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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是真的要走,不过想借此机会,逼一逼夏侯兄妹而已!
闻听此言,兄妹俩果然怔了一怔,对视一眼。
“大哥,”夏侯琬传音道,“这次是我们失职,这道友却不介意,不像是难说话的。那些死去修士的储物袋也好端端留在那里,他也不像是贪婪之人。”
夏侯英知道自家妹子的意思,沉吟片刻,突然对凌涟拱一拱手:“实不相瞒,我夏侯家急需道友手中的焚天剑去探一传承。道友若愿意随我们前去,事成后定然有道友的一份好处。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果真等到了这句话!
看来这几个不自量力的筑基修士前来夺宝,还无意间促成了自己的好事。
凌涟心中满意,表面上考虑了片刻,方才答应。
“夏侯家素有诚信之名,想来不会诓骗我这小小筑基修士。”凌涟道。
夏侯兄妹眼中都露出喜色。等候机会多年,终于有望探索那传承了!
却没想到,他们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
“在下凌涟,出身于丹霞门,这是我的徒儿谢晓清。”凌涟微微一笑。直到此时,方才通了姓名。
谢晓清也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凌道友、谢小友。”夏侯英点点头,又放下一点心来。
丹霞门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由于离阳溪城很近,夏侯英还是听说过的,知道这是个正道门派。
这也是凌涟夺舍了这个身份的额外好处。魔道虽然行事潇洒、自在随心,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既然现在是同盟了,两位不如就住进城主府吧?绝不会有人敢来府里夺宝!”夏侯琬道。
“也好。”凌涟答得爽快。
几人便一齐向外走去。
“在进入传承前,我和大哥还需要做些准备,我也要争取先筑基,大概要一年功夫。”夏侯琬道。
“无妨,我不着急。”凌涟含笑又看了一眼谢晓清,“恰好,一年之内我这徒儿也能踏入筑基期了。”
谢晓清如今是炼气七层,以他的资质,一年筑基的确够了。若辅以丹药,自然更快。不过凌涟是夺舍重修,在前期才能靠丹药堆上去。一般修士若依赖丹药,根基不稳,会留下严重隐患。
“哈哈哈,那我们就比一比,谁先成功筑基了!”
红衣如火、眉眼也如烈火般艳丽的夏侯琬,笑着向谢晓清伸出手来。
谢晓清也不退让,伸手和她握了一握,道:“好,我会努力的!”
夏侯琬方才一直在忧心焚天剑的事,此刻事情解决了,这才留意到和她差不多年纪、修为也相当的谢晓清。
却见谢晓清穿着利落的青色道袍,眉眼清爽,笑容开朗,身姿笔直,看去就像阳光下一棵蓬勃青翠的小树。心里也不由赞叹一声。
凌涟听见两个小辈对话,笑道:“徒儿,为师已给你准备好了上品筑基丹,另外还有一件礼物,你可要给师父争光。”
“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听到凌涟的话语,谢晓清更是劲头十足。
心里又暗暗期待起来,师父说的礼物,又是什么呢?
第22章 搜魂()
夏侯琬领着两人步入了城主府的一处院落。
“两位就住在这桃园吧,稍后我安排两个仆从过来。”夏侯琬笑道。
桃园比起碧云客栈的景春院更宽敞得多,园子深处是回字形的三间厢房。庭前遍种桃树,又有一小片湖泊穿园而过。
这园子里风景真好!谢晓清看得神往,心想,到了春天桃花尽放之时,这儿一定更是幽美。
“这确是个好地方,夏侯姑娘费心了。”凌涟也笑了笑,客气道,“不过仆从就不必了。我素来喜静,不喜欢有人在旁打扰。”
他少时修道,凡事都亲力亲为,的确没有让人照顾起居的习惯。
“好吧,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是。”修士们多是如此,夏侯琬也见怪不怪。
把凌涟师徒带到了住所,夏侯琬随即告辞。
……
夏侯琬看着大哥把“寻得焚天剑、并与持有者结盟”一事的详细经过,书写在玉册之上,然后将玉册推入了面前的暗门。
门内,是闭关已有七载的父亲!
暗门外的大殿笼罩在一片昏黑之中,没有点灯。每次来到这里,性子爽朗明媚的夏侯琬也会心情沉重下来。兄妹俩默默无言地站在这黑暗里,等候着什么。
“走吧。”过了半晌,从那暗门后仍然没有回音传来,夏侯英便对自家妹子道。
夏侯琬点点头,兄妹俩便满怀心事地走了出去。
从上一回父亲出声回应以来,已经有半年了!父亲闭关的这七年间阳溪城的事务都由夏侯英掌管,不过每逢大事,夏侯英都会在玉册上写下,征求父亲的意见。起初还常常能得到回音,后来从那密室之中传出的指示,越来越少了。
这一回带着焚天剑去探取传承一事,非常重要。但夏侯贤已久久不出声了,夏侯英也只能事急从权。
数日之后。
暗门后的密室中,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忽然有双眼睛睁了开来。
那眼神时而清明,时而痛苦,瞳孔中似乎有电蛇扭动,这是灵力失控的表现。
“又暂时把灵力躁动勉强压下去了,也不知道我还能再清醒几次!”
