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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德?好似被占有,被禁锢,被强迫忠贞的女人们反倒会为此而感恩戴德,无以回报?
“这图……”陈火方看得皱起了眉头。
“总舵主拿反了。”金风竹淡淡纠正。“此地向西不远,便是下探龙脉的门户。然而门口有异兽守护,非天子不能入内。另有一条通道,可从金三大妃的陵寝穿过,由穿地桥接近地下运河。然而除非能在河中闭息五个时辰以上,否则断难溯水抵达正脉。”
“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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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新君继位,必到地宫见异兽,滴血赐认新主,便可进入龙脉。——你面前的这个,身有爱新觉罗血裔,他若即位,萨满众神,必无不满。”
胤祥死死盯住金风竹。
看他的表情,佳欣便明白,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为何呢?
胤祥和陈火方都已经深信不疑,金风竹要毁灭清廷。
然而佳欣还是不能够相信。
以她与这个女人相处的近半年时日中的了解,她想不出任何理由,金风竹要这样做。——她要大治,怎会亲手制造大乱?
况且,佳欣总觉得她的眼神中,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还藏着些什么别人不可窥,也不可探的东西。
“他能进去又如何?难道他还会为我们毁去龙脉不成?”
“他会。”金风竹冷冷说了两个字,然后轻轻地,温柔地,弯下腰来,蹲在佳欣面前,朝她笑了一笑。
下一刻佳欣被狠狠地捏住了脖子。
猿啸月惊呼一声,伸手出来,不知道是该挡,还是不该挡。
一个是他最后的姐姐。一个是他敬重的前辈。
陈火方嫌他碍事,过来一脚,将内伤未复的小月踢去一边。
佳欣咬牙,看着猿啸月被踢得口鼻流血,昏倒在地——
在这对男女面前,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你继续说。”陈火方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彩。
金风竹懒懒一笑。“她是十三爷愿用天下来换的女子。我们胁持着她在外面,用她的性命逼十三爷入内行我们要行之事,十三爷又怎么会拒绝呢?”
胤祥狠狠地呸了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若是她的性命不足以让十三爷乖乖听话的话,那么,听说总舵主手中还有些可以让宗室女子莫名流产夭亡的符咒。十三福晋好似正怀着身孕吧,啊?”金风竹看了胤祥一眼。
胤祥忽然全身一抖。
这一眼背对着陈火方,只有胤祥,佳欣,猿啸月三个人看得到。
这一眼明明白白说出了一切。
听我的——这是我的计划——相信我。
胤祥迅速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反应。
不能让陈某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他和佳欣一样,下意识地,无条件地,信了这一眼。
“那么,岂不是随便找个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来,都能行此事?”陈火方不笨,一点也不。
“当然不。”金风竹唇边扬起最为冷冽的弧线。“必得要老皇驾崩之后的第一个爱新觉罗家的男子才可。”
“老皇驾崩?”陈火方冷哼。”你可知道在东北之地众神卫护,我们是杀不了康熙的!”
“我们杀不了,他可以啊。”金风竹又指了指胤祥。”爱新觉罗家的人自相残杀,众神向来是不管的。”
胤祥愣住。
随后把什么眼神什么计划什么信任全部抛开一边。
“金风竹,你个臭表子,小爷要是令你如愿,便枉生为人!”他破口大骂。
金风竹一阵娇笑。“大不了新朝建立之后,封他一个违命侯之类的好了。……对了总舵主,”金风竹不动声色地将纤手搭在了陈火方的肩头。”葛茹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小师妹,可想她想得紧呢。”
许佩?
佳欣看到许佩脸上现出羞愤而挂念的神色。
陈火方也是神情古怪,似乎触碰到了他心头雷池。
“金风竹,我警告你。”他厉声道,“莫以为你现在有功,便可以呼风唤雨。过后我要你向阿茹负荆请罪,今后你也要受她节制,明白么?”
“明白。”金风竹垂下眼眸。“将来的葛皇后嘛,我可不想惹。”
葛皇后?
葛茹,和陈火方?
他们不是养父和养女关系么?或者是师徒?
难道也有什么男女私情?
——不必猜了。
看陈火方愤怒的表情便知道了。
“金风竹!”他脸色微紫,“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有什么关系?”金风竹轻巧地答。“你们又不是亲父女,怕什么。难道你怕她不嫁给你,倒去嫁给我师妹么?”
“你去死!”这次骂人的是许佩。“我跟阿茹是清白的!总舵主明鉴!”
啊……百合?
佳欣有点晕晕的。
好诡异的关系。要是自己是金风竹,会如何利用这些悖逆的不伦之恋呢?
