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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阳光闪着白光,带着淡淡的暖意直刺人眼。远处,几片白得像雪一样的棉花团子,萦在高低起伏的雪山上,就像是白棉花上的白絮。
人马越来越快,却似乎永远也走不到梦魇的尽头,永远也赶不过长生天自北向南铺开的冬天。几只饥饿的老鹰在天空盘旋,渐渐地盯上了这一人一马,只等他们熬不住了,倒下了,就俯地抢食。飞鸟也盯了它们好久了,要等着它们自己送上门,让食物将尽的自己不管生吃熟吃,再饱餐一顿。
鹰越来越没有耐心,它们越飞越低,时而把后伸的利爪收在腹下,已急不可耐。
突然,它们就见那人跳马滚坡,便一窝蜂地盘到他的头顶啼。飞鸟也走疲了,一边啃雪一边呆滞地抬头,问:“长生天,你是在惩罚我吗?告诉我,我这是到哪了?竟被专啃死人的秃鹰盯了。”
说完,就仰天躺下。有一只母鹰带着好奇,俯冲而下。
可它刚闪电一样掠过飞鸟的上空,就撞到一支穿胸的劲箭上,扑腾、扑腾地栽到雪窝里。摁不住劲的人马一个一个比一个快,按了就啃毛,飞鸟哪管半死的鹰是不是垂死挣扎,拔了一大把毛吼:“它阿妈的。就知道你当老子走不动了!”
突然,他一动不动地盯住前面的雪埂子,眼中多了一条四条腿,白毛尖嘴的家伙。
这是一条奇怪的野狗,尾巴像断了一半的旗帜举在屁股上,眼睛红如地狱烈焰,可飞鸟还是从它的面颊上认得,它是条狗,一条和狼一样的野狗。唯一不同的是,野狗虽然吃活物,却跟人怕人。
飞鸟见狗也静静地看着他,一脸的可怜像,就用刀子划下个膀子,从“笨笨”嘴里挣下鹰,上了马赶路。远远里,他回头看,那条野狗果然含了一嘴的毛,在雪里搐嘴。飞鸟也无聊透顶,乐呵呵地问自己:“这条狗个真大,浑身长毛。不知道放羊逮不逮羊?”想到这里,他心里发痒的心里暗喊:“阿爸,阿妈。我快回去啦。见到我别打我。我挣了那么多的家产,功劳总抵过乱跑让你们担的惊受得怕吧?”
※※※
自打一场初雪起,花流霜的觉就越睡越短。
大丧刚过,龙青云就要讨马踏独孤跋。眼下仗要打,朝廷来员要接待,余山汉挟回的过万猛人要安顿,狄南堂忙里忙外,几天难给人一眼。可他担心妻子病倒,还是把老友胡郎中请到家里,要了几个补血安神的方子。
花流霜知道自己害的是心病,嘴里说好,却不怎么肯用药。蔡彩也有心,听说什么灵验找什么,找来几个有名的大仙,问卦,斩妖,求平安。花流霜也不怪她,都是笑笑,见场看个场,法式完了就赏。龟山婆婆有个有名的弟子,逢到蔡彩误打误撞请了来,就当着蔡彩的面跟花流霜说:“我知道我瞒不住你,就实话儿实说,昨夜月润地干,两天内必有大雪。可你不亏心就成,难不得和孩子一块去死?就是狄岭在跟前,我也是这么说,他家的孩子,咱半点也没有亏待。”
蔡彩嗅到了气息,把这话儿记到了心底去,第二天就在雅塔梅听风。
雅塔梅有心眼,滴水不漏地说:“阿鸟不是亲儿,难不成是捡来的!那时候我还没来,远的事都不知道。”
蔡彩没有问出话,怏怏而归。但她自觉这个叫“阿鸟”的外甥是回不来了,就拎了花落开去,给花流霜说:“一个侄子半个儿,说亲那是娘家人。要是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把落开收了吧,也免得断了姑爷家的香火。”说完,已是眼泪斑斑。
花流霜以为她心里有自己,感动不已。
她默默坐了半天,听外面的人又说下雪了,便迈出门,盯着纷飞的雪花看。一直盯了很久,才听到雨蝶告诉她:“我阿叔刚回来,就在外面。是不是要他在带回来的猛人堆里找找,也许阿鸟就躲在里面。”
花流霜没有多想,嘴里催着“快,快”。余山汉已听到了,一边否认,一边狠狠地给自己两个耳刮子,低声说:“是我没管教好阿鸟。听说夫人吃不香,睡不好,这怎么能行?有什么气,您就冲我发吧。”
花流霜心里有气,一个劲地怪他没管教好自己的孩子,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的口气重,就轻轻叹了口气:“我是管不住自己。一会想知道他冻着没有,一会想知道他饿着没有。时不时的,脑子里钻的又是往事。要说他去漠北,你不是派了人……?”
