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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灼,老泪纵横。
“小乙还想要谁?”
“侍卫亲军马军司兵马使,杨再兴。
殿前司将虞侯封况、侍卫亲军步军司将虞侯凌威,殿前司兵马副使高尧卿……暂时便想到这几人。不知老种相公可否帮忙?”
种师道不由得哑然失笑,朱桂纳更连连摇头。
“小乙,你道种公是什么人?哪有功夫来为这些人费心……
这样吧,你便列个名单,回头交与兵部。对了。反正你也是兵部员外郎,便直接与司马文季便可。”
是啊。玉尹要的这些人都是些小人物,让种师道出面,才是真个杀鸡牛刀。
不过种师道对玉尹的感官,又高出不少。
他朝玉尹点点头,便带着姚平仲和朱桂纳走了。
赵谌也跟着离去,但在出门的时候,他却朝着玉尹招手道:“小乙,待会儿记得去东寝阁寻我。”
玉尹,目送众人离去,这才长出一口气。
杨再兴仍旧一脸的不满之色,哼哼唧唧道:“哥哥受了这般委屈,怎地才是个员外郎?”
玉尹呵呵一笑,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大郎,你不懂啊!”
是啊,杨再兴当然不明白玉尹的心思。
凭借这一次的交换,玉尹在朝堂之上,便不再是孤家寡人……至少,有种师道等人的认可,他便等于得到了大宋军方的承认。哪怕老赵官家再重文轻武,可这军方始终是朝堂上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更不要说,种师道、张叔夜都是世家子弟,同样也是士大夫阶层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有了他们,想来以后的路,便能够走得轻松一些吧。
至于杨再兴?
玉尹是别有安排。
说实话,杨再兴留在侍卫亲军马军司,做到兵马使也算是到头了……
高俅已不再管事,而杨再兴的后台呼延灼,也难有出头机会。倒不如把他讨要过来,再设法予以安排。比如说,让杨再兴去宗泽那边效力,都好过留在三衙禁军。
之所以现在不让他去,是宗泽还未站稳脚跟。
玉尹对宗泽,极为信任,他也相信,待宗泽站稳脚跟后,必然会需要大批人手……如此一来,杨再兴就有了出头之日。有宗泽照拂和调教,玉尹不信,杨再兴就真比岳飞来的差?历史上,岳飞不也正是得了宗泽调教,才成就了后来的功业。
现在,玉尹就是要用杨再兴取代岳飞!
或许杨再兴做不到岳飞那么出色,可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不要说,他对岳飞始终存着些许芥蒂。
想到这里,玉尹突然笑了。
他发现,他似乎已经学会了一些,这朝堂之上的生存之道!
三省六部就不想了,但这枢密院……早晚要有他玉尹一席之地。唯有这样,他才能施展他的抱负。不过先决条件,便是避免靖康之耻。可这靖康之耻,又该如何避免?
一想到这个问题,玉尹忍不住又是一阵头疼。
之前的得意,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莫名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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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梲,自然不会揭穿真相。
不仅是李梲,便是唐恪耿南仲汪伯彦张邦昌这些议和派,也不会冒着触怒军方的危险,把事情拆穿。
所以,满朝文武都知道这所谓的西台山大捷不过是个谎言,偏偏没有人站出来说明。毕竟,军方和主战派的联手,足以让其他人感到畏惧。只要军方不反对议和,便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事。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改变主意的,竟是赵桓。
事情的起因,源自于吴孝民的强硬态度和过分要求。
傍晚时分,种师道正在兵部处理公事,忽然接到敕令,言赵桓召他立刻入宫觐见。
种师道吓了一跳,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他领旨后,便随着内侍一同入宫,直奔紫宸殿而去。
种师道心里有鬼,所以这一路上,不时和那内侍交谈,想要从内侍口中打探消息。
“官家今日,本来情绪极佳,不过之前见了李相公之后,便有些不高兴。”
内侍倒也不想得罪种师道,所以便有问必答。
“李相公?”
“便是知枢密院事李梲李相公。”
“李相公不是在和虏贼议和谈判吗?”
内侍道:“确是谈判,可也不能一直谈判……方才李相公入宫,之后官家便敕令奴婢前来召唤老种相公。种公莫再问奴婢,一会儿见到了官家,便自然清楚了。”
看样子,不是走漏风声。
种师道这心情,顿时安稳许多,便随着那内侍进了紫宸殿。
紫宸殿里,光线有些昏暗。
赵桓正在大殿中踱步,看上去非常愤怒。
种师道一进来,他便立刻迎上来,大声道:“虏贼欺我太甚……种公,若朕与你全权指挥,你能否让那些虏贼吃一回大亏,好好教训一番,免得他们这般张狂。”
第294章 好戏,刚开始!
玉尹回到家,已又一天过去。
燕奴哄了玉如睡下,正拉着杨金莲在屋中说着悄悄话。
当玉尹进屋时,杨金莲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站起身匆匆回到房间里,好像受惊的小鹿。
把玉尹弄的有些迷糊,坐下来问道:“杨娘子这是怎地了?”
燕奴却笑了!
