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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突然所要这么多火器,究竟是什么目的?
难道说,这厮转性,打算和金军开战吗?哈,便是他郭药师有这胆子,怕徽宗皇帝,也不会答应。
繁华!
真的很繁华……可眼前这一派繁华,却如同海市蜃楼,让玉尹感觉极不真实。
越是生活久了,就越是有一种压迫感!偏偏玉尹而今,只是一介小民,根本奈何不得朝堂上的争纷。只能眼睁睁看着靖康一日日的逼近,那种无力感,的确痛苦。
有心离开,却不知往何处去!
江南虽好,却太柔媚……只怕一去江南,便再无回还之日。
想到这,玉尹驻足朱家桥上,看着不远处望春门内崎岖潘楼大街,幽幽一声叹息。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燕奴刚从陈希真家中回来,也是极为疲惫。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随陈希真习武。同时还要负责教导紫萱练武,端地是辛苦万分。
白天,她要去店铺里盯着,还要准备牙刷等事宜。
好在而今家里有了高世光一家人打点,燕奴至少不必再去为那一日三餐而费心……可即便如此,回到家之后,燕奴便早早歇息。
安道全在炼丹房门口的空地上打拳,颇有几分太极神韵。
他说,他练得是道家引导术,一种养生功法,并无任何战斗力。不过这套功夫,对于调解精气神颇有好处,便是燕奴也学了过来,每天起床后,都会演练一阵。
玉尹也累了!
除了身体,更有心神。
他白天和鲁智深切磋比试,已经是精疲力竭。
若非有安道全的药浴和药物帮他,恐怕也撑不下去。晌午后又跑去御营,好一番奔波,加上这心情低落,所以回到家之后,玉尹和张择端安道全打了招呼,便也上楼歇息去了。
这一晚,无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玉尹便起了床。
跟随太阳一起作息的习惯,的确是个好习惯。
玉尹起床后,洗漱一番便匆匆赶去便桥屠场。和杨再兴切磋一阵之后,便开始杀猪的活计。差不多卯时,玉尹结束了在便桥屠场的事情,便准备去观音院找鲁智深讨教。
哪知道,刚走到屠场门口,便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玉尹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却见晨光中,杨金莲站在屠场外,便桥桥头一颗大杨树下,怯生生看着他。
“杨娘子,怎地在此?”
玉尹一下子就愣住了,怎地这好端端杨金莲会在这里等他?
杨金莲俏脸通红,似有有点冷,娇躯在晨风中轻轻颤抖,“大官人,前次你借的衣物,不知可否还与奴?那是奴家大郎的衣物,他昨日问时,奴方才想起此事。”
衣物?
玉尹不禁愕然,诧异看着杨金莲。
半晌后,他轻声道:“杨娘子怕弄错了吧。
那衣物昨日自家便送还杨娘子家中……不过当时杨娘子不在家,便交还给了李秀才。怎地李秀才未与你说明吗?当时看他好像不太高兴,我便只好告辞先离去。”
“啊?”
杨金莲的脸更红了,捂着嘴,露出吃惊之色。
好半晌,她强笑一声道:“那实在是抱歉,许是夫君太忙,忘了与奴说此事。
今日冒昧之处,还请大官人莫计较……对了,方才奴去领材料,怎地却停了下来?”
牙刷已经制作了许多,林林总总有上万支。
而燕奴还要进行最后一道工序,并且马上要开始销售,所以便暂时把那活计停下来。
但这几万支牙刷,便几十贯的投入。
燕奴在没有弄清楚销量的前提下,也不敢继续加工。
这件事,玉尹也只是早上听燕奴说了一句,并不是特别清楚。
不过他也知道,杨金莲这句话,恐怕是为了刚才的冒失打掩护,所以便笑了笑道:“此事都是拙荆操持,自家却不太清楚状况。不过只是暂停,过些时日还会开工。”
“原来如此!”
杨金莲怯生生一福,“那奴便先告辞了。”
“杨娘子慢走……对了,衣物那件事,要不要我与李秀才再说明一下?”
“不用了,不用了……”
杨金莲好像逃难似地,迈莲步一路小跑离去。
看着她那婀娜背影,玉尹哑然失笑,便转身走了。
他大致上能猜出这其中的状况……联想昨日李观鱼那种态度,恐怕是那鸟厮吃醋了。
一大男人家,忒小心眼。
若真个怀疑,便把话说清楚,这般样子,却让那小娘子夹在中间,好生尴尬。
不过,与我何干?
玉尹转念,便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回到家,他换了衣服,便径自从院墙翻过去,来到观音院的菜地,找鲁智深切磋。
不得不说,和鲁智深的切磋,让玉尹收获颇丰。
原本那庖丁八法中,不合时宜,不适合在疆场上使用的花招,渐渐被丢掉。八法不断提炼,不断简化。玉尹在和鲁智深的交锋中,所获得的经验,更难以估量。
每一次交锋,都可以给他带来新的收获。
+++++++++++++++++++++++++++++++++++++++++++++++++++++++++++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过去,玉尹在忙碌中渡过。
很充实,也很辛苦!