正说着,段晚容跑进门,大喊:“阿孝又在跟人打架。他找了几个和阿鸟要好的伢痞子,射掉努牙岩青彪的帽子,牵走别人的马,还扬言下次再见到就拔人家的衣服。努牙岩青彪丢了脸,找来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马,拿着兵器……”
花流霜一下暴跳如雷,喝道:“这又是一个管不住的。老余去把他抓回来,这次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回家。”
余山汉连忙往外跑,拽了马出门,段晚容跟着他走,不时来到学堂后面的场面。只见大孩子,小孩子一堆堆地站着,有的在一旁兴奋地大叫,有的泾渭分明地站到两侧。余山汉打马到跟前,见龙血几个威风凛凛地转在中间,立刻松了一口气。
段晚容也露出笑容,问:“龙沙獾什么时候回来的?!”
余山汉见当中几人向两侧的人要兵器,一把一把抛在地下,便说:“龙沙獾不简单,有大将之风,迟早是个人物。阿鸟要得人家一半就好了!我们走吧。”
段晚容转过马头,却嗤地一笑,嚷道:“一个狼,一个狈!狼到家了,狈还没到家。我看,今天晚上,他就会到我们家里去找那只狈,看看他是真没回来,假没回来。”
余山汉没有她这种“狼到家了,狈还会远”的心情,缓缓地说:“他阿奶知道阿鸟去打仗去了,心疼,怕他苦着了,非要来看看。我不敢跟她说,更不敢带她来呀。”
段晚容嘀咕说:“又不是亲的,谁知道真疼假疼。”
余山汉回头看看她,骂道:“你这妮子,自小就横竖挑刺。让阿鸟听到了,又不愿你的意。”
※※※
夜晚,飞鸟在土坡下掏了个洞,刚点起火,就看到那双血红的眼睛。他心头纳闷,自个问自个:“这是条狗吗,哪有这么高壮的狗?它是赖上我了,还是想咬我的脖子?惹我生了气,我射它狗日的。”带着疑问,他抛出一块熟食。
那狗顶着旗帜一样的尾巴跑到跟前,咯嘣咬了一嘴,却又放下。飞鸟的眼睛一挑,已明白了怎么回事:它野惯了,不吃熟食。
一人一狗一马打着转看,直到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才各用各的方儿警觉。飞鸟只见那狗站直了身子,脖子上的毛绽起一块,耳朵在动,惹个事一样地问:“怕了吧?”
正讥笑着,就见那狗呜呜叫了两声,蹂地猛跑。飞鸟心里奇怪,离了火堆来看,就见它离了弦的箭儿一样飞奔,直冲圆月下土坡。他视力灵敏,再一看,已辨认出伏地长嚎的巨狼,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什么狗?
