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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四哥和姊姊也是真心关切她。与霍倚楼比起来,当然是四哥和姊姊更亲,萧琰并不愿意拂逆他们的关心,所以,只能与霍倚楼失约。若是有缘,日后必有再见之期;若是无缘,那就是人生途中的风景,阿母说,路上的风景可以看,但不能为了注定错肩而过的风景停驻自己的脚步。
萧琰微微一笑,随缘就好。
她合眼,进入睡前的冥想中。
次日晨起,又回复了勤奋练武,并学习文课和药课的日子。
四月十五,萧怀中也照样虐她。
这次她又多撑了一招。
次日上药课。门阍处递进来一个藤箧装着的堆漆芙蓉花匣子,说是宣风坊碧语轩茶楼送给十七郎君的礼物。白苏将礼物带进萧琰正在上药课的内院西次阁,随礼还有一封信函,用工整楷书写着:梁国公府十七郎君台启。
萧琰惊讶,“碧语轩送来的礼物?”她一下想到霍倚楼。
白苏用裁纸刀去了漆口,递给萧琰。她从函中抽出一张芙蓉砑花的香笺,入眼几行笔意疏狂的草书:
因故促离,有负约见,甚憾!临别赠一匣新点,十七可会品出其味?下次相见,答不出要受罚哟。
——落名是一个纵逸疏狂的“霍”字。
萧琰哈一声笑,将信笺递给沈清猗,“是霍五娘子。”即使知道霍倚楼就是声名极盛的虞璇玑,萧琰还是更喜欢霍倚楼这个名。
沈清猗接过信笺扫了一眼,微微拢了下眉。
萧琰很欢喜的打开匣子,十六个格子里放着十六块茶点,各种天然颜色,泛着润泽的光,制成精致小巧的形状,令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萧琰心中顿时浮起歉意,分明是自己负约了,霍倚楼却还这般记她。
沈清猗见她这般表情,心中顿时生恼:这虞璇玑走便走了,偏还使出这等心机,在阿琰心中投下一分影子,真是可恼。
白苏从用膳阁取来碟箸和银制刀签。
萧琰净了手,先挟出深红润泽的一块,从中切开,签着一半吃了,只觉细滑爽口,滋味醇厚回甘,细品后点头道:“这是建州崇安岩茶。”将另一半以银签插了,托着琉璃碟子递到沈清猗面前的几上,“姊姊尝尝。”
沈清猗斜她一眼,“你自个用。”
萧琰感觉沈清猗在生气,想来是不待见霍倚楼之故,哎了一声道:“虞璇玑的诗不错,姊姊是爱读的;霍五娘的茶点不错,姊姊真不尝尝?”说着向前挪了挪身子,伸手挑起银签,递到沈清猗唇边,眼里晶晶亮亮的,似乎说“尝尝嘛”。
沈清猗被她那期待的小眼神看得心软了,素手伸出,“我自己来。”
萧琰笑道:“我喂姊姊。”执签的右手向前递了递,点心近到她唇边。
沈清猗除了母亲外,还没被谁这么亲热的喂食过,心里有些发窘,脸上神色却是看不出,略一迟疑,淡粉的唇轻启,将那半块茶点入口。
“怎样?”萧琰一脸期待的模样。
沈清猗拿起白叠手巾拭了唇,慢慢吐出三字:“还可以。”
萧琰噗一声笑,“是很不错吧。”忽然觉得沈清猗这清冷的性子犯别扭的样子很可爱。
沈清猗被她看得生出羞恼,斜眉嗔她一眼,“人家几块点心就把你收买了?”忽又笑道,“你四哥若知道虞璇玑给你送了茶点,怕又要忧心你被她美色所惑了。”
萧琰很无语,难道要她告诉兄长,我是你妹妹,你不用担心女郎会把我勾去了?哎了一声,做出骄傲模样道:“我能被美色所迷吗?她长得再好看,也没我好看。”又笑嘻嘻看着沈清猗,“也没姊姊好看。”
