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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架的圆筒搁在御伞前。
皇帝和几位将军下了马,挨个在那圆筒后对着前线战斗处窥望,圆筒前后中都有高度精磨过的的黎波里玻璃片,最大程度消除了色差,远方的阵队和人物经由它,足以在窥望者的眼中放大数倍,是为望远。
几阵霹雳般的雷霆响起,那是前方各旅团射击军们排射长铳了,而后白色灰色的烟雾瞬间浮起,那圆筒镜片里便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许多模糊的影子。
手持权杖的皇帝与将官们便聚集起来,最后高文得出结论:“围攻尼沙普尔的数万蛮族军队,虽有景教吟诵在战斗精神上加持,但并无优越的火器,看来真的是被皇宋派上来当炮灰的?”而后高文用权杖头轻轻击打着掌心,“这个大公平王真的有意思,难道是在耍弄朕?皇宋远征军团的精锐莫不是也秘密潜行到了莫夫城一带,要后发给朕个惊骇!”
“陛下无论如何,优先击溃面前这群无法无天的蛮族才是当前要考虑的。”布拉纳斯将军出口,意思是皇帝暂时不要想得太远。
“没错,升起信号旗,叫木栅那边的骑兵出击,叫尼沙普尔山顶卫城的奇兵出击!”皇帝回转过来,对着传令举手命令道。
杀声震天,原本列阵城外木栅营砦内的塞尔柱骑兵,连带数千新罗马帝国的旅团附属骑兵及边民骑兵,也奋勇冲出。伴随着骑兵们的冲锋步伐,无数插在地上的轻型虾须炮和塞尔柱仿制的“波斯马镫炮”(意这种小炮一匹马或两匹马即能轻松拖曳)飞射处密集的铅丸炮弹来。尼沙普尔的小城门内,许多小股精锐步兵也携带火毬、猛火箭袭出,凭借着皇帝和苏丹大军来援的勇猛气势,到处焚烧围城方的器械。
几下交攻,蛮族军阵脚维系不住,背转过来朝着山地大溃。
高文旋转了大筒望远镜,又朝着尼沙普尔对面山谷里密如繁星的蛮族营砦望去,接着大吼起来,“二线的所有旅团跟上,全力以赴,给朕一个接着一个把这群营砦都拔除掉!”
直到傍晚,尼沙普尔东侧山谷里,一团团人群都在山道和谷地里厮杀纵火。最终蛮族攻城失利,回营后又遭高文预备大军的进攻,收扎不住,便铺天盖地骑着各色马匹,自各条小径择路而逃,无数人慌乱中坠入山谷而亡。
五万蛮族军洪水般来,洪水般败走,他们的围城器械和营地全被高文方攻占摧毁。
第28章 库西斯坦战斗()
高文骑马在黄昏时分仔细巡检了围城战场,到处都是未灭的火焰和凌乱的尸首,几名被俘的景教徒被牵拉到皇帝的面前来。
“你是何处教会来的?都是什么级别?”皇帝用希腊语盘问起来,但他们似乎根本不懂。
于是皇帝改用叙利亚语,这下他们才懂,因为景教会一般在仪式上使用的都是这种语言。
“我们是从天竺来的,级别都是最低的助祭或读经师。现在景教徒全都听从大威德祭司法王的号召,自各处联手,给西进大军以加持。”那几名教徒供词里还带着狂傲和自信。
原来景教阶级共分为三级八等,第一级叫“监察者”episcopate,共分“大祭司”总括所有教务,其下有地区总主教和各主教;第二级为“司祭者”presbyterate,由各教会修道院的“司祭”和“司钵”组成;第三级叫“执事者”diaconate,为助祭、佐祭和最低级的读经师。
看来赶赴尼沙普尔战场的景教徒们,大部分属最低等级的人员,幕后的大鱼确实可能还在奥克苏斯河的撒马尔罕、布哈拉一带,和那皇宋大公平王的军团在一起。
高文也没有为难这群被俘的景教徒,不光是教士,还包括信徒工匠们都宽恕了他们的生命,把他们交给教义较为相近的吉麦吉斯旅团士兵监管,并在合适时机由自新会僧侣们押解到帝国境内,看管审讯,而后分派到各个工场去做工,毕竟景教徒和叙利亚人相同,都是优秀的精工匠师。
而后皇帝立马在处被遗弃的蛮族抛石机前,它是波斯配重式的,具体样式和大普拉尼砲类似,在立门边侧特别造出了个梯子,方便炮手爬上爬下,测定目标或修复故障。
“陛下。。。。。。”几名将官骑马对着皇帝询问道。
高文举手示意他们不必顾虑,“现在这一切都可能不是敌人真正的实力,我们只能边打边摸索,传令全军明日就翻越尼沙普尔山脉,向先前被攻陷的莫夫城前进。”
皇帝下达命令的同时,梅洛和塔波迂回出击的骑军,也如同猛火般奇袭了库西斯坦地区蛮族的警戒营地。
出战的蛮族骑兵多为轻骑,他们操控着草原马来回穿梭,时进时退,自数个方面对着突进的梅洛骑军发箭如雨。
