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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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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女子“陶纯纯”身上,一人巨大而满布青筋的手掌,紧紧握着腰畔的奇形刀柄,另一人手掌箕张,神色中亦满露跃跃欲试的锋芒,似乎只要这“东宫太子”稍有暗示,他两人便立刻会一起出手。笑声顿消,地道中便又归于静寂,只有从那秘道中吹来的阴风,吹得这两个大汉掌中火把上的火焰,呼呼作响。白衣少女“陶纯纯”缓缓抬起头,幽幽叹息一声,满含幸福满足之意,似是方自从一个甜密温柔的梦中醒来,刹那之间,项煌只觉心中热血上涌,冷哼一声,“唰”地收起折扇,冷冷道:“我那八面‘天雷神鼓’,真的不是你划破的吗?”柳鹤亭剑眉一轩,方待发作,哪知陶纯纯目光转处,温柔地望了他一眼,便缓缓摇头叹道:“我从来没有说过骗人的话,难道你还不信?”项煌目光连转数转,目光中的怒火,虽已因这句温柔的言语而减去不少,但口中仍冷冷道:“但你手中的这柄利剑,哪里来的,哼——奎英,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口中虽说从不说谎,但其实说谎说得最多。”柳鹤亭的怒气再也忍耐不住,厉叱道:“纵是说谎,便又怎地?”项煌目光一抬,目中精光暴射,那叫做“奎英”的锦衣大汉,“呛嘟”一声,抽出腰畔长刀,柳鹤亭骤觉眼前寒光一闪,只见这大汉右手之中,已多了一柄刀身狭长、隐射紫色鳞光,一眼望去,通体有如一条紫色带鱼的奇形长刀。他心中一动:“难道此人是‘胜家刀’当今的长门弟子?”却见这“东宫太子”项煌已自冷笑道:“我与这位姑娘之间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少管些的好。”他伸出手中折扇,轻轻一点这手持奇形长刀的锦衣大汉,冷笑道:“这位便是‘南荒大君’殿前的‘神刀将军’胜奎英,嘿嘿,河南的“胜家刀法’你想必早知道的了。”扇柄一转,扇头点向那背插铁钢、横眉怒目的另一锦衣大汉,他又自冷笑道:“这位‘铁铜将军’尉迟文,在中原武林,虽然声名较弱,但是——嘿嘿,‘关内一条鞭,赛过活神仙,关外两根锏,艺高九云天。’这句话你大约听人说过,至于我——”他得意地大笑几声,拇指一旋,“唰”地向右张开折扇,轻摇一下,拇指突地向左一旋,这柄描金折扇向左一合,突又向左一张。柳鹤亭本自强忍着心中怒气,听他夸耀着这两个锦衣大汉的来历,目光动处,只见这描金折扇向左一张之后,竟又换了个扇面,扇面上金光闪烁,竟画着一条金龙,神态矢矫,似欲破扇飞去。项煌冷笑道:“你年纪轻轻,在武林中还要闯荡多年,若结下我等这样的强敌,嘿嘿,那实在是不智已极,嘿嘿,实在是不智已极。”他重复着自己的话,强调着语中的含意。柳鹤亭忍耐已到极处,胸膛一挺,方待答话,哪知白衣女子陶纯纯竟突地轻伸玉掌,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柳鹤亭心头一颤,却听她缓缓说道:“这柄剑虽然是方才划破你那八面皮鼓的剑,可是施剑的人却不是我,唉——你要是再不相信,我……”她又自轻轻一叹,结束了自己的话,柳眉敛处,像是满聚着深深的委屈,让你永远无法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项煌嘴角一扬,像是得意,又像是轻蔑地斜瞟柳鹤亭一眼,道:“娘子既如此说,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是使剑的人此刻在哪里,娘子想必是一定知道的了。”