她没有回答玉尹的话,而是为玉尹端来洗脸水,把面巾递上来,轻声道:“奴听说小乙哥昨夜又出战了?怎地今日这大宋时代周刊上,却没有见到小乙哥的名字?”
“唉,说来话长。”
玉尹洗了洗脸,便把事情的缘由向燕奴讲述了一回。
燕奴蹙眉,露出不快之色,轻声道:“怎地这朝廷里这般复杂,全不似想像中那般好。原以为老种相公是个耿直的人,可现在看来,还是阿爹在世时说的好,皇城之中,也就是那看守大门的石头雕像干净一些,其他的便没一个是干净的。”
玉尹也笑了。
怎地燕奴这话听上去,好像红楼梦里的台词?
他轻声道:“九儿姐话也不能这般说,自古以来这朝堂上便不泛交换和妥协……说实话,自家倒觉着老种相公这件事没有亏待了我。便是我得了这功劳又能如何?满朝上下,谁个又会真心为我说话?更别说升官了,必然会面临许多困难。
可现在,至少这朝堂上的军方会支持我,以后也不至于孤家寡人的奋战。
再说老种相公不是给了我一个兵部员外郎的官位吗?以后九儿姐便要唤我一声玉员外才是。”
燕奴噗嗤笑出声来,“好吧,奴的员外老爷,便早些休息吧。”
“对了,你还没说杨娘子方才是怎地?”
“小乙哥对杨娘子,倒是很关心嘛……”
玉尹顿时一脸赧然,忙摆手道:“九儿姐你莫乱说话,自家和杨娘子可是没什么关系。”
“奴当然知道。”
燕奴笑道:“看把你吓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女儿家的悄悄话,偏你这般好奇,真个不成样子。”
玉尹搔搔头,笑了!
这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醒来,玉尹洗漱得当之后,便直奔诸率府当值。
兵部员外郎的事情。大体上是板上钉钉。不过,还需要呈报上去,获得批准后方算数。
玉尹对这劳什子员外郎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也不管事,倒不如呆在诸率府里逍遥快活。同样,呼延灼、杨再兴、封况和凌威等人,也没有过来。他们如今尚隶属三衙禁军,必须要走了程序之后,才能来诸率府当值。在此之前。这些人只能留在禁军之中。
玉尹同样不担心,种师道答应了的事情,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晌午。董先率太子亲军进驻诸率府,朱梦说和陈东也纷纷拿到了告身文书,算是正式走马上任。高尧卿也溜溜达达的来了……他那边倒是好办的很,本就在殿前司无甚公务,只需高俅点头,就可以过来。似呼延灼和杨再兴等人,则还有一个交接兵符的事情,所以这操办起来,相对着也比较麻烦。需要等两日方可。
诸率府一下子热闹起来,不复之前的冷清。
朝阳门之战的幸存者,组成了诸率府亲军,约两三百人,驻扎于诸率府内。其余兵卒。则屯驻校场。玉尹便坐在大堂上,兴致勃勃的看着今日发行的大宋时代周刊。
呦,这两天朱绚倒是频频发力,刊载的文章有些力度。
今天周刊的头版头条,便是关于朝廷和女真人的议和之事。
不过。不同于以往的文章,这篇文章揭露了女真人狮子大开口,所要犒军费近千万,并要求隔河而治的条件。文章用词犀利,透出无尽的愤慨之意,只令人血脉贲张。
不对劲儿!
玉尹眉头不由得紧蹙,觉察到这篇文章的怪异之处。
一般来说,朱绚选择的文章,文风大都不会如此激烈,更不可能涉及到具体的议和内容。要知道,自从宣和六年那次大宋时代周刊把议和名单透露出来以后,朝廷对此也做出了一定的限制。哪怕大宋时代周刊而今归属东宫,但有些事情也必须要遵从章程。朱绚对那章程非常了解,怎可能如此透露出具体的议和内容?
有古怪,非常古怪……
玉尹正思忖着,就见高尧卿从外面进来。
“员外,种公派人来,有请员外舆子茶楼一叙。”
玉尹一怔,想了想,便点头道:“回话过去,便说我即刻前往。”
高尧卿点点头,便匆匆出去。
玉尹在大堂上又坐了一会儿,思忖半晌后也想不出种师道这时候找他去的目的。
按道理说,他和种师道没有半分交情,唤自己过去,又是何意?
带着一头雾水,玉尹便走出诸率府,骑上马直奔舆子茶楼。
天已经渐渐暖和了,春的气息也越来越浓。
往年这个时候,各种活动层次不穷,街头巷尾更热闹非凡。可是而今,在大战笼罩的氛围之下,开封府却显得有些冷清。
街上,守卫极严。
不时可以看到往来的禁军巡逻队,以及开封府的差役。
不应该啊?
既然已经开始议和,本应该是放松才对。可是从眼前的景象来看,看不到半分放松的意思。给玉尹的感觉,似乎比从前更加严格,俨然一副大战将临的气息……
玉尹在舆子茶楼前下马,就见一名武官打扮的男子,看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模样。
“可是玉员外当面?”
