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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居然拉着子岩往船边走。
众人也不禁跟着过来,船舷边上立即围满了人,贺狄兴致更高,命人取来许多火把点燃,遍插船舷,方便他们观看海面即将开塌的好戏。
吴猛被丢在海里,肩膀受伤,游不远,正在水中挣扎。
虽然三番两次靠近大船,仰头哭喊求救,当然没有人敢去救他。
「鲨鱼!」人群一阵骚动。
子岩朝着指出的手方向看去,暗黑色的海面上,果然隐隐约约出现一道水波,鱼鳍渐渐清晰,正朝水里挣扎的吴猛游来。
真的是鲨鱼!看来牠闻到了从吴猛伤口散发的血腥味.子岩心脏猛悬起来,虽然吴猛是他的敌人,这样处死也过于残忍,目光不由转向贺狄。
贺狄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浅笑之下一派无情,淡淡道:「他常把别人丢下海喂鲨鱼,应该自己当一次鲨鱼的食物,才算公道。我贺狄从来就是个没人性的坏蛋,这一点专使大人你不是早就明白了?」
鲨鱼来得极快,贺狄说话之间,周围众人齐声发出惊呼。其实以海盗的凶残,拿活人喂鲨鱼不算少见,只是这次当粮食的是自己的二首领,自然比平日震撼十倍。
子岩听见惊呼,回头去看海面,只来得及捕捉吴猛在海面淹没的一瞬。
硕大的鱼鳍从眼角余光掠过。下一刻,一股在夜空下变得浓黑的血从海面下涌上来,转瞬被海水冲淡,消逝不见。子岩心里黯然,明白吴猛已经在水下成了鲨鱼的食物。这人一辈子作恶多端,好杀成性,有这个下场,也算天理循环。
贺狄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贴在他耳边问:「这条鲨鱼好大,想不想看更精彩的猎鲨?」
子岩不明白他说什么,抬起头来刚想问,不提防瞥见贺狄黑眸中狠绝精光一闪。只是瞬间微愣,贺狄说时迟那时快,拔出腰上匕首,放嘴里一咬,竟跃上船舷,箭一样从半空中直直跃入海面。
「贺狄!」子岩大震,猛然冲向前一步,被空流从后面一把拉住。
空流低声道:「别担心。」
周围众人惊愕之后,爆发出如雷欢呼。
「大首领猎鲨啦!」
「猎鲨!猎鲨!」习惯杀戮的海盗们,只佩服有实力、有本事不怕死的人。谁有足够的胆魄,谁就能征服他们。
当贺狄以极完美的动作,凌空跳入水中时,因为吴猛的惨死而笼罩在海盗们心头的乌云,像遣遇艳阳一样被驱逐开。
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强则为王,他们需要的,是谁也比不上的强悍首领!
贺狄像箭一样没入水中,立即惊动了刚才吞吃了吴猛的巨鲨。代表死神的巨大鱼鳍再度浮现,在水面上上休目惊心地一闪,朝着贺狄下水的地方追去,瞬间消失在水下。
海面忽然平静得令人恐惧、每一道视线,都紧紧盯着贺狄消失的入水点。
子岩身体比石头还僵硬,撑在木栏上的手掌沁出冷汗、心脏坪坪乱跳,彷佛随时会跳出嗓子眼。
这一刻的安静比一百年还要难熬,他简直不知道世问竟有如此漫长的折磨人的平静。
刚才吴猛消失后,水下猛然冒出的血流一幕幕在脑中浮现,恐怖的感觉让他牙关越咬越紧,彷佛下一刻这一幕就会在他眼底重新上演。
该死的贺狄!海风从耳边拂过,像恶意的手拨动绷紧到随时会断裂的弦,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凌乱跳动,血液凝固了无法流动似的。贺狄正在水下被鲨鱼吞屹的念头电光火石闪
过脑际.子岩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忽然,海面上冒起一阵水泡、子岩神经一阵紧张,仔细看过去,一股暗黑的浊流冒上水面。
血!贺狄!子岩浑身巨震,正要跳下船的瞬间,欢呼再度震碎宁静的天空。
「大首领!大首领!大首领!」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子岩睁大眼睛搜寻海面,不敢置信地盯住了从水下冒出的熟悉身影。
那个在夜色下,踏着水的男人,正是贺狄!他的匕首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此刻正在水里仰头往船上看。