沈清猗的美是清绝的美,经雪更清,经霜更艳。霍倚楼的美是瑰丽秾色的美,一颦一笑都带着极致的魅惑。两人各有千秋,论五官精致,霍倚楼更胜一筹。但在萧琰眼中,沈清猗却更出色。
沈清猗听她前一句忍不住笑,听她后一句笑意从眸底漾起,嗤她:“花言巧语。”心里却是欢喜。
“我是说真的呀!”萧琰道,在她心中,母亲第一好看,姊姊第二。
沈清猗眼里掠过愉悦,吃下萧琰递过来的第二块茶点时,就觉得“很不错”了。
药课结束后,萧琰拿着点心匣子兴冲冲走了,她决定拿回去给母亲分享,希望母亲看在她孝敬的份上,不要再给她吃桃花尖蒸饼了。
沈清猗目送萧琰背影在院中消失,回手将搁在身后的那纸信笺放在几上,淡淡道:“烧了。”
“喏。”青葙垂眉应声,心道:少夫人果然不待见虞大家。
晚上萧琮应酬回来,听沈清猗说虞璇玑离开贺州了,立即笑道:“走得好。”估计以后都不会和阿琰有交集了。
此时,萧琮并没想到一句话:世事难料。
***
入了五月,河西天气渐热。
五月二十五,萧琰已能接下萧怀中五十五招。
六月二十五,萧琰接下萧怀中六十九招。
她咳出一口血,脸色极白,神采却是飞扬的。疗伤时,她对沈清猗道:“还有三十一招。”——离九月还有三个月,她一定能接下萧怀中百招。
但次日上文课,她听兄长说大唐已经和吐蕃打起来了。
四哥说,河西军以七姑母萧曈为统将,率静南军与骁骑军于六月二十一出兵,以骁骑军为先锋,拿下乌拉肯山的北山口,一万八千军队抢穿乌拉峡,在南山口外的雁石坪败格桑达玛的五万青唐军,歼敌四千七百余众。吐蕃青唐军退到玛沱河以南,唐军在北岸扎营,双方暂时隔河对峙。
萧琰心中急躁,以大唐军队的进军速度,会不会三个月后战事就平了?
萧琮道:“有可能。”结合都督府做出的两军实力对比,加上他们这位七姑母和骁骑军曹元度一个狂一个疯的作战风格,这场战争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当然,最关键的是,河西已经为这场战争准备了很久,现在就是厚积薄发的时候。
萧琰心境波动,到七月初五的武课时,不但没有进步,反而有倒退,只撑过了六十五招。萧怀中的脸色寒如初春料峭,毫不留情的批评她,“心气浮躁!”
萧琰脸色煞白,垂首,“谨受教。”
萧怀中见她腹部涌出大片血红,静如春水的眸子快速掠过一抹懊恼,他没想到萧琰会避不过这一刀——按他预估的进度应该不会如此。
他迟疑着要不要为萧琰疗伤,少夫人还没过来,想必有什么急事拖住了,这会只有一个侍女在亭外。
萧琰退后几步靠在亭柱上,她觉得自己不能坐下,一坐下,恐怕就起不来,坚持不了打一遍淬体拳。
青葙疾步入亭,便见萧琰身上的血不停的往下淌,脸色就变了,亏得她沉稳,没有惊呼,从少夫人给她的瓷瓶倾出一粒药丸,用白叠巾帕子托了,递到萧琰唇边。
萧琰就着她手吞了药丸。
萧怀中心里有丝愧疚,便去倒了水盏,端到萧琰唇边。萧琰合着眼,也没注意是谁,就着那只手俯唇喝水送药。
沈清猗带着赤芍过来时,就远远看见这一幕,脸色顿时凝霜。
她抿了抿唇,稳着步子过去。
萧怀中已经看见了她,心里松了口气,少夫人过来十七郎君的伤就没事了,伸手将单耳水盏递给青葙,抬手向沈清猗行了礼后离开。
沈清猗入亭便见到一地血,萧琰站着的地方也已经淌了一滩血,她的唇又抿了抿。
萧琰直立以站桩式合目行气,化开药力行气周天。三个大周天后,内伤愈了三分。她睁开眼睛,向沈清猗笑了笑,脸色还是带着苍白。
沈清猗嘴唇紧紧抿了一下。
她向青葙做了个手势,退出亭外。
