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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阵,下面的众兵士就一致喊着“一,二,三”,紧接着,一声冒起土烟的敲墙怒击几乎将飞鸟震飞。飞鸟一边任自己滑掉,一边大声呼屋子里的人,提醒大伙。
与此同时,一屋子的女人都在惊叫,争先向门口跑。屋子的墙说破就破,但离倾倒还很远。飞鸟掉下来后,就见到先是乐儿,接着是王氏扶着龙蓝采。他喊叫一声,似乎听到里面有男人笑,便慌忙侧身进去。
墙壁烂了个巨大的窟窿,兵士们不忙进,反把后墙推个干净,让房子遥遥欲坠。飞鸟看玲嫂扛了婆婆,又去帮飞雪拉二牛,叫了一声,丢了弓箭帮忙拉。后半屋子上掉着瓦片,泥草,荡着木竿,但看已经有敌人举着盾牌,拿着环首刀入进,他再顾不得再拉二牛,拔了刀就迎上去。
时间像蜗牛一样,人像在紧迫中恍惚,似乎还有狞笑声声。他一刀砍倒一个兵士,吼着:“快走!”
上面的瓦皮,麦草淋了飞鸟一头,兵士们开始向飞鸟冲击。他劈刺倒一人,觉得刀光一寒,慌忙挡击,便在几声交金声中踉跄退倒。玲嫂回头看到,哭叫着“飞鸟”。把飞雪推出去,自己则拔住二牛的腿,却半点也推不动。外面也没有人来援救,此时也应该处于遍地冒兵士中。
小玲却背者婆婆爬拉二牛,不时又想返身拉飞鸟,却是又慌又乱。飞鸟从地下滚起身,摸了凳子砸,大声嚎叫着“走”。
这样的混战,人人都带着房子要倒的心理,不敢奋力往里冲,也不敢抓抱他,反被他拎着板凳压住。飞鸟奋起全部的勇猛,却在不经意间看自家的铜炉里还燃着火,便用力轮凳子打去,将死火四扬,让敌人在惨叫中一滞。
风月又从外面抢进来,看四处起烟,房子又在崩塌,忙拉玲嫂出去。
敌人退下。飞鸟也急忙趁机撤到二牛身边拉掖。十余人从侧面推墙,竟是要房子倒去。在他们齐声的喊叫声中,房子发出巨大的怪音,给人晃荡之感。飞鸟边不放心地回头,便拽着二牛往外跑。他也不管二牛是否撞倒障碍,一味嘶喊着,急速移动。门口在即,飞鸟虚脱在当场,被个盆子绊了一脚,摔倒在那里。但间不容发,他拱出二牛的腿,而自己爬跳出去就再拉。冷风卷着杂物撒了飞鸟一头,他终于挣着二牛的腿出来。
但仅仅是喘了半口气,他就看到别人眼中的惊惧,一股寒意从背上生出,他回头看,却见房子慢晃压来,一下愣在那儿。“小鸟!”二牛嘶哽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折腾醒了的,看摧屋之势怒压而来,便用尽全身力气蹬了飞鸟一脚。飞鸟没丢他的腿,反一下坐到地下。
“轰隆”一声巨响,片刻前还滴雨半风不进的高屋,便在泥尘碎瓦中,从徐到猛地倒下。敌人那似曾响起欢呼的喊声,来看自己的成功。保护女眷的众人都呆了一呆,他们看飞鸟和二牛被砖木埋住,无不在杀敌中大声呼喊。
半晌,怒吼在昏色的天空下响闻,将几名圈在圈子里的柔弱女子惊叫细呼掩盖。狄南良十七名勇士,此时只剩八个,他们见敌人到处都是,杀退已经无半点可能,却仍个个浑身浴血,裹杀在众人周围,作最后一搏。一身的是血的花流霜都在想不是要杀死女眷,也好不让她们被敌人侮辱。
喊声,响声,军金,突然有些不一样。即使是难以分神的勇士们也注意到,外围的士兵让出道路上,有几骑怒嘶。为首的大汉身稳精实,他拉住跳身的马匹,大氅轻扬,刚越至这片废墟前。“你们是哪一营的?”他声音不大,但不怒而威,“长官呢?”