与子岩的视线在半空中相触时,贺狄绽放得意的笑容,在水中举手挥动致意。船上再度爆发欢呼.空流命人放下绳索、一身湿洒洒的贺狄上到甲板,受到所有人由衷的敬佩赞叹。
他显然经过一场恶斗,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是在和鲨鱼的搏斗中弄破了,还是自己为了方便行动撕破了,露出结实的上身,一点也不在乎地被属下簇拥着走到子岩面前。
对于子岩苍白的脸色,他颇为满意。「精彩吗?」
子岩恨得他牙痒痒,咬着牙关,狠狠瞪他。当然,他绝对不会满足贺狄的虚荣心,像海
盗那样为他欢呼。
「你这个…混蛋!」
这次巨鲨尸体已经浮上水面,景平命人把牠打捞上来。这鲨鱼差不多比一个成年男子还长,嘴宽牙利,看起来十分恐怖。匕首在牠的白肚子上划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肠子淌了满地二等景平把鲨鱼尸体放在甲板上,请贺狄发落时,身上还挂着水珠的贺狄,以不容任何人违逆的霸主气势,指着地上的鲨鱼,笑着,一字一顿地清清楚楚道:「这是我今晚献给海神的祭品,就以这尾用我性命相搏而来的鲨鱼,向海神禀告,我身边这位非凡的剑手──子岩,将会是我贺狄一生中,最珍爱的人!」
子岩碎不及防,震惊至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贺狄说完这句话,却并未看他,视线转寒,扫过在场的手下,冷冷道:「今晚要向海神禀告的,还有和鸣王结盟的双亮沙航线一事,和子岩代替吴猛成为二首领一事,我这人向来公道,如果有人对此不满,现在就提出来,否则,过了今晚祭杷再在我背后搞鬼,将被视为对海神不敬,处以极刑。」顿一顿,沉声问:「有人不满吗?」眸中俪光闪烁。
众海盗被他这样又吓又震,早受他气势压迫,还有谁敢说个不字。尤其子岩露那一手,一招把吴猛手臂砍断,以海盗们只尊重强者的习惯而言,让子岩替代吴猛也说得过去。
甲板上一阵沉默后,几个副首领首先表态,「一切按大首领的意思办。」其它人纷纷也道:「大首领说怎样,就怎样!
贺狄一阵狂笑,「好,都是我贺狄的好兄弟,来啊!继续晚宴!叫女人们都上来,跳几曲艳舞!」强拉着子岩,回到主位上坐下。众人坐下,乐声再度暸亮响起,穿花蝴蝶般的美女们披着比白日里更暴露的轻纱飞上甲板,载歌载舞,佳肴流水般送到各席,气氛重新热烈。
贺狄意气风发,不用小杯,命空流送来整壶整壶的烈酒,塞给子岩一壶,自己提了一壶,笑道:「航线的事情已经办妥,今天总算做了一件让你高兴的事,陪我喝这一壶也很应该吧?」
子岩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尤其刚才贺狄猎鲨,犹自惊魂未定,还要亲耳听贺狄当众宣告什么「最珍爱的人」这种话,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也分不出东西南北,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好像被酥酥麻麻挠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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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手里沉甸旬的酒壶,低头看了一眼,猛然仰起头,沉默地灌了一大口入喉。听见身边贺狄的笑声,「好!」「好!」
专使大人真耳边一热,贺狄靠过来,热气啧在脸上,低声道:「你用剑的时候真漂亮。」子岩一口烈酒入喉,后劲上来,后脑热热晕晕,听了贺狄的话,表情还是冷冷淡淡,偏头瞥贺狄一眼,目中有点复杂,沉默片刻,又是仰头一口烈酒。
不一会,一壶烈酒都倒了进去。子岩不胜酒力,抛了空酒壶,往侧边缓缓靠过去,贺狄赶紧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子岩,你醉了。」子岩惺忪醉眼,上斜着啾他一眼,道:「我困了,先睡一会儿。你敢趁机乱来,我一剑杀了你。」眼睛闭上,歪在贺狄怀里。
