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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惨痛的惊呼，沐宇鑫端着左手的手腕痛的直发抖，整个人在地几番打滚，已经脏乱的犹如乞丐。
似乎还没打算停下，身后一直看着他的毓筱伸手拉住了他的袖袍。
“阿宸，够了。”
温柔的声音似乎能抚平躁动，可墨宸心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痛。
这么一前一后的僵持着，墨宸微微抬起的脚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脚前方的沐宇鑫还滚在地，蓬头垢面的样子着实糟心，发散的眼神仿似丢了魂，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无可恋之气。
终于，还是没有将这一脚踩下去，墨宸一转身，拥身后的入怀，将脸埋在了毓筱的肩膀。
隐约好似有温热的液体滚落在脖颈沾染出一片湿意，毓筱的心倏然揪紧了许多，有些透不过气来。
抬手将他精瘦的腰环住，毓筱安抚般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再如何是七尺男儿，也终归有一颗凡人的心，它会痛、会伤、会脆弱，偶尔也会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
1846。第1846章 暗殇成河之陵水湖畔（）
没有满城风雨的去找人，墨宸和毓筱都留在这里，隔着门槛，荒庙外是一片黄沙，天色昏暗，荒庙内是血色泼染，浓墨重彩。
从寻到此处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夜色将临的初冬寒气又重了一层，可站在这里宛如雕塑的三人都一动不动。
沐宇鑫也还在这里，像行尸走肉一般，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若非是鼻翼前的那一团团的白气，或许真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具尸体或是一尊雕像。
墨宸再没有看过他一眼，似乎是遗忘了他，又似乎只是憋着劲儿，欲待找回了灵玉再与他计较总账！
隐卫还在来来回回的将各处的消息送回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没有消息”里，墨宸始终沉默着，好似，找不到人，他便要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
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赤风从来都不曾出现过，每一回回来复命的人，都不是他。
墨宸知道他在躲，然而墨宸更知道，自己心里有气，便是赤风再躲，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
一直到夜色全都浸透，墨宸几人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隐卫飞檐走壁一整天，早已经累得两腿发软，却还是得坚持着，将墨宸他们都引到了陵水湖畔。
这陵水湖说是一片湖，其实也是个小水泊而已。
京城颇大，占地广袤，城东与城西拉开了距离细算，最远的约摸得相隔个三四百里，地质差别自然不必说。
陵水湖这一块地方地下水颇丰，每逢夏季，湖水面积会广一些，到了冬季枯水季又会缩成那么一个小水泊，只是过去百姓们不懂这些，见湖水时大时小，便将其与怪力乱神之说扯在一起，给它起名陵水湖，便也是借着帝陵之名，图个吉利之说。
在陵水湖边有一片柳树林长得极好，每逢春夏，倒垂的柳丝儿千千万万，却又一根一根调理分明，一阵风拂过，好似拨弦似的，那景象，极美。
古有贺先生“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约摸是这般景象了吧。
只不过此时天冷，柳叶都落了，只剩下枯枝绦垂，透着秋的萧瑟，冬的肃杀。
林林树下，一身血色的小丫头斜靠在树干静静的睡着，勉强还能看得出来衣裳原本的颜色是白色，静谧的容颜仿若疲倦至极后的安眠，蝶翼般的长睫于寒风轻颤，一种脆弱易碎的感觉直捣心窝。
痛！
是那般令人心疼！
又是那般使人自责！
——
不自觉便放轻了脚步，隐卫都留在的方圆一公里处警戒，真正靠近的人只有墨宸，毓筱，还有……沐宇鑫。他还在跟着，又活像是个行尸走肉，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遵循本能罢了。
墨宸不理他，毓筱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好似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不相关，可实际是如何，怕是要等着安顿了灵玉才能知道。
也不过百步竟生生给走出了天涯海角的距离，终于在灵玉的身边停下脚步，毓筱的目光在触及她的一刹那便泪如雨下。