嘿笑一声,语声中充满了怨恨与不甘,正是夏侯贤。
他低头,看见了自动传到他脚下的玉册。
英儿又送来了玉册,这次又是什么事?夏侯贤细细看了起来,只片刻,就皱紧了眉头。
这个凌涟,有些可疑,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传承极为机密,英儿与他结盟太欠考虑。若是此人心怀叵测,可能会连性命都搭上!就算城中碍于城主的身份不能出手,等那小小筑基修士出了城,再夺仙剑就是,手脚干净些就行了。我怎么教出了这么憨蠢老实的一对儿女!
夏侯贤心中叹息。自己的一身修为尽在溃散,已然无力回天。在死之前,就最后为儿女们做点事吧。
……
“师父,我有几个疑难请教。”
谢晓清敲门进来,看见凌涟正坐在蒲团上修炼,便也找个蒲团,坐在了师父身旁。
“你问。”凌涟睁开眼睛道。
就在凌涟为谢晓清细细讲解之时,如风铃一般挂在檐下的警心铃,骤然响了起来!
铃音急促,声声催魂。
是元婴大能的气息!
凌涟心念一起,焚天剑就从储物袋中飞射而出,倾泻下一道赤红光瀑,笼罩住他周身。
一只闪烁着雷电之光的大手印,几乎同时从空气中浮现出来,霸道之极地按上了凌涟的顶心。一来就要直接搜魂,读取凌涟的记忆!却是迟了一步,被焚天剑的赤光挡在了外面。
大手印不依不挠,持续压迫在赤光之上,将那处赤光按得明显下凹。在这元婴大能的威压之下,仙剑焚天的赤光也在微微颤抖,应付得极为吃力。
它的主人凌涟毕竟只是金丹期,无法全部发挥出仙器的力量。
凌涟咬牙强撑,在这巨力之下,仍是被压得垂下头去,脊梁也微微弯下,心头却暗自冷笑。
这是夏侯老儿出手了!
他是从化神境界跌落的,见多识广,很清楚元婴修士该有的威势,这夏侯贤的雷电大手印,要比正常的衰弱得多!一对上,他就感觉出,夏侯老儿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妙。
就这样还勉强出手,十条命也去了九条半了吧!
相差了一个大境界,自己虽然无力对抗,但只要撑过几个呼吸,夏侯贤就会首先退却。凌涟不可能让夏侯贤真的对自己搜魂。他虽意不在杀人,自己却有太多秘密,不能为人所知。
果然,焚天剑的赤光虽已摇摇欲坠,雷电大手印的气息,也在急剧地衰败下去。
师父!
那大手印并不是冲着自己,但身处一旁的谢晓清只有炼气修为,光是余波,就压制得他几乎连念头都无力转动,只能眼睁睁看着。
脑海中浮出破碎的只言片语:“师父”“危险”……
可恨,这小子,反应太快!
密室中隔空出手的夏侯贤,此刻更不好过。控制不住的雷电在他经脉中游走,令他痛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眼见自己无力攻破焚天剑的防御,夏侯贤苦涩地叹息一声,操纵大手印倏然转向,往一旁的谢晓清头顶按去!
如英儿所说,这应该就是那凌涟的徒弟,或许能从他的记忆中窥看出什么端倪。
这一下,原本就被力量余波压制得动弹不得的谢晓清,自然躲不开去。凌涟只觉周身压力一轻,吐出一口气来。
下一刻,他眼神一冷,将谢晓清摄来,牢牢护在了怀里!
焚天剑的光华抖动一下,又重新将凌涟以及他怀中的谢晓清都罩在了其中。在大手印的压迫下,赤色光华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
怀中的身体在因痛苦而蜷缩。
眼看谢晓清在焚天剑的防御下也难以支撑,凌涟从体内分出一股温和纯正的灵力,从扶在他后背上的掌心注入了他体内。
谢晓清的意识已经混沌起来。他只依稀感觉到,师父紧抱着自己,在艰难对抗着那可怖的大手印。
师父身上的味道,是温暖洁净、带着淡淡火焰气息的味道……
一股温热的暖流,也流入了身体中,在体内缓缓流淌,让他的窒息感缓解了很多。
就算身处这极端危险的境地,他竟莫名安心起来。
焚天剑的赤光剧烈地颤抖起来。凌涟的旧伤被牵动,禁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这一松懈,那大手印便拂了谢晓清后脑一下,又瞬间被赤光逼退。
这些是——
谢晓清的部分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夏侯贤脑海,他迅速集中精神力,在其中搜索起凌涟的影像。
中夜如遇仙人般的初见;满心期待的每一次会面答疑;母亲逝世后,投入师父怀中的痛哭……
夏侯贤只看了片刻就被其中饱含的浓烈感情淹没,暗骂一声“荒谬!”,还要再看,记忆潮却戛然而止了。他的大手印只扫了谢晓清一下,读到的记忆残缺不全。
“父亲大人,您在做什么!”
