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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这样说还行!”秦台边吩咐人打赏边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阴凉,四角竟然还有苦力拉着表布的木轴大扇来取凉。秦台哪也不去,叫着几个亲近点的家臣就坐于当门,等看看是谁。不一会,果然有一行人马而来的声音,马儿还打着嘶。
众人大多摸到了主子的心思,静静等着。
掌柜的穿着一身凉袍,汗涔涔地先进来,弯腰引路,先是一个穿着半破衣服的彪悍男人进来,他手里还拿着马鞭,黑黑的脸上满是汗水,他一进来就惊叹里面的摆设,嘴里叫着:“主公,主母,里面真是凉快!”
“谁说的?”一个走路僵硬的土布少年郎探着脑袋进来看看,接着又是一个胡服的女孩子。
秦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大人身上的骑射衣服,再看孩子们身上破旧的胡服,有点气闷,心想:“这是番国的大使不成?可偏偏用的都是靖康话。”
接着又有男有女进来,还有两个老人,进来后大多四下打量,好奇极了。其中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却不怎么在意摆设,他稍微有点胖,穿得很像地道的靖康人,朴实无华。那掌柜立刻献谀地跟着他,说:“狄老爷,楼上有雅座!”
“不用了,我们就坐外面吧。儿子只是有点病根未好,却想不到他二叔竟弄了这么大排场!”花流霜说,“我还以为他要恨你呢。”
“正因为我那样做了,他才没法去恨我。”狄南堂笑笑说,“我也是为他好!”
这人正是狄南堂,他等到飞鸟稍微好了一些,又给余山汉主了婚,把自己的产业一部分捐到镇上,一部分交狄南良妥当,同时把牧场给了狄南齐,这才入关。
入关前一夜,花流霜硬是没有想到,和丈夫闹僵的田夫子竟然夜中拜访,还欣欣然地提了一壶老酒,写书信一封,交给狄南堂,云自己有一世谁谁谁,许多年没有联络,写了封信请狄南堂转交。
次日,龙青云和狄南良等人也不再相劝,护送他们入关,狄南齐因为没赶回来,却缺席了。
看来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入关,只有少数人心中知道它的波澜不休。花流霜都怕狄南良记恨自己丈夫,毕竟全部事务不是让他打理,而是有散掉味道地把一些人和财物都安排到镇上,后来看到狄南良笑吟吟地来送行,这才放下心来。
这其中的心力,花流霜没察觉,就连路上碰到差点杀了一家老小的卢九爷,她也并未在意。但是狄南堂却心中有数。
这威名远播的绿林人物以主人的礼节招待了他们,并留下蔡彩母子作客,收下花落开为义子。狄南堂觉得他这等身份的人定然不会为难弱妇少子,也就在花流霜的劝解下留他们做客。但反念想来,却总觉得怪怪的。这就又和花流霜说起这事。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掌柜也在和秦台身边的人说话,还回头喊了一声:“狄爷,你可愿意这边的客人在您包过的酒楼里歇息不?”
狄南堂应了一声,答应了一下。秦台却憋了口气,吩咐人问问谁是狄爷。
“狄爷?!像您这样的关宦世家可能不知道,在我们下九流人这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关外一个狄,食货全调匀。东西两个沈,金银堆成囤。石头堆里是景爷,郭家铁器车船载……“
“好了,好了!别唱曲了,说说看。“秦台没心情让下人再传话,直接问他。
“狄爷是不是富首,我们都说不上来,但是最是诚实无欺,我家置货就全是冲这个名头的。”掌柜低头抱掌,不敢看他地说,“爷似乎很不满意,您是贵人,狄爷也是贵人,这个贵字不一样。”
秦台来了兴致,招呼掌柜过去,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您是天上人,富贵那是应该的。而狄爷却和小的一样,那是平常人发家,是我们这些可看可及的,怎么会一样呢?”掌柜里巴结地说。
“你倒会说话,十个商人九个奸,若不是这些奸商在国难时抬高物价,我看外面的流民也多不了这么多!”秦台提高声音说,看来是想让狄南堂听到。
狄南堂没有听到,但四处逛着摸东西的飞鸟却听到了。他正站在那些摇扇子的苦力身边,问别人能不能让他拉拉,听到秦台的声音,就被引了过去。
“哥,阿妈叫你!”飞雪喊了一声,“叫你不要跟个猴子一样东摸西看!”
