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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猗便有谱了。
这是倾向于救。
或者说,她尽力也救不了?
沈清猗认为是前一种。
出了掌教后院,她克制的心里才涌出怅然,长安啊,她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去长安,可惜这个时候,阿琰已经不在长安。
长安于她,也就是个看热闹的地方罢了。
沈清猗回到药殿居处,交待侍女拾掇了行李医箱,便在太清宫长老道阳子的护送下,出了神农域。宿王正在域外的清都山无量观等候。从广州一路护卫沈清猗至清都山的沈氏长老沈归园也住在无量观里,沈清猗去长安,他自是要随行护卫。四人会面后,便立即启程。
宿王、道阳子都是先天宗师,两人分别带一人,施展瞬移身法,当天晚上就到了长安。
这两位先天宗师一踏入长安城,远在太极宫甘露殿内的剑阁阁主就抬了下眉,以一种闲雅又悠然的语调道:“吕道阳来了,小花你有伴了。”
花行知立即呸呸两声,“谁跟他是伴!”
先天宗师中,有几大闻名的风流人物,剑阁花行知、三清宫吕道阳、萧氏萧迟、慕容氏慕容神娆,常被人拿来一起论道,这四人之间也有瑶台会,尤其萧迟这个男女通吃的,和吕道阳、慕容神娆都有过春风一度,却对花行知看不上眼,只因他长相普通了些——能被萧迟看上的,那必须是长相、气质、身材、皮肤、体味,样样都得好,花行知唯独缺了几分“颜值”,被道阳子比了下去。花行知倒不气恼萧迟,他对女人向来有风度,何况萧迟这种绝顶美人,但对萧迟大赞颜值的吕道阳就没好声气了。当下眼白一翻,表示“我不认识他”,在澹台熊嘿嘿的笑声中出了西暖阁,随口说了句:“我去看看无念。”
澹台熊一句话差点让他踉跄一下,“你可别打无念的主意。”
花行知手很痒,回他一字:“呸!”当他是萧迟那个没节操的?——连慕容神娆的孙女也勾搭,活该被追杀一万里!
……
正在秦岭的萧迟忽然打了个喷嚏,哟哟一声,“这是谁在想念我?”
萧凉板着脸,“骂你的可能比较大。”
萧迟哈哈一声,神识向远方的慕容家洞真境长老说了句:【合作愉快,下次再会】。慕容家长老呵呵一声,心里翻白眼,再也别会。
两边都下令撤队。
这场蹿遍秦岭的伏击和反伏击的狩猎战,就此收尾了。
“走。”萧迟回头望了眼长安的方向,挑了下眉,“咱们回去遥观京都的热闹。”
这个狩猎计划,由于李毓祯的突发意外,必须中止了。
之后,就要看长安的了。
赢了,局面定下大半。
输了,萧氏就要考虑改弦易辙了。
***
就在沈清猗入京的次日,早朝后,皇帝召中书舍人草诏——立秦国公主李毓祯为皇太子。
拟定的诏书送至政事堂签署。
中书令裴昶和侍中崔希真在诏书后的宰相位置署名,尚书令魏重润拒签——太上皇昨日的召见谈话,反而更坚定了他的立场;三位副相中,邵崇廉署名,张夷直与郑执中拒签;新任命的两位副相,中书右卿谢迥和门下右卿王休都署了名。
立储这等国本之事,须得政事堂三分之二票的宰辅通过,副相一人代表一票,正相一人占两票,因为两位新副相的加入,署名的票数将将达到了三分之二。
遂,政事堂签署通过,继送门下审核通过,册太子的制诏颁布,并传诸道,通告天下。
太常寺和礼部立即着手筹备太子册礼。
立储诏书一下,朝堂中并没有击起滔天巨浪。因在之前的上章表态中,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京朝官同意册秦国为储,当然不敢在此时出尔反尔,大家都在观望——新太子到底能不能苏醒过来?