“我去准备车马。”金风竹适时退场。”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对了,康熙老儿在那上面吧?”她举起一枚碧玉钥匙,轻轻还给陈火方。”这是从萧姑娘尸身里掉下来的。想来是随风禁阵的秘钥吧。”
陈火方看她一眼,将钥匙收了起来。“本座在此,就算没有任何禁制,也无人可以救走玄烨。”
“这个当然。除非总舵主不在这个世上,否则清狗怎么可能坐得稳这个朝廷。”
金风竹言语之冒犯大胆,令得陈火方浓眉微蹙。
然而看看手中那幅地图,他忍了下来。
“我先去安葬潇湘。你收拾这里罢。”
(4)
陈火方离开之后,金风竹也随之飘然而去,佳欣想要问个究竟也无机会。
两名侍女将佳欣、胤祥、猿啸月结结实实捆了起来,扔进了旁边的马厩。
“你是小桥,还是小汀?”佳欣抓紧机会问。
侍女冷漠地看她一眼,并不作声。
“踏月小筑摇暗影,楼上有人吹歌笙。水榭亭亭蔷花绕,兰桥尽处小芳汀。窗下愁容愁映景,景中闲愁如何倾。但借雅轩消一日,醉死浮生不愿醒——”佳欣凭着记忆将那首嵌有众婢芳名的诗吟诵出来。
一个侍女有些动容,想要说什么,却被另一个侍女拦了下来。
“你们金老板,”佳欣盯紧那松动的一个。“究竟在做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那个冷口冷面的反而答在前头。
“我是诚心求教,姑娘请放心答我。”佳欣恳切地望她。
冷面侍女一笑。“金老板现在正去杀掉这个客栈里其余的闲杂人等了。——你问我她在做什么,我业已经答了你。不必再多言了吧?”她随手将一团布塞入佳欣的嘴巴里。
佳欣被弄得有些气息不继。沉默的胤祥忽然出声,“喂,两个丫头,手脚轻点!莫伤到她!”
两个侍女吐了吐舌头。“十三爷明鉴,怪不得我们,实在是赵姑娘太过麻烦啦。”
“若是要省麻烦,你们还不如迷晕我们。”胤祥沉声道。
小桥小汀拍手。“真是好主意!”
好奇怪,胤祥……为何提出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建议?
佳欣忽然想起来金风竹那个眼神,以及胤祥看到图之后过分激动的神色。
——难道……
失去知觉之前佳欣的嘴角露出一丝丝向上的弧线。
也许,她比金风竹笨很多,比胤祥笨一点点,但是好歹,她是赵佳欣啊。
不跟人精比,凡人里面,已经出类拔萃。
迷|药的性子刚刚好,佳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颠来簸去的马车里。
自己和胤祥几乎是被叠着扔进马车的,佳欣一动,发现被自己压着的胤祥比自己更先醒来,却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自己,而没有任何把身上重负拨开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佳欣连忙道歉,把自己从胤祥身上挪下来。动作一急,却一阵酥麻难受。“啊……动不了了。”
“麻掉了吧?我也是。”胤祥苦笑。
“早说分开你们,外面两个姐姐却不许。”猿啸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靠着车壁坐在那里,闲闲地凝视着叠罗汉的两人。
佳欣面孔飞红。“干嘛听她们的啊……小月你未曾被迷昏?早该将我们分开了。”
“胡说。”胤祥插嘴。“就是不该分开。永远都不。”
他底子好,从酸麻中恢复过来不少,轻轻帮佳欣搓揉手臂和腿脚。
猿啸月噗哧一笑。
“笑什么啊。”佳欣难得娇羞。“对了,小月,你的伤……”
“无事。姐姐们给药,我,你们,三个都有。吃了便好,好多了。”猿啸月语句短促,却毫无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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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呢?”佳欣恢复些许行动能力,于是去找车窗,想看看现在境况。
“车窗被封死了。”胤祥未卜先知似的。“好在车围子不厚,能透进来光。走了这多会,应该快到龙脉入口了。”
“那怎么办?”佳欣心跳加快,昏迷过去之前想到的东西又回到脑海。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胤祥冷冷答。
瞬间佳欣知道自己猜对。
金风竹不过是在兜一个大圈子玩无间而已。
胤祥明白了,于是配合默契。
现今一切便听金风竹安排——佳欣觉得,她的野心和胤祥相同,绝不止救出康熙那么简单,更要除掉陈火方这个本不应在世上出现之人。
留下陈火方,不仅是对康熙性命的一大威胁,更是对整个清王朝根基的一大威胁。
从武功上来讲,陈某无疑已经天下无敌。
所以只能用计,斗智。——陈火方绝不笨。从他并未被佳欣假扮项于燕的简单计谋所迷惑,及时折返回来便能看出来。但是,他的智慧究竟比他的武功还要略逊一筹,这从他究竟还是被佳欣迷惑了片刻离开客栈导致心腹大将潇湘的死亡,也能看出来。
佳欣不认为他斗得过金风竹。
“可是,如果,真有人以我为要挟,要你做那不忠不孝,天地不容之事,你待要如何?”她半是好奇,半是话里有话地问。
好奇自然是真想知道胤祥的回应,暗示的另一层意思,则是问,这个计谋中难道真要让胤祥去弑父谋逆么?胤祥可知道详细内情?
胤祥摇摇头,“我会自裁。”
说的话弑答案;摇头则是表明,他也不知计谋要如何发展,只能被动配合无间。
陡然马车一停。
“到了?”