众人都被喝止,不由停住撕杀,回头看他。一个军官样的军汉站到一边回答,报出番号,说自己的统领刚被这群暴民杀了。
风月有机会看他的神情,不由心中一喜,拔人出来,高声说:“将军大人,我们好好呆在家里,他们就杀过来了!他们到底是兵还是匪?”那人听了果然蹙眉,向四周环顾,冲着那军官甩手就是一鞭,大声说:“你们无法无天了不是?!我当年跟着先王打仗,有兵士给先王抢了只羊。整整过了十年,御史还在面刺!你等可好,在京城都这般胡作非为!”
“你是谁?管得有这么宽吗?”一名兵士先嚷,很多内围兵士都跟着嚷嚷。
那将军旁一名骑士叫了声“大胆”,刚要说就被那将军制止住。“贯行军法就是,不必问我是谁!”将军威严地说。接着让军官整军回去,稍后选代表讲明事实。
众人正要考虑听还是不听,一名士兵看到了什么,又从外围的兵士那里听到传话,连忙把嘴巴凑到另一士兵耳朵边。不一会,士兵间都低声私语,齐齐跪倒一片。“你们又是什么人?”健布看向救扶自家重伤伙伴,去拔瓦片挖人的胡服武士,也难以相信他们的无辜。
“我是谁也不必说了。只是守护自家人。原来大靖康国就是兵匪一家!”狄南良厉目冷视,不避那将军的气势。众兵士看他,见他一身是血,仍目光沉静,立马横刀的厉色,又看他修身放刀,尚有余寒的刀上,大半刃子都卷了,不由重现出一阵的心悸。他们想到自己的损失,虽有敌视,也不得不钦佩,畏惧。那将军注视了狄南良一会,不怒反赞,说:“好汉子!可也要麻烦你去,一起说说道理!”
几名浑身是血的武士不放心,慌忙到跟前,却被狄南良止住。他喝道:“别愣着,快看看我侄子怎么样了?!”
飞鸟于墙倒屋塌时本能地躬起了身子,虽被砖木擂了一通,又却被梁架围住,这会已经相当完好地顶出砖瓦层。他和几人一起拔着被重梁呀住腰腿的二牛,又喊又急。
狄南良走后不久,众人终于七手八脚地弄出二牛。而风月和几个女人给受伤的武士裹伤喂水。一个叫角尤多的武士麻利地裹了自己的伤,然后便走到那三四个重伤武士身边,拿出刀子看着他们。
一个呻吟的武士最先点了点头,恳切地看着他。角尤多神色一木,一刀将他结果。身旁的女人们惊叫,连风月都不能自安,高问他干什么时,手都不自觉地放到地下的兵器上。花流霜按了他,只低低地说了句:“长生天保佑!”
飞鸟在二牛身旁坐着,眼皮跳动,静静地看。他看了一阵,见几名重伤的人都是求死,便屈膝跪下,想长生天乞求,而后,伸手拿出自己挂在腰上的牛角笛,低低地吹。天色昏暗,夜晚已经降临。低回的音律在他的嘴边扬出,却是苏朗的太阳,大草原万里无云,老鹰追逐着野兔,麋鹿欢跳,回头张望。
女人男人们都对着刚打出井水就饮,以解干渴。忙乱这一阵子,空中又飘起雪花。一个武士被飞鸟的吹奏影响,拔起低唱:
踏上那红色的土地,吆喝!走向
远方的炊纱。
行至深广的原野,那里是秀美
姑娘的家。
炉膛里燃烧着一蓬熊熊的柴火,到处飘扬着
哝哝的情话。
……
很多人都嗡嗡符和,几只带板指的大手都不自觉地抹过自己血污的面孔。
稍候,众人都回了未受损的侧排房子。花流霜给他们分配后,浑身泥巴的男女都一进去就横七竖八地躺下,心中藏着劫后余生的侥幸。二牛被重梁砸中,这会却也不见再醒来。他母亲也不再哭泣,只是低声年着超度的经文,一遍一遍地说:“人都是个死!”
天黑过不久,二牛家的亲戚有人回来,窝成鬼祟的一堆。他们大概都已经觉得,此时此地,满院再不会有活着的人,便老远就低声叫魂,口里说着:“来家啦!拉家啦!”