飞鸟刚接近,就被一个武士推着远离。他身子还僵直,这就退了几步,倒在桌子角上,把桌子弄翻,自己重重摔倒。
狄南堂止住要生气的老婆,慌忙过来,边拉飞鸟边道歉,说:“野孩子,没见识,想必看各位爷穿的漂亮,过来看看!“
飞鸟皮娃娃一样被拉起来,却没事一样说:“我是听说十个商人九个奸,想给这位叔叔说是错的。“
“你觉得呢?狄爷?“秦台冷然发笑。
掌柜觉得他是在找茬,慌忙给狄南堂打眼色。
“这位兄台的话或许有道理!但奸不是商道,大凡商人,无利不能营运,可坑人,抬价,靠花言和假货,骗了人得了利却也是在伤害自己的声誉,是目光短浅的做法,是下乘的生财。”狄南堂笑了笑说。
“那一个战乱灾荒,粮食涨得比金子还贵,不是奸商害民?”秦台怒气地说。
“战乱灾荒,粮食最主要还是缺,因为缺才涨价,这才有了抬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国家才要储蓄粮食来调节。”狄南堂说,“这时朝廷一面要抑制抬价商人,一面有度地用朝廷储蓄的粮食来有计划地调节。”
这等于一定程度上揭了秦台的老底,他的脸色即刻就铁青起来,当日方良玉劝他手中要握有粮食,不能无节制地发放,否则不但起不到赈的作用,反让朝廷捉襟见肘,甚至用了这样激动的话:“诱民以小利,视为决堤防川,必然一溃千里。“连嘉奖臣下时,方良玉也用过类似“妇人之体恤”的话,他又如何不心中不忿呢。
狄南堂见他喜怒无形,突然沉默,便慌忙说:“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不妨碍兄台休息,吃饭!“
“那你说眼下朝廷该怎么办?“秦台又如此询问,听在他那些知道点底的心腹那里大为意外。
“诽议朝政,是为不敬。“狄南堂笑了一下,牵着儿子往里走。
秦台再也无心情让他出点血赈济灾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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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一章吐露了五个人的矛盾。龙青云,秦台,狄南堂,田先生和狄南良。他们都有自己矛盾的一面,不是单纯的好与坏,公和私。这就是矛锐还是盾坚。
第一部刀花马浪 第四卷 四十二 天上人家(1)
更新时间:2009…5…2 0:43:42 本章字数:3763
狄南堂回己家呆的地方,龙蓝采立刻抓来飞鸟,看他摔得怎么样。
“小孩子多摔摔,长大了结实!”狄南堂笑笑说。
“他这不是病刚好嘛,恐怕疼与不疼都不知道!”花流霜怨气地推了丈夫一把说,“这些人骄横得很,不知道什么来头!”
风月老师说:“刚进门时,我留意了车驾,非公既侯。”
“那就公猴吧。”飞雪边拿着东西吃,在风月老师话后补充说。
几人有些想笑,相互对看不已。
“飞雪呀,在这里不比我们那里,可不要乱说,官爵亵渎不得。”狄南堂教训她说。
刚说完,飞鸟就接了一句:“叫猴公总没错了吧!”
解热茶,冰糖,薄荷很快就上来了,接着是瓜果,简直把飞鸟乐坏了。他摸了一个就放到嘴巴边啃,边吃边说:“没有想到会有水果吃!”
狄南堂嫌他只知道吃,瞪了他一眼。飞鸟立刻很懂事地发水果,从伯爷爷一直到飞雪,这才故意看住父亲又说:“可以吃了吧!”
