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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是我啊，朱老师。”他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这小混蛋！单慧慧想起了，那时她大三勤工俭学去当一个高三男生的家教，辅导英语。这小子死不学好，但特能哄人，不仅让慧慧成为了他写英语作业的枪手，而且成功让她学会了抽烟，最后父母花钱加求人，他还是成为慧慧的学弟。
他叫什么来着？单慧慧在心里还原着十来年前的样子，加上眼镜，痘痘，杂草头发和二十斤体重，gotit！“范图图！”单慧慧叫出声，这名字太妙了，想忘记都难。
这下轮到他窘了，把单慧慧拉到一边：“拜托，别那么大声。”
范图图递了张名片过来，timmyvan，自由摄影师，黑色卡片上就这两行，加一个电话，一个网址。略有得意说：“有空看看我的作品。”
在单慧慧眼里，范图图还是那个毛头小子，她皱眉想，他家里好像是传统的公务员家庭，怎么放任他搞艺术的。单慧慧的认知里，搞艺术等于没饭吃，酒精，毒品，滥交，各种奇怪的行为，等等。但显然他保养得不错，不像立马奔三的样子。
没来得及追问，二妞冒了出来，应该是那声“慧慧姐”招来的。
他俩都是自来熟，把单慧慧撂在一边扯了起来。
“我是慧慧的室友兼闺蜜。”二妞边说，边对慧慧挤着眼睛，潜台词，她没有暴露自己哥哥和慧慧的往日情，没妨碍慧慧的桃花。
“我是慧慧姐的学生，哈哈，高三时候她给我补习过几个月。结果，我成功落榜了。”范图图的注意力算是成功转移了。
单慧慧对这两个身材发育远高于智商发育的动物感到无能为力，抽身回人群，继续她的检视工作。
活动结束，老规矩，单慧慧公款请大曲、二妞晚餐。
路边摊，很像广州的大排档。滑蛋牛肉，炒青口，烤生蚝，葱油鸡，再来个田鸡黄鳝粥，热气腾腾，化开了初春寒意。
大曲饭桌上的话题是程孚明，说他是酒店管理界的名人，现在自己出去开了个小型的会所，很有格调。大曲很难得对一个人满口赞誉，追问得知，她认为开辉腾的男人比较靠谱，低调踏实。
单慧慧不予评价，只觉得程孚明实在面善，像是哪儿见过，这名字却陌生得很。
二妞直摇头，认为买辉腾无异于锦衣夜行，不如买几部帕萨特挂在一起开。
二妞的话题是范图图，范图图的旅行，范图图拍过的名人，以及她为他起的新名字：兔兔。
二人都认为她们口中的人可以成为单慧慧的新男友人选，是硕大娇艳的桃花，单慧慧嗤之以鼻，遑论他们对她是否有意思，即使是，也可能只是烂桃子。
特别是范图图，单慧慧觉得这个家伙就是个定时炸弹。他知道她太多年轻时的糗事，且一向是个大脑细胞欠奉的大嘴巴，不得不防。
每次活动，除了保持紧张的精神兴奋的表情，还要保持让自己站立在12公分的高跟鞋上不塌陷，整天下来，单慧慧总觉得有必要去三十岁女性4s店给自己做一个全面检修。
而在第二天，周日一早把她弄醒的人，单慧慧只想把对方碾碎在她最近被逼着狠狠养身又超过100斤的巨轮下。
二妞的大眼睛闪动着愉悦的光：“昨晚忘了告诉你，我帮你约了兔兔来。”
单慧慧混沌的大脑反应出兔兔等于范图图的事实后，有些醒了：“叫他来干什么！”
二妞把慧慧从被窝拖了出来：“我想过了，我那些皮包首饰如果配上专业的摄影，煽情的文字，能卖个好价。”
慧慧爬回床上：“等我睡醒下午给你拍，包ps。”
二妞执着得继续把她扒拉出来：“你知道网上定他拍照要多久么？要多少钱么？”
“嗯，嗯。”慧慧睁不开眼，应付着。
