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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和眼底闪过讥诮,肃然说道:“依臣之所见,袄教应是不想过多借助本朝之力。近一百年来,他们的传教重心已经逐渐从大唐转移到安西都护府和咸海以西的突厥汗庭中,尤其在突厥汗庭的信众越来越广,已经超过佛教成为第一宗教。”
这是想同时成为波斯和突厥汗国的国教?在波斯故土上建立一个大波斯突厥帝国?
李毓祯冷冷评断,“野心很大。”
袄教有这个胆子,恐怕后面还有依恃。
这个依恃的实力还不会小……
李毓祯眸色幽沉,想到了兴唐会。
一百年前,突厥人残部还在咸海以西的干旱荒原上挣扎求生,袄教竟然舍弃疆域广阔、人口众多的大唐回到西陆荒原传教?——这里面没人怂恿推动谁信?
应该是兴唐会与袄教早就有勾连了,否则一百年袄教怎么会看得上当时只是在苟延残喘的突厥部落?
李毓祯眸光冷哂,汉王这布局倒是长远。
兴唐?这处处谋划都是反唐啊。
李毓祯毫不客气的给汉王冠上顶“国贼”的帽子,老人若知道,定要气得个倒仰。
“将此事透露给罗安瑟。”
袄教想建立一个波斯突厥联合帝国这可不符合景教的利益,新帝国里还能有景教的位置?
周士和自是领会,拱手应道:“诺。”
他很清楚突厥人的本性,只要有巨大的利益他们不会在乎面子名号,让他们抛弃突厥汗国之号归入波斯新王朝他们也会同意,然以突厥人的凶残秉性和战斗实力,新王朝最终将成为突厥人的波斯王朝,若让波斯复国|军的上层知道突厥人打着先融入再谋夺的心思,还能安心的接纳突厥人进入新王朝共建大波斯吗?
呵呵,搞破坏永远比搞联合容易。
有景教在其中搅阵,袄教的谋算没那么容易。
暖阁的自鸣钟敲了两下,表明下午两点正,但没有活泼的小鸟报时了,李毓祯一早令侍女将鸟鸣开关给关了,省得议事中弹出来惹得大臣闷笑。
……
两点四十五分,周梁二人行礼退身出来,穿靴行到西廊上时,见对面廊上有内侍引入两位三品麒麟服的大臣,梁全墨心里咦一声——身为靖安司官署长官,他认为朝中每一位重要大臣的脸,心道:太子召见枢密阁都参谋司的两位,难道燕周那边要开战了?
已经是八月下旬,这一开战很快就会进入冬季,燕周人目前占据的西北三州冬季寒冷,不是作战的好时候啊。
梁全墨心中疑惑,脚步却未停,目光再未向那边瞅,与周士和一前一后离了紫宸殿。
“参见殿下。”
两位参谋司长官入见后,没待多久,李毓祯只说了几句,吩咐他们下去好好思考未来战争的模式和变化,便让他们退去。
跟着又接见了军器监大监、少监,和兵器研究院的两位研究课长。
延英殿观影给了他们极大的震动。
燕周战争结束后,军器监也拿到了火炮火。枪的实战报告,知道了有哪些缺陷,但所有的观测报告都没有延英殿观影来得这么直观,毕竟研究员没法直接上战场去看,而且高空俯视,角度全面,简直是全战场无死角啊……负责火炮火。枪课目的两位研究负责人全程都是瞪着眼睛,唯恐放过一个细节。
一入东暖阁两人就滔滔不绝。
火炮研发课长一手拿着记录的小本子,说道:“殿下,臣觉得这里还要改进……这里……这里……”
最后说道:“战场检验的是第三代火炮,有些缺陷在第四代火炮中已经解决。还有一些缺陷,我们研发课已经在制定改进计划。请殿下放心,不出一年,我们就能研究出第五代火炮。”
火。枪研发课长立即表示:他们也已有了第五代火。枪的研究方向,并且有了整体火药弹的设想,一旦研究成功,火。枪射速和射程都有跳越式的提高……
研究狂的情绪来了无法遏止,待这二位话说完,神色没那么激动了,李毓祯才说道:“你们已经看过留影石了,我们的新武器对乌古斯已经不是秘密。乌古斯皇帝提出以最新的留影术交换我朝的火器技术。”
什……什么?
