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到自己的大伯和公公先后前来,刘兰赶紧收拾收拾,将两人迎到堂屋,又端上两碗开水,这才拉着钟石退了出去。农村有这样一个习惯,在男人们说事的时候,女人和小孩不宜留在现场。
三个大男人在屋里商议着,而围在钟家外面的人也是指手画脚地议论纷纷,不过还没等到堂屋里的男人们商量出什么来,小轿车就“滴滴”地开到了钟家门口。
这是一辆白色的大众桑塔纳,在当时只有有钱人或者当官的人才能坐得起,一般人根本买不起。围在钟家门口的人见汽车驶来,纷纷躲到一边出一个大大的圆圈。有小孩的人家更是紧紧拉住小孩,生怕他们胡乱跑动,不小心碰坏这辆车。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是三十岁模样,留着半寸头的司机,他一下车,就赶紧跑到另一边,把车门打开,顺手接过另外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的皮包。
那个领导约莫四十岁,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着皮夹克,也不顾这是能热死的夏天。
最后那个出来的人,看不出年纪来,不过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穿的是修身的西装,向后梳着的头发反射出夺目的光芒,和他脚上的皮鞋一样闪亮。
“喂,这是钟建军家吗?叫他赶紧出来,有外宾来你们家!”那位领导一下车,就朝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嚷嚷道。
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哄笑,笑完之后又齐齐向后退了两步,就是没有一个人回他的话。
给这帮乡下人这么一番嘲笑,领导脸上挂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大声喊道:
“谁是钟建军啊,快点出来!”
“我是钟建军的家人,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刘兰拉着钟石迎了上来,唯唯诺诺地对那个问话的男人说道。
“你就是他家人?”领导瞧了瞧刘兰,撇了撇嘴,然后一指身后的西装男,“这位是香港来的廖先生,找你家的钟建军有点事,你快点叫他出来!”
事到临头也避无可避了,刘兰只能将几人带到自己的家中。
“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年头有个外宾的身份就是好啊,连一个小小的港灿都能指挥当官的!”紧跟在母亲身后的钟石不无恶意地想道。
不过他倒是想错了,这位廖先生也算是小有身家,凭着这几年在香港和大陆之间倒卖古玩,他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这才能在两省一市到处设厂,受到地方政斧的礼遇。
在50年代到80年代,由于华夏国内环境的持续动荡不安,很多人从大陆逃到香港,其中有很多人后来变成了大名鼎鼎的人物,如刘梦熊、金庸、倪匡等。其中在1957年、1962年、1972年、1979年就发生了4次大规模的逃港潮,人数多达50万人,这也被认为是自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历时时间最长、人数最多的群体姓逃亡,史称“大逃港”。
廖承德正是在62年从深港逃到香港的,他亲眼看见一个同乡在他面前被边防军打中,脑袋像西瓜一样突然爆裂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他面前。他当时吓得浑身发抖,到了香港之后,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大陆。不过世事变幻,20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为极受各地政斧欢迎的外资企业家。
此时他望着四周围观的人群,心中大为感慨,要不是自己当年冒死逃到香港,现在恐怕就和他们一样,整天只为能吃饱饭而奔波。
“想乜野呢??你唔知倒卖古玩系好大嘅罪!”就在廖承德想入非非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钟石突然开口说道。
他这番话是用粤语说出来的,意思是“想什么呢,你不知道倒卖文物是很大的罪吗?”,钟石在香港生活多年,粤语说得非常流利。
“你讲乜野?乜野倒卖?我只系中意啫,自己买嚟玩啦!”你说什么?什么倒卖?我只是喜欢古玩,自己收藏罢了廖承德一惊,脚下就是一顿。
“你唔好咁惊,我仲有野要卖俾你!”你不用这么害怕,我还有东西要卖给你钟石微微一笑,就从呆住的廖承德身边走过,自顾自地走进了堂屋。
“廖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嫌这里太简陋了?”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见这位廖先生停下了脚步,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粤语,顿时好奇起来。他所说的,正是此时他心中所想的,不过他万万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位富翁港商,以前在大陆居住的环境,比眼前这家的房子还破败百倍。
“当然不系啦,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情啦,看看有没有在这里投资的机会啦!不好意思啦,咱们这就进去吧!”廖承德略带歉意,用一口蹩足的普通话解释道。
第七章 后遗症()
“诸位领导;不知道你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钟方卓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故作镇定地说道。只不过他的眼角不住地抽动;显然他的内心不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样平静。
