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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怎么办?”李多财看了一圈,蜷身拉住一身的皮棉,嘴巴哆嗦地说,接着喝众人说,“嚷个糗毛,没了鱼亏的是我们,还不要照付你们粮食?!”
飞鸟看他脸色青红,激动不已,便随手拉了他上坡,并向一堆的人招手,吆喝说:“来!我看到了那边像是村子,你们看是不是?!”
这郊外荒僻处受罪,村子便是最引人梦求的。众人呼啦上来了一片,顺着飞鸟的手看,但什么也看不清楚。片刻,有一人不太肯定地说:“是好像有个村子!”几个人高兴,几下就将好像说成像,接着认可为是。他们哄跑而下,推了车子就先走。飞鸟和李多财也上马,跟在后面走。
众人冒着雪一口气奔了七八里,却什么都没见着,无不泄气。
“坡子高!大概是远了一些,再走一鼓劲看!”飞鸟边叫苦,边给出不肯甘心地嚷。
众人也大多不甘心,有的不顾牛喘,吼着嗓子甩开音唱着词,扭着屁股跑得飞快。又跑了十余里,在官道边见了几个并连的岗子,却仍不见人家。众人个个满头是汗,却也不再觉得冷,见天渐渐晚了,而雪花更大,又一阵地泄气。“别惊了汗,我们慢走一阵子再寻地方歇!”飞鸟不甘心地说。
众人正慢慢走着,边走边寻可以避风雪的地方,却在路旁见了个小店。借着雪光,飞鸟过去看,却见到两扇倒地的门,这才知道店子已经废了。他却想:这也好,省了住人的钱!
这是一处废弃的野店,前面是客场,后面有几间半倒的茅屋,中间套了半倒的院子。客场顶头上开了个大阔口子,灌了一地的雪印,前面的柜摸一摸就稣掉了,看来荒了足有年把。
众人进去,竟呼啦起了片鸡。飞鸟眼急手快,提了刀就剁,众人也纷纷围捕,逮了足足十多只。一个清瘦的汉子高兴万分,说:“野店有野鸡,备了肉的。”
大伙掰了柜台和一些朽木点火间,李多财去了后面看。客场里也不是太黑,却阴阴森森的,飞鸟正借着光亮整理自己的猎物,突然见一个找柴火的人摸个人头骨上来,惊叫一甩,不禁跟着笑。一片人却胆战,跪下告神搞奶奶,求不要有什么妖魔鬼怪。
正小题大做着,后面忽地响起狗叫声,只见李多财喊了一声,踉跄回跑,大喝:“狼!”他脚下发软,看来猝然之下吓得不清。飞鸟几个箭步跨到后面,不一会拖回来一条死狗,高兴地说:“什么狼?狗!又有肉吃了!”
这时,众人已经点了火,屋子里不只刚才那个人颅骨,又多几具骨头,众人告了神灵,正用脚驱他们去一边。收拾了一下,赶进马车,马匹,在不露天的地方铺下麻片,围着火坐,又煮又烤。不多阵,肉香火光,夜阑中惹眼。
众人吃了些东西,有的人都已睡下。飞鸟也有些倦,却还是撑了身子,起来喂马点热水。竟不料几声怒喝,里外竟杀出几十个强人,把客场的大房子进得满满的。为首的是个黑衣大汉,暴眼大鼻,他怒喝一声:“有什么吃的,喝的,金银钱财快拿出来!”众人惊起提防,也摸了家伙。但大伙多是胆怯的良民,都有些抖,一致看向李多财和飞鸟。
飞鸟提着刀上前,李多财和另一个自家人紧紧跟上。
“好汉要打劫吗?”飞鸟说。他迅速镇定,心说:真是倒霉,就这次带的钱多。
“屁话!谁是你们的头?”黑汉子提着豹环大刀,呼啦作响,他指上一指,问,“马车里装的是什么?快打开让爷看看!”
飞鸟知道那些雇佣来的人值不上,却不甘心交上货款,便狐假虎威地说:“大爷,都是同道中人,你有几十人,我也有十几人,还不知道谁输谁赢,不如我给你点过路的费用,大伙算了,多来往,都发财!”