看了一会,他回来撕肉吃,吃了就睡,倒再也不去想这奇怪狗。
正睡得香,感觉被什么东西撞醒,又被什么刺到。他一睁眼看到了狼,连忙蹬上一脚。再一看,火已只剩红通通的灰烬,挂了彩的“苯苯”正竭力阻挡另一只向自己靠近的狼,差点被只青身大狼掏了臀,他也不管有没有兵器在手,带着一身冷汗扑到跟前,抓了狼腿上下拧了一圈,甩到死火中。
那狼嚎叫着,抖着身上的火粒,东一头西一头地钻。其它狼被吓到,扭头就跑。这时,不知那里蹿出一团白,一拔摁了一匹,死死咬下去。飞鸟认出那狗,才知道它也在和狼群搏斗。
他又见那狗闪电一样上蹿下跳,威风凛凛,立刻给它冠了个新名:“雪地虎”。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三卷 第十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0:40 本章字数:3512
第三卷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第十节
飞鸟听说神山的背后生活了一种猛兽,高大如驴,凶猛如虎,时而会从冰雪覆盖的海骨高原来神山朝拜,在草原上寻找自己的主人,只要找到,就会献上一生一世的忠诚,因而对日夜跟随的“雪地虎”热情高涨。
他怕“雪地虎”冷,也给它裹了一身皮毛,把它打扮得像妖怪一样。他们一人、一马、一狗过山梁,绕雪窝,风雪中腿影匆匆,终于在又一次数完指头的一天,看到熟悉的山川,河流。路上,他们不是没碰到牧人的帐篷。可脾气火烈的“雪地虎”只要见着冲自己狂吠的牧羊犬,就一心咬死对方才肯罢休。他们也只好绕过纳兰部的营地,沿潢水而下,一日后看到熟悉的红沙河。
河水结了厚冰,盖了雪,雪上又盖了风纹。不少荡漾的风痕都已固化到冰雪里,就像是镌到人的心窝。飞鸟激动的眼泪一个劲地往外迸,疯一样跳下马,趴到雪地里抓狂发泄,崩溃打滚。
他用断绳拴了“雪地虎”,穿过房屋稀疏的镇郊,走到东镇。带着厚厚帽子的行人目视这雪里滚出来的人、马,时而会指着他身后的狗问:“这是什么狗?”或者问:“两只犬,换不换?”
遇到这种情况,飞鸟总是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这是从神山下来的猛兽。”他停了几停,身旁已围了好多爱狗的老少。见他们啧啧地称赞狗的凶悍和叫声,有心去逗,他也只好死死拽住庞大的“雪地虎”,反复警告:“真是神山下来的猛兽——雪山来客。真咬人!”
终于,有人在他蓬乱的垢发下认出那张脸,欣喜地说:“是狄飞鸟。是狄飞鸟回来了!”有些年纪大的,有点地位心儿热的,感叹说:“可怜的孩子,龙摆尾真不是东西。你还恼不恼他?”
飞鸟嘿嘿地笑,大大方方地和眼熟眼生的人夸口:“多了几个冻疮而已,那点雪,会困住我?”时而,他会问人父母:“宝兴林多多回来了吗?好久没和他玩了——”
正和一圈人热乎乎地说话,他看到挤进来的段晚容和雨蝶。
两人怕怕地看着不安的“雪地虎”,一抬头想问那到底是不是狗,才发现面前站的是烧成灰都认得的阿鸟。段晚容上去要打,惹得暴躁的“雪地虎”按地而起,被吓退几步远,撞到一个红脸大婶身上。
她见飞鸟死死地把它压到身下,而旁人好心地喊:“这狗烈,拽上就不丢!”便恼羞成怒地丢了一句:“看你还回不回家!”说完,就挣过雨蝶,飞一般往家跑去。
大大小小的人都闻风而出,摇着她,问她。蔡彩也挑脚到了院儿,发意生一样地断定:“那妮子在骗人!”雅塔梅摆着两只手,使劲地擦,吆喝两声,让别人做饭,而自己往外跨步,在与蔡彩挤对头时告诉她:“骗什么人?别人回不来,那我信。可我们家的阿鸟受长生天的保佑,福大命大!”
花流霜带着大大小的地人儿沿着两排土墙间的雪路往前赶。
不一会,蔡彩远远看到一个生扎扎的黑脸少年。见他低着头,粗腰带上别把刀,手里摁着一只怪兽,屁股后跟匹包成粽子一样的马,而马屁股上还拖了在雪地吱剌的矛杆,便慌里慌张地往左右看,想知道这个怎么都不像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外甥。这时候,她看到停住不动的花流霜,顺着面颊掉眼泪的雅塔梅,一点、一点露出笑容的余山汉和在余山汉手边蹦得跟猴子一样的飞田,便问了句:“这就是我那外甥?”