“现在预订要下半年才能拍，最简单的套系也要五千往上，想想他白给我们拍，我们赚多少？”二妞比着五根手指。
单慧慧终于是被她吵得没法：“什么时候来？我再睡会儿。”
“不行！要把客厅收拾出来。对了，你说我在卧室拍几张怎么样？好，我去收拾我卧室，你负责客厅。芥末和咖喱一会儿也来，我让兔兔过来一整天，不能lang费。”她蹦着就出去了，留慧慧消化这一堆信息。嗯……她们家是要当成艳照拍摄基地了么？
幸好有良心的俩姐们儿带了开封菜外卖，单慧慧决定原谅她们八卦一下那个小正太的事。
乘范图图没来，单慧慧给三个三八讲述当年的辛酸血泪。那个满脸青春痘的高大胖子少年，一边抽烟一边用暴力威胁慧慧不准告密，一边打游戏一边用金钱引诱她替他做作业，并且一边挤青春痘一边欺骗她抽二手烟不如直接抽烟来得健康。
至于她没告诉闺蜜们的她讨厌范图图的原因，则是不想回首她当年又土又二的岁月。
芥末此来是想拍几张有感觉的照片放在网上继续相亲事业，并撺掇咖喱一起物色男人。
咖喱正色回答：“男人这种东西我是没什么想法了。不过既然大摄影师在，打好关系让他以后给我的微博拍宣传照也是可以的。如果能放在他网站上宣传就更好了。”
这是年后再见单慧慧第一次听到咖喱说起微博的事：“终于开始筹备日程了么？”
咖喱努了努嘴：“前一阵腆着脸回家借了点钱，加上我所有积蓄，差不多了。准备搬个地方做工作室，慢慢开始做些外卖。”
单慧慧有点难堪，当时是她给了咖喱太大希望：“没想到后面发生那么多事。现在我也身无分文，否则你就不用那么困难。”
咖喱苦着脸拍拍慧慧的肩：“没关系，等我吃不起饭的时候到你家蹭就是了。”
芥末一脸母爱泛滥抱住两人：“你们都没饭吃时候我供，到天荒地老。”
还没来得及嫌弃，二妞带了范图图进来，那小子一声怪叫：“姐，太重口味了！”
一顿暴力版的三娘教子后，范图图老老实实给二妞拍商品去了。而单慧慧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咖喱和芥末问了问慧慧工作进展，看她神色自若，芥末像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只要你现在开心就好。”
咖喱一语中的：“把工作当麻醉剂总是暂时的，你自己心里真要放下才好。”
慧慧伸了个懒腰：“你们要是太闲，生个孩子给我玩儿。”
芥末像是有了好主意：“下周开始，你陪我相亲吧。我妈催得厉害。”
慧慧一口应承：“有饭蹭总是好的。”
慧慧担心的果然成真。二妞从卧室出来时，眉眼都快飞起了，极风骚地瞧着单慧慧：“小灰，原来我哥不是你初恋啊。”
芥末和咖喱也是一脸惊讶，几乎同时出声：“你跟小白说他是你初恋啊？”“你也太无耻了啊。”
单慧慧恶狠狠瞪了眼范图图：“我从没这么说过！”
范图图正恬不知耻大快朵颐：“那时候慧姐真是爱得很辛苦！”
单慧慧快喷火了：“那只是暗恋，暗恋好不好？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过！”
范图图装作厚道，点了点头：“也是，你只是很没种地垂涎了人家四年，最后也没敢跟他说一句话。”
范图图还想说什么，看到单慧慧的眼神，嘴角泛过一种恶劣无比的笑意，看得慧慧寒毛直竖。
第八章．不堪一击的青春（）
范图图提起单慧慧大学时的暗恋糗事，成功成为话题中心。
二妞一巴掌拍在范图图脑袋上：“你什么都不肯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嘛！”
单慧慧好奇他俩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二妞之前还对范图图崇拜有加，现在明摆着吃定他。