但反对之声还是有的,那些原先就表态反对的官员,如今更加激烈的反对,并且抨击新帝感情用事,罔顾大局,这就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质疑皇帝的贤明,是否能当得起国。
崔希真、裴昶等人一眼看穿其中的险恶用心,心中都在冷笑:如果太子不醒,这是逼圣人退位呀!看罢,现在就在造势了。
一名身高六尺的魁梧将军突然跳出来,正是左领军卫统军将军尉迟修,手中笏板指着慷慨陈词的反对朝臣,暴烈一喝:
“对天子不敬,大放厥词!尔等想造反不成?”
不管三七二十一,扣上一顶大帽子!
反对派朝臣们气得一个倒仰,骂一句“胡说八道!”
但朝殿上的武臣都跟着粗声大气的嚷嚷起来,才不管什么“上言者无罪”的规矩,总之将这帮文臣的话往“不敬”“造反”上靠……生生将朝堂搅成了菜市场。
崔希真、裴昶等拥立派看得暗乐,这倒是省了他们的口水——有时文官吵架就得让这帮武蛮子去搅局。
紫宸殿上一片乱糟糟。
负责朝议秩序的殿内侍御史急得跳脚,一个个的参“殿前失仪”,但武将们没哪个鸟他,被骂的文臣们也豁出去了,总不能干站着挨骂,殿前失仪大不了罚俸。
卫尉寺的大卿和左右少卿十分机智,已经捂着心口利索躺地上了——啊我已经晕了,别跟我说军法。
最后还是皇帝终止了这片乱糟糟的局面,示意镇殿的大汉将军大吼一声:“肃静!”——这一声恰如洪钟,立时将一片吵架声都压了下去。
满殿肃静后,皇帝醇和又平静的声音说道:“太子昭华,紫薇在凡,天命所钟,绝无短命之理。汝等不必担忧,心至诚,则天必助。”
众臣听得嘴角抽抽,别说反对派暗斥荒谬,就是拥立派也很无语——紫薇在凡什么的,陛下您真的说得出口?您是说话本呢还是演话本呢?
果然,老圣人的耍无赖不要脸绝招传给了新圣人。
崔希真捂唇一笑,一本正经的举笏说道:“陛下所言甚是。心至诚呀。众志成城,天必佑咱大唐太子殿下。”
一帮武将立即跟着起哄:“天必佑太子殿下!”
尉迟修一双豹目环瞪,举着笏板威胁文臣队列,“谁敢咒太子殿下不醒?”大有谁敢说就掷板砸人的架势。
张夷直、郑执中等反对派大骂野蛮人,却都知道这个鲜卑大族出身的尉迟蛮子是真的敢砸人;转眼一看,神策军、龙武军、虎贲军、羽林军奉诏上朝议政的八位统军将军也都举着笏板一脸不善,虎视眈眈的样子很让人怀疑会不会来个当殿殴打大臣——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也就是罚个俸、降个官阶或爵位了事。
所以,好文不跟武斗。
张夷直等文臣都闭了嘴,今日且放过,来日方长,这种威胁的事可一不可二,再来一次,掌殿上执法的大汉将军就不能当没看见,掌军法的卫尉寺卿也不能再装晕倒——御史会狠狠的参你一本:病了,就歇职回家养着罢!