贺狄大乐,把子岩抱在怀里,站起来向众人道:「你们好好欣赏歌舞,我和二首领上房看看星星月亮,聊聊正经事。」朝空流打个得意的眼色,抱着经过一场大战后体力消耗,又不慎喝醉了的子岩,迫不及待的上楼了。
第四章
贺狄把子岩抱进房里,放在遍堆柔软锦枕的大地毯上。
明月当空。海风从左右大闲的窗户徐徐吹来,熟悉到令人感动的来自海的味道钻进鼻尖。而今生最想得到的人,正双眼微闭,似戒心全消一般,无防备地躺在眼底,缓慢悠长地起伏着胸膛,等待自己展开行动。
我伟大的海神……在这一刻,贺狄,在这片大海上无往不利,在手下面前永远如同一把抹了毒药的利剑一样可怕的单林海盗大首领,也不禁罕见的满怀感触。
恨不得像狼一样仰头,对海上明月长啸。
好漫长的三十天!老子总算熬过来了!积压了三十天的欲望,是一坛酝酿过度的烈酒,还未开叙,隔着坛子香气已叫人醉了九成。
贺狄炯然有神的细长眼眸掠过猛兽般的光芒,动作却异常轻巧的开始为子岩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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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坐在桌旁,露出一脸小动物般无助的表情,看着左右众人,苦笑着问:「你们……不会真的相信容虎那句什么我可以创造奇迹的鬼话吧?」
在他万分期待有人提出置疑或怀疑的注视下,等待来的,竟然是众人整齐一致的默默点头、凤鸣哀叫一声,双手掩脸。要命……容虎这家伙,看模样一向老实,却经常冷不防戳他脊梁一下,冒出一句什么「鸣就是个专门在绝境中创造奇迹的人』的话后,无端把所有人的希望都点燃了。这点燃的希望,好像烧在凤鸣屁股上的一把无名火,灼得凤鸣坐立不安。
只有凤鸣心里明白,自己绝对不是什么被神灵保佑的能够创造奇迹的天才。从前所谓的奇迹,在博间点燃孔明灯,在离国制造降落伞,在阿曼江合伙容恬火烧离国大军,其实都是被人绑架囚禁下,迫于无奈的最后反击。
充其量,他最多只能算一只打不死的小虫而已。现在容虎让大家把信心都寄托在自己身上,那真是……
后面追来的是有规模,有人数,有兵器的同国水师,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真正的两军对阵啊,不是靠一点小聪明就可以化解的!
冉青沉声道:「并非我们不肯尽力,而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少主身上,到现在,真的是局势逼人,别无他法。」
这里是凤鸣暂住的舱房二空间不算小,却因为挤满了萧家和西雷两个派系的心腹精锐而显得拥挤。这一次的船上会议,凤鸣、容虎、尚再思、洛宁、冉青、冉虎、曲迈、秋蓝等人都有参加,连负责驾驶主船的总管罗登,也暂时把事务交给手下,亲自过来参与讨论。各人自取凳椅,围着凤鸣团团坐下,床边挤着坐了两名面带忧色的大侍女。
萧家船队上.凡是有资格参与讨论的,几乎全部到齐。可见,事情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我们也不算太失败。多亏罗总管高超的船技,我们的船队在碌田第二次逃出了同国水师的包围,终于顺利离开阿曼江出海,只要横跨这段莫东海峡,很快就可以到远惊隼岛。」尚再思把敌我形势斟酌一番,首先出言,安慰凤鸣一番。
他说的也是实话。在第一次被同国水师前后夹击脱围后,一直加速赶往出海口的萧家船队,还是在阿曼江和莫东海峡接壤的最后一道关口,被船只同样精良的同国水师追上。第二次围击的形势,一样是敌强我弱。要不是罗登再度实战杰出的水上操船技,又利用当时老天爷好心给予的大风几度加速,可能萧家船队已经被打成几百块巨型烂木,漂浮在阿曼江上了。
罗登老脸一红,羞愧着摆手,「尚侍卫不要再提了,这次让少主陷入险境,是我罗登的错。要不是我错估同国战船的坚硬程度,以为我们萧家加硬过的船可以和他们硬拚,贸然和他们碰撞,也不会让大家落到现在的境地。唉,罗登有罪,如果不是现在危难未过,萧家还需要人手,照老主人立下的规矩,我早就该自尽谢罪了。」