范图图揉揉脑袋，怨念地瞄了二妞一眼，不敢忤逆：“我只知道慧姐在给我补习时候布置完习题就偷偷写情书，她一上厕所我就偷看，一共看到过十几封。那个男生叫程康，我记住了，后来我上了大学特意打听过，是慧姐同届的，学工程设计，还特意去看了下，长得也不咋样嘛……”
单慧慧拿起一边的杂志作势往范图图头上扔，他躲开，嘿嘿对慧慧笑着，料她不敢下手。
单慧慧还真是蔫了，这就是她讨厌范图图的原因。她不会告诉别人范图图藏了她情书来威胁她，她不会告诉别人那死小子冒充她去约了程康，她不会告诉别人只有范图图知道她和程康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是她准备带进棺材的秘密！
范图图清了清嗓子：“我和程康师兄可一直有联系哦。”
单慧慧愣了下，笑得有点尴尬：“那些小时候的puppylove就别提了，都做爹妈的年纪了。”
范图图摇头：“你是要做妈了，师兄还没做新郎呢。”
“哦。”单慧慧转向芥末，“最近相亲又遇到什么极品没？”
这话题成功转走了在场所有女性的注意，范图图只能埋头继续大吃。
午饭后的节目是围观芥末拍摄相亲照。
pose换来换去，大摄影师一个劲儿摇头，一张没拍，芥末的脸快气白了。
二妞踹了范图图一脚：“你行不行啊？只会拍不会喘气的么？”
范图图抹了抹额头的汗：“这儿太小了，光线差，我也没带够灯。看来必须出去拍才行。”
单慧慧求之不得：“快去快去，最好到郊外，找个有雪景的地方。”只要他们远离她的生活范围，怎么样都好，她要懒散的周末啊！
芥末还有点犹豫：“又不是写真，别那么麻烦吧。”
二妞撺掇着：“难得有免费的摄影师差遣，就拍嘛！我也去。”
咖喱看了看手表：“我还有时间，陪你去。”
单慧慧甜笑着送他们出门：“我在家做方案，你们玩好啊。”
范图图回头灿然一笑：“下周酒店活动我还要去拍摄，到时候见啊慧姐。”
慧慧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她们三男一女离开，整个世界清静了，只剩下一客厅的鸡翅骨头。
单慧慧翻出床底下一个带锁的小行李箱，在夹层里有一个小相簿，留存着大学时候我和咖喱、芥末许多照片。
那时候的她带着婴儿肥，留着长直发，表情总是那么拘谨。
坐在地板上，单慧慧看着有些陌生的过去的自己，记忆已经回到十多年前。
内向的单慧慧，同宿舍认识的好友芥末、咖喱，一起逃课一起作弊的日子。
那时，芥末忙着参加社团活动和学生会的事儿，咖喱和她高中男友保持远距离恋爱，而单慧慧的大学异常惨淡，大半时间在位于下铺的被窝里度过。
唯一的亮色是关于程康。
像所有傻乎乎的青涩暗恋，她总呆在遥远的阴影处，看着阳光下闪亮的他。
大一下学期，单慧慧逃课在操场上看到正在上体育课的程康，黝黑的皮肤，笑得异常灿烂充满活力的男生。从此后，只要他的体育课就是她的逃课时，不管炎夏还是寒冬。
他的辩论赛，他的十佳歌手比赛，他习惯去的食堂，这个黑皮肤大眼睛个性活跃的男生，在单慧慧脑子里占据十分之九，这应该就是她不断挂科的原因。
几乎每天晚上她都是最后一个归寝，只有芥末和咖喱知道，她会在程康所在的宿舍楼下远远望着他宿舍的窗户，快熄灯才跑回自己宿舍。她们对慧慧走火入魔的行为深恶痛绝。
单慧慧跟他有过最近的距离是有意去听他选的选修课时，坐在他后面，看着他脑瓜子，她都快窒息了，生怕他回头看到她。
到了大三下学期，清楚记得芥末和咖喱为此把慧慧锁在宿舍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批评教育。结果就是要么表白要么死。
