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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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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他心中疑云又起,沉吟不绝,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心中的疑惑之事,在这仙于般的少女面前问出口来。却见这女子又自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抬起,依依落到远处,道:“想起来,已经许多年了,我和师姐都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佯子?”语声微顿,又自叹道:“唉!我知道她不会变的,她永远像个年轻的女孩子一样。”目光一转,转向柳鹤亭:“是不是?”柳鹤亭颔首道:“正是。”忍不住又道:“令师姐能令芳华永驻,难道她知道什么驻颜之术吗?”心中却在暗忖:“这女子如此问我,莫非她已猜中我的心事?”只见这女子竟突地轻轻一笑,缓缓点了点头,却又笑着说道:“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当笑容再次从她娇靥上泛起的时候,这阴森黝暗的地道中,便像是突然充满了春风,而这阵春风,便也将柳鹤这心中的疑云吹散!他与这女子相对良久,不但目光被她吸引,心神也像是为她所醉,直到此刻,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一下,只见这女子像是右手举得酸了,缓缓将火把交到左手,脚步一动,像是想往前走,但柳鹤亭却正站在她面前,她只得停下脚步。柳鹤亭目光动处,不禁暗笑自己,怎地变得如此之迂,连动都未曾动一下,转念一想,又忖道:“我该随这女子的来路出去呢?抑或是由我来时的原路返回?”他不禁又大感踌躇。思忖半晌,突他说道:“姑娘既然得知此屋之秘径,想必也能将这里的一扇门户打开了。”他反手一指身后的红漆门户。这女子秋波一转,随着他手势望去,目光眨动了几下,方自轻轻说道:“让我试试看!”柳鹤亭侧身让她走过,鼻端中只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之气,望着她走到门前,举着火把,凝视半晌,似乎在搜索着门上秘密的枢纽,他呆呆地望着她窈窕的身影,心中却在暗地寻思:“方才那翠装少女说她的剑遗落在这房里了,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念头方自转完,眼前亮光突又大作,这女子已在这片刻之间,开开了这扇柳鹤亭方才用尽全力都未能打开的门户。柳鹤亭又是惭愧,又觉佩服,只见她回头一笑,轻轻道:“想不到十年来这里门户的枢纽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变。”玉手一伸,将手中的火把插在门环上,莲足轻抬,袅娜走了进去,秋波一转,轻唤一声,似乎亦为这房中的情景所醉。柳鹤亭大步跟了进去,目光亦自一转,亦自轻唤一声——只是他此次惊唤的原因,却并非因为这房中的锦绣华丽,而只是因为他目光动处,竟见到那锦帐下、翠裳上,果然有一柄晶莹长剑!他一声惊呼,一个箭步掠到床前,伸手拿起了这柄长剑,只见剑长莫约三尺,通体有如一泓秋水,虽在如此明亮的珠光之下,却仍闪闪地散发着清澈的寒光,他眼中望着长剑,心中却在暗忖:“她没有骗我!这柄剑果然是她方才遗落在这里的。”心念一转,又不禁忖道:“但这又证明什么呢?她自然会故意将这柄剑留在这里,因为她知道我根本无法走入这扇门户,可是,她却不知道——”只听身后的白衣女子又自惊唤一声,道:“这不是我那柄‘龙吟剑’吗?”