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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阁楼正中间,视野颇为开阔。楼下有骨朵子们在守卫一层是侍卫家仆休息之所,随时听候楼上差遣。二楼供人闲聊说话,三楼便是观看蹴鞠之所。陈东因为没有资格登楼,入了下桥苑后,便径自寻人说话去了。下桥苑球场,可以容纳数千人观战,其中不泛武学和太学学子,陈东混在其中倒也算不得太寂寞。
而玉尹,则入了阁楼。
才一上二楼,便听有人唤他。
“小乙,快来帮我看看。”
赵多福在一个窗口前,挥手呼唤。
而在赵多福身边,仪态端庄的赵福金显得有些惊讶。
“见过柔福帝姬,见过茂德帝姬……”
玉尹忙上前行礼,可不等茂德帝姬开口赵多福便拉着他,递过来一张单子,“快帮我看看,该如何填写?”
单子,是一张类似于后世博彩的单子。
经过半年的规划,大宋时代周刊推出了蹴鞠博彩业务。而今大宋时代周刊每期多达六万余份每张报纸上,都会单独拉出一块版面用来供人赌博。有宋以来,赌博业极其发达,但似这种方式赌博,却少不得为人诟病。不得不说,朱绚在这方面真个有天赋,竟想出博彩之法,说是用于对东京城市进行改造,可实际上,大部分金钱流入太龘子赵桓之手,只有少部分,会划拨到户部充作公用。
可如此一来,也绝了那些御史大夫的口。
太龘子赵桓当然不会动用这笔钱,而是由太龘子妃掌管,算作是赵谌的私房钱。
凭借这一手,半年下来,赵谌手里便得了十几万贯的私房钱。便是柔福帝姬等人,也比不得赵谌富裕,着实眼红不已。
“柔福帝姬说笑了,自家方回东京,对这两队都不清楚,如何为帝姬出谋划策。”
“也是哦……”赵多福露出失望之色。
看她那小模样,恐怕是输了不少,所以才要找人帮忙。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赵多福又道:“小乙你运气好,就帮我填写一下,说不定就能中了……嘻嘻,若真个中了,改日便请你去潘楼听戏,如何?”
“嬛嬛!”
赵福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过眼,忍不住轻声呵斥。
赵多福却不在意,眼巴巴看着玉尹,颇有一些玉尹若不从,她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意思。
玉尹苦笑一声,便接过了单子。
前世买也没少买博彩,所以对这里面的门道,却也还算清楚。
仔细看了一下两队的介绍,玉尹便提起笔,把单子填完,笑道:“若是不中,帝姬勿怪。”
赵福金,一脸苦笑。
距离两队开赛还有些时候,赵多福便让人前去下单。
趁此机会,玉尹上前与赵福金道:“去岁得茂德帝姬救命,大恩大德,尚未道谢。”
不知为何赵福金却脸一红,侧了身子故意不去看玉尹。
“我一直命人暗中盯着冯筝,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半年来,她非常安静,更极少与人接触。只是我发现,她结交之人,多是太学和武学中人,却不知是何缘故。另外,她好像和千金一笑楼走得极近,有许多次,还与张真奴同台献艺。”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赵福金的脸上。
从侧面看去,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透着几分诱人光泽。
玉尹心神一荡,旋即冷静下来,“千金一笑楼?”
“是啊……据说是因那潘楼太过强势,所以两边走动频繁。
张真奴也时常会去丰乐楼献艺为的便是对抗潘楼……说起来,两边之所以如此,也是小乙你一手造成。若非小乙作《牡丹亭》,又创出一门新唱法,两边也未必会有联系。”
说话间赵福金看了一眼玉尹,那绝美风情,让玉尹不禁目瞪口呆。
“却看个甚?”
“啊……只是,只是一时出神。”
就在玉尹想要详细询问的时候,忽听楼下一阵喧闹,却是赵谌来了。
“小乙,直恁来得早?”
