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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汀兰一听这话,马上跪到了地上,哭着道:“如果奴婢现在招,是不是会放过奴婢一条命?并果真放奴婢出宫?”
“当然。”连胤轩敛眉微挑,一言九鼎。
“那……奴婢从如茞若房就被合欢阁的绮婕妤收买,一直将昭仪娘娘的一言一行告知绮婕妤,后来得知昭仪娘娘要为皇后娘娘治病,绮婕妤就让奴婢在娘娘净手的干巾上抹了醉红花……这种醉红花散发酒香,与其他酒味无异,却是打胎药……”
听到这里,连胤轩脸色很难看,却没有立即下命令去捉这个绮婕妤,而是道:“先将她关几天,等一切水落石出,朕定放你出宫与家人团聚!”
“谢皇上不杀之恩。”跪在地上的人已是痛哭流涕。
“孩子保住了吗?”等一切平息,映雪望着别处,问他。
他眸里闪过痛苦之色,牵起她往自己的步辇走,“我带你去看她,她现在想见你。”
“你很害怕是我做的对不对?”映雪看着他的后脑勺问了一句。
“当然怕。”他将她拉上来,抱在怀里,“呵,我害怕失去你,幸好你是相信我的……”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八十一章
龙撵行到凤鸾殿,殿里已是灯火通明,人影匆忙。被惊起的太后娘娘发髻简单,凤袍简约,正站在塌边关注皇后的情况,一口一个“狗奴才”,把凤鸾宫的宫女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胤轩带着映雪走进来,双双请安道:“母后。”
“皇儿你来了。”宁太后这才歇了气,从帐幔里走出来,责怪道:“如何出了这样的事?听说是伤口感染了……”
连胤轩看着母亲,轻道:“罪魁祸首儿臣已经抓到了,母后尽可放心,皇后现在也并不大碍,请母后回去安歇吧。”
“好,哀家这就摆驾回宫了。不过你们要好好照顾皇后,如果再出这样的岔子,哀家拿你们这帮狗奴才试问!”宁太后眉梢一挑,再次将旁边的瑟瑟缩缩的宫女狠狠呵斥了一顿,这才让嬷嬷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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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恭送母后。”
等太后娘娘走出去,映雪这才移动脚步往连绛霜的床边走,只见连绛霜双眸紧闭,浅浅呼吸,唇瓣无血色。
“情况怎么样?”她问旁边的太医。
“回娘娘,皇后娘娘刚才差点出现滑胎迹象,不过只是虚惊一场,现在一切安好。”
“那就好。”她在床沿坐下,握起绛霜微凉的小手,轻道:“她现在气血双亏,需要行气活血,安胎强身,太医你帮她多开几副安胎补血的药,本宫亲自熬给她服用。”
“娘娘,这可使不得,熬药之事一直是太医院置办……”
“好了,你先下去。”一旁的连胤轩静静听着,对他挥手,“先将药方抓过来便是,去吧。”
“是。”太医不得不退下。
“我知道你是有所顾虑。”连胤轩将大掌搭上映雪的肩,沉声道:“但是你不必亲自来,我会给绛霜安排一个靠得住的人来服侍,不会再有人能伤她的。”
映雪并不这样想,她回首看他深邃的双眸:“如果想陷害,何止是利用我,即便是你,也能被利用,因为我们是最接近绛霜的人……”
正说到此处,床上的人儿陡然咕噜一声,交叠放在棉被上的小手在动,“胤轩……”
“绛霜!”映雪和连胤轩大吃一惊,“绛霜,你再说一遍?”虽然很小很沙哑,但是他们清楚听见了,连胤轩更是弯下身子,用掌去握绛霜微冷的小手,“绛霜,你刚才是不是在喊我的名字?”
绛霜的睫毛眨了眨,睁开眼睛来,“我……”她的唇形在动,但是不敢放出声音。
连胤轩忙握紧她的手,诱导道:“别怕,你再喊我的名字,你刚才喊出我的名字了,你能说话了……”
绛霜怔怔望着他,唇瓣动了动,终是又是一声沙哑的“胤轩”脱口而出,喜得落了泪下来,“是我的声音吗?”
“是的,你能说话了!”连胤轩一把将她往怀里揽,欣喜的直摩挲她柔软的发丝,“太好了,你真的能说话了……”
旁边的映雪看着,后退了一步,心里又暖又疼,却在唇瓣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如果这一刻她能坦然去面对,她便是走出来了。
“映雪,快来看看绛霜怎么了?”她退了又退,想避开,陷入欣喜中的男人却蓦然转身来拉她,“她很痛苦,是不是醉花红还未消去?”
