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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我倒想请问刘市长一句,这十五亿哪里去了?难道进口这些设备,还有这些厂房地皮,能值十五亿?”李强针锋相对,“这难道不是春阳市方面的责任,也是体制造成的?”
“对,这依然是体制造成的!”刘高天冷着脸说道,“你们当然无法了解立项之难,当年为了这个项目,我先后五次到京华部委,每进一个门,每敲一个章,都需要请客送礼,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请客,一般的礼品!”
“这我理解!”李强未说话,黄振声却站了起来,“可是,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些能用了十五亿?那些当官的,他们有没有为春阳轧钢厂考虑过?有没有为国家考虑过?刘市长,春阳轧钢厂当年是您负责的,您能不能列出一个详细的清单,让大家看看,到底什么地方花了多少钱,什么该花,什么不该花!”
黄振声声音沙哑,但却字字千均,直指春阳轧钢厂多年未能公布的真相,一瞬间,众人沉默了!
第八零七章 杨雪的承诺()
刘高天同样无言以对;当年确实是他在负责这个项目;可是;他真正能负责的;能有多少?他敢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杨雪站起身;肃容说道:“跑题了,我提醒大家,我们今天解决的,是春阳轧钢厂的改制方案,而不是追究春阳轧钢厂遗留的历史问题,不过,既然大家提到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的表个态,即使春阳轧钢厂成为春阳的历史,但遗留的这些问题,春阳会追查到底,不管牵涉到谁,他是什么职务,法律都会对他做出制裁,严惩不怠!”
黄振声站起来,走至杨雪面前,“杨书记,我不相信别人,但我相信你,因为你才是真正的为我们工人们考虑!这个方案,我们同意了,另外,我代表工人谢谢你!”黄振声说着,深深的向杨雪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来,却是老泪纵横。也明确的表示,李明国的案子,将会尽量将影响降至最人低,王天林之所以如此做,其背后的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即使杨雪穷追不舍,也无法将轧钢厂的黑洞公之于众,真相,注定会被掩埋,潜藏于黑暗之中。
春阳轧钢厂改制,杨雪或可以用春阳强劲的经济实力来推动,并且最大化的保证春阳轧钢厂工人的利益,可是,他拿什么,来兑现自己追究那近二十亿违规资金的承诺?
杨雪离开春阳轧钢厂之时,心中犹自无法平静。
车窗之外,明媚的春光,将春阳大道两侧整齐的店面映的繁华似锦,杨雪注视良久,方才向刘高天说道:“高天市长,春阳轧钢厂的工作暂时告以段落,下面的工作,你还需要持续关注,绝不能再节外生枝了!另外,可以考虑先行将几户最困难的职工纳入低保,他们太苦了,是时候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好的,杨书记,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刘高天话未说完,便看到杨雪的手机响了,杨雪略一皱眉,便接通了电话,“王书记,你好!”
刘高天立刻停止了说话,杨雪手机音质极好,刘高天轻易的判断出那是省纪委书记王天林的电话,王天林约杨雪到春阳国际见面,而且令刘高天震惊的是,王天林极为罕见的用了一个“请”字
。虽然王天林随着赵文宁的离开,在省里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可是,王天林毕竟是一省之副书记,他需要对杨雪这个下属如此客气吗?
刘高天心中念头陡转,杨雪已经挂了电话,刘高天笑道:“杨书记,你有事的话,在前面把我放下好了,我让晓辉过来接我!”
“不必了,王兵,你先送我到春阳国际,然后跟着高天市长,我这边事情结束了,再和你联系!”
刘高天没有再拒绝,今天如果李明国处在杨雪的位置,肯定就让他下车了,李明国处事精细,却永远不会如杨雪这般为他人考虑,这也是两人的区别,李明国的眼中,只有下属和上司,而杨雪却将他视为同事。
下属与同事,看似同一概念,但却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与人性。
杨雪未想到,他随意的一个安排,竟能引起刘高天的几许感慨,杨雪进入春阳国际,自有人将他带到了王天林的面前。
王天林显然心情正好,一边吩咐服务员准备午饭,送到房间来,一边让杨雪过去看他刚写的字,杨雪笑道:“王书记,您这种级别的字,应该找书法协会的人帮您评,我就算了吧!”
王天林哈哈大笑,称杨雪言语为糖衣炮弹,但也不再坚持让杨雪评字,而是拿出几张报纸,“这几份报纸,你过来看看!”
报纸上,秋若枫抱着小杨怡,与杨雪站在一声,犹如一家三口般亲密,而另一张,却是秋若枫注视着杨雪的离开,绝美的面容露出微愕之色,两副照片的标题,却是一句话:秋若枫等待的男人?