“长生天呀。”
蔡彩听到花流霜低声吟了句,又听到恶狠狠的骂声:“你还回来干什么?滚!哪里好滚哪!你要敢进这个家门,我就拨你的皮,打断你的腿。”
※※※
飞鸟还是进了家,拴了狗喂狗,喂了狗被阿妈掂走,在关了门的房子里惨叫。
一家人都在忙碌,逮羊的使劲让羊“咩”,剁羊骨头的砍得噼哩啪啦响……。等飞孝和飞雪回到家,吵嚷声更是震天,几乎把蔡彩的耳朵都捅破了。蔡彩揪回和他们一起看“雪地虎”的花落开,先嚷了几句:“谁亲,还是自己儿子亲!”而后才打发花落开出去,买点吃的,自己去看看他表弟。
飞孝见花落开抓了只烧鸡,在放澡盆那间屋子的外间转,就一把夺过。花落开眼睁睁地看他揪了条腿,钻到里面笑,只好又转个身,又去看狗。
飞田早盯了他的油手,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边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阿哥回来,你再也不用怕别人的,尽管跟人打架。”
他和飞田正说话,看到披了一身单衣裳,打着哆嗦的飞鸟过来牵狗,就站在一边看,看他,看他身后捧着烧鸡亦步亦趋的飞孝,提着衣服喊的飞雪。飞鸟比以前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浑身上下却依然长着他这个年龄少有的肌肉。他笑眯眯地朝花落开一看,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大声喊:“我的马呢?”
花落开连忙说:“我不知道。”
“阿孝给阿哥买的肉,你也吃。”飞鸟喊了一声。
飞孝立刻从他买的鸡上拧下一块,递过去,花落开傻傻地接到手里,又去看鸡,心想:什么时候成他买的了?他看飞孝又拧了一块给飞田,拧了个腿给飞雪,两人都在舔着手吃,也连忙往嘴里填。飞鸟看他们吃了,高高兴兴地回屋子。飞孝跟着他,边走边问:“这下好了,大妈不会送我回家了。阿哥!剩下的鸡喂狗还是喂马?”花落开听得清楚,便傻愣愣地指指,跟飞田说:“我买的。”
飞田看看,手里的肉没有了,就腻呼呼地叫飞雪“阿姐”,要回半个鸡腿。她边流着口水舔,边给花落开说:“还有钱吗?咱们去买,吃完再回来。”花落开犹豫片刻,却又听她说:“留着呀。到时候连个毛子也不剩下,还不如带我和阿雪去吃红皮鸡呢。”
飞雪摇摇头,蹦蹦跳跳地往飞鸟的屋子跑。见她不去,飞田只好哈拉哈拉舌头,拉着花落开的手,举了腿迈步。
吃饱喝足,花落开拉着骗吃骗喝的飞田回去,听到母亲催,便提着书箱去学堂。他在学堂里睡了一觉,直到被乱哄哄的吵嚷声惊醒才坐起身,正要听听别人在说什么,看到瞪着自己的先生和龙妙妙。
他扭头看看,班里的男孩子全不见了,几个女孩子在几头上坐着,审问一样盯着自己看,心里正奇怪,听到五大三粗的战术先生问自己:“狄飞鸟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他回来,我就让田老放你们一下午的假。”
花落开怕是反话,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战术先生骂道:“这帮崽子去喝酒,也不知道请老子。瞎疼他们了。”骂完,他又给吱吱喳喳的女孩子说:“你们去其它班看看。要是人跑得多了,我就让田老放他娘的半天假,一起去喝狄飞鸟家的酒。”
他坐到花落开的身边,一身的膻气,却用蒲扇一样的大手比划:“知道你阿弟多有钱吗?知道怎么挣的吗?你这个样可不行,换作是我的孩子,我非好好理道理道。记住你杨先生说的话,不信你看着,再一打仗,就现在的启蒙班——那些五岁,六岁的孩子,非哭着喊着要去打仗不可!”
他“哗”地把花落开的书箱放到几桌上,挥挥手,让龙妙妙去一边,又说:“咱男人不去打仗,养腰下的那丸子干什么?我看你体格健壮,好好习武,不在话下。听说龙沙獾要跟父亲一起去黑水下游,什么来着,对,屯兵垦地。这些娃子怕也要推举新的首领。哎,推举,田老头嘴里说要阻止,但他阻止不了。为什么呢?衣服得有领子有袖子才像衣服呀,这男人就得有个头,娃子虽小,可他们也是男的。
“那几个在学堂里外打架的头娃子,他们都在开会,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