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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轩,之前她不都招供了吗?你还想听到什么?”西门在旁边插话,笑了笑:“你不敢相信你母后如此恶毒?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逼她改供词也没用。一年前你母后给映雪下七日绝命,就已是蛇蝎心肠……你昏迷那段时日,你母后更是执意让映雪做和亲公主,现在又安插眼线在映雪旁边,打算来个一箭双雕……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维护你母后,你有没有想过映雪会有多伤心?”
连胤轩眉一皱,冷睨他一眼:“如果你不做司马,朕就遣你出宫!”
西门唇一撇,乖乖闭嘴,而后悠闲的在室内踱步起来,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好不惬意。
连胤轩没有受他干扰,重新盯着不肯抬头看他的月筝,冷道:“那日在长宁宫你明明说你没有做过,今日朕给你机会翻案……”
“翻案?”月筝陡然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皇上,你还看不出来吗?月筝不想在这夹缝中活下去了,月筝活得很痛苦,但是你看不到,所以今日,月筝宁愿背这个黑锅!”
“月筝!”连胤轩听得脸色微变,薄怒:“如果真是你做的,我会对你很失望!”
“但是你亲自抓的我!”月筝指责他,字字见血,“映雪和月筝,你首先选择牺牲的永远是月筝,所以月筝想借太后之手爬上后位,让你正视我,哪怕是一眼也好……皇上你不知道的是月筝用姐姐的子母果虏获了太后娘娘的心,取得太后娘娘的信任,而后为太后娘娘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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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了些什么事?”连胤轩俯视着她,“每日陪太后聊天散心?为她作画?知晓母后所做的一切?”
“母后说让月筝做皇上的皇后,月筝心动了,派人将杂役房的老宫女云伝推入深井……因为母后说这个云伝是当年的漏网之鱼,必须灭口,于是月筝……”
“说清楚些。”
“不久前这个老宫女突然接近姐姐,想告知一些湄颜当年的事,母后怕留祸患,便杀了她。”
“什么祸患?”
“这个云伝是当年接生姐姐的宫婢,当年因母后买通产婆想让湄妃生死胎,湄颜便没有让产婆替她接生,而是暗暗让云伝替她接生,之后让苏渤海将姐姐抱出宫……而皇后娘娘因出生时满脸黑斑,吓坏了产婆,才逃过一劫……”
连胤轩满脸沉重,没有吱声。
月筝看着他皱起的眉心,跪在地上道:“所以不管月筝有没有对皇后娘娘下醉红花,月筝的身上都背了一条人命,月筝愿意以命偿命。”
西门在赏门边的一盆红色凤仙花,突然很煞风景道:“我听青衣说她们女子都爱用这种花做蔻丹,涂在那白白嫩嫩的玉手手,要多妖娆就有多妖娆。”
月筝正在掉眼泪,听他说这不着边际的话,一下子忘了反应。
连胤轩却是陡然抓起月筝的手,瞧她指甲上那层粉色蔻丹,沉声道:“那日阿若绮确实去过你房里赏画,因生好奇,提笔随意戏耍了几番才让指甲沾上墨?”
“嗯。”月筝点头,轻道:“那日我在整理书画,她便来了,因喜爱我给湄颜画的画像,执意要学画……”
“而那日你在勾画那副旧画。”连胤轩放开她的玉手,站起身,“阿若绮在去你那时,是不是才在指甲上涂过蔻丹?”