这时,却听见密室外,夏侯英与夏侯琬焦急的呼唤声。
终究还是徒劳一场吗?这对儿女,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夏侯贤长叹一声,将那雷电大手印遥遥收回。强撑的一口气崩散,他又彻底陷入了灵力失控的泥沼之中!
终于结束了。
凌涟吃力地吐出一口气,谢晓清已经晕迷在了他怀里。
谢晓清虽然并不知晓他多少秘密,但金丹以下的修士,遭受搜魂很有可能会变成白痴。所以他才如此拼命,要将谢晓清护住!
探入灵力查看了一下谢晓清的状况,气息有些紊乱,应该没有大的危险,凌涟这才放下心来。
第23章 善恶()
谢晓清躺在床上,还昏睡不醒,呼吸倒是已经平稳了,脸上也有了血色。
为了不打扰病人休息,凌涟和夏侯兄妹都默契地步出了厢房。
“这回真是对不住了,我和小妹都不知道家父会出手……谢小友的伤,我夏侯家会负责给他看好的。”夏侯英抱了抱拳,诚恳道。
“将他治好,确是应该。想必经过这事,夏侯家也打消对我们的疑虑了吧?”凌涟淡淡道。
他这话听不出喜怒,惹得夏侯兄妹对视了一眼。
“你我已是盟友,我们对两位绝无猜忌之心!”夏侯琬道,“此事是夏侯家的不对,这面紫电镜,就是我们的歉意。”
说话间,从她储物袋中飞出一面青铜镜。这镜子周身裹着电光,镜面湛然雪亮,背面隐约刻有龙纹,径直飞落在凌涟手中。
这是一件中品灵器。凌涟一眼扫过,就认了出来,此乃神器“夔龙雷光镜”的仿品,效用应该也与之相似,可以从镜中射出一道电光,定住敌人刹那。
他手中现有的法宝,焚天剑主攻伐,驭魂幡防御,警心铃侦察,再加上紫电镜的辅助,也算是初步齐全了。
夏侯兄妹主动送上,凌涟自然不会推辞,注入灵力在法宝中枢留下烙印后,便将之收了起来。
“两位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吾徒既然没有大碍,这事就此揭过吧。”凌涟心中满意,笑了笑又续道,“你们放心,探取传承之事,我定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是不假。然而为谁出全力,就不必、也不能提起了。
夏侯兄妹也笑道:“你我齐心协力,相信此行一定能马到成功!”
临走之前,夏侯琬又望了那闭紧的厢房门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凌涟猜到她的心思,笑道:“晓清这回虽然要养伤半月,修炼进度也不会落下太多。待他伤愈,我会督促他勤勉练功。你与他的比试,还是照旧!”
“好!那我便不敢懈怠了,势要抢在他前面筑基!”夏侯琬明快地道。
……
温热微苦的药汁,从口中流淌入了胸腹间。
混沌迷蒙的意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师父抱着自己,在艰难对抗着那大手印……温暖洁净、带着火焰气息,让人安心的味道……
谢晓清睁开了眼睛。一眼望见的,就是梦中那人的脸。没有笑意的时候,脸色就像远山上的冰雪,沉静、清冷。
“师父……”谢晓清轻声叫道。发声有些吃力。
凌涟看他一眼,先没答话,而是将手中的药汤给他喂完。
他没要仆役,照料谢晓清的事都是亲手做的。
谢晓清也乖乖地喝下,脑子里还嗡嗡作响,全身没有力气,还坐不起来。
“师父,那个手印是什么来头?还会再来吗?”喝完药,看着凌涟随手将药碗搁在床头柜上,谢晓清问道。
那不问自来的大手印,真是可怕!
“是夏侯老城主不放心我,要来探探我的虚实。”凌涟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他不会再出手了。”
恐怕,是想出手也力有不逮吧。
“夏侯老城主?”谢晓清艰难地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这是谁,“我们也算是他家的客人,不打声招呼就直接出手,下手还这么重,他这事做得也太……太无耻了!”
他自己受了伤,倒并没放在心上。但凌涟那时候苦苦支撑的样子,他全都看在眼中,记在了心里。
谢晓清性子纯良,不会大骂夏侯贤狠毒,只会这样笨拙地表达愤慨。
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凌涟反而笑着反驳了他:“对你来说,他这事大错特错。对他而言,却没有做错。夏侯兄妹年纪太轻,识人不明,他不这么出手试探一番,哪里放得下心?他不顾内伤强行出手,也算他舐犊情深了。”
“啊……”谢晓清听了这番话,果然又努力思考起来,片刻后道,“的确,他也有他的苦衷……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不要妄论对错,因为别人也有自己的立场,要互相谅解,对吗?”
这确然就是《缥缈仙途》的男主,那个谢晓清常有的想法。凌涟心中一晒。
“不要妄论对错,不过,要不要互相谅解,就是由你本性决定的了。”
凌涟看谢晓清听得专注,又接着道:“不论对错,只论善恶。依从本性行事,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对的。若是本性为恶,那么骗人、谤人、伤人、杀人,都是自然流露,不能算错。”
“啊,可是应该没有人本性为恶吧……”谢晓清有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