“不是的,醉花红已经消去了。”她看一眼男人漆黑灼亮的墨眸,又走回来,笑着道:“她的声线才刚刚恢复,是你刚才哄她说了太多的话,又让她累着了。呵,你应该让她多休息,不然她说话会很累。”
“你们侍候皇后歇下吧。”连胤轩这才察觉到映雪的不对劲,忙将软趴趴的绛霜交给旁边的宫婢去侍奉,站起身朝映雪走过来,“我们出去。”
“好。”映雪浅浅一笑,随他走出来。她曾问过这个男人很多遍,他对绛霜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一直不肯回答,今日她才知道,他果然用言语答不了她,却用行动答了她。
原来有很多答案,不需要用嘴巴去说,要心随意动,这才是最真实的。
然后两人站在廊下,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夜空那弯清冷的月,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箫声。
“绛霜今日下体出血,胎儿差点不保,她紧紧抱着我不肯松手,我才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站了良久,男人终于出声了,负着手仰望着冷月:“有那么一刻,我是希望这个孩子流掉的,可是她已经将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了这个孩子,我怕她活不下去……”
映雪静静听着,淡道:“这个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他有权利来到这个世上。”
男人剑眉紧缩,没有说该不该,只是站在那里,任衣袂随风摆动。也许他是痛苦的,又或许是自责的,但是他没有权利去拒绝或放弃。毕竟没有他种下的因,就没有今日的果,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所以走到今日,她不怪他了,只是偶尔恍然,不想心力交瘁。
“夜深了,臣妾先行告退。”静静站了一会,她盈盈欠身,转身往殿外走,因为她不想看到他沉默难以抉择的样子。
“映雪!”他从后面唤着她,没有走过来:“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你不需要我给你时间!”映雪冷冷回头,冷声道:“既然选择走这条路,就不要打算再回头,我不想再看到你两边都放不下的样子,我不想看到了!因为你从来不能明白,你这样难以抉择,已经把我们两个都伤到了!而现在的状态,我可以过下去,我愿意做你的昭仪,这样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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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大步往前走。
他却无声无息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我说的这个时间是等绛霜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是我的骨肉,你明白吗?”
“然后呢?”她反问他,把他逼得后退一步:“孩子是你的,皇后就不是你的了吗?”她把眼一闭,立即转身,“四年的真心以待你可以放弃,那么对我呢,你不是同样可以辜负!”
“映雪!”连胤轩从后拽住她,吼道:“我是爱上你了,这有错吗?这四年我一直将她当成你来爱,只因她身上有你的影子,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四年的时间,她已经脱离了你的影子,成了我生命中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是她,你是你,我对你们有同样的亏欠和责任,但是,爱了就是爱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生死相许,不是能用时间和感动来衡量的,我清楚的知道我爱的人是你苏映雪……”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陡然放开了她,静静望着正前方。而她也看到了,看到连绛霜让宫女搀着站在寝殿门口,与他们对望。
这一次,连绛霜没有扭头就走,而是执着的望着她,沙哑的喊了声“姐姐”。
映雪鼻子一酸,泪珠就那么扑簌簌落下来,心头似被撕裂开火辣辣的疼,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女子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坏了他的孩子,而且差点性命不保。她何以能抢走妹妹的一切?!如何能!
酸涩的热泪在眸中翻滚,她后头一声哽咽,掩着帕子疾步走了出去。她告诉自己,一切要放开,放开,这样才不会痛。
“映雪!”连胤轩坚持要挡在她面前,不顾她的挣扎捶打,将她压到红色的宫墙上,痛苦啥呀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
他这样一说,映雪更想哭,陡然抱紧他的腰,闷声嚎啕起来。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位了……
连胤轩抱紧她,任他发泄,却不曾想她蓦然在他怀里冷笑了一声,狠狠推开他。而后拔下发上的一支玉簪,“卡擦”一声掰成两段,砸在他面前:“连胤轩,我看透了,我不想这样下去了,我讨厌这样的你,今日之后,你我之间就犹如此簪!”
连胤轩脸色微变,让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而后抓住她的手腕,阴鸷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从来不相信她会任性,他们都明白这条路的难走,所以也明白他们最需给对方的是勇气和信任而不是放弃和猜疑。
“当然是真的!”映雪冷冷看着他眸子里的那抹受伤,冷笑道:“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的摇摆不定,受够了你的反复!这样的你,真的让人好累,你只会说爱我,却从不信任我,从不曾为我考虑分毫……”
连胤轩眸子一暗,盯着她:“原来在你的心目中,我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吗?”映雪笑得更冷,从他的掌控范围内走出来,对着那片紫色天空喊道:“是我错了,是我爱错了人,我爱的男人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而后脚下一个踉跄,在连胤轩的视线中摇摇摆摆往前走。她说的话是真的,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男人就是这样的,这个男人因为她变得犹豫不决,而她也因为这个男人,变得痴痴傻傻。
这样的折腾,她受够了,够了,从此以后她是他的昭仪,只是昭仪。争宠吃醋,趋炎附势,攀龙附凤,这样的日子又何尝不好,也许会过得比较轻松。
她不要这个男人为她变了模样。
而幸好,他没有再追上来。
三更,她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喝安胎药,没有吃蜜饯去苦味,坐在那里,等一个人。
“娘娘,绮婕妤来了。”芷兰在外面笑声禀告道。
“带她进来。”她揽衣坐起,脸色恢复一片冷若冰霜。
“姐姐。”阿若绮轻轻走进来,按例为她叩拜了一番,笑着说:“听说姐姐身子微恙,妹妹特地带了些补品过来……”
“本宫让你起来了吗?”她微微侧首,很冷:“妹妹不该为姐姐跪跪吗?姐姐可是差点因为妹妹入了天牢,现在还惊魂未定呢……”
“是吗?”一听这话,阿若绮补品也不送了,立即将脸绷起来,直接开门见山道:“是我见不得你得宠又怎么样?汀兰被抓住了又如何?如果姐姐长了眼睛,就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敢动我!姐姐我提醒你一句,后宫里说话最大声的是太后娘娘,而不是那个哑巴皇后!”