“应该是,当时她向我炫耀说皇后娘娘刚刚赏赐了她不少胭脂水粉,问我要不要……”
“西门,我们速速去停尸房。”连胤轩的反应时大步流星往外走,高大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没有管身后的西门,而是带着他的几个侍从急急往停尸房走。
西门轻笑了声,扭头看月筝一眼,快步跟上。
不过他并没有随连胤轩走进停尸房,而是抱臂站在门口等他出来。待会,他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他呢。
果然不出一刻,连胤轩便沉着脸出来了,拧眉道:“冰火两重天惑极散出瓶三日即散,根本查不出蛛丝马迹,如果不是掺在墨里,那就一定掺在蔻丹里,需要当场现形。”
随即侧首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去内务府一趟,调出阿若绮出事前最近一次的赏赐,将明细单拿过来。”
西门听着,笑道:“你是一国之君,这样的事交给宗正寺查就行了,反正不会伤到你任何一个宝贝的。”
“胡说什么?”连胤轩唬了他一声,缓缓走在去昭阳的路上。
“难道我说错了?”西门笑得好不惬意,纯属看热闹:“当初为保映雪,只得牺牲月筝,现在想为月筝翻案,却发现矛头指向绛霜。这三个你哪个都舍不得,不然也不会寝食难安足不出户,还有你母后,她的所作所为你比谁都清楚,你只是假装看不到,让自己痛苦罢了。说实话,胤轩,我觉得你现在过得很累,既然注定要牺牲一个,你何不趁早放开,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连胤轩静静听着,走在前面,一身沉重。
西门加快几步,与他并肩而行,笑道:“我现在与你并肩而行不会犯杀头之罪吧?呵呵,我只是突然想念从前在岷山的日子了……”
“浅浅现在怎么样?”连胤轩俊脸微侧,陡然问起来。
“还好。”西门眼角依旧带笑,与连胤轩迈着同样的步伐:“小丫头现在过得不错,有吃有喝,有我这个二师兄陪她闹……”
“浅浅的情意难道你看不出来?”连胤轩开门见山。
“看出来了又怎样?”西门撇撇唇角,答得云淡风轻:“这辈子我只能做她的二师兄,是兄长,等哪天带她离宫,我会带她见识不同的男人,让她给自己挑个夫婿。”
“那你呢?”
“我啊。”西门潇洒笑起来,拍拍连胤轩厚实的肩,“你不必为我操心,至少我现在过得比你轻松百倍,这样逍遥自在多好,何苦要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连胤轩抿唇没做声,袍摆一撩,坐上了昭阳的马车。
内务府调出来的记录显示,阿若绮在出事前两天曾受到凤鸾殿送来的珍珠耳坠四对,赤金累丝镶宝耳坠两对,以及一盒顶级苏杭胭脂和一瓶蔻丹,非常贵重。同样其他妃嫔也有赏赐,不过都不能相提并论,也没有蔻丹。
“听说凤鸾殿经常给这些妃嫔赏赐,看来皇后娘娘很得体大方。”西门笑,望望茝若房方向,又道:“皇后娘娘为你寻到千年芝草,可是真的?”
“你说呢。”连胤轩沉声答他,同样望着那个方向,眉心不展:“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竟然挖好坑等我跳。”
“不让你跳,你永远都不肯正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如你对你母后一样。”西门不再笑,严肃起来:“我之前将那珍州知府捉来供认,你偏不信,现在你的人亲自跟踪行云者到安山,你的皇后一路的所作所为你应该见识到了吧,这就是女人的嫉妒心。当然了,她也是为了你才会这样。”
连胤轩听着,眉头皱了一下:“是我的错。”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半晌,见连胤轩只是沉着脸不答,西门只得替他答:“看来你打算再观察段时间了,你想给你的母后和你的皇后最后一次机会,毕竟她们是你最亲的人,而倘若她们再执迷不悟,你绝不手软,我说的对吧?”
连胤轩听着,却是侧过俊颜,对他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带浅浅和月筝离宫,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我……”西门心头“咯噔”了一下,有句话想说,却终是没说出口,道:“经历一番生死,所以你才懂得将映雪放在身边,珍惜能活着相守的日子。可是走到今日,你终于发现自己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往浪尖上抛,你既舍不得她不在身边,又自责让她受苦,她有了心理障碍,你的心里也有石块压着,这样缠绕下去,只会越缠越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今天?”
