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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张三有些在意的是，通道俩旁，横七竖八，摆列着各种佛陀的雕像，一眼望去，几乎布满整个大殿内部。
这些雕像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面部的神情有愤怒、悲伤、绝望、痛苦、悔恨等等，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负面情绪。
细细望去，每一尊佛陀的表情都不一样，看得人头皮发麻，心惊不已。
张三摸了摸其中一尊雕像，发现其材质非石非玉，但坚硬异常。用手敲了敲，发出“梆梆”的声响。
“师父，这……这些都是什么人？还有外面那些诡异的木雕，都好可怕的样子。它们该不会都是以前悲音寺里的人吧？”甲如玉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得浑身发抖。
“这些都是佛陀的雕像。刚刚外面那些大多都是菩萨、罗汉之类的。”张三看回答道。
“修佛，修佛。原来陛下所说的佛，是这样子的。”甲如玉喃喃说道。随后鼓起勇气，观察着这些雕像，没过一会，就不敢再看了。
“唔，好可怕。看来我果然没有修佛的悟性。”
张三看了好笑，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问道：“小丫头，你之前没见过佛的雕像么？怎么像第一次见到一样？”
甲如玉白了张三一眼：“当然是第一次见到啦。这天底下除了陛下的老家，哪里还能见到这么奇怪的东西。也就师父你见多识广，要是一般人，还认不出这东西叫佛呢。”
张三心中觉得荒诞，转头看向了兰倩云。
兰倩云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看过。
张三有些不解：“难道这天底下没有和尚，没有寺庙么？”
甲如玉和兰倩云同时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张三。
“寺庙跟佛陀有什么关系？我去过不少庙，也没见过一间有佛像的。”
“那寺里的和尚不会建佛像么？他们不读经书？不用拜佛么？”
“读经书啊，可经书里也没有拜佛这一说法啊。我曾经也偷偷看过一点，都是讲些些严律自身、自我修行的东西，无聊的很。根本没提到佛哎。师父，你看的经书又是讲的些什么啊？”甲如玉好奇的看着张三。
“……”张三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发出半点声响。
没有佛的经书，也能叫佛经么？
“有僧无经，有寺无佛。这方世界，居然是传闻中的末法时代。”
张三心头震动，抬头望去，只见大殿内千余座面容悲苦的佛像，仿佛在这一瞬间都齐齐朝他看来。
“苦啊！”
“悲啊！”
“痛啊！”
“伤啊！”
……
大殿之内，密密麻麻的佛像，同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嚎叫之声。
甲如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跌倒在地，兰倩云也面露惊骇之色。
“看来，这悲音寺内的泣血悲音，就是这些佛陀雕像发出来的。只是不知，这些佛陀究竟遭受了何种苦难，居然会如此痛苦。”
面对这响彻耳际的哀嚎，张三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以柴刀刀气护住四周。
拿刀把这些佛像一一打碎？直觉告诉张三，最好别这么做，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就在僵持之际，大殿内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千佛雕像下方，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张三看到，每个佛陀雕像下面，都有一个黄色的蒲团，这些金光，正是从上面发出。
金光照耀佛陀，痛楚的嚎叫声渐渐小了下去。
佛像的面容，居然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痛苦的神情逐渐消失，嘴角逐渐微微上扬，仿佛在微笑一般。
金光愈盛，那不知由何种材质形成的佛像居然开始了溶解。
或者说开始消失。
又或者说，开始恢复成他们原始的模样。
皮肤、肌肉、经络都在金光照耀下如同冰雪般化作无形。在消失之前，佛陀脸上的戾气尽无，全部露出了笑容。
大殿之内，千余佛像，转眼间，化作了。
千余具，晶莹白皙，玲珑剔透的骨骼之躯。
而那渺渺的悲音，虽然再次响起，但却哀而不伤。
第24章 无面血泪 众僧有罪（）
千余架白骨坐于蒲团之上，发出沾沾光辉，不仅没有给人恐怖的感觉，反而让人觉的祥和、神圣。
“琉璃净骨、功德佛光！这是佛门得道高僧涅槃后才会留下的遗骨。这里怎么会陨落这么多佛门大能？”张三心中震惊不已。要知道，这净骨佛光，可不是你神通多高就会有的，只有真正精通佛法、大慈大悲之人，才可能留下如此神奇之物。
哪怕在恢弘广大的无尽佛国，都算的上稀罕。
正当张三疑惑不解时，突然听见甲如玉惊恐的大叫起来。
“师，师，父，你快看……”只见她结结巴巴的指着大殿前方，牙齿因为恐惧而不住的打颤。