一只莹白如玉、纤细秀丽的手掌,从他身后伸过来,接过这柄长剑,他思路倏然中止,鼻端中又嗅到了这少女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而这种淡淡的幽香和房中奇异的甜香之气混合,便混合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他不敢回身,因为他感觉到那白衣女子温暖的躯体,正依依靠在他身后,可是他却也无法前行,因为此刻地上坚硬的青王,仿佛又变成了柔软的云絮,他晕眩了,混乱了,迷失了——四面青玉砖上,影映着他们的身影,只见这白衣女子一手拿着从柳鹤亭手中接过来的长剑,剑尖垂落在地上,一手抚着自己的秀发,目光却痴痴地望在柳鹤亭颀长壮健的背影上。终于——柳鹤亭回转了身子。四道痴痴的目光在一处,柳鹤亭忘了方才自己曾将那翠装少女拉出去的事,也忘了一切事。他不知道自己怎会有如此感觉,也不知道他艰苦锻炼多年的定力,此刻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脆弱,他眼中只能看到这女子的娇靥秋波,鼻中只能嗅到那幽甜的香气,他缓缓伸出手——于是,他便立刻接触到一团暖玉,滑腻、柔软……呀!世间竟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形容出他手指触到这团暖玉的感觉。当两只手接触到一处的时候,由坚硬的青玉石板变成的柔软云絮,竟像又被一阵春风吹过,飘飘摇摇,终于吹散。柳鹤亭倒退两步,腿弯已接触到柔软的床沿,他只要往下一倒——哪知,这白衣少女竟突地一咬银牙,反腕一把扣住柳鹤亭的脉门,身形倒纵,“唰”地两人一起退到那森严的地道中,柳鹤亭只觉心神一震,一震后的心神,再被地道中森冷的寒意一激,他定了定神,方自想起方才的情景,于是,他立刻想到片刻以前的那段事来!目光扫处,面前的白衣女子,粉颈低垂,目光抬都不敢抬起,他不知道什么力量使得这女子能从那温柔的陷阱中脱身的,他只有暗中佩服这女子的定力,想到方才的自己,又想到现在的自己,拿方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比,他惭愧地垂下了头,目光亦自不敢再向上抬起。因为他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这样高贵而圣洁,他生怕自己的目光,沾污了这份高贵与圣洁。两人垂首相对,柳鹤亭突地发现自己的右腕仍被握在那只温暖的柔荑中,一时之间,他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惭,忍不住抬起目光,却见这女子轻轻一笑,然后温柔地放开手掌,就只轻轻一笑,已给了柳鹤亭不知多少安慰与劝解,就只这轻轻一笑,便已足够在柳鹤亭心中留下一个水生都难以磨灭的影子。哪知——就在这白衣少女灿如春花般的笑容款敛之际,方才她经由的秘道中,突地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这笑声清澈高亢,再加上四下的不绝回声,听来更有如金鸣玉震!柳鹤亭与这白衣女子俱都为之一惊,只听笑声未绝,一人朗声说道:“看来诸葛先生的神算,亦不过如此,我早知道这秘屋左近必有秘道,却想不到竟被奎英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柳鹤亭面色一变,四顾这地道之中,竟无藏身之处,而这清朗的活声一了,秘道中已当先走人两个锦衣劲装的魁形大汉来,一个腰畔佩着一柄绿鲨鱼鞘、紫金吞口的奇形长刀,另一个却在背后斜插着两条玄铁钢铜,这两入不但身躯彪壮,步履沉稳,而已豹目狮鼻,虬须如铁,在他们两人分持着的两只松枝火把的烈焰影映之下,更觉神态威猛之极。这两人本自满面笑容,但在目光一转,瞥见柳鹤亭与那白衣女子的身形后,面上的笑容,便一起消失无踪,倏地顿住脚步,目光厉电般在柳鹤亭与白衣女子身上一转,柳鹤亭只当他们必定会厉声叱问,哪知这两人对望一眼,却一言不发地旋转身躯,立在秘道出口的两侧,竟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柳鹤亭大奇之下,只听秘道中一声轻咳,又自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轻袍飘飘,步履从容,神态之间仿佛潇洒已极,方自含笑道:“奎英,什么事?”