随着太龘子赵桓确立东宫身份,皇太孙赵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他在一干人簇拥下,上得楼里,看到玉尹便立刻兴奋上前,“你来得正好,今日便陪我观战吧。”
玉尹唱了个肥喏,便随着赵谌上了三楼。
赵福金和赵多福也带着人,一同上楼,找了位子坐下。
这三楼的视线极好一面墙做成了大窗,可以把球场看得一清二楚。连带着周遭景色,也映入眼帘。就见不远处一座阁楼上,赵叔向和一干太学生也都坐下来。
咦?
玉尹在那些太学生中,看到了陈东。只见他和两个太学生坐在一起,距离赵叔向很近,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
从三人和赵叔向座位的距离来看,似乎颇有些不寻常。
玉尹也认得那两个太学生,正是此前在丰乐楼见过,却未曾有过接触的太学内舍生雷观,以及德安府进士张炳。玉尹心里不由得奇怪,陈东怎会出现在那里面?
也就是在他思忖之时,蹴鞠大赛,便开始了!
与后世那种平民化的足球比赛不同,这蹴鞠大赛,更好像是一种为了取悦于达官贵人的活动。
从两边的称呼,便可看出一些端倪。
涪陵郡公府,东宫……球员所代表的,是各自的主人,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假球之说。
“小哥好像和涪陵郡公不对付?”
球赛开始之后,玉尹便看出一些端倪。
皇太孙赵谌似乎对这场比赛非常重视,不时发出一阵呼喊,如同疯魔。
但在玉尹看来,他那些举动,更像是在挑衅赵叔向。只是赵叔向那边,却显得很平静,便是赵叔向,每每当赵谌做出挑衅动作的时候,也只是朝着赵谌,笑了笑。
“十九哥也不知怎地,近来屡屡向大哥发难。”
“哦?”
“从前他不是这样,可这回进京却不知为何,总是说大哥不是……小哥对他也就有些不满。”
这种皇家内部的事情,按道理是不该与玉尹说。
可不知为何,赵多福却毫无顾忌说出来,脸上更露出了些许不快之色。
看得出,赵多福和赵叔向,似乎关系不错。只是言语中,虽带着几分对赵叔向的不满,却也没有说的太过明显。
一旁赵福金,只是默默观鞠,没有任何动作。
她即没有表现出反对,也没有表现出赞同,好像无事人一般。
若依着赵福金那种性子,理应出面阻止赵多福说下去。可这一回,她却没有开口。
也就是说,赵福金内心里,对赵叔向也不甚满意?
为难太龘子赵桓!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赵桓而今也算是地位稳固,赵叔向是聪明人,为何要如此作为?
玉尹心中觉得怪异,但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去询问。
已是九月,徽宗皇帝禅让在即,难不成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吗?玉尹眼睛,不由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场比赛,波澜不惊。
赵谌手下的鞠队,毕竟组建时间长,再加上玉尹之前的指点,各方面已经成熟,故而获得大胜。倒是赵多福兴奋不已,因为连玉尹都未想到,他胡乱填写的单子,居然中了**成。除了最后的比分没有猜中之外,其他几项都被他蒙对了。
按照赵多福的说法,她可以获得三倍的收益。
问她压了多少?
赵多福的回答却让玉尹吓了一跳,“我把今年的月例全都压上去了,嘻嘻……三千贯。”
身为徽宗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赵多福肯定不会只有三千贯零花钱。
不过月例是月例,恩宠是恩宠……至少在明面上,一个公主一年三千贯零花钱,倒也算不得过分。只是玉尹却吓了一跳,如果赵多福输了,那他可是有的罪受。
“小乙而今,多在军营吗?”