张三顺着甲如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因为这莫名的恐惧在一个刹那间忽然停止，随后又更加剧烈的跳动起来。
只见在那通道尽头的条桌前方，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黄灰色蒲团之上，竟然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让张三感到惊悚的是，他居然对这道人影的出现没有丝毫察觉。若不是甲如玉提醒，他根本感知不到那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这道人影身着灰色僧袍，背对着众人，嘴里不知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手握柴刀，精神高度戒备，将二女护在身后，张三出声询问道：“这位大师？”
灰色僧影没有一点反应，只是低头在说些什么。
张三皱了眉头，缓步向前逼近。手中刀意汇聚，随时准备挥刀斩出。
那人却是根本不管张三如何，只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过了片刻，张三等人终于听清，那僧人不断重复的，竟然是三个字！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僧人的声音愈发响亮，语气中似乎有愤怒的情绪在逐渐滋生。
到后来，低语俨然已经变成了咆哮，整座大殿，随着他的怒吼，都开始振动起来。
张三惊骇的发现，这道灰色僧影的意志，仿佛与这座大殿，乃至大殿中千余架琉璃净骨，连接在了一起。
随着那道人影的愤怒，这些散发着澄净光芒的骸骨，也爆发出了暴虐的意志。
就在此时，灰色僧影似乎察觉到了张三的存在，猛地转过身来，一个箭步，冲到了张三面前。
双手紧紧抓住张三的肩膀，灰袍僧人几乎贴到张三的脸上，低吼着问道。
“我，是，谁？”
张三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一滴冷汗顺着额头低落下来。
因为张三看到，这名灰袍僧人，如同那主殿中央的大佛一般。
无面。
脸庞上空无一物，僧人歪着头，盯着张三，用不知从哪传出来的古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问道。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
若是此时出手，虽然能确保自身安然无恙，但是此地诡谲丛生，真的打起来，很可能护不住身后二女的安全。
张三强忍住挥刀砍去的欲望，收起了武器，试着出声问道。
“你是谁？”
那无脸僧人点了点头，“不错，我是谁？”
看来这人并不是没有神智，张三想到。
“看来你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你可以先从其他地方想起。”
张三语气缓慢的说道，尝试引导着这个诡异的无脸僧。
“比如，这里是什么地方。”
“再比如，这些是什么人？”张三指着大殿里的无数白骨，轻声说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无面僧人放开了张三，抬头环视四周。
“这里是，这里是。”
“啊，我想起来了，这里是悲音寺。”过了一会，灰袍僧突然提高了声音。
张三心中一动，连忙接着问道。
“这里悲音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仿佛陷入了沉思与回忆之中，无面僧人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数千年前。佛祖降下法旨，一场大劫难即将来临，让我们做好准备。”
虽然僧人没有表情，但是张三却莫名感到一股名为悲伤的情绪在他身上弥漫。
“对于我们修佛之僧来讲，劫难本是寻常，根本无需畏惧。所以世间众僧，大多不以为意。”
“没过多久，劫难如期而至。我们发现，以往的种种神通佛法，全都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效用。诸般法术，也如同镜花水月、空中楼阁一般，成了种种虚幻的把戏。”
“虽然震惊，但是有佛祖法旨在前，我们也很快适应下来。”
“但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世间的百姓，对我们僧人的态度，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无面僧的语气出现了一丝波动。
“以往活死人，肉白骨的治病神通失去了效果，我们用以惩戒与自保的法术也是一样。百姓不再尊敬与畏惧我们，而是开始对我们恶语相向。”
“为了生存，我们僧人不得不开始向原先供奉我们的诸民们，出卖劳动力。”
“原以为，就算日子过得艰难一点，但总能撑到劫难过去。”
“但是事态恶化的速度远朝我们的想象。”
“千百年来，佛道昌盛。积累了世人难以想象的财富。此刻，这些财富却成了催命符。”
“无数寺庙被人摧毁，僧众被屠戮殆尽，寺里的金银珠宝被洗劫一空。”
“短短几年内，天下寺庙，百不存一。”
“天下僧众，人人皆欲杀之而后快。”
“原本数百万的僧众，到了后来，只剩下了千余名，在世上苟延残喘。”
无面僧人将一段惊世骇俗的往事缓缓道来，语气却极为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自身无关。