「不可以啊!」凤鸣吓了一跳,连忙道:「那是老主人的规矩,现在我是少主,我立的规矩是不许任何人自尽谢罪。罗总管,现在我们己经敌我悬殊了,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冉虎在一旁低声道:「师傅真的已经尽力了,我们从来没有和同国水师交过手,不知道对方的船只情况也不奇怪,换了在几天前,就算我们想破脑袋,也没想过会有被整个同国水师追杀的一天。」
「自尽谢罪的事情不许再提。好了,现在先告诉我各方面的情况。同国水师追在我们尾巴后面这一点可以免掉,这要命的情况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凤鸣强打起精神,转过头,目光落在容虎身上,容虎沉声禀道:「同国水师一直在追击船队,更别提任何登岸的机会,我们基本上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也没有人能够联系我们。现在只能盼望在同安院派出去送信的长怀能早日见到大王,只要大王知道鸣王这边出了状况,应该会赶来援救。」
「同样的,』尚再思附加道:「虽然现在没有机会向贺狄王子发出求教信,但同国这么庞大的追击行动,不可能完全保密,阿曼江和单林海域一定会传出有关消息。贺狄王子听到鸣被追杀的风声,应该也会派出援兵。不管怎么说,子岩只要得知事情,也会代鸣王请求贺狄王子派兵营教。」
凤鸣郁闷地道:「两个都是应该,那即是说不准,听起来心里没底。长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容恬呢了我们被追杀的风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贺狄王子的耳朵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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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怀虽然忠心耿耿地跑去给容恬报信,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却已经倒霉地倒在了老朋友狼裔的怀里,那个要给容恬报信的任务,当然也就无疾而终了。凤鸣如果知道这一点的话,那张小脸上呈现的郁闷恐怕就要加倍了。
众人沉默时,罗登轻轻咳了一声,大家知道他有话要说,都把视线转向他处。
「属下还有一个少主不得不听的坏消息。」罗登叹了一口气。
「啊?」凤鸣皱了皱眉,「好吧,说来听听。
「我们武器快没了。」
「什么?」凤鸣愣了一下后,霍然怪叫.「武器快没了?」我的娘!敌人多得跟米一样,船只是己方的N倍,自己这边人数不到一千,船只经过两次突围碰撞,不在登上惊隼岛之前散架就谢天谢地了。现在居然连武器都缺?还打个头啊?这种不公平到爆的攻防战怎么打!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这也算情理之中?」凤鸣欲哭无泪。
冉虎很了解船队的情况,向凤鸣解释道:「少主首先要明白,船队虽然有一些常备的防袭武器和装置,但本质上却仍然是商船,不可能像战船一样,在船上放大.的粮草和武器。这一次事情发生得突然,并未有时间采买武器,我们萧家人惯用的是剑,至于弓箭,每人随身最多一两个箭囊,经过这两次突围,大家随身的弓箭都用去了不少。」冉青凝重地点头,「属下自己带的弓箭,已经用完了。」他在同泽城门救援凤鸣,就已经居高临下射了不少箭,接着两次船队突围,又和容虎一起负责射敌船上的掌舵手,用完也是情有可原。
凤鸣听得头大,连挠头的兴致都没了,怔了一会,看看左右众心腹,苦涩地问:「还有其它的坏消息没有?有的话一起说出来吧,一次清算,总好过分几次烦恼。」
「还有一个坏消息,」尚再思冷静地道,「其实刚刚冉虎已经提到了,他说商船和战船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