虽然标题结尾用了问号,但是结合图片,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深意。
再看其它报纸,虽然标题、照片各不相同,但是,几乎所有的报纸,都直指两人的关系暧昧,更有甚者,甚至将杨雪的地位公之以众,取标题为“秋若枫身后的高官”,隐喻秋若枫是杨雪包养的情妇。
虽然这些报纸都是娱乐报纸,花边新闻也时常见诸报端,大多数人看此类报纸,都是将其当成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看过也不过是一笑了之,但是,这么多份报纸同时报道,却成为一种轰炸性的新闻,尤其是明星与官员,情妇这类字眼,更易引起公众的浮想联翩,将其视为权与色的交易。
只是,王天林怎么也会看这些报纸?
看到杨雪诧异的神色,王天林微微一笑,“今天上午,省里已经接到了三封举报信,反映你私生活不检点,虽然省里不会受理这种匿名举报,但是,毕竟对你的影响不好,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啊!”
杨雪越发的奇怪,王天林在省里,一向以公正严明注称,和官员谈话,大部分时候也都是板着脸,被人称为“黑面包公”,可是今天,王天林怎么如此的随和?
正在杨雪诧异时,王天林接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秋若枫的知名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你的能量也太大了!小杨,大家都以为,你一向洁身自好,想不到你也会出现这样的诽闻,不过这样也好,你也可以泯然众人了!”
杨雪听得无语,难怪王天林如此的轻松,原来在王天林心中,泯然众人的官员,才更容易为大家接受,才是好官员!
第八零八章 采访()
吃饭之时,王天林告诉杨雪,春阳的厅级以上官员,几乎都因为男女关系被举报过,但事实证明,这种举报,大多是无中生有,更成为一些官员排除异已,企图搞掉其他官员的手段。*。**
王天林开玩笑的说,没有诽闻的官员,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官员。
官场之光怪陆离,形形色色的怪事,由此也可见一斑。
诽闻之事,就这样被王天林一笔带过,他告诉杨雪,更多的是提醒杨雪注意,顺便,也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两人边吃边聊,一瓶小酒见底之时,王天林感慨的拍着杨雪的肩膀,“小杨啊,李明国罪证确凿,不日即可结案,到时候春阳可就看你的了!”
杨雪微微一笑,王天林言外之意,去了李明国这个劲敌,放眼春阳,还有谁敢跳出来站在他的对面?不过,杨雪对王天林口中的结案更感兴趣,“王书记,李明国的罪行查明了?”
“已经接近尾声了,该招的,不该招的,李明国没有隐藏一点,整理的材料就有六斤多,按照李明国反映的情况,判他死刑都绰绰有余!”王天林没有隐瞒杨雪,“我干纪委这么多年,经我手查的案子数不胜数,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明国如此干脆的官员!”
干脆?
王天林用的这个词,令杨雪想笑,可是,往深里一想,杨雪却笑不出来了,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明知道说出来就是死,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这股力量该有多可怕?
“宇成书记是什么态度?”杨雪试探着问了一句,这并不是他该问的问题,但是,想到李明国是李宇成一系的官员,杨雪却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
不过,王天林似乎对杨雪并不忌讳,“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更干脆!
可是,杨雪心头却泛出了一股寒意,李宇成明知道,李明国对自己一系的事所知甚深,却依然义无反顾的下这样的命令,这究竟是出于李宇成的公心,还是李宇成的派系,已经与李明国达成了某种默契?
就在杨雪心有所思之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王天林答应一声,一位顶着无框眼镜梳一把马尾巴;身着简单t恤牛仔的青年女子走了进来,刚一进门,秀丽的面容上就绽放出一丝微笑,“王叔叔,没打扰你吧?”
“没有,小丫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王天林呵呵笑着,又向杨雪说道:“赵琳,赵书记的女儿
!”
“你好!”杨雪向赵琳微一点头,王天林既然没有介绍他,他就没有做自我介绍。
“你好!”赵琳和杨雪打个招呼,便狡黠的笑道:“王叔叔,你忘了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天林拍拍额头,“是啊,都忘了你是新华社的无冕之王了,赵大记者,找我有何贵干?”
“王叔叔,听说春阳市市长被双规了,我能不能采访他,然后写篇内参?我保证,稿子出来先让你过目!”
“不行!”王天林断然拒绝,“这我做不了主!”
“王叔叔,我就想掌握一些材料,这样吧,你可以派一个人跟着我,我保证只采访,不写稿子,这总行了吧?”
王天林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赵琳一脸企盼的望着王天林,良久,王天林方才做出了决定:“好吧,如果李明国愿意接受采访,我不反对,你也可以写稿子发表,不过,事先一定要让我过目!”
“那当然,谢谢王叔叔!”赵琳一跳而起,神采飞扬,如同天边的流云。
王天林转首向杨雪道:“小杨,如果你没事,陪赵琳走一趟吧,这件事我不想过多人知道!不过,你别再刺激李明国!”