那个叫发财的男人提了口袋子,最先过了障碍,见灯火亮着,想直接去取粮食,还是回来,冲着门口说:“嫂子,你没事吧?!你家粮食也吃不完,我拿去一点啦!日后还你!”
“一斤是一斤!”旁边立刻跟上一个女人,站在原地补充。
飞鸟见玲嫂和婆婆都木木地坐着,理也不理,由是无端端地冒出一片火,走出去大声说:“滚!是我家的粮食,不是二牛哥家的!”
“哎!小鸟!你说的这是啥话?!你们家住这不?给钱了不?”几个人顿时围上他,七嘴八舌地说,“你住俺张家的房子都可以,那让俺拿点粮食好不?日后会还你的!”
小玲在屋子里抽泣了几下,突然拿了个棒子出来。她站在飞鸟身边,伸着棍子,大声地说:“咋啦,不给你们还吃人!俺家的房子,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俺不给你说话!俺在给他婶婆说。”一个女人说。她背上还背了个孩子,这会边躬身晃着,边冲着门开可见的张婆说:“婶子!我接你去俺家住吧!把二牛也带去,由俺娘伺候!这都**家家了!”
二牛媳妇不理他们多少,拿着棍子就赶。一个男人却故意站到她棍子下,不愿意说:“打人!赔!”
“不赔?!厉害了不?”一个女人已经较劲上前,缠着说。小鸟连忙拦在她面前问:“要打架是不?”
“没你的事儿!”一个男人推飞鸟。
飞鸟一些绷不住,爆发了,对着这个人的头狠劲打。男人都不敢还手,怕惹不起,只是哀叫乱躲。女人无忌惮,撕扯飞鸟来。二牛媳妇用棍子打了两棍,见无法解围,便边喊大水家的准媳妇,边尖叫扯人。
“够了!”花流霜忍怕了,出来地声喝问一句,“你们走不走?”
“姑奶奶诶!借点粮食吧!”一个老一点的女人再次乞求,还立刻就往地下跪。
花流霜冲着隔壁喊了一声。这些人再不吭声,就连那个下跪的老女人都灰溜溜地爬起来,逃走。
众人很快就休息了。可到了夜深,飞鸟也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迷迷登登。也不知道恍惚到什么时候,他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自己,便睁开眼睛,却见飞雪圈在自己身边,乔镯也在睡着,惟有二牛媳妇在一边低低哭泣,知道是她叫了自己。
他坐起来,却见二牛醒了,嘴角里挂满了血,慌忙蹲起来,移到他身边。
“爹!”二牛带着笑,看往一处空空的柜子说。
“他发烧!说胡话!”二牛媳妇低声说。
飞鸟摸摸二牛的头,果然火烫,便赶快起身,去找温水。二牛突然拉住他,咧着干裂的嘴唇傻笑,好半天只说了一个“鸟”字。飞鸟的眼泪“刷”地一下出来,他冷静一下,问:“柴胡还有不?”
二牛媳妇摇摇头,仰起梨花带雨一样的面孔,哽咽说:“怕是不行了!”
飞鸟拉住二牛的手,把它放到被褥里,说:“叫醒飞雪,让她看住,我们一块去找大夫!”说完,他就推醒飞雪和乔镯,也连带吵醒了其它人,接着又跨过二牛,到小玲那里,将她搀扶起来。
二牛的媳妇有些走不好。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外面,就坐到雪上了。花流霜先看了看二牛,接着不放心地出来,给了飞鸟弓刀,又喊了个武士,这才让他们去。
风停了,雪又下大,整个碎琼乱玉般集了半脚。飞鸟回头说着让人放心,照料好他二牛哥的话,扶住二牛媳妇上马,接着自己上去。他转了马头,这就一路向大夫家赶。马蹄在寂静的风雪中敲得人怕,行了一路,三人很快借着雪光到那大夫家外,立刻下马敲门。
可不管他们怎么喊,怎么报自家怎么回事。都听不到里面有回应。飞鸟着急万分,去下弓箭,三下五除二地怕到墙上。可他刚爬上去,就被什么人在黑暗处重重捣了几下,“扑通”一声摔回来。二牛媳妇连忙扶他,问他怎么样。
虽然衣服很厚,飞鸟还是被摔得晕头转向。他摸了一把头上沾的雪,问:“怎么有人也不开门?”