然而,次日一早,皇帝便传旨,宣布罢朝。
说是群臣呱噪吵得皇帝陛下脑仁痛,精神不佳,太医建议休养。
至于复朝?那得看休养情况,听太医的。
群臣都呵呵了。
……
罢朝期间,随着朝廷立储诏书颁告天下,两个流言也从京城传了出去:
一则是说新册太子殿下此前率靖安司出任务时,被域外贼人设陷沉岛伏击,重伤昏迷不醒;
二则是说当今太子殿下乃紫薇星下凡,如今天庭召她归位册仙。
由于幕后无形的手操纵,流言传播得极快,极广,极盛,就连乡间都因为县里的农教谕每月下乡视田、武教谕下乡巡教保甲而传开了。
各府州县都议论纷纷,大唐百姓们一则义愤填膺,大骂燕周、乌古斯、大食、欧罗顿这几国,虽然流言中没有明指是哪国贼人害了前秦国公主,太子殿下,但肯定脱不了这几国,总归一起骂没错;二则对太子景仰之心大起,若非紫薇星下凡,怎能这么厉害,灭了吐蕃一国?!又怎会被敌国处心积虑派高手潜入,做出沉岛伏杀这种骇人手笔?可见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太厉害了,对敌国的威胁太大,才让西胡北夷们誓要除之为安呀!……小民百姓的脑补是很强大的,很快演绎出了种种太子英明神武,却遭敌国谋害的版本。
说到太子回归天庭这事,册仙那是喜事;但太子升仙了,立谁为新太子呀?圣人还有这么厉害的皇子皇女吗?帝国的强大已经深入人心,没有子民不为大唐的强大骄傲,但有英明厉害的皇帝,才有强大的帝国,有强大的帝国,才有大家安身立命的家园。……太子,太子还是别走了。人心都希望自己过得好,希望家人过得好,很多百姓就觉得,太子还是留下来吧,至少,等他们这辈子过了再升天呀。人人祈祷着太子早日醒来。醒来,就是留下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信这种鬼话,大凡读过书、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所谓的“紫薇星下凡”,他们更倾向于从利益角度分析——大唐需要强大的帝王,而新太子很强,符合这个条件。于是在暗骂新帝“昏了头的册诏”时,也抱着期望,太子能够苏醒。
大唐帝国各个地方,都有一缕缕无形的念力飘出,向京都汇聚过去。
甘露殿寝殿中,李毓祯沉眠如故,虚空中,神魂如豆大的火焰,一跳一跳的跃动。
***
流言盛行之际,齐王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但他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沈清猗辨识完全,与几位太医合议后,一起下了方子,再配合针灸,已经遏制住毒素的蔓延。不过要彻底祛除毒素,还得时日。便是沈清猗说的:“毒来如山倒,毒去如抽丝。若用猛药,恐伤本元。”皇甫医令对此也表示认同,这解毒就跟治病一样,越是重病,越要缓治;否则,就是猛火摧病体,病去了,根基也损了。
世子李景略虽然忧急,对沈清猗的立场也抱持着猜疑和不信任,毕竟这是齐王府曾经刺杀过的对象,但是皇甫医令的话不能不重视,总不能拿父王的身体开玩笑。
“如今的形势,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齐王的谋主司马德师为世子分析着局势。
“首先是军队这一块。军中慕强,秦国公主原就以天策师士和最年轻的宗师在军中享有很高声望,统领大军打了吐蕃灭国战之后,军中威望更是无俩,不夸张的说,超过了老圣人——太上皇并不以军略见长,只能说中规中矩,重要的是会用人。端看此次立储就知道,军中就没有反对的声音。期望储君醒来的,也以军中最热烈、最坚定。这就是燃烧火焰最炽的一堆柴火。”
大唐尚武,又尚军功,军中对武力值强、军略也强的皇储的向心力那是极强的,包括齐王在内,没有谁能与秦国公主相较。
军中的将领最期望什么样的皇帝?——就是高武那样的皇帝,精通军略,不会对前线的战事瞎指挥;又能充分信任将领,给予将在外的自主权;即使功高也不会盖主,受到猜忌;又有开拓疆土的野心和魄力,军队不愁没有仗打,没有功立。高武时代,将星璀璨如星河,军功章平铺能堆满整个丹凤广场,是大唐军队最引以为傲的时代,是大唐将领景仰的“黄金时代”。而秦国公主已经显现出了类似高宗武皇帝的某些特质,军中将领岂会不铁了心的拥护她?