“谁是大哥?!谁是头?”黑汉子想来是不确认飞鸟是头,劈头就问,“要么人财两留,要么人走财留,连这规矩都不懂?要是同行呢,招呼招呼也好!却不知道取了什么红货,要过路来捞。”
飞鸟没经验,本想套个近乎,却成了越界,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坏了。他动着步子,想着先下手为强,却见那贼头彪悍,怕失手无缓和的余地,便双手抱住刀柄拜,比较自谦地说:“我就是他们的大哥,姓狄名飞鸟,绰号黑脸乌鸦是也!大哥高姓大名?坐下来细细说来听听!”
随即,飞鸟作了个请,引那黑汉子到自己的人堆里,喝道:“来人!清场,拿酒!”
黑汉子扛刀而走,还似乎不太相信,叫嚷说:“前面靠马邑一代的强人现今多如牛毛,弄得老子都不认识,却还是不想还有你这般年岁就立万的!”他见飞鸟去了火堆,李多财让众人站到一边,这就大大咧咧地过去,席地一坐,扯了块冷狗肉吃。
飞鸟询问了两句,才知道他叫许山虎,绰号为“暴眼虎”,纵横这一代,至于“大名鼎鼎”,就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吹的了。飞鸟整出今日吃剩的肉,并叫李多财弄了些干粮招呼这匪头下的弟兄吃一些,自己接过对方手里的酒喝了一口,试探说:“大哥!你这日子好不好?我这些弟兄吃都吃不饱,往这边来也是迫不得已的,全身家当就这几匹马,一辆马车。”接着,他又让李多财开马车,说:“大哥要是不信,看一看就是,我这个人,就是不在乎钱,多少都分大哥一半!”他嘴巴里说着,心里想得却相反,不过想到自己的货款在马车里不显眼,却也不怕。
黑汉子却被飞鸟的义气感动,连声说着“不用”,反邀请飞鸟到他那里作客,说:“我信得过。说来你也是到了我这里,该我招待才是!我这里人手少,土寨,庄园都啃不动,其实也没货,未必比过你。要是不嫌弃,咱兄弟就着这一泡酒八拜为交,在一块干算了。别话没有,你就坐第二把交席,有我一口,不少你半口!”
飞鸟有些发晕,实在想不到黑汉子竟然就地拉他入伙。他稍微一犹豫,却见黑衣汉脸色一变,作声问:“看不上兄弟,是么?”飞鸟大摇其头,再不说二话,只大笑拍对方。黑衣汉以为是亲热,呵笑着和他互拍,两人拍了又抱,也不知道心想言行到底是否一致。“只是我接了笔买卖,在长月给人上货时捞了匹马,觉得有出息,想着干这个!”飞鸟边说边不经意地将手摸到刀把子上,打算对方一有他念,就痛下杀手。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六十三 努力·;商贾(3)
更新时间:2009…5…2 0:44:16 本章字数:4998
“上什么货?”黑衣汉果然感兴趣。
“鱼!那里有钱的多,过年吃得刁。”飞鸟放了下心,回答说,“润大给的利也多。”
“鱼?过了马邑向南的沙湾县有河有小湖,鱼塘遍地,鱼贱得很,会有利?”黑衣汉愕然。
“大哥这就外行了不?那里贱,长月贵,还不是利就大?”飞鸟反问,“马邑?我记得是李邑!”
“你记的不对,这方圆几百里哪有什么李邑的鸟地方?”许山虎哂笑,接着央求,“算我一份!”