他此刻语声之中,又已尽敛森冷的寒意,这白衣女子的轻叹低语,就像是春日的熏风,吹得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柔情蜜意——春风,是永远没有仇敌的。陶纯纯的一只柔荑轻轻的一握柳鹤亭的手腕,便又极为自然地缩回袖中,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似的,又自叹道:“这使剑的人究竟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她也许在这地道外面,也许在别的地方,唉——也许她就在这地道里面也不一定,只是她虽看得见我们,我们却再也看不到她。”项煌双目一张:“难道此人便是那‘石观音’么?”陶纯纯轻轻点了点头,秋波四下一转,像是真在搜索着那“石观音”的影子。“神刀将军”胜奎英手掌一紧,下意识回头一望,背后空空,哪有半点人影,他心中不觉泛起一股寒意,却见那“铁锏将军”尉迟文亦方自回转头来,两人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各个领受到对方心中的寒意。项煌心头亦不禁为之一凛,但却故作从容地哈哈大笑几声,一面轻摇手中折扇,一面大笑道:“娘子你也未免说得太过了,想那‘石观音’武功虽然高明,却也不是神仙,何况——”他笑声突地一顿,“唰”地收起折扇,大步走到那红色门户前,目光一扫,面上也不禁现出惊异之色,往里走了两步,突地一皱眉峰,微拂袍袖,颀长的身形便又如行云流水般退回来,倏然伸手接过那胜奎英手中的火把,冷冷说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否真有三头六臂,竟敢——哼哼!竟敢将人命视如草芥。”目光一转,那白衣女子陶纯纯已道:“我也正要去找她。”她轻伸玉掌,一指地道那端:“这条好像就是通向外面的出路!”转身婀娜走了两步,突地回身向柳鹤亭一笑:“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不出去么?”柳鹤亭似乎在呆呆地发着愣,他愣了半晌,方自暗叹一声,道:“我自然也出去的。”项煌冷笑道:“我只当你不敢去哩!”言语之意,满含着撩拨意,他只当柳鹤亭必定会反唇相讥。哪知柳鹤亭竟只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走了过去。项煌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心想:‘此人怎地变得如此怯懦起来。”他却不知道柳鹤亭方才心念数转,想到自己与这“东宫太子”本来素无仇隙,又想到这项煌此次前来,目的也和自己一样是想探出“浓林密屋”和“石观音”的秘密,那么岂非与自己是友而非敌,他纵然言语狂傲,那是人家生性如此,却也并非什么大恶,自己此刻对他如此怀恨敌视,却又为了什么呢?“难道我是为了陶纯纯而对他生出憎恨吗?”他暗自思索着:“那么,我也未免太过不智,大过小气了,何况陶纯纯与我不过初次相识,我有如此想法,实在不该。”他本是心肠磊落的少年英侠,一念至此,心中便不禁觉得甚是惭愧,是以那项煌言语撩拨,他也装做没有听到。片刻之间,便已走到地道尽头,项煌双眉微皱,方自说道:“前面似已无路可行,难道那——”语声未了,却见这白衣女子陶纯纯已自在那看来有如一片山石的门户上,抚摸半晌,突地轻抬莲足,在门下连环踢出数脚,这扇柳鹤亭方才想尽千方百计也无法开启的门户,竟又突地漫无声音地开了!项煌顿时大感疑惑,目光一转,冷笑道:“原来你对此间的设置到熟悉得很。”白衣女子像是根本没有听出他语中的锋锐,仍自缓缓道:“我当然知道啦,那‘石观音’就是我的师姐,只不过我已有许多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了。”项煌面色一变:“难道你亦是那‘无恨大师’的弟子?”陶纯纯回眸一笑,轻轻道:“你倒也知道我师傅的名字!”项煌面青如铁,但抬目一望,只见她笑颜如花,娇媚甜美,他愣了一愣,倏忽之间,神情变化数次,最后竟亦淡淡一笑,手举火把,跟在陶纯纯身后向门外走去。