如果是皇家术研院的术师在这,一定会大叫说“给,给,给!”火。枪火炮算得什么,术法才是高端啊。但两位兵器研发课长却是一脸不豫,凭什么咱们辛辛苦苦的研究成果要给你们乌古斯啊!
“这不能啊殿下!”两位学者开始干嚎。
两位军器监互相看一眼,监正禀道:“殿下,火器乃军国重器,技术予以外国,恐怕不妥。”
少监也道:“若乌古斯造出枪炮,我大唐的兵器领先优势将受到威胁。”
李毓祯抬手一叩榻几,“谁说全给他们了?”冷锐的目光扫视四臣,“要想不被追上,就要跑得比他们更快!”声音也变得冷峻,“你们以前的速度太慢了。”
这话说得让人冒汗。
两位学者袖子一滑落下,都不敢嚎了。
“没有人追着赶着,你们就懈怠了。”李毓祯继续叩着榻几,听得人心惊肉跳,“七十年了,就这么个进度?百炮齐发,未必打得中一个登极境,千枪齐射,只怕还没射中人已被人近身切了脖子。”
四臣听得更冒汗,这要射中登极境,得要连发弩那样的连发速度还得有八牛弩那样的穿透力。两位学者好想再嚎一嗓子:微臣真的做不到啊!
“现在做不到,以后要做到!”太子又叩榻几了。
眼神凉薄,坐在锦榻上如一柄锋锐的剑,凛冽之气切肤。
这一刻,她表现出对火器的研发进度不满意。
“从一上战场就泄密来看,之前一直秘而不宣的研究是对的,只有技术成熟了,才不怕别人抄袭——追赶者始终只是追赶者。”李毓祯说道,“但是,之前一直不上战场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没有实战检测。枪炮场的试射终究不如实战,只有在战场上使用,才能全面暴。露出兵器的优与劣。”对兵器研究员也才更有刺激,刺激他们更焦急、更狂热的研究改进。
就像乌古斯这块留影石的刺激,比兵研院拿到前线的实测报告激动多了。
李毓祯认为乌古斯皇帝提出的“技术合作”对大唐来说也是一桩好事,只有被狼群追赶的人才跑得快,用鞭子驱赶的动力怎及得自己拼命想跑?再辅以跑得快的香甜奖赏作为诱惑,她相信,兵器研究院的火器研究必能突飞猛进。
“用十枝枪打死一个登极境,你们就成功了。”
李毓祯提出了目标要求。
四位军器臣子一脸呆木。
十、十枝枪……打、打死一个登极境?
这、这、这,说笑吧?