萧琰拉开拳架,腹部的刀伤因为她的动作,刚刚凝结的血痂又撕裂开来,随着她的拳势身转疾劲,扬起道道血线溅落下来。
沈清猗的心口扯了下。
她仿佛不知道疼痛般,每一拳都很稳,每一步都很劲健。
坚持,坚韧,坚毅……沈清猗每看一次,都能比前一次更深刻的感受到她的心志。
亭中那个少年,不过十四岁。
沈清猗觉得心口扯着的疼,却又跳跃着欢喜,仿佛透过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很想取个标题叫:这章标题被吃了(于是不用想标题了啊
第四十章 冲刷洗捶磨()
药房疗伤时,沈清猗一向镇定的手微有些抖。
萧怀中那一刀几乎剖开了萧琰的肚子。
萧琰修炼的淬体拳愈合伤口的能力似乎随着她的内功进境而增强;打完一遍淬体拳下来;除了初时撕裂血痂而崩血外;因淬体带动的内气流转圆融;伤口处便如隔了一道无形的气障,将外流的血止住,一趟拳路打完下来;出血的伤处已经凝结成痂。
沈清猗要给她上药就必须扯去这层血痂;清洗干净后用她的止血药和生肌药,伤口愈合后才不会留疤。
萧琰以前的外伤都没有这次重;以前打一趟淬体拳下来凝结的血痂也没这次厚;沈清猗想象撕扯得血肉翻开的样子;就有些下不了手。
萧琰对身上留疤倒不是特别在意,只要不是脸上就行,见沈清猗迟疑着不动手,就道:“不如……洗洗就这样上药吧?反正伤在腹部看不见。”
沈清猗抬眉瞪她一眼,“以后你夫……”她顿了一下,想着萧琰以后大概是娶不是嫁,便转口道,“以后你夫郎看得见。”
“啊?……”萧琰愣了下,忍不住笑起来,“那还遥远得很哪。再说,他若嫌弃我身上有伤,那就不是真喜欢我了,我要他做甚?”
沈清猗抿了下唇,想象以后将有那么一个郎君与自己的妹妹如此亲密,心里就复杂的怅然,瞬间体会到了她嫁给萧琮前母亲一脸怅惘说“我的文茵即将是别人的了啊”那种酸涩不舍的心情。
她的妹妹,以后也将是别人的!
沈清猗眸子沉了沉。
她敛下眼皮,手指掀动,将血痂撕开,“痛就叫。”她头也不抬道,声音冷静稳定。一旦决定怎么做,她的性子便极果断,沾血的手指一路撕下去,丝毫不带停顿。
萧琰躺在竹榻上,眉毛只轻微动了动,轻声道:“不痛。”
沈清猗嘴唇抿了下,手上的动作更利落几分,很快将血痂都扯去,接过青葙递来的蘸有盐水的白叠巾拭血消毒。
一连换了三盆血水,赤芍又从门口递了净水进来。
因伤口太深,几乎能看见肠子了,要想好得快,必定要缝线的。“姊姊,不用麻药。”萧琰道,麻药会影响她的肌肉反应速度,虽然两次三次不碍事,但以后指不定还会受重伤,她不想开这个头。
沈清猗看了她一眼,低眸,缝针。
青葙觉得,如果不是听着那“嗤嗤”声让人发毛,单看少夫人这手势,真是如蝴蝶穿花,轻灵美妙。
她又佩服的看了眼榻上的十七郎君,那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啊,真让人怀疑这针是不是缝她身上。
青葙用帕子给沈清猗拭汗,这缝针的比受针的还辛苦。
缝针后,抹生肌膏,扎绷带,裹完下面的伤口,沈清猗迟疑了下,萧怀中那一刀从萧琰的左乳下方劈到右肋,裹胸的白帛底端已经劈断了,沾染了血迹,“把胸帛除了吧?”
萧琰道:“好。”没有迟疑。
沈清猗看了眼青葙。
沉默寡言的侍女自动走到门后面跪坐。
沈清猗扶萧琰半坐起来,给她解开了缠胸的白帛,露出白玉般的胸膛,和雪脂般的玲珑,虽然小却挺拔,令人想起盈然一握的均匀圆滑。
沈清猗敛了敛眸,她这个妹妹真真是长得极好的。
将来会便宜哪一个郎?!