柳鹤亭却在心中暗叹一声,忖道:“这女子当真是纯洁坦白无比,在任何人面前,都不隐藏自己的身份,世人若都和她一样,全无机诈之心,那人间岂非要安详太平得多。”回头一望,那“神刀将军”与“铁锏将军”也已随后跟来,胜奎英手中仍然紧握着那柄紫鳞长刀,像是生怕柳鹤亭溜走似的。柳鹤亭淡淡一笑,突地扭转身躯,扬手一掌,像是要往胜奎英当头拍去,这一下变生仓促,胜奎英大吃一惊,方自侧首一让,突地觉得右肘一麻,右腕一松,手中的长刀,便已被柳鹤亭夺在手中,竟是那么轻易而自然,就像是他自己将刀送到别人手里一样。他惊怒交集之下,方自呆了一呆,那尉迟文亦自变色喝道:“你要怎的。”却见柳鹤亭手持长刀,在火把下仔细端详了两眼,伸手轻轻一拂,哈哈笑道:“难怪河南胜家神刀名扬四海,这‘紫金鱼鳞’,果真是口宝刀。”双手一抬,竟又将这柄刀送回胜奎英手里。胜奎英不知所措地接回自己的金刀,心中既惊且怒,虽有满腔怒气,但却又不知自己该不该发作出来。只见柳鹤亭一笑转身,走出门去,项煌听得那一声轻叱,亦自转身道:“奎英,什么事?”“神刀将军”胜奎英怔了一怔,还未答话,只听柳鹤亭又已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在下将胜将军的宝刀借来看了一看而已。”项煌冷哼一声,只见胜奎英垂首走了出来,虽然面容有异,但却没有说什么话,那白衣女子又自轻轻一笑道:“他这口刀真是不凡,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借来看一看的。”项煌眼珠转了几转,哈哈笑道:“以后——以后自然会有机会的。”胜奎英垂首无言,他在武林中亦是佼佼人物,如今吃了个哑巴亏,竟连发作都无法发作,心中真是难受已极,却又不禁暗中惊佩,这少年的身手之快,当真是无与伦比。柳鹤亭嘴角含笑,目光四下一转,只见这地道四面俱是石壁,上面的入口,竟然没有关闭,离地约莫竟有三余丈,人口边的石壁上,嵌着一排六节钢枝,他方才虽由此处跃下,但却因四下黑暗,是以没有看到。项煌目光亦自一转,含笑又道:“这里想必就是出口了吧,由此上去,不知是否——”柳鹤亭一笑接口道:“不错,这里上去就是那栋密屋,方才在下就是由此处下来的。”语声和悦,丝毫没有敌意。项煌“噢”了一声,心下不觉又有些奇怪,这少年怎地对自己如此友善,但口却含笑向陶纯纯说道:“此处既是出口,那么就请娘子你先上去吧。”陶纯纯又轻轻一笑,她此刻对项煌像是较为熟些,是以神态便有些改变,不但面上微带笑容,而且也没有了先前那种羞涩之态,项煌只觉她这一笑的笑容,比方才还要甜美,哪知她微笑的明眸,却又已转到柳鹤亭身上。她轻轻一笑,缓缓说道:“那么我就不客气,要先上去了。”笑语之中,婀娜的身躯,突地飘飘而起,上升丈余,双臂突地一扬,身形便又急升两丈,玉掌轻轻一垂,身形便已穿出去,飘飘落在上面。柳鹤亭又自暗叹一声,忖道:“这女子不但轻功高绝,而且身法美妙,有如凌波仙子,唉——看来武林中尽多异人,我这点功夫,还算不得什么!”却听项煌抚掌大笑道:“好极,好极,想来古之聂隐红泉,亦不过如此吧。”大笑声中,他身躯突地溜溜一转,冲天而起,凌空一张折扇,“唰”地一扇下拍。柳鹤亭只觉一股劲风由上压下,他知道是项煌意欲借力上拔,微微一笑,移开三尺,抬头望处,却见项煌的身形已在出口处消失,只不过却仍有笑声传来,道:“你要是上不来的话,就从旁边的钢枝爬上来好了。”柳鹤亭剑眉一挑,但瞬即笑道:“正是,正是,若没有这些钢枝,我还真上不去哩。”回首一望胜奎英、尉迟文两人道:“两位你说可是?”胜奎英、尉迟文不禁各个面颊一红,要知道身形若能凌空上拔四丈,实在大非易事,若非轻功妙到绝处,便再也休想,胜奎英、尉迟文两人武功虽都不弱,但却都无法做到。却听柳鹤亭又自笑道:“两位先请,在下殿后。”胜奎英鼻孔里暗哼一声,伸手还刀入鞘,举步掠到壁边,纵身一跃,右手抓住第四节钢枝,微一换气,身形一长,左手便已抓住第五节钢枝,这样双手交替,霎眼之间,便已掠了出来。柳鹤亭鼓掌一笑:“好身手。”