女子总是眼尖一些，有那么点儿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她们总是能一眼看到。灵玉的衣裳难得是完好也遮的齐全，可脖颈处总是有露在外头的地方，青紫的痕迹、咬痕、指印……那么一小片地方，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痕迹，毓筱不敢想，灵玉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蹲下身子的墨宸正伸着手，似乎是打算将人抱起来，只是，他的手在半空顿了许久，却始终不敢触碰到她。
是蹲下身时才发现的，从宽大的袖口里恰好可以瞅见，窄袖的里衣血红一片，浸透黏湿的贴在胳膊。
原来，她衣裳的血迹并不是沾染别人的，而是从她自己身渗出来的！
血从皮肤渗出，浸透了里衣，最终在外衫晕出了大片大片的殷红……
四指并落，墨宸在扣住灵玉腕脉的一刹那手指轻颤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害怕搭一个人的脉。
他想，那一刻，不论指腹下的脉搏动或不动，他都是心颤的。
也确实如此，指腹下并未静默，可这宛若游丝的跳动好像勾住了墨宸的心，多害怕它会稍不努力要停下来再也不动。
丹田碎裂，经脉尽断，心思交瘁，命流枯竭。
这，便是墨宸为灵玉断的脉！
1847。第1847章 暗殇成河之拒之门外（）
那一夜，忙了整整一夜，由墨宸和毓筱两位神医联手，费下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保住了灵玉性命。 只是，再看一眼榻安然沉睡仿佛永远不会醒的女子，毓筱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诚然，生命诚可贵，可人活着，总会有那么些时候，真的觉得死了会更轻松一些。
当活着看不见希望只剩下痛苦的时候，真的还要相信“活着会有好事发生”吗？
然……
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毓筱轻轻扯一扯嘴角，仿若自嘲。
距离那日已经四天，玉落阁里的灵玉还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韩慕白曾来过墨王府一次，约摸是来表达不满的，只是这里忙的人仰马翻，毓筱没顾得见他；也不知道宫里留下的烂摊子又如何了，不过，说到底她顶着韩家的名头，想必韩慕白定然已经处理好了吧……
哦，对了，赤风被罚了。
正如墨宸一开始打算的那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陵水湖畔，墨宸为灵玉探过脉后便再压不住戾气，当场便处罚了隐卫。
在此前赤风始终未露面，墨宸此举不乏逼他现身之意，赤风心知肚明，可他却不得不！他不能让这些人无辜受累。
确实，再多再优秀的隐卫也只是棋子而已，而他才是决定这些棋子如何行动的人。墨宸是信任他，才将隐卫交到他手，这便是相当于将他自己所有在乎的人的安危都交到了他手，可是他……却让墨宸失望了。
诚然如此，可这其却也不乏有墨宸的迁怒之意，这一点毓筱最是心知肚明。
早在沐宇鑫找灵玉的时候，墨宸曾经怀疑过他的目的不纯，他曾暗敲打过、暗示过，甚至于曾经还问过毓筱“是否心太狠”这样的话，然，最终他还是默许了，除了尊重灵玉自己的感情外，也不能说一点私心都没有，至少，他是真的有心希望通过灵玉来拉拢碧落宫。
再说起隐卫一事，他也未必没有疏忽。
他确实放心赤风办事，却忘了赤风同样信任着他的判断，兴许，在他默许的那一刻，沐宇鑫在赤风眼里头已经不再算是外人了……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是谁一个人能扛起全部责任的。
毓筱知道赤风未免有所冤枉，但她却不曾劝。
她想，赤风心里也懂得，墨宸需要一个可以“怨”着的人！也同样的，于赤风而言，他也需要这样的一份惩罚，让他为自己心的那份自责，找一个出口。
然而，在所有人里头，最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一个，墨宸却什么都不曾做便放过了。当然，得除开最开始那一顿纯武力的暴揍。
那一日从陵水湖畔回墨王府，沐宇鑫如行尸走肉般一直跟来，却在进门时被拒之门外。
原以为墨宸已经无视了他的存在，可在进门的那一刻，墨宸却回头，仿如无物的扫视沐宇鑫一眼，将一颗碧绿的珠子扔给了他。
是下意识的反应，沐宇鑫接住了它。
只是，原本心心念念信誓旦旦定要拿回来的东西，此刻躺在他的手掌心，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却没有感觉了，没有欣喜，也不曾如释重负。他甚至呆呆的，好半天才反应过那东西是碧落珠。
碧落珠这么回来了吗？
看起来宸世子似乎没有半点为难之意，好像他碧落宫的镇宫之宝，墨宸从不曾看在眼里……
原来，这么简单吗？
早知道这么简单……
“无关人等，无需入内。”
在沐宇鑫麻木的思索着什么时，墨宸一句清清淡淡的吩咐，阻挡了他入内的脚步。
他被拒之门外！
从此后，灵玉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他无需知晓，也无需再见！
那一刹那好像全身硬化了似的，沐宇鑫保持着微抬右脚的姿势僵在了墨王府的大门外，明明门槛在脚下，他却觉得跨过隔开生死的冥河还要艰难。
前面的一行人渐渐走远了，背影模糊在眼前，连灵玉的最后一根发丝也消失了……
厚重的门，“吱呀”声缓缓响起，两位小厮推着门扉卖着力，好像他只是一缕站在门外一般人看不见的鬼魂……“哐当”一声，门闭了。
他连灵玉方才走过的路也看不到了……