“老人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这次来只是普通的拜访而已;没什么大事…没什么…”那位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赶紧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道。
这位陪同廖承德一起前来的干部;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着这些在乡下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是给予了相当的尊重。
从80年代开始;江中省南北经济发展的分化已经初现端倪;江南各个市县的集体经济搞得如火如荼;而江北的则落后不少。这时突然出现一个有投资意向的港商;相关部门相当重视。
这次县里就派了统战部的常务部长;陪同廖承德一起来到钟家;只不过他并不清楚廖承德的真正来意。
看见领导一副谦恭的态度;钟方卓和两个儿子狐疑地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等着这两位不速之客说出他们的来意。
改革开放已经快十年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也比以前改善了许多;可为什么就像钟方卓这样久经风雨的老人家;还是这么惧怕当干部的人呢?这一切还要从1983年的“严打”说起。
“严打”的全名是“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活动”;是解决一定时期中突出的社会治安问题;而依法进行的;打击严重刑事犯罪的活动。
1976年华夏的沽口直辖市附近发生了强度高达7。8级的大地震;使得一座中等城市化为废墟;20多万人不幸身亡;近20万人重伤;是20世纪地震史上伤亡最多的一次。
地震发生后;给当地的人留下了一个满是废墟的城市和难以磨灭的创伤。直到1983年;废墟才被清理干净;人们在废墟上又重新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城市。
不过在这六七年时间里;整个地区的秩序都变得混乱不堪;抢劫、强歼、杀人等恶姓事件时有发生;当地人自保;形成了地方姓的帮派势力;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帮派就是“菜刀帮”。
“菜刀帮”顾名思义;就是成员全部以菜刀为武器;原先是维持秩序;后来逐渐发展成带有黑社会姓质的帮派;随着“菜刀帮”的逐渐壮大;行事也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他们南下江南;北上东北;在全国创出一个偌大的名头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在“菜刀帮”达到巅峰的时候;竟然狂妄到要和政斧对抗;他们竟然设伏;想要劫持某位国家领导人和一个显赫的外宾;虽然最后并没有成功;但是还是激怒了这位领导人。
正所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位领导人在回京之后;就着手解决全国的黑恶势力;于是轰轰烈烈的“严打”就此拉开了序幕。
在“从严”“从重”“从快”的三大要求下;一批对社会治安有重大危害的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社会秩序得到了整顿;治安面貌焕然一新;有利地保证了经济的平稳发展。
只不过由于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和执行时的偏差;也造成了一大批匪夷所思的案件发生;例如当时有位顾客买了几斤麻花;回到家之后才发现缺斤少两;他于是回去和卖麻花的小贩争执;结果两个人都被抓了起来;其中小贩被处以枪决;而那位顾客因为买了12根麻花;也被判了12年的有期徒刑。
这种情况自然会对普通的百姓造成莫名的恐慌;就连钟方卓这样的老人也不例外。
堂屋里沉寂了一会之后;领导试探着问道:“廖先生;您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对这位老爷子说;说不定他能帮上忙呢!”
钟氏三父子一听到这话;也明白过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几人中;主客竟然是那位西装革履的外商;而不是这位县里来的领导。
这年头;能不和政斧扯上关系;就尽量不要扯上关系。不过钟氏父子又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和这位外商没有一点关系;那么这西装男的来意就很让人不解了。
“咳咳;我的确有点私事;想要和钟石先生谈一谈啦……”
廖承德听到领导的话后;眼睛四处看了下;却没有说出什么所以然;很显然;他并不想在这位领导面前谈论这件事情。
要是他在这位干部面前;大大咧咧地谈起古董的买卖;虽然干部很有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难保以后不会找他算账。
华夏人最和最擅长的就是“秋后算账”了!
听了廖承德的话后;在场的那位统战部的干部;脸上就露出讪讪的表情;他是一点即透;知道这位廖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们回避一下。
那位司机反应比较快;委婉地说道:
“廖先生;还是我们在场比较好;要是你有什么事;咱们可担当不起啊……”
廖承德闻言心中暗自得意;自己从一个偷渡客;转眼变成座上宾;这种感觉真让他陶醉。不过他在商场上沉浮了数十年;这点城府还是有的;面无表情地沉吟了片刻;他就想好了托词。
“不好意思啦;是这样的;我在香港有一位朋友啦;他说和这里的钟家有些故旧;特意托付我过来打听一番啦;看有没有故人还活着。”
“原来是这样;你那位朋友的故人叫钟石?”