司马德师面现苦涩,叹息一声,“军队,是秦国公主最大的优势。”相应的,便是齐王最大的弱势。
他屈起第二根手指,“其二,是底下那些愚夫愚妇。说新太子是紫薇星下凡,没有几个不信的。若不然,道、佛二教也不会在民间信徒广众。这就是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小民没什么脑子,人数却最多,要以千万计。——这是最巨量的一堆柴火。”
他屈起第三根手指,“火焰最微的反而是‘士’这个上流阶层。但从利益角度来讲,希望新太子平安醒来的也不在少数。……如今的形势,对齐王殿下很不利呀。”
最糟糕的是,齐王还昏迷着。
李景略沉着眸子,俊秀的面庞显得深思又凝重,但没有一丝慌乱或无措,依然如往日一样,沉稳、平静。
他回思起昨日,太上皇召他入宫,说的那番话。
第二三三章 一动不如一静()
当时,太液池上金波浩荡,李景略的心也如湖水般晃荡,难得一时平静……
回来后,他心里反复思量着这些话,要做出决定是艰难的。纵然他向来自负智计,更被父王称赞“临危从容,遇事不乱”,但此际,他的决策就可能决定了齐王府的未来,李景略罕见的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决策,会不会是父王期望的。
然而,李景略终究是明智又负果决的人物,如果说之前还有三分犹豫,在听了司马德师详细又缜密的形势分析后,那三分犹豫也就化为了决断。
他抬眸,沉缓的说了一句:
“太子册礼前,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司马德师静等世子思考良久,却等来这句话,不由得一愕,“世子?”
他这么缜密的为世子分析形势,可不是要他“束手无为”,“世子,时不我待,一旦太子册礼,那可就大局落定了。之后再想翻盘,实是千难万难。”
如果等秦国公主顺利完成太子册礼,成为国之储君,可以动用的权力、势力就绝非以前可比,齐王要成事,岂非更难?必须得“趁她病,要她命”啊!
李景略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要成为太子,那也得有命醒过来才成——先生这是确定,李四可以醒过来?”
司马德师被他那幽黑的眼眸看得一滞,哑了一下,道:“秦国公主能不能醒,天知道。但太上皇和圣人的作为,让人不得不多思。”顿了一顿,“圣人执意立储,已惹得反对纷纷,如果万一,秦国公主不醒,这个责怎么担?恐怕……须得退位以谢了——难道圣人立储时就不为此忧惧?”皇位谁不爱呀,司马德师真难相信皇帝是父女情深,超越了对帝位的爱——太上皇甘愿禅位那是圣寿将尽,不得已为之,如果能多活几年,难道上皇就舍得将皇位让给儿子?
司马德师更倾向于,皇帝敢这么做,是因为有很大的把握,秦国公主可以在短期内醒过来。所以,为了齐王的大业,绝不能坐等秦国公主醒过来,成为大唐的储君。
李景略说道:“先生之前对形势的分析甚为精当,如此形势,确实于我们不利。更糟糕的是,因为父王昏迷了,有些人事,非我们所能为。”
司马德师目光一深,虽然他是齐王最信任倚重的谋主,对齐王掌握的势力十分清楚,但他确定,齐王必定还有秘密势力存在,而李景略的话让他确定了,即使身为世子,也无法调动这些人。
“没有这些……人手,”司马德师也含混的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要成事,确实难办。但也不能因此,坐视形势进一步恶化。此时为之,尚有机会;若待大局定了,即使殿下苏醒,时机也去了。”司马德师努力劝说道。
李景略缓慢说道:“此时,齐王府一动,不如一静。”
司马德师皱眉,心中涌起一股无力,如此畏难,怎么成事?以前看齐王世子,也不是这么不敢作为啊?
便见李景略提笔濡墨,在雪白的纸上写了一句:
“我们不动,有人会动。”
他抬起眸子,神色幽沉,又透出两分诡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