为了能逃出宿舍，单慧慧当着她们的面写了一封情书，被押送着偷偷塞到扔到他们宿舍楼的传达室。大意是如何仰慕他，约在第二天黄昏操场篮球架下。
她们并不知道慧慧乘在外做家教，写了许多封不敢送出去的情书，如果被看到，早被她们送去了。
当时的单慧慧自卑到觉得自己是全校最蠢最肥最丑的女生，表白等于当众演示一个愚蠢笑话，并且泯灭自己唯一一点爱情幻想。所以她留了个心眼把那封情书的署名偷偷划掉了。
第二天在老树下，三个女孩吃了六根冰棍，秋天的夜晚冻到流清水鼻涕，直到篮球场最后一个男生走过她们身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单慧慧不想听她们任何安慰，笑着自嘲：“看，他连球都不打了，吓到了吧。”
芥末咖喱默默走在我身后，看她仰着头忍泪。
那天后，程康的名字消失在她们的卧谈会中。虽然在她俩看不到的时候，单慧慧还是会在校园里晃荡，期待看到他。而半个月后，慧慧看到他牵着学妹的手，于是，连这种期待也消逝了。
两年多的暗恋，说不难受是假的。唯一发现她的难过程度的，是她给做家教的小子，范图图。自从他发现慧慧偷偷写的情书后，对慧慧和程康的事，他比高考还上心。在他面前，单慧慧也不必掩盖什么。虽然讨厌，他还是成了她最信任的弟弟。第二年，慧慧在校最后一年，范图图成了她学弟。
所以，当大四快毕业时，范图图生日单慧慧见到程康，以及后来程康突然约慧慧去他校外租的房子。这些，都只有图图知道。
离开学校前一天，图图请她去酒吧。
“姐啊，你那么喜欢他，为啥没答应他？”
“他没说要和我交往。”
“他不是差点把你扑倒了么？”
“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只不过失恋后随便找一个人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认真？”
“你们男生都喜欢先上车么？”
“额，喝酒喝酒……”
单慧慧藏起相册，返回客厅收拾一屋烂摊子。
她多年前想忘记的那些片段，却在这时翻涌而来。
程康的生日派对，一群人唱k喝酒，七倒八歪。奇怪的是程康的小女友没出现。
范图图挤眉弄眼，让程康送他姐单慧慧回家。
晚上有些冷，程康喝了点酒，未醉，只是多了几分亢奋。
“快毕业了，工作找怎么样了？”程康见她低着头不说话，随意找了话题。
“不好找。你呢？要等女朋友毕业去南边吗？”单慧慧鼓起勇气问。她知道程康的小女友是南方人。
“她？分手了。”程康若无其事，“她一直也没把我当回事。我还没毕业，她就找了新的。”
“哦。”单慧慧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隐隐有些开心。
“冷吗？”程康很自然拉起慧慧的手，“你的手很冰。”
“嗯。”单慧慧心跳停一拍，冰棍样的手在他手里，却像石头一般，没半点触觉。
“那封信，我知道你是你写的。”
单慧慧恨不得拿个草人扎死大嘴巴范图图，窘得抽出了手。
“那之前我也有点奇怪，不管我去哪儿都能看到你。但那时候我已经和她在一起了，所以，对不起了。”
“没关系，我都忘了。”单慧慧死鸭子嘴硬，只想立即逃开。
单慧慧见出租车停下，立刻钻了进去：“我走了，再见。”
程康站在那儿看着车离开，许久没动。
单慧慧这才开始后悔，恨自己没有继续追问他的打算。
后来范图图被单慧慧大骂了一顿，发誓再不管她的闲事。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