“这不是说笑,”李毓祯冷峻目光一一掠过,“下去好好思考,做计划。去罢。”
“……是,殿下。”
“……臣等告退。”
四人行礼出到廊上,背心都尽数湿透了。
迎面便见皇家术研院的两位术师在内侍引导下走过来。
兵研院的两位课长立时在心里哼了声,抬着下巴转身往西廊走了,才不想给两位术师行礼——年纪大资历深地位高真讨厌。
两位军器监暗自摇头,学者可以有脾性,他们这些官员可不行,拱手远远行了一礼,侧转脚步由西廊离去。
……
自鸣钟敲了七点,李毓祯与两位术阵宗师深谈时间便已晚了。两位术师离去后,她起身出到廊上,夜幕已经降临,天空繁星点点,辽阔看不到边。她仰头看了一会,往父亲晚膳后喜欢散步的园子走去。内侍禀告说,圣人去了摘星楼。
宫中有司天监的观星台,也有皇帝观星的摘星楼。当然司天监观星是一门学问,而皇帝观星是一种情怀,看不懂星辰的奥秘,但大唐的圣人们对于看星星总是乐此不疲,而观星的手段也从肉眼到望远镜再到天文望远镜再到口径越来越大的望远镜……似乎从一个侧面反应了人们在向星空接近。
“父亲,我有些心急了。”
李毓祯上到观星楼的最高平台,立在皇帝身边,仰望宇宙中银河如带,静静立了一阵,检讨自己是有些心急了。想让大唐走得更快一点,更快一点。所以给兵器研究院压力,给皇家术研院压力,给帝国科研院压力,给参谋官们压力。
皇帝看着星星,静静听女儿说着政事,“没关系,有压力才有动力。适度抽打一下也好。”
皇帝含蓄的提出了自己的劝慰。
适度。
李毓祯知道,自己的心境不稳,也影响了自己的处政。
就像利剑出鞘,凌厉锋锐。
但帝王的锋锐,应该如太阿,锋而不暴,锐而沉稳。
皇帝说道:“不着急,慢慢磨。”
“你看这些星辰,也是在这宇宙中,经历各种风暴,有的已经坑坑洼洼,但反射恒星的光,还是那么明亮。”皇帝温和的声音有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你看我们头顶的太阳,照耀了我们亿万年,经受了多少打磨,经历了多少风暴,它的表面也有了黑斑,但它还是这般光芒万丈,照耀着我们,和大地一起,孕育了我们这颗星球的生命。”
皇帝直起身来,挥手指着夜色下的长安城,说道:“这个庞大的帝国,你就是她的天。”
摘星楼上俯瞰大地。
这是长安城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长安城。
高处之上,俯瞰万家灯火。
李毓祯默默的看着这片黑暗中的大地……
黑暗中的灯火。
它温暖,又有人情味。
却也演绎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有喜也有痛,有笑也有泪,有得到也有得不到……
无论哪样,所有的所有,组成了人间。
她看向天空,又看向大地,看了很久,很久……
皇帝微笑离去。
深夜的风狂劲的吹卷她的衣袍。
久到万户灯火一盏一盏熄灭……
却还是有光:有燃着油脂的街灯,有巡卒提着的马灯,还有星辰不灭的光辉。
她看着隐在这些光中的长安城。
沉厚,坚固,雄伟。
经历了风吹雨打,依然挺立。
现在,她是长安城的天。
庇护着它,依然坚固,雄伟,挺立。
是的,她是这个庞大帝国的天。
要比这个帝国更加沉厚,坚固,挺立。
和天空一起,和大地一起,成为这个世界的天地。
大地厚博,能载万物。
天空深远,而容宇宙。
洪水地震风暴火山不能削去大地的厚博。
宇宙风暴黑洞只会让天空愈深远。
她的心她的剑,还是她的心她的剑。
纵然挫折,她还是她。
纵然失败,她还是她。
纵然她的剑裂,她还是她。
就像太阳有黑子,它还是太阳,不减光芒。
她,能。
第三四一章 不破不立()
夜色下的长安城,仍然是繁华喧闹的。
傍晚各路各坊的街灯燃起来时,闻名世界的大唐长安的夜市便开始了。
除了东市、西市、南一二市这四个综合夜市外,长安各坊内也各有各的特色夜市,平康坊的歌楼舞艺鼓乐,宣阳坊的百戏杂耍瓦栏街,醴泉坊、升平坊的杂剧院,南北杂剧说书演史都有,清明渠一带有花灯画舫,启夏大街有东西九坊一贯通夜宵街,每晚都吸引数十万人流,而京都有名的酒楼都是不夜天,最华光璀璨的就是朱雀大街两边十八坊,三五层的高楼酒肆都是丝竹管弦歌笑声不绝于耳,直至四更鼓才歇。
人多的地方当然喧闹,处处人声鼎沸,而今晚在夜市摊子上画舫酒楼中吃喝的人们多数都在说一个话题,就是京兆府白日出的官告,四城广场和坊内官告栏都有贴,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上面说,朝廷已经研究出了新的种痘术,安全无毒,只要种到胳膊上,一辈子都不会得痘疮……
这是大事啊!