“那又如何?”映雪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面前,冷睨她:“你现在归我茝若房管,倘若不得本宫一番传召,你如何出得了你的合欢阁来?这么得太后娘娘宠爱的人,又何须要给本宫送礼?难道不是畏惧了吗?”
“你天机算尽,妄想先除掉怀有龙裔的皇后,再将本宫一并搭上,坐享一箭双雕,只是到头来,太后娘娘救你了吗?你被封婕妤这么久,有被皇上宠幸过吗?如果她真是有心提拔你,为何到今日都没有任何表示!呵呵,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是有些畏惧皇上的呢……”
阿若绮被直戳痛处,脸色一白,嘴硬道:“太后娘娘一定会救我的,还有我的父王,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倒是你苏绾青,除却皇上宠爱,家中并无势力,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谋害本宫与皇后的证据确凿,即便你爹爹有三头六臂,也难逃这刑法之责,不然他为何迟迟不动!呵,太后娘娘就更不必说了……”映雪轻轻一笑,再道:“倘若本宫没有猜错,太后娘娘想提拔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毕竟你只是一个北漠送过来的公主,在此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太后娘娘可能真的打算不救我。”阿若绮双肩垮下来,苍白的脸色呈现哭相,而后重重跪在地上,颤抖道:“如果我站到你这一边,你能救我吗?我不求得皇上宠幸,只求能保有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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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先告诉我,在我的酒里下醉花红,是不是太后让你做的?”映雪冷冷盯着她。
“是,是太后娘娘。”阿若绮忙不迭的点头,跪爬过来几步,哀求道:“她说如果能将你和皇后一并除去,就让我怀上龙裔,但是现在事发,她只想将我往火坑里推……呜,我真的好怕,我昨天梦见她赐我毒酒,想将我毒死,所以我什么茶水也不敢喝……”
“如果她想要你死,你觉得你躲得过么?”
“躲?”阿若绮吓得脸色死灰,直起身子来,“这里是她的地盘,我能躲到哪里去,但是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也许她能帮我向太后娘娘说情……”
说着,慌慌张张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个人是谁?”映雪峨眉紧紧蹙起,用眼神示意宫婢将阿若绮拦起,道:“现在整个昭阳宫是本宫说了算,你要去哪,得先跟本宫知会一声。”
“不,不行,她肯定不会帮我的。”阿若绮似陷入迷乱中,走到门口又后退几步,转身走回来对映雪道:“刚才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能帮我向皇上求求情,让皇上绕我一命吗?”
映雪眸光微暗,挑眉道:“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太子保住了,只要你一一托出实情,定有转机。”
“刚才我该说的都说了。”阿若绮渐渐冷静下来,眸中的浑浊点滴散去,明亮起来:“你还想知道什么?”
映雪抬手示意她坐下,檀口轻启:“汀兰说从本宫被册封为昭仪起,她就一直做了你的眼线,本宫想知道,杂役房的云伝是不是你派人杀的?你杀掉她,是不是跟湄妃有关?”
“云伝?”阿若绮皱眉,明显是不认识这个人:“我除了负责将你的行踪报告给筝婕妤,然后由她转托给太后娘娘,不曾杀过人。”
“月筝?”映雪心头暗暗一惊,立即问道:“她知晓你所做的一切事情?”
“应该不知道。”阿若绮平静道,望着映雪:“你每日的行踪,汀兰会记在纸上,卷好,然后由人秘密送往长宁宫。由于月筝一直伴随太后娘娘身边,所以从来都是有她来转交,这一点我很放心,因为太后娘娘既然肯让她将陷害皇后娘娘的懿旨交给我,就说明她很得太后娘娘信任……”
“你上次说她画了一幅湄妃的画像,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有时会过去他那里逛逛,而那次我去拜访,刚好遇上她整理画卷,所以顺便帮帮了,然后看到一幅画中女子跟你特别像,就问起来。她说是十八年前的湄妃,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于是慢慢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皇上以前的过往,也知道你与那苏映雪长得极像……”
映雪听着,脑海里却突然想起月筝以前为她描摹的那副画卷来。月筝说那幅画是根据湄妃的莲花印描摹出来的,因为没见过湄妃的模样,也没见过她额头上的那个印记,所以将湄妃的莲花印描上了,只说是感觉。
她当时只感诧异,现在才知道月筝一定见过湄妃,也在汴州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已知道她是湄妃的女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