二牛媳妇咬着嘴唇不吭声,好久才说:“人家管你死活?”
飞鸟不敢相信地爬起来,喊着号子向大门撞。武士也跟着撞,可里面就是不开门,也不说话。门被顶得结结实实,任凭他们怎么冲撞,都是闷响两声,落下几块雪块和冰坨子,依然毫无动静。
“怎么?不开门吗?!”飞鸟脸色如茄,怒吼着对大门猛踢,“再不开门,我推了你家!”
“少爷!”武士叫了一声,大声冲里面骂过,却不知道怎么好。飞鸟理也不理,再次发怒冲撞,并把恐吓升级,吼叫着说:“再不开门,我杀你全家!”
二牛媳妇扑上来,死死搂住他,边替他揉胸脯,连连说:“小鸟,小鸟!别闹急!”
飞鸟从来没有这样爆发过,他怒火攻心,狮子一样竭力大吼,脖子伸出老长,头发都绽甩开,红眼猛转,指着让武士回去,嘶哑地喊,“去!带人来,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尤恐不够,他又补了武士一脚,大叫着:“快!马上去!”
“小鸟!你怎么了?”二牛媳妇目瞪口呆,也吓坏了,他死死挽住飞鸟,加快速度揉他胸脯,招回武士,只是说,“快冷静冷静!”
“我杀你们全家!”飞鸟抱住头,在二牛媳妇的怀里呜呜地哭。
雪扑簌地下,一会就把三人浇成雪人,飞鸟爬在门边将语气改为请求,接着哀求,却听不到里面半句回话,反越见风呼声声,大雪下得更紧。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五十七 进宫(3)
更新时间:2009…5…2 0:44:07 本章字数:6185
二牛当夜不治而去,让两家人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中。他的丧礼极其简单,所用的还是他母亲那预备的,对他来说极不合身的棺材。而棺材被停在院子里,就地搭了个棚子。
众人回想起往日,都黯然悲戚。唯独他的母亲不曾流泪,也许她的眼泪早就流完,她只是不断地念经颂神,一次一句地给人说:“人都是有一死的,下辈子别杀生!”可怜的老婆子肯定把这当成了报应。她唯一确信的是家里杀生太多,致使自己乖顺的二儿子丧命。
家中也来了点亲戚邻里,老老少少的窝了一大堆,却大多是用哭蹭吃的。他们白天在灵棚,夜晚吃过饭回家睡觉,竟如去上工一般。
飞鸟并不能想到生活会是这样,也从未见识这般残酷。以前,他总在父亲这棵大树下,平静而快活地生活,不知艰难所在。这几天发生的事累计起来,让他有些恍若隔世。
他铭刻了二牛的身影,笑容,总在梦中浮现那淳朴的音容。在他还未能沉重地接受时,父亲下狱待审的消息却又接踵而来,让人不得不杞人忧天,不知道今天要如何,明天会怎样。
这是一种极无什么安全之感的日子,让人对生活的沉默了,再沉默,小心了再小心。
这就是命运。没有什么比命运更可怕的!生活在里面的人都是须臾忘记悲伤,挂上笑容,危险亦不得不往,困苦亦不得不往。
飞鸟很快恢复如故。但他保持着笑容的同时,显出某种玩世不恭。见他整日烂笑,风月总不敢相信,于是常常伸出自己的手指头,问他有几个,也好知道他是不是得了疯病。
几日后,城禁未消,二牛还未来得及安葬,内务府便来了人,要召飞鸟进宫。
身为贵族,没有比做帝王伴读更巨大的荣誉了。这一大殊荣,功勋卓著的大臣们的子嗣才有那么一点资格,要么是作为宠幸的延续,要么因父辈权力过大而生的附带。而同时,罪臣的子女士是通常要取消这样的资格的。但这例外并没让这一家人觉得荣耀和轻松,他们不得不从老爷子的事上抽身,去担心飞鸟的命运。
而飞鸟,也因此不得不去学习管理自己的发型,穿上锦绣的衣服,在不被允许的挣扎中等待。
去看狄南堂回来后,得到这样的消息,龙蓝采衡量不出半点好的地方,最先琢磨出疑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