飞鸟当然再不拒绝,只是一样要他出车出人。许山虎感激连连,但看这也知道他日子难过。他立刻就要结拜,用自己不成比例的刀子划破手指,滴血进酒。
飞鸟却犹豫,放地结拜极重诺言,他受其影响,真怕自己的血滴了去,而对方只是笼络自己。但他还是不得不取了小刀,假割了一下,却没让血流进酒中。两人这就撮土焚木,跪地起誓,结为异姓兄弟。
次日,飞鸟并未去他的山寨,反是等了他的许多人,一同而下。
一路上,飞鸟已经知道此行必然大赚,毕竟路上贼人这么多,长月上货之际又起了大雪,其它人进鱼能容易?至于鱼,他相信一定有的,破冰取鱼并不难。来年这个时候都有人来进鱼,今年又怎么会断货?到了沙湾,许多主家果真聚了鱼等人买货,飞鸟见雪更大,却不动声色,给价低得惊人。开始,无人不贬低他人小成精,但接着就等怕了,几家送货要货的都在半路被人劫了。带趟子手的商家不多,开销也大,鱼价果然大落,贱价出卖的人比比皆是。飞鸟干脆租了地方,边让李多财就地屯冰鱼,边带第一批货回长月。
十二月初三一大早,外城刚门开,一溜鱼车就进了长月城。
飞鸟更顾不上进家,调集,雇佣马车和许山虎的人一起回头运鱼,并着手下批。
长月比南面的雪更大,大雪几日就是两三脚深,要是在城外,当真一步一个深坑。顶着飘飞的雪花,人们依然把一些生机带给长月的市场。这并不代表靖康开始恢复,仅仅表示年在靖康人眼中的重要性。
过年去往迎新,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无论灾荒,疾病,饥饿,战争,它都隔不去人们对未来的向往。在靖康,这便表现在年上。“鱼”或许在一些人的嘴巴里滋味不及肉好,但却有非凡的意义……“年年有余”,是像样人家不可或缺的年货。
小玲听说飞鸟运回了大批的鱼,心中欣然。她爹娘始终在前景中徘徊,飞鸟的赚会是很有说服力的证据。何况她还觉得,飞鸟的赚比她的赚还是自己的赚,这就和几个被紧急调集的女人踏雪回城。
未到东市,她们就似乎能闻到鱼腥味了,见东市的人不少,门口有点儿挤,他们便从铺子的小门进去。
敲开门后,小玲就见大堆的冰冻鱼倾倒在前面的房子里,甚至院子里,简直就是数尺方的鱼山。她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一下有些忐忑,担心飞鸟卖不出去。“小鸟呢?”她问一个正忙着给人称鱼,忙得一头是汗的男人。“他?”男人接了一句,便又被打岔,投入到报价钱中。小玲扫了几眼,这才知道飞鸟竟然让人用舀子算,不用称称,心中怪怪的。但想想也释然,毕竟大伙能认识称,会算帐的人极少,就这也才只有两三个在卖,其它的都是搬运,装容器。
她也加入到运鱼上前线的行列中,忙了好久才知道飞鸟就在东市上,这就想去看看。她出了门,正怕找不着,却见人堆中有一处密处人堆。旁边有和二牛搭伙的人认识她,给她打了声招呼。她收回自己的视线,问:“你认识小鸟不?知道他在哪?”
“看!那边空中吊了几尾鱼,他就在那里?”旁人给她一指,说。
她见正是人稠的地方,便谢过人家,理了下头发过去。好一会,她才挤到跟前,清楚地看到那里撑起了几只竹竿上面悬了几尾大鱼,挂着斗大而难看的字。她辨认了一下,却见几个字是:“悬鱼于市,见实惠过鱼者给十金!”
“里面怎么回事?”她问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妇女。
“一个少年问买什么肉类年货比他的鱼更实惠,吉利,鲜美,能把这三样都比过他鱼的人就能得钱呢?”妇女回答说。
“真的?”小玲忽地不明白,这样给人钱不赔吗?于是,她问:“奖了多少人了?”
“一个也没有,大家都在想!”妇女说,“要先买了鱼才给机会,只买一舀就行,我想先想出来再去买鱼!你能说说不?说是猪肉吧,价钱比他的鱼还高,虽然顶吃,但不一定比鱼好吃。再说,过年吃鱼,那是‘年年有余’,总不能‘年年有猪’?鸡呢?可以说‘年年吉利’,但这也仅仅是差不多,却不是比得过。”
小玲放了下心,心说:“原来不是在撒钱!”