连胤轩依旧没答他,深邃目光越过昭阳的殿顶,望向那片湛蓝的天,那片万里碧空有一只苍鹰在翱翔,在宫殿的上空盘旋一圈,飞向很远的地方。
待望之尘埃落定 待望(二)
一室的浅紫,从窗幔到珠帘字,再到纱帐,床顶的流苏,淡雅中带了点点俏皮,而屋子的主人浅浅背靠床头,正在让西门一勺一勺的喂汤药。她左手手腕缠了纱布,无力的垂着,使不上力。
西门一勺一勺的喂,没有说话,偶尔为她擦擦溢出来的药汁,动作轻柔体贴。
“二师兄,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皇宫?”等喝完,捻了一颗话梅含在嘴里,浅浅终于问出声。
西门让宫女将空碗端下去,回头道:“等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出宫。”
“今日是长公主的大婚之日,宫里肯定非常热闹,二师兄,我们是不是要趁乱出宫?”
“趁乱倒不必。”西门爱怜的为她盖好被子,笑道:“当今圣上是我们的大师兄,想要出宫我们大可光明正大的出去,只是现在我们必须先把你身上的碎骨散解了,才能安安心心的出宫。”
“碎骨散的解药只有朱樱才有,她真卑鄙,竟然在盛糕点的盘子上淬毒……”一说起这个,浅浅气躁了些,大声道:“二师兄,我们可以去告诉大师兄,他是君主,一定能帮我们出这口气……”
“不要告诉他。”西门脸色暗沉下来,带了些愧疚轻抚小丫头的脸蛋道:“都是二师兄的错,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人钻了空子,也让你用内力使鞭……听二师兄的话,在没拿到解药前不要使内力,手脚也不要使力……”
“嗯。”浅浅听着,大眼睛委屈的眨了眨,用右手撑着左手手腕道:“我知道我身上的骨头现在是一碰就碎的,我会好好呆着,不让师兄你担心的。不过我不希望二师兄为我做出伤害人的事,如果朱樱执意不肯给解药,你也不要答应她什么,毕竟我的这条命在七年前就已不在了,能活,是我幸;不能活,是我命。”
她这样一说,西门愈加心疼,轻微呵斥道:“谁说让你死的,师兄的一番苦心你还看不出来吗?师兄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明白吗?”
然后低叹一声,站起身,“你好好歇息一下,晚上我们有段路要赶,嗯?”
“好。”浅浅乖乖钻入被窝里,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嘴中含糊不清起来:“师兄,我好困……”
西门没有做声,等她眼珠不再动昏睡过去,唤来一个贴身宫婢换上浅浅的衣物躺在床上,自己则将浅浅连棉被一起裹了,抱起疾步往后门走。后门那处已经有辆马车停在那儿了,车上坐着两个穿侍卫服的亲信,他将浅浅抱上车,瞧了车里的月筝一眼,交给他们一块御赐金牌,“这是皇上御赐的出宫令牌,你们将她们送往西京八里坪,我大概天亮前能赶到那里与你们会合。”
“是。”两个亲信半刻耽误不得,缰绳一勒,“笃笃”策马前行起来。
西门目送他们远去,终是眸中沉了沉,转身往鸣鸾殿方向走。
此刻宫中正大摆喜宴,到处喜气高涨,人声鼎沸,宁太后一身喜气的暗红华服,牵着新娘子青楚的手从殿里款款走出,而后对新郎倌叶云坤道:“长公主就交给你了,你这个驸马爷可要善待哀家的公主。”
“母后,儿臣一定会照顾好长公主,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一身喜服的青楚娇羞的嗔了他一眼,而后将螓首微微垂下,有了新娘子的羞涩。
“嗯,那就好。”宁太后满意的微微颔首,瞥了众人一眼,问道:“皇上和皇后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耽搁了?快快派人去请。”
“是,太后娘娘。”
公公正要去请,便听得一声“皇上驾到”破空而来,之间连胤轩携皇后连绛霜稳稳坐在龙车里,浩浩荡荡出现在众人眼界。
“母后。”稍顷,连胤轩俊脸微白下车来,先是对母亲问候,而后对眼前的新人沉稳道:“朕今日身子时感不适,故有些来迟。”
“皇上龙体要紧,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儿是哪里不舒服?请御医了吗?”宁太后也看到了儿子那脸不正常的白,看着他身边的皇后,问她:“怎么回事?”