“是。”
赵福金轻声道:“我会继续让人盯着冯筝,若有什么动静,便派人往军营中告知。”
“顺便,盯着千金一笑楼。”
玉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
说起来,他和千金一笑楼的张真奴关系也极好,回东京之后,还专门去拜访过一回。
可不知为何,从知道冯筝和千金一笑楼往来密切后,他这心里就不太踏实。
李观鱼死前说了不少名字,但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谁也不知道……谁又能保证,那千金一笑楼便真个干净?便以前是干净的,而今过去近一年,也不太一定。
赢了比赛,赵谌显得很开心。
拉着玉尹在楼里说话,询问他而今在牟驼岗的情况。
听得出,对军营里的生活,赵谌颇有些向往,“老师,你教我的那些个扑法,我已经练熟了……不如过两日我去牟驼岗,再教我些新招数?”
玉尹,自然笑着应下。
正如陈东所言,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赵谌的信任。
赵谌对他信任一日,这牟驼岗指挥使的职务,便不会有什么差池。再说了,赵谌的性子单纯,说穿了也只是个孩子。玉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落得一个轻松。
将正午时,赵谌才算放了玉尹回家。
从下桥苑出来,却发现陈东不知去了何处。
他方才和太学生们在一起,想来也少不得一番同窗应酬。
所以思忖片刻,玉尹便牵着暗金,往观音巷走。在牟驼岗几日,真个有些想家,想念女儿了……
没想到,回到家中,却发现陈东正等着他。
“小乙,方才在下桥苑遇到两位同窗,他们求了我一桩事,我正犹豫,是否应下。”
近来更新甚不稳定,原因众多。
会尽力保证每天的更新,但是……
老新而今,很是迷惘。
第257章 将夜(一)
“什么事?”
玉尹抱着女儿,一边逗弄,头也不抬问道。
陈东也算不得外人,加之随玉尹前往杭州,而今已算得上心腹。所以玉尹也没有太过严肃,一切便做自家人一样,倒是让陈东颇有些感慨,想着是否也该成家了呢?
“今日在下桥苑里,雷观和张炳把我拉去涪陵郡公楼上,说是想在周刊上发表文章,希望我与朱绚说道一二。”
在经过去岁李若水一事之后,大宋时代周刊选刊的文章,便严格许多。
朱绚更把黄裳请去坐镇,进行把关。黄裳也很清楚,玉尹虽然让出大宋时代周刊,可是与周刊却无法断隔。出于保护玉尹的心理,对于一些风向立场特别明显的文章,一律不予采用。不过,在学术方面却放宽许多,也使得大宋时代周刊的权威性,尤甚早先。
“他们要发表什么文章?”
“也不太清楚,只是想要对朝堂时事进行评论。”
玉尹抬起头,沉思片刻后道:“若叔祖那边通过,采用便是;若叔祖那边不通过,我也不会插手过问。
少阳,那些人你最好还是少些接触,免得耽搁了前程……那些人,太过奸猾,虽说是涪陵郡公的人,但说实话,我信不过他们。要实在抹不开脸面,便回兵营是了。”
陈东,是历史上诛杀六贼的发起人,更是率万民伏阙上书,恳请招还李纲回朝的代表。
他也是靖康之时,颇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
不过结果嘛……据史书记载,雷观张炳也是当时的发起人,却得了天大好处。而陈东最后,却落得一个凄惨下场。玉尹最初和陈东相识,并没有把他和历史上那个陈东联系在一起。可随着和陈东的接触,这段记忆也渐渐清晰,令他更加小心。
宋代言论自由,但却不代表你一个太学生可以聚众闹事。
从玉尹的角度来看,陈东当时的举动,合理却不合法,他是在挑战老赵官家的威严。
因为他两次聚众,使得钦宗皇帝颜面尽失。
也造成了后来高宗皇帝继位后,对他深恶痛绝……
而今,陈东是自己的好友,玉尹自然不想,让他卷入其中。
陈东蹙眉不语,似乎有些为难。
玉尹叹口气,轻声道:“少阳,非是我挑拨离间,而是你那两位同窗,还有那位涪陵郡公,总让我觉得不甚妥当。那位涪陵郡公此前一直表现低调,可这次回来,却是异常高调……他频繁接触太学生,也颇有些不正常,还是小心些,莫着了他人的道。”
一番言语,让陈东最终下定了决心。
“既然小乙这么说,那便不与他们理睬……我这就返回牟驼岗,看他们又当如何。”
陈东对玉尹,颇为敬佩。
从一个市井出身的屠户,一年间摇身一变,却成了而今的殿前司指挥使,文林郎。
最重要的是,他所预料的事情,几乎没有出错。
陈东相信,玉尹不可能害他……既然玉尹不会害他,便说明雷观等人有问题。他不是傻子,焉能看不出这其中端倪?只是先前碍于情面不好推辞,如今玉尹既然说了,他便有足够的借口推脱。了不起,我便回了兵营,看你们又能奈我何?