常年流浪于各个星球间，见过人间无数肮脏事的张三自然对人性有着深刻的认识。此时也只能保持默然。
“剩下的僧人们，终于开始了自救。”无面僧人语气中有着一丝嘲弄。
“暗中集结还活着的僧人，他们开始寻找佛祖经文中所提及的避世之所。”
“历尽千辛万苦，在这荒凉的隔壁峡谷之上，他们终于找到了唯一尚存的一处洞天。”
“但那又如何。就算洞天里能够培养自给自足的农作物，就算这洞天足以让他们安全的活完下半辈子，这些僧人却被困死在了这天穹之上。”
“再坚定的信仰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
“一年，俩年。”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这些僧人们每天都祈祷念经，乞求佛祖慈悲，重新降临人间。”
“但是当众僧们已经全都垂垂老矣的时候，佛祖依然杳无音讯。就像抛弃了他们一样。”
“这个念头一旦生起，就再也无法扑灭。”
“于是，众僧疯了。”
“他们愤怒，他们怨恨，他们开始咒骂佛祖。”
“他们开始焚烧佛经，砸毁佛像。”
“他们不甘，他们亲自要问一问，佛祖为何抛弃了他们。”
“他们心中的愤恨如同熊熊烈火，越烧越旺。他们宁愿永不堕轮回，化作天地戾气，也要当面质问佛祖！”
“使用禁忌秘法，燃烧生生世世的宿命，众僧终于跳出了世界的桎梏，来到了佛祖面前。”
“虽然只有片刻的功夫，他们也都不以为然。他们一定要问问佛祖，为何抛弃了他忠实的信徒。”
“但是，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他们明白，他们错了。”
无面僧虽无面，当此刻却有血泪滴下。
“众僧有罪！”
无面僧痛苦的悲号。
大殿内的无数白骨，也都散发出相同的意念。
“青莲寺慧空有罪！”
“普光寺智净有罪！”
“崇安寺觉乐有罪！”
……
千余种不同的哀嚎声在殿内不断回荡，宛若人间地狱。
良久，待一切重归平静。
无面僧人已经重新坐回了蒲团之上。
“贫僧已经记起来我是谁了。”
“多谢施主。”
“阿弥陀佛。”
张三双手合十，问道：“不知大师法号为何？”
无面僧转过头去，静静回答道。
“贫僧，姓王，名须陀。”
“法号，祖能。”
第25章 一善一恶 皆是须陀（）
“祖能法师，请问……”张三正准备向这无面僧人打听打听王须陀的消息，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谁？……王须陀？”张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掏出柴刀来。
“不错，我就是王须陀。”无面僧人背对众人，语气平静。
“不……不可能。你是王须陀的话，那京城皇宫里的那个又是谁？”甲如玉结结巴巴的，连连摇头，想要否认无面僧的话。
“他也是王须陀。”
张三眯了眯眼：“身外化身？”
无面僧摇了摇头：“三十年前，王须陀欲出悲音寺，行走天下。然而他发现，寺内戾气太重，需有人留下镇压。但是当时悲音寺内，只剩下了王须陀一人。于是他用秘法，将自身一分为二。一为善念集合，一为恶念集合。一人坐镇悲音寺，一人行走世间。”
甲如玉与兰倩云听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仙家法术能够到达如此地步？”
张三倒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到江湖传言王须陀杀人如麻、凶狠无比，于是问道：“想来大师就是王须陀善念所化？以慈悲之力净化这寺内种种负面情绪？”
“慈悲之力？你再看看这大殿之内。”无面王须陀发出一声冷笑。
张三心中一惊。
朝四周望去，发现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功夫，殿堂内千余架琉璃净骨之上，已经生成、缠绕上了些黑色的不明物质。
这些黑色物质，如同血肉一般，将白玉般的佛骨包围，层层环绕。
大殿内，又开始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悲号之声。
原来之前那制造佛像的非石非玉的材质，竟然是这代表着负面情绪的黑色物质形成的！
那所谓的雕像所代表的，居然是被无数戾气所包裹，永世不得安宁！
张三心中发寒。
这时，白骨座下的蒲团又发出金光，黑色物质被金光照耀，如雪消散。
但张三这次却清楚地看到，这些黑色物质不是凭空消失不见，而是出现在了无面王须陀身下的那个灰黄色蒲团周围。
无面僧口中低念佛经，将这黑气源源不断的吸进自身体内。
“以无尽戾气、怨念为食，怎么可能是善念化身？”电光火石之间，张三明白过来。
这无面僧人，竟然是王须陀的恶念所化！
可是，这怎么可能？
寺外，那个据说残暴不仁，诛杀无数武林人士的神僧皇帝，居然是王须陀一身善念集合？
难道说，这王须陀已经凶残到了如此地步，连善念都如此嗜血爱杀？
那又为何，面前这个，代表着王须陀全部恶念的无面僧，丝毫没有加害张三众人的意思？反而在这镇压着这些无名戾气？
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我知你心中定有无数疑问，但是当年一分为二之时，我的大部分记忆已经丢失。我所记得的，已经大都全告诉你们了。”
“悲音寺戾气之盛，即使是我也难以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