她但见人来人去,却始终进不到内围,只听到飞鸟身边的人在代替飞鸟喊叫的声音。正是她想进去却进不去的时候,见到大水带了几个人分开众人进去。她连忙跟进去,见大水看了她一眼,便还了个笑,关切地问:“咱娘还好吧?”“咋还是你娘?”大水黑着脸说。
“二牛怎么说也是我男人!”小玲说,“别让娘吃太多的干饭,她肚囊不好!像这天就要拉肚子。”
“恩!”大水说。
在他依然不高兴间,一个男人开始跟坐在一张案子上的飞鸟说:“交税,七爷那的税!”
“七爷是谁?我为什么交他税?”飞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没听谁说要交他的税!”
“是呀,以前不用,可现在这里也是俺家七爷管了,交了钱保你平安!”那穿贴花卤色衣服的男人大大咧咧地伸手要钱,并赶旁边的人去一边。
大水并没存什么报复的心,反问小玲:“咋是小鸟?他现在卖鱼?不去宫里了?”
“他不想去了,可还在挂着。怎么叫交税?你进朝廷当公人了?”小玲问。
“没什么干的,就跟了七爷,一个兄弟介绍的。”大水边说边去跟前,给旁边的男人说,“我家的亲戚,能少点吗?狗黄?”
“大水哥?!”飞鸟亲热地叫了一下,立刻拉了大水坐自己身边,问,“你和他一起的?不知道收私税犯法?要是缺钱跟我干,保证有赚头。”
“那好!你既然认识大水。这么多的鱼,给十个金币就行了,减一半。”外号叫‘狗黄’的男人看看大水,也买了帐。
飞鸟奇怪,对这意外之事摸不到半点头脑,便指指头上高悬的字,说:“你是看了这个要的!我不给呢?!你还能像官府一样,封我的铺子?什么狗屁七爷,我还鸟爷呢。”他拿着一只竹签剔着牙齿,爱理不理,傲慢极了。这也难怪,他还不曾料到有这样的人,看人家卖东西就像官府一样来收税。
接着,他感觉到大水搡自己,便低声给大水说:“要是给你还差不多,咱是一家的!偏要给什么七爷,咋回事?”
大水看“狗黄”有点气,边说“他不知道”,边趴在飞鸟的耳朵边讲怎么回事。飞鸟听他这么说,又知道人人都交,也有些想息事,便说:“算啦,交你,却是和别人一样,按月的!”说完,他回头给旁边的自家人说:“去问问人家交多少,咱就交多少!”说完,他又拉住大水,说:“去,到铺子拉去筐鱼,咱家过年用!”
“人家都交五个,我也按这个要,也给我一筐。”“狗黄”腆笑说,“鸟爷就鸟爷了,给个鲜!”
“没有!一筐鱼多少钱?你真是?”飞鸟不给他半点脸色,黑着脸说,“什么鸟爷就鸟爷的?我也百十号个人呢?不过是看大水哥的面子交你钱?!”他并不是乱践踏人,而是想把交情卖给大水,让大水分他一点。
果然,大水也是出来混的人,自然认飞鸟给的脸面,回头给了“狗黄”一下,笑道:“我分你一些,他真是我弟弟!说实话,我叔就管外城兵马,我弟弟却也不是人人都碰得的!”
大水他们走了,小玲坐飞鸟身边,颇有些担心地说:“大水怎么又跟以前一样,和这些人混在一块!能不能让你阿爸给他安排个事做?他除了能用兵器和拳头跟人打架,什么都干不会。”
“我阿爸想过,可他前一段时间自己都遇了坎,差点过不去,怕害了大水哥。”飞鸟说,接着低声捡简单的说了一下。
小玲还是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点了下头表示相信,她看旁边的人又吆喝起这“爱鱼说”,便趴飞鸟耳朵边,悄悄地问他这是干什么。“你想呀!你要是有十个金币买年货,你都买什么?物价这么贵,买了这就买不起那了!要让他们觉得买鱼值,他们就先选鱼。何况这么多人看,人人都知道咱家有鱼,多好?”飞鸟侃侃介绍自己的经验,还在大庭广众下搂了小玲,亲了一个。
小玲差点没有羞死掉,何况还有可能认识她的人在,今后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事被人戳脊梁骨。
下午时,东市人稀过。刚吃过午饭,十来个来应聘掌柜的就已经知道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