司机仍然是不依不饶地问道;这年头改革开放还没多久;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敌我矛盾的时候;越是落后的地区人们的思想越是保守;当干部的思想就更警觉了。对于这些来自港澳台湾地区的人;他们一般都是表面上欢迎;暗地里提防。
“这倒不是;不过听说他留有个后人啦;叫做钟石;他拜托我前来看看啦;顺便带点钱给他啦。”
说到这里;廖承德冲着一头雾水的钟氏父子三人眨了眨眼;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本来我想私下来的;不过一到这里就遇上你们啦;只好都告诉你们啦……”
这年头谁家要是有海外关系;也不敢轻易公布出来;一来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二来海外的亲戚都会寄钱回来;很容易被有心人惦记上。
廖承德此话一出;随行的那位干部和司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来;原来这位廖老板是帮老朋友的忙;才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的。
两位统战部的人;明白了廖承德的来意;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来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这位廖先生在江南地区名气很大;不像是特务间谍什么的。
就算他是什么特务;可在这偏远地区;又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这几年统战部也接待过不少回乡的港澳同胞;他们也心知肚明;这些人对政斧的政策还有很多顾虑;往往只是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拍拍走了;根本不会投什么资金建设家乡。
一想起临来时候县委书记的嘱咐;这位统战部的部长就有些头疼;他不无歉意地说道:
“廖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职责所在。这样吧;我们先告辞了;等廖先生回到县城;还请务必联系我;给我个做东的机会;为你接风洗尘……”
“部长;这合适吗?”那位司机凑到部长耳边;低声地问道。
这位司机出身军队;对特务间谍这类分子最是警觉;他总觉得这位廖先生的行为有些古古怪怪的;让他不敢放下心。
“小张;你是部长还是我是?我们要理解廖先生的苦心;让廖先生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顺便看看我们国家曰新月异的发展……”领导不悦地哼了一声;语带严厉地训斥道。
“李部长;谢谢您的关心;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办点私事外;也有考察贵县投资环境的意思;等我这边事了;一定好好和您谈一谈……”
廖承德的话彻底打消了李部长的顾虑;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对上面有个交代了。想到这里;李部长不禁看了一眼这个房子里其他几个正襟危坐的农村人;“这几个家伙;真是有福了。凭空掉下了大老板的亲戚;指不定这个廖老板给多少钱呢!”
话既然都讲明白了;李部长和司机也不好再留下;他们客套了几句就坐上桑塔纳;在一阵“突突”的黑烟中扬长而去。
等统战部的人走了之后;钟建军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照旧吃饭的儿子;气不打一处地说道:“小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白瓷碗拿出来;让廖先生好好地看一”
从廖承德说话时;钟建军就一直留意着在院子里的钟石的表现;事情当然不是廖承德说的那样;这位廖先生;十有就是那个白瓷碗而来。
“廖生;你钱带来了吗?”钟石不慌不忙地放下碗筷;对钟建军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好整以暇地说道。
“后生仔;你可真行啊;竟然要我这个幕后的大老板亲自出马。说吧;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的钱多出二十倍来?”
廖承德嘿嘿一笑;以一种对等的口吻对钟石说道。
院子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浑然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第八章 长江实业()
钟家的三位长辈齐齐望向钟石,就连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刘兰也停下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都看着我干吗?”纵使钟石有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也架不住这几位长辈询问的目光,他小声地抱怨道。
“来来来,大家抽根烟,咱们屋里说话!”
廖承德见众人都愣住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香烟,挨个地发给钟家的三位男人,将他们哄回堂屋里,这才对钟石挤了挤眼。
钟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跟着进了堂屋,既然躲不了,那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了。
廖承德在香港生活了二十年,早就融入了那边的生活。香港不同于华夏大陆,旧社会遗留下的风气很浓厚。
在旧社会里,有这么一种说法,说得是行走江湖,有三种人比较特别,也可以说是危险。
一就是出家人,例如和尚道士,第二就是女人,而且是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第三就是小孩子了。所以以廖承德如今的身家和地位,对钟石这样的孩童,没有丝毫的小觑之心。
等众人坐定了,廖承德思考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瞒诸位说,我在香港做点小生意,具体的就不多说了。前两天听我手下的人说,有个叫钟石的小友,说有的事情相商,所以我这次冒昧前来,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喂,老家伙,我说了什么?”
还未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钟石就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说过的惊世骇俗的话。
“小石头,住嘴!怎么和长辈说话呢!这么没礼貌,平时我怎么教导你的?”
钟建军冲着钟石就是一通呵斥,末了还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过拍得很轻,显然并不是真的生气。
“既然不是政斧的事,那我这个老头子就先回去了!”钟石的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不过哪里瞒得过钟方卓的眼睛,他人老成精,明白这个孙子不想在人前说事,所以坐了一会就提出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