侧顾尉迟文笑道:“此次该轮到阁下了。”那“神刀将军”武功传自河南“神刀门”,正是“胜氏神刀”当下的长门弟子,因了一事流落南荒,才被“南荒大君”收服了去,武功的确不弱,方才他虽不能有如陶纯纯、项煌般一跃而上,但身手的矫健,亦颇惊人。是以柳鹤亭含笑说出的“好身手”三字,其中并无挪揄之意,只是听在尉迟文耳里,却觉大为不是滋味。他不悦地冷哼一声,身形突也斜斜掠起,“唰”地跃起约摸两丈,脚尖一找石壁间的第四节钢枝,双臂突地一垂,身形再行拔起,他有意卖弄身法,却忘了自己手中还拿着一技火把,身形已掠了出去,但手中火把却碰在地道出口的石壁上,再也把持不牢,手腕一松,火把竟落了下去。他身形掠出,向前冲了两步,方自站稳身形,却听身后笑道:“火把在这里。”他一惊之下,倏然转身,只见柳鹤亭竟已一手举春他方才失落下的火把,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后。于是在这刹那之间,他便已开始了解到胜奎英方才的感觉,因为他自己此刻的感觉,正和胜奎英方才毫无二致。他默默地接着火把,目光指处,胜奎英正在凝视着他,两人目光又自相对,口中不言,却都对这少年一身玄奇的武功大为惊佩。但柳鹤亭的目光,却没有望向他们,而望在这间房外的一双人影上此刻陶纯纯竟已和那项煌一起走了出去,柳鹤亭呆呆地望了半晌,轻叹一声,随后走去,只是他叹息声是如此轻微,轻微得就连站在他身前的“铁锏将军”尉迟文都没有听到。他无言地又自穿过一间房间,里外情况,仍和来时一模一样,他心中一动;突地听到自己在地道中听到的脚步声:“难道那又是老鼠的奔跑声?”他微带自嘲地暗问自己,从前面项煌手中火把射来的火光,使得这间屋子的光线已有足够的明亮,他目光一扫,突地动也不动地停留在房中那张方桌之上,目光中竟突地满露惊骇之色,一个箭步掠到桌旁,伸手一摸桌上的蜡烛,此刻竟已短了一截,只是若非柳鹤亭目光敏锐,却也难以发现!陶纯纯与项煌已将走到另一间房子的门口,方自回转头来,向柳鹤亭招手唤道:“喂,你在看什么呀?这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我师姐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柳鹤亭漫应一声,却听项煌已接口笑道:“你要是没有见过蜡烛,我倒可以送你一些,让你也好日夜观赏。”他笑语之中,有些得意,又满含着讥嘲。柳鹤亭心中冷哼一声。哪知那白衣女子陶纯纯竟亦娇笑一声,道:“人家才不是没有见过蜡烛哩。”又道:“我们再往前面看看,你快些来呀!”柳鹤亭呆了一呆,心胸之间,杂感交集,只听得他两人的声音已自远去。那“东宫太子”项煌似乎在带笑说道:“纯纯,那少年和你……”语气渐弱,后来便听不甚清。柳鹤亭暗中一叹。“原来她到底还是把她的名字告诉了他。”不知怎地,他心里忽然觉得甚是难受,觉得这房子虽大,竟像是多了自己一人似的,挤得他没有容身之处。他呆呆地伫立半晌,突地一咬钢牙,身形斜掠,竟然掠到窗口,伸手一推窗户,倏然穿窗而出。胜奎英、尉迟文对望一眼,心中都在奇怪:“这少年怎地突然走了。”他们却不知道柳鹤亭此刻心中的难受,又岂是别人猜想得到的。他想到自己和这白衣女子陶纯纯初遇时的情景,想到她带着一种圣洁的光辉,高举着火把,泞立在黑暗中的样子,想到当他的手掌,握住她那一只柔荑时的感觉。于是他痛苦地制止自己再想下去,但心念一转,他却又不禁想起那翠衫少女的娇嗔和笑语。“难道她真是那冷酷的女中魔王‘石观音’,唉——为什么这么多离奇而又痛苦的事,都让我在一夜间遇着。”他沉重地叹息着,发狂似地掠出那高耸的铁墙,掠到墙外清朗的世界,天上星河耿耿,夜已更深,他不知道此刻已是什么时候了,晚风吹过树林,林梢的木叶,发出阵阵清籁——但是!在这风吹木叶的声音中,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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