柳青在八月十二那天,带着商队离开东京。
本来他打算在八月十九日动身,想着要过了中秋。可谁又想到,临时起了变故,使得柳青不得不提前动身。不过他这一提前,却让玉尹松了口气。因为这几日开封城内渐渐放松下来,只留下军铺和开封府两班差役巡逻。东京禁军奉命出城,沿途设立关卡,并且把搜寻盘查的范围,不断向外扩张,渐渐朝牟驼岗靠近。
如果再迟两日,恐怕就会生出变故。
柳青这一提前出发,却少了玉尹一个心腹之患。
更重要的是,柳青这次提前出发,也是受了门下侍郎,太宰白时中的指派,要前往边塞寻找好马。这一来,柳青便可以畅通无阻,对玉尹而言,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让高宠带着王敏求等十几人动身,混在商队中,保护那批财宝。
随同柳青一同动身出发的,还有牛皋和柴霖等人。牛皋虽然和高宠认识不长,但却极为亲近。高宠武艺高强,牛皋自然也喜欢亲近,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便走的很近。对于柳青来说,有高宠这么一个保镖跟随,再加上王敏求和十几个人,便更加放心。
特别是当他看到高宠所用的那杆大枪之后,立刻信心十足。
高宠的兵器是一杆枪!
说是大枪,大不如说是一杆巨枪,直径约十厘米,长约三米,重达九十九斤份量。
玉尹第一次见到这杆大枪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他使了一下,也有些压手。
据高宠说,这杆大枪是他祖传下来的兵器,非神力不可以使用。
玉尹都觉得这枪份量沉重,可是在高宠手中,却犹若灯草般,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有这么一个人随商队出发,柳青又岂能不欢喜。
若非知道高宠和玉尹之间的关系,柳青甚至想要把高宠招揽过去。
“若早知十三郎如此本事,怎地也不会让他在州桥做脚夫,却平白便宜了小乙。”
玉尹对此,笑而不语。
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个奇妙。
当初玉尹也没有看出高宠的厉害来,本是想着能找个可信的帮手,却不想竟是一个猛士。相比之下,玉尹找高宠的动机,甚至比杨再兴还要单纯。也正是如此,玉尹和高宠之间的友情,也就比杨再兴单纯许多。临别之时,玉尹没有和高宠做任何交谈。事实上,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过了,两人这心里都是非常清楚。
高宠拉着那匹被刷了颜色的照夜玉狮子,和玉尹拱了拱手,便翻身上马。
玉尹也只还了一礼,而后一笑,便不再言语。
此一去漠北,也不知再回来时,高十三郎又会是何等成就?
玉尹心中,却多了分期盼,目送高宠随着车队渐行渐远,他深吸一口气,也骑上马,往开封城行去。
高宠走了!
那批烫手的财宝也离开了!
可是玉尹却无法轻松下来,因为再过三日,便是大宋时代周刊创刊号的发行日。
八月十五,已悄然逼近。
玉尹也说不清楚,他和他这份大宋时代周刊,究竟会是怎样命运。
心中,说不尽的忐忑……
第一九三章 声音
八月十五,中秋。
天不作美,丑时后下起淅淅沥沥小雨。
雨不算太大,但却使道路格外湿滑。不过便是下了雨,也无法阻止那些开封府的商贩。
天还没有亮,开封城门口,便聚集了许多人!
已过卯时,燕瑛洗漱完之后,换一身便装,走进厢房。
桌上,已摆好了草食,非常简单,一碗粥,四个馒头,外加两碟小菜。
燕瑛而今,已不是开封府尹。四月时,他遭柏台弹劾,说他任开封府尹时办事不力,以至于出现闹市杀人的案件。所谓闹市杀人,便是指罗四六刀劈牛宝亮一事。
但是在肖堃暗中操作下,闹市持刀杀人,却变成了闹市甩刀杀人。
柏台的弹劾,虽令燕瑛被罢黜开封府尹一职,但是并没有能伤到他的筋骨。随后,燕瑛便极为低调,深居简出,甚至不和任何人交集。没多久,他便得到徽宗皇帝重新启用,出任龙图阁学士一职。并且在不久前,顺利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子。
说起户部尚书这职务,被许多人窥视。
比如那户部侍郎唐恪,便对这位子虎视眈眈,甚至不惜重金走太子赵桓门路,以求可以晋升。哪知道,正是他走了赵桓的门路,让原本对他还算看重的徽宗皇帝,立刻改变了主意,任燕瑛担任户部尚书一职,也使得唐恪对燕瑛更恨之入骨。
不过,便恨了又如何?
谁让他在最关键的时候,站错了队伍!
燕瑛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后,却依旧表现低调。
昨日传来消息,官家今日不朝,也使得燕瑛难得一个早上的清闲。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
敲打在屋檐上,发出轻弱的噼啪声响。
燕瑛在餐桌旁坐下,正准备用饭时,却发现在一旁摆放着一卷纸张。
他眉头一蹙,便拿起来打开,入眼却是一列大字:大宋时代周刊。在这六个字下面,还有三个略小的文字,写的是‘创刊号’三个字。刊头上有日期:宣和六年甲辰,戊申月甲子日,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忌开市、开仓、做灶、出行。
燕瑛看罢,顿时笑了。
“官人,笑甚?”