玉尹,顿时笑了!
吃罢了午饭,陈东便回转牟驼岗。
玉尹则在开封城里又停留了一个晚上,唤上石三和肖堃,又把便桥屠场的霍坚找来一起吃酒。而今,便桥屠场的生意已趋于稳定,每个月下来有八百贯上下的纯利,也算站稳脚跟。若算上玉燕牙具行和肉铺的收益,玉尹每月有一千三百贯左右的收益。此外,玉尹虽说让出大宋时代周刊,可由于没有收取一分钱,所以赵谌便保留他三成利润。别小看这三成利润,一年下来,也是几万贯分红。
所以,而今的玉尹在东京城里,也着实算得是一号人物。
至于那些当初投奔他的兄弟,也大都出人头地。
杨再兴在亲军侍卫马军司为将虞侯,甚得上司看重;高宠王敏求便不用说了,留在玉尹身边,自不会受了亏待。便是封况凌威几人,也都在步军司站稳脚跟,前程无量。
而黄小七、张择端这些人,虽说没有入仕,却也有了奔头。
相比之下倒是霍坚有些亏了!
当初他和王敏求一同投奔玉尹,如今王敏求已做了殿前司十将,他却依旧留在屠场,整日里杀猪宰牛,看似一无所成。倒不是玉尹看不上霍坚,而是霍坚的性情暴烈,颇有些江湖游侠儿的气质。若真个从军,反而会让他感觉着不太自由。
所以,霍坚便留在屠场,手底下领着一百多个刀手。
虽说不似王敏求等人的风光,却也别有一番气派……至少在马行街一带,无人赶来打搅玉尹的生意。这半年多来,更凭着玉尹的财力支撑,隐隐成为一地团头。
霍坚也没有抱怨,对这种生活也颇为惬意。
只是玉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亏欠,便叫上他,好一番安抚,让霍坚是感激不尽。
想当初,他不过是断碑沟一个山贼,朝不保夕。
那似现在,生活在东京,衣食无忧,还娶妻成家,在便桥一带也是无人敢来招惹。内心里,虽有些羡慕王敏求,却也知足。
霍坚连吃了三觞酒,突然道:“哥哥,有件事需与哥哥知晓……前些时候,李宝派人找我,言语间颇有拉拢之意。自家自不会理他,可谁知这厮竟让他几个徒弟跑来生事。哥哥走时曾说,不要招惹麻烦,所以自家也就不曾理睬。可那厮却越发骄狂,前日还派人打了屠场的人……若哥哥同意,自家便想要教训一回。”
李宝?
这名字乍听,还真有些耳熟。
说实话,玉尹几乎快忘了此人,甚至回东京后,也没有想起。
想当初,李宝是他眼中一座大山,可时过境迁,而今在玉尹眼中,李宝与那些泼皮腌臜汉们也无甚区别。看样子,这半年来李宝也没什么长进,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那些泼皮们四处惹事生非。也难怪,陈希真自去年和珊蛮善应决斗受伤之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