了一天，他也跟着忙了一天，早就想回家睡觉了，但是领导在工作，你敢不工作么？这时候看见张珏终于受不了站起来了，连忙过来见缝插针的建议道。
张珏也想走，毕竟他只是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点，也不是铁打的。但此时闻听这话，却叹了口气，双手叉腰不断的扭动腰身，下巴往窗外努了努：“走不成呐。”
沙群会向窗外看去，却见黑暗的学校操场上，这一整栋办公楼都亮着灯呢。副校长办公室更是人员进进出出，忙碌不堪。
“唉。”
沙群会叹口气，老老实实的又回到了岗位上。副校长都没走，大家自然是不敢走了。
张珏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回旋，使得他微微皱眉。
看着窗外的灯火通明，看着一大帮同事打着哈欠忙碌着，他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人世间的这凡俗烟火味……
第三十七章：厕所（）
“来来来，领工作餐了啊。都自己出来领啊。”
安静的办公楼，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学校的工作人员出去定了几大包吃食，推着小推车在办公楼的走廊上一边走一边叫喊。
沙群会连忙站了起来：“张主任，您吃什么？对了，我还不知道您的口味呢？偏重还是偏淡？”
张珏正想说话呢，电话想了起来，来电显示却是王康健：“喂，张大哥，你说话不算数呀。你说了今天就来我家住的，现在了还不来。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热烈庆祝我家再添新成员，你这个主角迟迟不露面呀。”
张珏闻言，苦笑了一声：“走不成啊，今天忙飞了。我回来恐怕有点晚了，你们先吃吧，千万别等我。我这就给王利平经理打电话，让他先帮我把行李规整出来搬过去。我得晚点过去。”
“那我们就先吃了啊，但是今晚你得回来吃。”
“为啥啊？”
“县上的分公司送了一条三斤重的乌梢蛇过来，我妈给炖了，这玩意儿我看都不敢看，更别说吃了。我寻思着还是你回来吃算了，不然就浪费了，听说大补呀。”
张珏笑了笑：“成。”
“你晚上怎么回来？那李秘书说是开车去接你，这么晚不好打车。”
“那行吧，帮我给李秘书道声谢，麻烦他了。”
王康健没搭理这茬，直接挂断了电话，帮忙道谢？想都别想。
“沙主任，那你就不管我了，领你自己的饭就好，我回去吃。”
“成。”
沙主任屁颠儿的跑出去领工作餐了，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可以借着吃饭这功夫休息一会儿，偷偷懒。
张珏也伸了个懒腰，那一杯咖啡下去整个人变得格外精神，但是尿意也来了，便背着手踱步下楼。
知行中学什么都好，但唯一的一点就是偌大的学校，只有一个厕所，还在最东头的角落里。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要想上个厕所，总得穿越大半个操场。
张珏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漫步向着厕所走去。还别说，这夜晚的静谧学校操场，竟然别有一番风味。空气清朗，微风阵阵，在办公室里憋久了，出来走走竟然也是身心愉悦。
‘啪嗒’
一脚踏进厕所，张珏就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也没急着如厕，而是就那么站在厕所门口往前看去。
知行中学因为只有一个厕所的缘故，所以这厕所修的非常大，非常之空旷，站在门口往进去看就会感觉这厕所的建筑结构很深，前后距离怕是得有四十米长。左右两边全是老式蹲槽，这么大的厕所，天花板上就安了四盏灯，光线非常黯淡。
在往常学生上课的时候，白天的厕所里自然人丁兴旺，抽烟的，打架的，逃课的干啥的都有。但是一到晚上，这厕所保准一个人都没有。不是晚上大家就不想上厕所了，而是因为一到晚上大家都不敢来了。
这厕所的建筑结构就自带几分恐怖气息，莫说学生了，有时候上晚自习的时候，老师都不敢一个人来。无关鬼神，主要是气氛诡异。
张珏分明感觉的到，一进入这厕所，周身的空气都往下降了好几度。职业干这个的他对于这种气温的差异再清楚不过了，阴气。
紧了紧脖领子，张珏面无表情的大踏步向着厕所最深处走去。
‘啪嗒、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地面上，回音格外的大。而因为这建筑里特殊的环境使然，声音能反折到你的身后，所以你走路的时候，总是会感觉你身后也有人在走路。
张珏两手插进风衣的兜里，面色无常，目色直视厕所里最后一排的蹲槽，然后步子开始加快，渐渐地，整个人急速冲了过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张珏的速度极其之快，就好像是要追什么一样，可他的前方分明只有一堵墙。
‘呲！’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张珏狠狠的刹住步子，皮鞋在地面上又往前滑了一截这才堪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