目光一转,望见柳鹤亭与白衣女子两人,神态亦自一变,但瞬即恢复从容,哈哈大笑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吹萧郎君已先我而入了,好极——呀,还有位风流美貌的娘子,好极,奎英快举高火把,让我看个仔细。”此人年龄亦自在弱冠之间,面目韵华英俊,神态亦极潇洒,但面色苍白,双眼上翻,鼻带鹰钩,却又让人一眼望去,不由生出一种冷削之意。柳鹤亭对这少年本还无恶感,但此刻见他出言轻浮,目光中亦似带着三分邪意,不由剑眉微皱,朗声道:“在下等与阁下素不相识,还望阁下出言尊重些,免得彼此伤了和气!”这少年又自哈哈一笑,还未答话,他身侧腰横长刀的锦衣大汉已自一瞪豹目,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面对何人说话,在太子面前竟敢如此……哼哼……我看你真是活得起腻了!”柳鹤亭心中一愣。“谁是太子?”只见这少年哈哈一笑,接口道:“无妨,无妨,不知者不罪,又怎能怪得了人家?”手腕一伸,从袍袖中取了柄折扇,“涮”地一声,展了开来,轻轻摇了两摇,目光一转,狠狠瞟了那白衣女子两眼,忽地瞥见她手中的“龙吟长剑”目光一惊,却仍含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原来这位千娇百媚的娘于,便是方才手挥神剑,划破在下八面皮鼓的高人——”突地回转头去,向那腰横长刀的大汉道:“奎英,你常说当今武林,没有高手,如今你且看看这两位,一位身怀神剑,轻功更是妙绝,一位虽未现出武功,但却已能以萧音克敌,内功想必更是惊人!哈哈,难道这两人还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他又自一阵大笑,摇了摇手中的描金折扇,回身又道:“两位身手如此高明,不知可否将大名、师承见告?先让我听听中州武林高人的名号。”目光一转,却又盯在白衣少女身上。这少年轻摇折扇,虽然满面笑容,但却不减狂妄之态,说话的神态,更是旁若无人,洋洋自得。柳鹤亭冷笑一声,沉声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倒是阁下的姓名,在下是极想听听的。”他听了这少年便是方才隐于林梢、隔空击鼓之人,心中亦不禁为之一惊一愕,惊的是他知道这少年武功实在不弱,愕的是他想到那翠装少女方才说:“打鼓的家伙,满口长胡子。”而此刻这少年却连一根长须也没有。但他转念一想,那翠装少女便是“石观音”,她已不知骗了自己多少事,方才她说的话,自然也不能算数,他本系外和内刚、做骨峥嵘之人,见了这少年的神态语气,心中大感不愤,是以言语之中,便也露出锋锐。那两个锦衣大汉闻言一起勃然变色,但这少年却仍摆手笑道:“我足迹初涉中州,也难怪他们不认得我,奎英,你先莫动怒,且将我的姓名说给他们听听又有何妨。”那叫做“奎英”的锦衣大汉本自须眉怒张,但听了他的话,面色竟倏然归于平静,垂首答了一声:“是!”方自大声道:“尔等听清,此刻与尔等谈话之人,乃‘南荒大君’陛下之东宫太子,尔等如再有无理情事——”他话声未了,那一直敛眉垂首、默然无语的白衣女子,竟突地“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腰横长刀的锦衣大汉面容一变,手掌垂下,紧握刀柄,柳鹤亭剑眉一轩,却听这位“东宫太子”已自笑道:“娘子,你笑些什么?”白衣少女目光一垂,轻轻道:“我觉得很有意思,”这“东宫太子”微微一愣,随亦哈哈大笑起来,道:“是极,是极,很有意思,”转问柳鹤亭:“如此有意思的事,你为何不笑?”轻轻摇了摇折扇,缓缓摇了摇头,大有可惜柳鹤亭不解风趣之意。那两个锦衣大汉虽自满腔怒火,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如此有意思”,但见了这“东宫太子”目光已转向自己身上,连忙嘿嘿干笑了两声,但面上却无半分笑容,笑声中亦无半分笑意!一时之间,地道中充满了哈哈大笑之声,柳鹤亭冷哼一声,对这自称“东宫太子”的少年厌恶之心越来越盛,却见白衣女子明眸一张,像是十分诧异他说道:‘是什么事有意思,你们笑些什么?”“东宫太子”哈哈笑道:“我也不知是什么事有意思,但娘子说是有意思,自然是有意思的了。”