沈清猗心里再次抑郁了,捏着绷带的手指曲了曲,牵着绷带轻捷绕过萧琰胸下,在左肋下方打结系好。沈清猗拿过叠放在一边的干净内衫,给她穿上,“这缠帛先别用了。”
萧琰嗯了一声,伸手系好内衫的带子。
门叩响,赤芍将煎好的药汁递进。
青葙接过托盘端过来,上面有两碗药。沈清猗先拿起单耳青釉那一碗,端给萧琰,“这是治内伤的。”另外用黄釉盏盛着的是补血汤药。两碗药喝完,沈清猗又叮嘱她:“回去记得给绮娘说,晚食蒸黑耳,那个补血最利。”
萧琰应了,眉间有淡淡的倦怠。她的内力虽然已经回复充盈,但竭力搏战后精神上的疲惫却是无法消解的,加上失血过多,倦意便涌上来。
沈清猗扶她躺下,道:“你睡一会。”
萧琰握着她手,神色里流露出惭愧,“这次是我失了清静心。”所以,不进反退。
“欲速则不达。”沈清猗轻轻握了她,“你不要太绷着了,没有人逼你。”她心里已经后悔与萧琰定下的九月百招之约了。
“嗯,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逼自己。”萧琰笑了一声。
沈清猗手掌合上她眼,“别多说话,睡吧。”
萧琰嗯了一声,合眼睡去。
沈清猗给她换下了染血的长裤,用抹巾擦干净了榻上沾染的血,见萧琰里面的亵裤也被外裤上的血浸渍了一片,她略一迟疑,吩咐青葙回萧琰歇便的外院寝居拿来干净的亵裤,亲手为她换了。
沈清猗在药汤中加了一些宁神安眠的成分,萧琰睡得很沉,直到酉时才醒来。
她一动,坐在榻边看书的沈清猗便望过来,眸子波光柔和,“醒了?”
“嗯,姊姊。”萧琰应声坐起来,只觉精神饱满,虚弱全消。
她掀了薄被准备起身,见自己换了干净的绢白亵裤,知道必是沈清猗替她换上的,心里很自然,抬眸笑道,“多谢姊姊。”伸手拿过榻尾放置的干净暗纹罗长裤穿了,一边问道,“姊姊,我睡了多久,几时了?”
“现在是酉时二刻。你睡了四刻。”沈清猗搁下书道,“萧承忠已去过景苑,你不用担心回晚了。中间你四哥来看过你,因为刺史府的杜大郎君来访,没有久待。我让膳上熬了补血的汤,你用一碗再回去。晚食不要吃太多,不要喝茶……”她细细的叮嘱。
萧琰心里生出暖意,走过去,跪坐在她身边,伸手抱了她道:“我有姊姊真好。”
沈清猗右手抚上她肩,声音柔和,“我有阿琰这个妹妹也极好。”
萧琰略作洗漱,用了一碗补血汤,听了沈清猗的吩咐,这回坐了檐子回景苑。
商七立在苑墙上接她,表情凝重,声音沉痛,“小郎这次伤得很重呀。”
“……”你眼神可以不那么欢乐么?
萧琰考虑要不要拔出秋水刀给他一下子。
考虑到双方武力值的差距,以及目前受伤的状态,萧琰决定暂时原谅商七。
回到清宁院,她对母亲说:“阿母,我急躁了。”
商清神态闲淡,道:“我不着急。萧无念,你亦无需着急。”
萧琰目光澄澈,认真道:“是,孩儿已经明白。”
武道不仅是锻炼意志,还是锤炼心性,她的心性,还不够稳。
萧琰用过晚食,商清让她画五色锦鲤。
这是个细致活儿,锦鲤的每枚鳞片都要画出来,然后上浅粉、金粉等涂色。
鲤鱼跃龙门,一生要跃多少次?——甚至一生都不会成功!
她急个什么。
萧琰心境越发沉静,画完五色锦鲤,她又写了一道条幅,挂在自己房内:
心如瀑底石。
次日晨起练武,绮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