说话的是燕瑛的妻子,正好从屋外走进来。
燕瑛把手中的报纸扬了扬,“李大郎他们不死心,前些时候做那开封邸报蚀了本,而今又弄出这劳什子大宋时代周刊……不过说起来,这名字听上去倒是比原先响亮。
而且看着结构,也比当初办得有规矩。
只是这字……却不知出自何人手笔,颇有飘逸之风,似自成一家,与当世名家不甚相同。”
夫人闻听,也笑了。
当初李逸风他们搞的开封邸报,赔得血本无归,可谓尽人皆知。
“梁溪先生也是,由着大郎他们胡闹。
这邸报满大街都是,偏他们几个太学生弄出这一遭来……燕福,这劳什子是哪里来的?”
门外一个老家人,忙走进来道:“回夫人的话,这是早间送水的人送来。
小底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看上面有字,还以为是有人给老爷,便着人放这边……要不,小底这边拿去扔了?”
“胡闹!”
那老家人话音未落,却听燕瑛一声呵斥。
“这上面有吴老聃的文章,岂是你可以拿去扔掉?”
吴老聃,是吴革的叔父,也是宋初名臣吴廷祚的六世孙,同时还是当世颇有名望的黄老门徒。其人不好儒术,喜读黄老之说,在北宋末年,也是极有名望的隐士。
许多人,甚至包括徽宗皇帝,对吴老聃也是极为尊重。
燕瑛算不得黄老门徒,但是对吴老聃的学说,却颇为看重,闻听燕福要扔掉,顿时恼怒起来。不过,他也知道这怪不得燕福,毕竟燕福也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大郎他们这一回,可真个是搏命。
连吴老聃都请出来撰文,可见其用心良苦。嗯,这上面说的事情,看着倒也清爽,便是那些邸报内容,也是费了心思,写的颇为清楚。比之那开封邸报,强百倍。”
燕瑛说着,摆手示意燕福出去。
他笑呵呵对燕夫人说着,而后又翻了一页过去,把那头版报纸便递给了燕夫人……燕夫人确是个黄老门徒,听说有吴老聃的文章,顿时来了兴致。
夫妇两人坐在餐桌旁,竟忘了用餐,看着那报纸,读的是津津有味,更不时发出几声莫名的赞叹。
“咦?”
燕瑛脸色突然一变,目光却凝住了。
此时,他正在翻看副版的内容,确是一篇关于女直人的文章。
文章用极其夸张的方式,描述了女直人的一些生活习性和习俗。但最重要的,还是对女直人军制的解释,以及女直人生性贪婪残暴,杀人不眨眼的事例。对于最后那段文字,燕瑛并没有在意。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那些事例恐怕有半数都是杜撰出来。最重要的,还是那女直人的习性和军制,让燕瑛立刻感受到不寻常的味道。
对女直人,朝廷而今是两种声音。
一种是要防微杜渐,提防女直人;另一种则是要和女直人交好,似当年与辽国一般,成为兄弟友邦。这两种意见,而今是争执不停。官家似乎更倾向于和女直人交好,对于那‘女直人威胁论’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在不同场合表达不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堂上而今做主的,大都是议和派。
不管是白时中、张邦昌还是御史大夫范宗尹,都赞成和女直人交好,其中更不泛有人主张,把一些土地让出去,换来女直人的友谊,从而达到世代友好的结果。
燕瑛对此,当然不屑一顾。
可作为徽宗皇帝的宠臣,燕瑛这个时候却必须要站在徽宗皇帝一边。
所以在朝堂上,燕瑛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沉默寡言,更不会轻易发表任何意见。
这份文章刊登在报纸的最后面,在这篇文章之前,大都是一些开封城市井风俗的东西,其中更包括了一些小道消息,花边新闻……比如说某某酒楼的行首私会情郎啦;亦或者哪家酒楼又增添了新节目,还有新的酒菜,倒是颇让人感兴趣。
可这一篇女直人的文章,却突兀的出现在一堆花边消息当中。
若普通人,便会把这文章当成一个故事来读,可若有心人,却能够看出其中奥妙。
燕瑛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这篇文章的背后,又隐藏了什么内容?
从表面上,你看不出这篇文章有什么毛病。
这笔者文玉东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用讲故事的方式,把女直人潜在的威胁陈述出来。便是那些议和派,也奈何不得什么。毕竟这北宋是个言论极其自有,极其开放的时代,人家讲故事,又凭什么说人家居心叵测?可问题是,这篇文章如果传出去,势必会在市井中造成一些波澜。至少那些百姓,可能会对女直人生出抵触。
那么在朝堂上,势必又会引发出一场动荡。
“官人,何故不说话?”
燕瑛蓦地清醒,伸手把燕夫人手中的报纸抢过来,转身就往外走。
“官人,这下着雨,要去何处?”
“我要出去走走。”
“可是……”
不等燕夫人说完,燕瑛已经匆匆去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