杨雪点头答应,他知道王天林是利用他的身份做掩护,以便将影响缩小至最小范围,赵琳嘻嘻笑着:“谢谢王叔叔,谢谢小杨!”
此时饭已结束,王天林通知调查组,表示自己同意杨雪与李明国接触,很快,便有人过来将杨雪带入李明国的房间。
满室烟雾缭绕,李明国深陷的眼窝,显示出他已经疲倦到了极点,然而,看到杨雪与赵琳进来,李明国却是精神一振。
“想不到你还会来看我!”
“毕竟同事一场嘛!”杨雪淡笑,他偷眼回望,发现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便向李明国说道:“这是新华社的记者,想来采访你,写一篇内参,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赵琳轻爽的上前,“你好,我只耽误你二十分钟,如果你不愿意,只问几个问题也可以!”
杨雪差点笑出来,敢情李明国答不答应,她都会问问题。
李明国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问吧,反正也是快死之人,留下些东西,总强于两手空空而去!”
“你后悔今天的所做所为吗?”
“这重要吗?”李明国反问。
赵琳眨着大眼睛,“好吧,我来之前,翻阅过一些资料,你任春阳市长的这十年,春阳经济翻了四番,春阳的人均收入同样翻了三番,可以说,这些成绩的取得,与你是密不可分的,这也说明你的能力很强,可是,你为什么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李明国微微一笑,“这很简单,当你看到,一个来求你的企业老板,用你批的项目,赚到你几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你会怎么想?这一点,我就很佩服一个人,他和我一样,可是他能清心寡欲,洁身自好
!不过,我很想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他会永远坚持下去!”赵琳尚未说话,杨雪便已经接了过来,“这是他的原则,更是他的信念!”
“但是,他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周围,都是和他不一样的人,他们如看怪物一样看他,拼命的排斥他,直到有一天,生死相见,他会如何选择?”
杨雪沉默不语,李明国所说的,他已经亲眼目睹,而且仍在面对。
李明国的面上,露出了讥笑之意,他料定杨雪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犹如无法面对这个官场。
旁边的赵琳,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记者的敏感,令她突然发现,她身旁的这个年轻人有些不同寻常,让她感兴趣的,是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的深意。
良久,杨雪缓缓的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会选择退出!”
“退出?”李明国哈哈大笑,仿佛他在听一个最可笑的玩笑,片刻之后,李明国笑容方敛,冷冷的望着杨雪,“这是一个漩涡,进来了,就不可能再退出!”
杨雪不再言语,他明白李明国的意思,漩涡可怕的地方,不是它可以吞噬一切的力量,而是它能让人身不由已的失去抵抗,而官场,又是一个最大的漩涡!
杨雪也曾想过,凭借自己一已之力,改变这一切,可是,官场日久,他愈能发现,那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李明国或许败了,但他对这个官场却有清醒的认识。
“可是,他至今好好活着!”
杨雪的一句话,令李明顿时黯然,是啊,他说的再多,眼前的现实却是,杨雪依然安若无事,而他,却成了阶下之囚!
事实胜于雄辩。
“你们走吧!我不想接受采访了!”李明国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杨雪起身离开,赵琳紧跟其后,可是到了电梯里,赵琳却是撅起了小嘴,“到底是你采访还是我采访?”
啊?
杨雪这才恍然大悟,他是陪赵琳去采访的,结果,却成了他和李明国的对话。
杨雪讪讪的笑道:“对不起,误了你的事了!”
“没关系,你对李明国口中的那个他很熟悉嘛,你告诉我一些他的事就行!”赵琳嘻嘻的笑着,“做为报酬,我请你喝咖啡!”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没有让美女请客的习惯!”杨雪面上笑着,心里却在思索着脱身之所,记者,尤其是女记者,一个比一个缠人,他哪有功夫陪这个记者聊天?
第八零九 咖啡厅()
然而,两人来到楼下的咖啡厅,刚一进门,杨雪便看到,里面坐了至少有五六个春阳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人员,赵志诚也在其中,看到杨雪,赵志诚几人都站了起来,向杨雪问好,当然,几人也没忘对大学生模样的赵琳行注目礼。
“杨书记”三个字,彻底惊了赵琳,赵琳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悄然向杨雪问道:“你是春阳市委书记杨雪?”
“这个名字很出名吗?”
杨雪反问一句,引来的,却是赵琳肃然起敬,“出名不出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爸爸对你赞扬有加,尤其是调离南风之后,我爸爸说过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如果他还在南风,他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反正他这也是最后一任省委书记了!”
杨雪不语,心中却是微微感动,在南风数月,杨雪与赵文宁的交集并不多,记忆最深刻的,便是与赵文宁初见之时,赵文宁对他的一番建议,亲自送他上任的那份心意,如今,李明国、春阳轧钢厂的问题相继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