“回母后,皇上可能是旧疾犯了,儿臣请过御医……”
“皇后,朕没事。”连胤轩打断她,也不答母后的话,转首对众人大声道:“今日是长公主大喜之日,朕要亲自送嫁至宫门,以做到普天同庆,君民同庆!另外,朕在此还要宣布一件事!”
说着,看看一旁的叶云坤,剑眉飞扬起来:“驸马叶云坤,原大内侍卫统领冷炎,七年前在护朕去卞州路上遭叛贼宇文祁都陷害,导致满门抄斩。今日朕为他洗清冤屈,还复其正身,封冷公靖国公名号,赐冷炎免死金牌,终身无死罪!”
“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起吧。”他伸手去掺跪在地上的叶云坤和青楚,道:“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朕来凑凑热闹,来个双喜临门。”
“谢皇上!”
“……”连胤轩抿起薄唇,示意青楚上轿出发。而后与叶云坤对视一眼,重新上了龙车敛眉不置一语,绛霜则坐了凤撵跟在后面,如此盛大排场的穿梭在皇宫的红墙长巷中。
映雪身为昭仪并没有参加这样隆重的盛会,只是在她的茝若房安安静静坐着,逗着小妩尘玩。她亲自为妩尘做了一个小拨浪鼓,手把手的教孩子玩,玩累了将她放在摇篮里哄睡过去。
楚幕连在几日前出宫了,带着湄颜留给他的那颗紫色水晶珠子,回到了莲绱。却不知为何,她总是记起他离去前对她说的那句“你要好好保重!”
也许是他当时说的太感伤吧,离别前的感伤,因为大家都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面还是个未知数。有些人,也许真的要从此天各一方了。
她站起身,交代了芷兰几句,而后急匆匆往德骅殿方向走。今日的确是青楚的大喜之日,但她也没忘记后宫里有个朱樱。
“不要过去!”有人挡在了她的轿子面前,将她从轿子里拉出来,吼道:“好好在昭阳呆着,哪儿都不要去!”
她吓了一跳,甩开西门的手:“西门大哥,你怎么了?”
眼前的西门剑眉紧缩,怒气薄生,虽说是一身白衣,却带着一股冷凛与犀利,说话的语气更是霸道倨傲,目光如刀子剐着她。她的西门大哥什么时候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回去!”眼前的男人不肯退一步,嗓音愈加冷起来,“德骅殿的事你根本管不了,掺和进去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那温祺怎么办?”她也冷起来,道:“如果温祺真的要在今日闹事,那他这辈子就完了,朱樱是不会替他着想的,他的皇兄今日也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呵,如果他够聪明,就不会自投罗网。”西门的眉拧得更深,灼灼看着她:“所以说他是孩子心性,不跌一跤他是不会悔改的,而且朱樱在宫里有同党,不用此法根本抓不出他。”
“你……”映雪看着那双眸子,心头渐渐升起迷雾,“西门大哥,你跟连胤轩说了一样的话,你也赞成他这么做?”
“嗯。”西门不置可否,长身玉立,睨着她:“朱樱已经在动乱了,广午门和武德门烽烟四起,冥党做前锋杀开一条血路,而他们集结的各地乱党则趁势涌进来,数量比我们想象中要多。所以,长公主今日怕是嫁不成了。”
“你们原本就没打算让今日成为嫁娶之日!”映雪音量微抬,蹙眉:“连胤轩有没有说过怎么处置温祺?还有无辜的萧阑歆,她快死了,不应该让她的孩子这么小就没有娘……”
“你还这么关心萧阑歆的死活?”西门冷冷一笑,眸中墨色流转,没有一点玩世不恭的样子,“她是罪有应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