不止夜市上的人们在热闹的说,这会儿坊间百姓家家户户吃了饭,也都围着在说这事。
官告说,太医署正在培训种痘医师,九月上旬首先会在京城种痘,初步确定种痘每人一百三十文。这个费用当然不算高,大家都付得起,而且觉得朝廷很实惠,得痘疮那是要人命的事,现在只用一百三十文就保一生免痘瘟那是多合算的事?再多一倍大家都觉得应当啊。要说那孩子多又贫困的,朝廷也说了种痘费会按等减免。军属之家就只收二十文一人,英烈之家则全免,不过这个大家都嫉妒不来,那是进了英烈祠的,才有朝廷的优恤。
京城中不论贵庶贫富,都是欢喜又期盼,巴不得太医署早点培训完。
至于这个种痘怎么种,普通百姓是不太关心的,这个肯定高深复杂啊,他们知道了也不懂,反正朝廷说安全有效就对了,否则朝廷也不会在全国推行啊,事关人命朝廷向来都是仔细谨慎的。
但上层人物的关注点就不同了,第一天交流会结束后就有消息透出来,这种新的种痘术不是太医署发明的,而是道门药殿之功,首功就是孙药王的弟子至元道师。
各大世家立刻就关注到沈氏,这是千秋功德啊,吴兴沈氏可是蹭了个好光!好些世家主牙痒,沈经世这是生了个好女儿啊。裴中书心里就怄啊,想起来就将裴立之叫去骂一通——空长脸蛋不上心,怎么就不去死皮赖脸的缠呢,白辜负你这张脸了。
裴十一又被他祖父给捶了沈清猗当然不知道,这会她正在东市的安行街逛药市,依然一领天青色道袍,外面穿了件灵芝纹织锦鹤氅,气质清冷又脱俗,身处人声喧嚷的闹市中,也给人一种世外之人的清静高远之感。周遭人流频频顾目,皆因她气质冷冽出尘不敢靠近,又有两名登极境道侍护行左右,还有保护她的沈氏长老沈归园在侧,四道无形气劲已将人流隔开;有这位洞真境大圆满宗师在,只要不遭遇先天宗师出手,她的安全就无虞。
安行街是车马不入的步行街,一条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医药铺,有官家的惠民药局,也有民间的各大药堂在这开的分铺:同济堂药铺、仁心堂药铺、长康堂药铺、和顺堂药铺……还有各专科:刘大夫骨科、齐大夫儿科、姚大夫产科……均有独特的商标招牌,不识字只看招牌也不会认错。湖州皇甫家也在这条街上开了家药铺,规模不大,生意却不错,人进人出的,皇甫怀正立在门口的商标招牌下,蓝袍黑须,容貌疏朗清雅,像一位学者胜过医者。
沈清猗上前行了一礼,称呼道:“怀正叔。”
这是她母亲的同胞大哥,是她血缘上的舅舅,但按宗法她的正经舅家只能是陆家,虽说法理之外也有人情,私下里叫自是无妨,但当着沈归园的面,便不能叫皇甫怀正为大舅舅。
皇甫怀正微笑颔首,又向沈归园行了一礼,便将人引到药铺后面街墩外停着的一辆四轮马车上。众人上了马车,行入东市南面的安邑坊和熙园子正店内,这是安邑坊有名的私家园子式酒楼。
皇甫怀正已经在园内子,沈清猗的外祖父皇甫申和二舅怀诚、三舅怀信、四舅怀仁都在。她称外祖父为“申翁”,三个舅舅和大舅一样称名加叔。分宾主位坐了,点了和熙园子特色的茶点,顷刻上齐,茶倌行礼退下后,皇甫申便起了话头,说起今日下午交流会上争吵的议题。
沈清猗的母家是湖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