车外马匹长嘶。
猿啸月忽然一拍脑门,“不是到了,是遇见敌人了。”
再过片刻,佳欣和胤祥也知道,遇见敌人了。
因为坐在马车上,也能听见,数百骑马踏蹄声,如雷滚滚,汹涌而来。
“这么整齐……难道是……”
“是官兵。”胤祥下了结论。
“怎会露了行藏?”佳欣不解。
“难道昨夜留了活口?”胤祥猜测。
“啊!”佳欣忽然想到一个人来。“是那个婉儿,松林婉儿!她从院外逃去县衙报信,却并未引路而回!就算金姨杀光客栈中所有人,也至少漏了一个她!”
话未说完,她与胤祥的眼眸便同时一亮。
想必松林婉儿的行踪,也在金风竹的算计之中。之后罗罗嗦嗦蹉蹉跎跎,任谁也不会想起这个一点小小差池来——陈火方也必定不会想到。
于是,消息便成功传了出去。
可是……又如何呢?
官兵又如何能截得住陈火方?又如何能救得回康熙帝?陈火方和葛茹,可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掳走康熙远遁飞扬的。
“奉恩将军高承葆,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军令,率内廷四大侍卫、三百影卫、八百骁骑,前来护驾!”
中气十足的声音!
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马车已经陷入了包围。
佳欣转头看胤祥。
他无喜无悲,神色平静到难以窥透。
嘶地一声,车帘掀起。
小桥小汀两人劲装蒙面,坐在佳欣这辆马车的赶车座上。
前面还有一辆马车,隐约可见也是两人赶车,不知是否金风竹与陈火方。但车里的,必定是康熙皇帝无疑了。
不知是小桥还是小汀探进头来。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给我老实点!”
娇滴滴的训斥,任谁也没放在心上。胤祥还抓紧时间看了一眼地形。
“前方两三里处,便是上落坡了。”
“上落坡?是什么?”
“开龙脉处。”胤祥沉沉作答。
佳欣打了个冷战。
“原来是高大人啊。”前面马车上站起一人,如雄鹰一般飞上了车顶,高高俯瞰周遭密密麻麻没有一千也有数百的骑兵。“不知道那几位阿哥现在何处呢?”
陈火方。果然是这位光杆司令。他戴着斗笠,遮住面孔,布衣粗服。
另一个仍坐在车前不动声色的,想来便是金风竹了。
“呔,主子们在何处,与你有何干系?还不束手就擒,小心爷爷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不愧是将军,说话够蛮。
“束手就擒并非难事。”面对无知轻佻的回答,陈火方也不怎么计较。“只是,有些事情恐怕高将军你是做不了主的。比如——那马车中人的性命。”
高承葆一惊,抹了把脖子里的汗。
“车中之人是谁?”
“你说呢?”陈火方得意洋洋扫了一遍周围。
高承葆惊得退了两步。“难道是……是……是皇……”
“不错,车里的,就是皇十三子,胤祥。”金风竹忽然扬声,从前辆马车的座位上轻轻掠起,从后辆马车里拽出胤祥,软剑迎风出鞘卷在胤祥的脖子之上,二人飘飘然立上第二辆马车的车顶。“爱新觉罗氏的天皇贵胄,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所以,还是快快劝说四爷和八爷露面,看看他们可怜的弟兄,落到如何境地了吧。”
生生地把“皇上”扯成了“皇十三子”。
连胤祥,也充满佩服地偷偷竖了竖大拇指。
(1)
高承葆不知为何,竟然啪地跪了下来,高高撅起屁股。
“奴才见过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众人皆是一愣。
高承葆连忙解释。“奴才隶属正蓝旗满洲,叩见本旗固山额真十三爷!”
片刻之后,方听胤祥冷哼了一声。“起来吧,去唤我大哥三哥和四哥来。”
“固山额真是什么东西?”佳欣疑惑地问猿啸月。
猿啸月翻翻白眼。“佳欣姐姐,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意思是‘旗主’。十三爷年前刚刚接任正蓝旗额真之位,用汉话说,便是都统之义。”
佳欣开始疑惑了一下,不知谁在说话,片刻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正对着自己的那辆马车中传来话声。
佳欣他们坐的这辆马车乃是前面开口,奇怪的是前面那辆马车却是后面开口。阵风吹送,车帘飘飘,隐约露出一男一女盘坐的身姿,却看不清楚面目。
“你是谁?”佳欣一下子梗住想不起来。
“许佩。”猿啸月冷静提醒。
马车中人笑笑。“好记性。小兄弟闯过数关为我送信,十分辛苦。”
佳欣心中陡然一惊。
金风竹要自己送的,自己又托付给小月的那封信,就是要命许佩假装为金风竹所制,来迷惑陈火方么?
那金风竹直接去寻她便可,何必辗转麻烦!
总觉得,如此大的阵仗,不止是为了对付陈火方这么简单。
“许夫人,”佳欣望了望周围。高承葆已经听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