白衣女子不禁又“噗哧”一笑,但目光转向柳鹤亭时,笑容立刻尽敛,垂首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也不必问我的名字,你那八面皮鼓,也不是我划破的,我只觉得你名字竟然叫做‘太子’,是以才觉得很有意思!”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轻移莲步,缓缓走到柳鹤亭耳畔轻轻道:“我叫陶纯纯,你不要告诉别人。”柳鹤亭见她与这自称“东宫太子”的少年答话,不知怎地,突地感到一阵气恼,故意偏过头去,再也不望他们一眼,哪知她此刻竟突然说了这句话,刹那之间,柳鹤亭心中又突地生出一阵温暖之意,目光一转,白衣少女正仰首相对,几乎忘了旁边还有人在!他两人俱都初出江湖,都从未听过“南荒大君”这个名字,更未将这“东宫太子”放在眼里,他们却不知道那“南荒大君”,便是数十年前便已名震天下的“南荒神龙”项天尊,而这位“东宫太子”,便是项天尊的唯一爱子项煌。约在四十年前,项天尊学艺方成,挟技东来,那时他年龄亦在弱冠之间,经验阅历俱都不够,虽然在中原、江南道上闯荡了一年,但始终未能在武林中成名,后来他无意之中救了一个落魄秀才诸葛胜,这诸葛胜便替他出了不少主意,说是:“要在江湖争胜,第一须不择手段,第二是要知道‘射人先射马,挽弓当挽强’,要找武林中最负盛名之人交手,无论胜负,都可成名,否则你便是胜了百十个碌碌无名之辈,也无用处。”项天尊听了这话,心中恍然,那时江湖中最大的宗派,自是少林、武当,他便三闯少林罗汉堂,独上武当真武庙,半年之间,将少林、武当两派的高手,都打得七零八落,于时“南荒神龙”项天尊之名,立时便在江湖中赫赫大震。当时江湖中人都知道“南荒神龙”武功绝妙,来去飘忽,行事任性,但却又都无法将其制服,哪知在他声名震动天下的时候,他竟又突然远遁南荒,从此便未在中原武林中露面,江湖中人不知详情,虽然额手称庆,却又都有些奇怪,他们却不知道这“南荒神龙”是因折在那位“无恨大师”的手中,发下重誓,足迹从此不得迈入中原一步。他重创之下,便和那诸葛胜一起回到他出身的地方,这时诸葛胜便又说:“你虽然在中原失意,但天下颇大,何处不能立业,”于是数十年来,他便在南荒又创立了一份基业,只是他格于重誓,足迹竟真的从此没有迈入中原一步。但项煌却年轻喜动,久闻大河两岸、长江南北的锦绣风物,时刻想来游历,更想以自己一身绝技,扬名于中原武林之中,心想:“爹爹虽立下了重誓,我却没有。”于是,他便时时刻刻磨着“南荒神龙”,直到项天尊答应了他。一入中原,他自恃身手,想为他爹爹复仇雪耻,便一心想找着那“无恨大师”一较身手,同时也想探究出他爹爹当年究竟是如何折在这“无恨大师”手中的真相,因为他爹爹只要一提此事,便只有连声长叹,似乎根本不愿提起,项煌虽暗中猜想他爹爹昔年一定败得甚惨,但究竟是如何败的,他却不甚清楚。但这有如初生牛犊般的项煌虽有伏虎雄心,却怎奈那“无恨大师”早已仙去多年,他听得这消息时,心里大感失望,却不禁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失望的是他从此不能享受到复仇雪耻胜利的荣耀,但却也不会尝受失败的痛苦,当然,后面的一种感觉,只是他心里的秘密而已,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有这种感觉存在。但是他终于听到了这“浓林密屋”以及那神秘的“石观音”的故事,于是他便毫不犹疑取道而来,但他却未想到中原武林亦多异人,竟有人能在他措不及防之下,将他珍爱异常、苦心独创的八面“天雷神鼓”一起划破。此刻他手中轻摇折扇,面带笑容,神色之间,虽仍满含那种混合着高做与轻蔑、冷削与潇洒的神态,但他目光所及,看见了眼前这一双少年男女并肩而立,目光相对,那种如痴如醉的神情,他心中的感觉,实在不是他外表所显示的那么平静。那两个锦衣大汉面上笑容早已敛去,目光灼灼,亦自一起瞪在柳鹤亭与这白衣女子“陶纯纯”身上,一人巨大而满布青筋的手掌,紧紧握着腰畔的奇形刀柄,另一人手掌箕张,神色中亦满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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