颓然坐地，沐宇鑫仰头望天，漆黑的墨色侵染这最后一丝深蓝，安无边际的天好似他的心，透不出一点亮看不到一丝光。
“哈哈哈哈……”
疯狂又凄厉的大笑，他笑的耍Φ耐遥Φ难劢堑睦崴匙坯藿橇魈省�
这才是世间最狠的惩罚！
知错了，心悔了，可是却没有弥补的机会，甚至于连说一句抱歉的立场都没有了……
*****
十一月在落雪之悄然而来，今儿个已是十一月初九，小雪下了半月还不停，银装素裹的满世界看不到丁点别的颜色，好似是披麻戴孝的准备哀悼谁似的。
今日，距灵玉回复意识，已经十三天。
十三天前，灵玉一睁眼只说了一句“送我回钟山”，而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像这一句是她陈年未了的心愿似的。
再醒来，不见她有摸不清状况的混乱，也不见她惨遭背叛的痛苦与怨恨，更不见她身遭……屈辱后的疯狂……她表现正常的几乎到了一种异常的地步，让墨宸和毓筱总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生怕有哪一瞬不留神，她一根麻绳吊死在这房梁。
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灵玉完全变了。
她再不曾说话，十三天里，她乖巧的吃饭睡觉，可剩余时间像个木偶娃娃，整日里不分早晚，总是一空下来坐在窗框前，静静地望着外头簌簌落下的小雪花。
墨宸往钟秀宫里送了消息，对他们讲了……灵玉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他早有心将灵玉送回钟山去，如今，正好！
只是，那本因钟秀桑执意要嫁而闹僵的关系，又在钟秀桑香消玉殒时雪加霜，直到钟老先生去世才稍有缓和，现如今怕是随着灵玉这一遭变故，要永久冰冻了。
可墨宸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僵了也未必没有益处，不会卷进他的事情里，只是，到底是辜负了灵玉这些年的努力……
1848。第1848章 双女及笄之佳节在即（）
安宸阁里，毓筱正在给墨宸肩膀的伤口换药，神色肃然。
那是一道剑伤，砍在肩膀，离脖子这等要害之地极近，也不知是谁，竟能如此重伤墨宸。
钟凌风从墨王府将灵玉接走了，临走前他砍了墨宸一剑，是这一剑！
兴许这是因果轮回，墨宸罚了赤风其实是迁怒，凌风砍下的这一剑，亦是迁怒。
这是这样的，有些情绪太浓重，若是不给它找一个泄口，会像蓄洪的水坝，总有一日要被这东西压垮。
凌风砍下的这一剑墨宸也未必躲不过，而是他压根儿不躲，与赤风是一样的心思，承了这份痛，心里的难受能少那么一丝丝。
说起这一点，不得不提一提那个人，那个情绪寻不到出口的人，沐宇鑫。
从那一日被拒之门外，他不曾离开，一直坐在墨王府外，生生被落雪给活埋了。
兴许是惦记着沐宇鑫的身份，也兴许是觉得不能便宜他这么简单死了，墨宸竟在沐宇鑫昏死在雪地里的第三天，吩咐隐卫给他以参片吊命，快马加鞭将他送往了碧落宫。
事后毓筱才发现，并不是墨宸良心发现又或者善心大发，只是因为凌风马到，约摸，他只是不想让凌风将本该发在他身的怨气发泄在别人身吧。
他是要“困死”沐宇鑫！要用沐宇鑫心里头的愧疚、自责、痛苦……将他自己给困死！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些东西！很多时候，情绪是一根看不见的索，套在最脆弱的脖颈，能生生的勒死一个人！
*****
冬月近了，年节也近了，一年的兵荒马乱虽然见着的人不多，可到底也曾心里惶恐过，这不，趁着要过年了，图个吉利的兆头，百姓们还未入冬月已经青睐起大红的东西，街头的色彩一下子明丽了起来。
老天爷也挺给面子，窸窸窣窣下了二十余日的小雪停了，红彤彤的大太阳照下来暖烘烘的，是有一点颇为烦人，那房檐滴滴答答融了的落雪，将地弄的黏黏糊糊的，一踩一脚泥，脏！
不过，这点小小不足不足以破坏百姓们的好心情，他们正乐颠颠的巴望着，在年节前头，还有另一件喜庆事儿要办。
韩家的双生花是冬月初三的生辰，这一年刚好是及笄。
这不，有着前些日子那秘戏图的风头，大多数人怕只是好这被他们谈论了好些日子的韩家姑娘到底生的何种模样，也有人是想去瞧瞧宸世子倾心的女子是否三头六臂格外出众，当然也有些心怀着的是这样的心思，是想去看一看这敢身揣秘戏图的女子何等风姿，是否剽悍的宛如夜叉！
不过，皇特意提及并大办这及笄礼，并非是以任何一个原因。
其一，紫荆关一事后留言颇多，皇为寒水宫两位千金大办及笄宴，彰显的是皇恩浩荡与君民和睦，此乃政治策略。
至于其二嘛，皇不免也会有借着权力之便以权谋私的时候，虽然这并不是那个人真正的及笄礼，但到底，他也算是参与了一回……
1849。第1849章 双女及笄之江山将乱（）
要大办及笄礼，毓筱自然得从墨王府回驿馆去，假的偶尔骗骗人还可以，正正经经的场合还是得毓筱自己来才行。
一回了驿馆，终于是给韩慕白逮到了机会，大抵是还带着前些日子被毓筱拒而不见和善后一摊子琐事的怒气，他有些来势汹汹，张口便是质问：“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毓筱不解，“我该给你什么解释？”
“别装傻！”极难得的见到韩慕白还会变脸，只见他皱着眉，也不知是不耐还是愤怒，“你明知韩家入京城，目的何在！”
“哦呀，目的……韩家入京难道除了讨好皇外，还有别的目的吗？”毓筱迎着阳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