“正是。”
“末将吴玠,奉老种相公之命,在此恭候玉员外多时。
老种相公便在二楼饮茶,玉员外只管上楼,便可以看到。”
吴玠,这名字好耳熟。
玉尹忙拱手道谢,把暗金拴在马桩子上,迈步走进舆子茶楼。
舆子茶楼,依旧是一派幽静。恍若世外桃源般。外面打得是热火朝天,可舆子茶楼却未受到任何影响。当玉尹迈步走上楼梯时,猛然停下脚步,扭头向那门口的军官看去。
吴玠?
他便是吴玠吗?
在玉尹的记忆中,北宋末,南宋初曾有一名将,不逊色于岳飞,便名叫吴玠。
此吴玠。曾多次抗击女真,最后官至四川宣抚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尤胜岳飞。
不过,此吴玠,便是彼吴玠吗?
玉尹对吴玠的故事并不是特别熟悉,只不过前世读史的时候,扫过那么两眼,才有些印象。
满怀疑问。他走上二楼。
却见空荡荡的二楼茶室中,只种师道在那里饮茶。
“小乙,你来了。请坐。”
种师道朝着玉尹招了招手,也没有起身。
很正常,种师道贵为领枢密院事,怎地也不可能给一个小小的诸率府率起身相迎。
玉尹倒也没有见外,上前坐下,“种公,倒是好清闲。”
“清闲吗?”
种师道呵呵一笑,抿了一口茶水,“老夫今日是专门找你来。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请种公吩咐。”
种师道却沉默了……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老夫与你叔祖,也算是老交情。
说起来,错非宣和六年我来开封面圣。还不知道黄演山是你叔祖。也是从那时候起,老夫便对你关注起来。你以文玉东之名,在大宋时代周刊所发表的文章,我都命人搜集整理。可以说,在宣和六年时。你便觉察到了宋金之间必有一战,对吗?”
玉尹心里一惊,抬头向种师道看去。
他倒是不知道种师道和黄裳之间还有那么一段交情。
事实上,黄裳曾说过,他在朝堂上有些人脉。可究竟是什么人?却未和玉尹说过。
此前,应天府尹朱胜非算一个。
可除了朱胜非之外,玉尹便不清楚,还有谁是黄裳的朋友。
没想到……
“宣和六年末,你还发表过文章,表面上说的是安禄山,实际上暗指郭药师……当时老夫觉得有道理,却也不太相信。不过,那时候我曾与黄演山说,想要把你调去关中,可黄演山却说,你年纪还小,而关中复杂,不太适合前往,更没有足够的资历。
其实,那时候你若真个去了,这一年下来,说不得也能做个副将。”
种师道喝了一口水,声音突然放低,“宣和七年,耶律余里衍进驻西州,号天命女皇。
老夫通过一些渠道,却听说耶律余里衍之所以进驻西辽,全凭一个名叫玉尹的人指点。据说,那耶律余里衍能够在可敦城掌控兵权,也都是的那个玉尹之助。
我就在想,这个玉尹,又是哪个?”
种师道目光灼灼,凝视着玉尹。
却把个玉尹吓得冷汗淋淋,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师道果然不同于其他人,竟然从西辽打探到了自家名字。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玉尹所以低下头,端起茶杯喝水,没有去接种师道的话……
“宣和六年五月,耶律余里衍在可敦城斩杀耶律大石,掌控了可敦城兵权。
而在宣和六年四月,你则去了太原。
适逢萧庆被刺,你之后便失去了消息,直到六月才出现在关中返回开封的路途……小乙,这是个巧合,亦或者……呵呵,你别急,听我说完。直到去年,鲁达突然返回关中,我本来想安排他去秦凤军,不想这夯货竟要求留守于环州……
去年十一月,我儿定国来信,说有一些商人,从环州进入西夏。
我便知道,那个西辽南院大王玉尹,恐怕便是黄演山的侄孙,那个大名鼎鼎的马行街玉蛟龙。”
玉尹抬起头,沉声道:“种公说的不错,便是小乙。”
“呵呵,你莫紧张,我今日叫你来,并非是要寻你麻烦。
我也知道,黄演山的侄孙,绝非那等卖国求荣之辈。事实上这段时间来。你也证明了这一点,便是黄演山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小乙,你能抛弃西辽南院大王之位回来开封,足以见你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忠贞之士……可惜,李伯纪虽也是忠贞耿直之人,却太过刚强。他所做之事,皆是为朝廷。为官家尽忠,口口声声言做大事不拘小节……偏偏,他不拘的小节,总是会触犯别人利益。
小乙,你确是受委屈了!”
这一番话出口,说的玉尹鼻子一酸,险些流出眼泪。
说实话,他真的很委屈。
一直以来,他尽心尽力。想要为改变这个时代而做出努力……
可谁又料想到,后世这个具有开放、平等、自由之名的时代,竟有重重阶级。令他寸步难行。
便是他前世非常尊敬的李纲李若水这些人,也对他设置了层层阻碍。
种师道这一句‘你受委屈了’,让玉尹感慨万千。
若是在他刚重生之时,说不得会流出一掬眼泪……
“种公,你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