狄南堂得了个意外,见他先谁后谁,也是那回事,不再管他,也开始安排刘五哥,说:“你带我大伯一路向南,回登州界功看看,稍后同他一同回放地吧,你也是经常出门的人了,凡事要小心,啊?!”
“那不行!将来,主公身边不留个人么?!”刘五哥问。
“长月已经近了,咱家也没什么东西,在这里又可换把势,你就安心去吧。回去给你余大哥说,让他好好照看那两个丫头;让老二老三给卢九爷备份大礼送过去,认认亲;要是那几只野狼不好养的,就放掉吧,免得小鸟挂念。”狄南堂又安排说。
“大侄子!我这里有我们家的族谱,是先祖誊写的,你拿着。”狄南堂的大伯拿出一卷轴给狄南堂,又嘱咐说,“可不要到受封赏的时候连个祭祀的都没有。”
侍者又上了东西,大伙吃过之后要了几间房休息,直到避过正午了,这才又准备上路。狄南堂送走自家大伯和刘五哥几个人后,带着飞鸟去雇几个车夫,边走边考他的阅历说:“你能不能一见面就看出把势的好坏?”
“那还不容易,让他驾车试一试呗。”飞鸟说,“反正我们的是单马车,只要会赶马就会驾!”
狄南堂笑了一笑,说:“不是这么容易,世道乱,不少人都是和劫匪勾搭的。车夫经常跑某一条路,大多会和路上越货的人认识。所以呢,一般要雇车先问清车夫的家,当地人雇当地人,不是当地人就不雇当地人,还要看他人说话怎样,驾车怎样。驾车特别好的,不要!会说话的,不要!雇了车夫之后的,要跟他回家安排事情,不能让他脱掉你的视线。”
“麻烦!趟子手呢?怎么看?也要挑见强盗就跑的?”飞鸟问。
“趟子手呢,一般都找趟子局的。但他们要的价钱通常很高,甚至分层。若是钱不够,利润不大,就要换片子雇,不要相互认识的,然后在趟子局找个行手做总。我们关外的趟子手是最让人放心,你青云舅舅家就在关内开了许多趟子局。近年来冒充放地人的有好多,不过装不来黑红的皮肤和关外的口音。”
行市在即,却萧索得很。
沿一片夹在两间倒闭铺子的路向前的林子边,搭了几个棚子。他两个骑马过来,正看到几只想进去的野狗又被人出来赶,往林子里跑去。
飞鸟仔细看上一看,有七八个正聚集在一起赌博,外围十几个疲惫的汉子或者蹲着,或者坐着,猥猥琐琐地看着。一个胖子坐在桌子上,看着牌桌为另一名汉子喝彩。
“走!不雇了。”狄南堂只是看了几眼就说。
“为什么?”飞鸟奇怪地问。
“行市被恶霸占了,容易出问题。”狄南堂拽马回头,“现在官道也未必太平,单马马车本来就跑不起来,天又热,还要两三天才能到京城,这里去年又经过战乱,我看我驾剩下的一辆车好了!”
但已经晚了,一个彪形汉子袒露着肚皮站起来,大声地说:“那位爷,雇人的吗?”
“不是!我们来看看自家弟兄在这不在!”狄南堂回了声话。
“诶!哪能这样呢?四海都是兄弟嘛!”汉子边说边走过来,回身指着身后的男人说:“上好的趟子手,绝对没有问题,你可以打听打听。”
“那好!你挑个赶车的吧,我只要一个人。”狄南堂看着他说。
“那不是还是不雇我们吗?”汉子说。同他赌博的几个汉子也都赤裸着上臂慢慢过来,后面的男人们也都走了来。
飞鸟觉得荒唐了,家里只有两辆马车,要是雇二三十个人,这成什么话,可这些人却是逼着不雇不可。他刚想说明,却听父亲说:“那好!按例试用,没有定金,没有抚恤,到奉国去,带上你们的马,拿上兵甲,跟着来吧!”
“什么?”飞鸟看了看父亲,差点没因父亲的话掉下马去。
汉子愣了一下,看了一个身后的汉子,干咽着动了动头,迟疑了一下才问:“那钱呢?!事后怎么算!”
“按规矩算!”狄南堂笑了笑,抛了两个大钱说,“兄弟,你们不是走长护的,拿上这些钱喝杯茶吧!哪有人不知道试用规矩的?”说完他给飞鸟叫了一声走。
两人这就回走,而那帮汉子却无一个吭声阻拦的。飞鸟心里叫着怪,又一次看父亲,问:“试用规矩是什么?”
“哪有什么固定规矩!”狄南堂,“也就是由对方开个底价,事成后给他钱,死伤自负。一般危险的生意,死了人半路上补充时,商家或者趟子总就用这个雇人。”
“阿爸,你也会骗人?”飞鸟张大嘴巴,把手指头撑成“八”字,问,“那他们怎么不跟咱们了呢?他们好象连这个都不懂。”
“是我说他们不懂的,在行市上出入的人都知道。只是,成交的人是半路补充,比最初的趟子手要贵。各人价钱不一样,所以讲价钱都是用布把手盖住,在布下比划,事后也不能讲。稍微外行的短途装卸工,通常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狄南堂说。
“我们家好像没什么钱,为什么不明说?”飞鸟问。
“马就是钱,我们一家六匹坐骑,三匹拉车的马,不是个小数。”狄南堂摸了他一下说,“你二叔开始跑生意的时候,两个人拉了几车豆料,就能引人来抢。他和一个我们那的人杀了六个人,又怕当地官府拿问外乡人,把无罪定成有罪,就丢了货,空身逃了回去。”
两人走着,突然看到一堆堆人都争先恐后往官道上走,有人还大声地喧讲着什么事。
狄南堂在酒楼前下马,在砖门楼外,上马石旁边的栓马桩拴马,看飞鸟傻愣愣地看,便喊了一下,接着才问门旁张望的侍者:“怎么回事?”
“听说圣驾要经过!”侍者小声地说。
“什么?国王要经过!”飞鸟坐在马上欢呼说。他早就听说天子威仪,便跃跃欲观,别有用心地问父亲:“阿爸觉得真不真?”
“下来吧,你!就是要去看,也要和大伙一起,不然会弄丢的。”狄南堂说,“何况,我们晚上还要赶路,只是看一下就回来!”
飞鸟雀跃欢呼,按住马脖子下来,把马丢给狄南堂自己去拴,自个边跑边喊,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喊声惊扰了一个人。秦台隐隐觉得不对,靖康王不是病了吗,这么热的天怎么回京呢。
“王爷,恐怕要变天了。”一个三绺胡子的文士说。
“这话怎么说?司马相冰!”秦台问。
“若是陛下病重,自然会秘而不宣地回京;若是陛下欲收回王爷监国的权力,那也是要回京。要么天下即将大变,要么是王储人选已定,邦河王子如今在北疆开地数千,北地各族纷纷修好,称臣,陛下恐怕要诏他回来,继承大统。”司马相冰凑前小声说。
“恐怕后者最有可能,邦河王子刚有了捷信。”另一个门客也点头同意,“王爷是监国,如今虽然前去问病,那也要有圣上的口喻召见才行。若是细细追究,我们一行还是个擅离,王驾若是回宫,我们去庆德就是去了个空,不是问安了。是说不清的,不如我们现在兼程赶回去,以免有人钻了空子,中伤王爷。”
“哼!短短两三个月,丰耳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秦台突然有些烦闷,酸酸地说,“要说也只能说是朝廷的功劳。”
“可别人看不到!看不到王爷日日夜夜,勤勉处事,看不到朝廷在此事上倾注的心血,而只看到成败,甚至真假都不去管。王爷最好还是小心为好,早回为宜!”司马相冰又说。
“这都是芝麻大的事,就是不讲,人人也知道的,要我还真有拿这当事的吗?”秦台一脸不信地说,“我们就在这里迎上王兄一同回去。”
“要么是将错就错,去庆德,不然道理摆不清的。王爷监国,树敌累累,不可等闲视之呀。”司马相冰说,“朝廷中形势不好,若苛刻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