“Romana,Romana!”带着这样有节奏的口号,帝国骑兵们两个重装红手骑兵团,在四面交加的箭矢里,戴着弧形铁盔,脖子和脸颊都蒙着链状甲片,手脚套住胫甲,外蒙棉罩袍,内裹皮甲、锁子甲、环形甲或波斯镜面甲,战马前后亦披铁甲或挂衣,列成密集相连的队形,提着钉锤、蒺藜棒、阔剑等,扬起团团烟尘和草芥,根本不顾对方轻骑和飞矢的袭扰,只顾向着库西斯坦的营地隆隆攻去。
而侧翼则由塞尔柱骑兵和帝国乌古斯义勇骑兵担当掩护,他们也采取游牧民战术,忽进忽退,时聚时散,和蛮族骑兵激烈对射冲突。
红手骑兵团后,是六百名人马铠甲更为一体沉重的“皇室具装骑兵”,其手里的康托斯骑矛徐徐如林,,跟在其后准备蹂躏蛮族的警戒营地。
梅洛本人则统率科马洛伊骑射团和乌古斯骑射团,每人持双马跟在最后。
马克亚尼阿斯王子就呆在具装骑兵的队列里,也披着从头到脚的重甲,头盔缩小的视野下,只能见到前列骑兵不断微微晃动的后背镜面甲,只能听到自己战马的起伏呼吸,和背脊的耸动,敌人的箭矢不断飞来,但却很难伤害到自己和同伴。
“库西斯坦营地到了!”王子忽然听到前方骤起的喊杀声,心念如此。
待到帝国骑兵如云如墙般逼近营地后,营门两侧的深草当中忽然暴起群蛮族骑兵,这也是他们最擅长的伏击战术,两相逼合攻来,很快和红手骑兵及皇室具装骑兵混斗在一起。
马克亚尼阿斯所在的旗队微微散开,以便肉搏战里每名骑士们都能有挥动武器的空间,王子将骑矛悬在马鞍铁环上,接着拔出了佩剑,“海伦娜公主,庇佑我战无不胜!”现在王子经过成长和磨练,筋骨已然变强,他看到二名蛮族骑兵号叫着纵马,举着剽掠轻捷的马刀朝自己劈来,便勇敢迎头冲撞上去。
一声骨骼的闷响,马克亚尼阿斯包裹着鸡脖甲、面帘甲和挂档甲衣的贺兰骏马,撞到一名蛮族骑兵的坐骑上,居然将对方撞得瘫倒落地,他的主人在往前坠落的瞬间,恰好横过王子拔出的利剑,头颅随着飞起的腔子血,和躯体一道滚倒地上。
另外名蛮骑挥刀自另侧劈下,王子倾斜了身躯,和他交错而过。接着就觉得脖子一紧,身体猛地往后仰倒,那蛮骑灵巧地回身探出个带着绳圈的木杆,将马克亚尼阿斯套住,企图将其拽落马下!
但王子这身行头太重。。。。。。那蛮骑木杆把虎口撸出了血,才把马克亚尼阿斯拖落到地上,而后王子怒吼声,反手又把那蛮骑给拉扯坠马。
接着王子调节着自己的姿势,要尽快站起来。那蛮骑倒是轻巧地多,很快就翻身跃起,举高弯刀就对着还在地上的马克亚尼阿斯斫来。
“海伦娜!”王子瞳孔紧缩了下。
一阵火光炸起,那弯刀斩在王子的护喉轮甲上,居然弹了回去。
“海伦娜又庇佑我了。”连喊侥幸的王子便要爬起来,那蛮骑怪叫怒骂着,一脚又踹翻了他,又是斫来一刀,结果又被王子的护喉轮甲给挡住了,只是留下几道瘢痕。
这下,来来去去几次,横砍竖砍,左劈右劈,还是不能砍下王子的头颅,因为王子修长的脖颈全被那圈甲片给护住,那蛮骑嘴里嘀咕着,几乎都要哭起来,这甲片锻造的精良简直让他怀疑人生。
王子慢慢爬起来,内里满身是汗,双手伸出,从容不迫地拾起了佩剑,而后反手一剑将早已大喘粗气的那倒霉蛮骑给斩杀扑地。
马克亚尼阿斯的战斗不过是个小小的缩影,蛮骑们的伏击夹攻战术,在红手骑兵和皇室具装骑兵的卓越甲装与坚忍战斗精神面前,不过是飞往石块的两颗鸡蛋罢了,很快伏兵在肉搏战里大败亏输,争先奔逃——接下来骑兵们下马,劈碎拔出了挡在营砦面前的木栅鹿砦,势不可挡地攻陷了库西斯坦营地。
第29章 呼罗珊守护者()
当红手和皇室具装骑兵大队夺得蛮族营砦后,梅洛见成百上千的蛮骑如蝗虫蜂群般朝着吐斯城方向遁走,便要求吹响号角,竖起基督鱼战旗——一直养精蓄锐的乌古斯骑射团和科马洛伊骑射团,共约两千五百锐骑,在统领官哈吉布和盖亚。桑萨瓦尔的统率下,扬旗旋风般飙进追袭——这是梅洛的战术方案,“使用重装甲骑袭占敌人的补给营地,再用轻骑追击同样速度很快的敌人退兵。”
因为对于游牧民来说,佯装败退和回转伏击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他们擅长的就是无休无止地射箭袭扰、轻骑游走,而后抓住你人马疲累的时机,再从四面八方骤起,包围、切割、歼灭你。
所以梅洛之所以使用两个皇室骑射团追击的原因,就是要速度更快的捕捉对方,不给这群蛮族任何重组的机会。
果然此战术大获成功,自库西斯坦直到高原东北角的吐斯城当中,新罗马帝国的乌古斯、库曼骑射手发出野兽般的嗥叫,身躯上裹着狼头或马神的旗帜,马鞍上悬着的鼙鼓咚咚咚夺人心魄,在疾驰的马背上不断发箭追射,那群河中蛮骑一个接着一个被射落马下,更有五百余骑慌不择路,于明晃晃的月夜下误入片河川沼泽里,乱作一团无路可退,被围堵上来的科马洛伊骑射团截住,除去十二名受伤被俘外,其余全部毙命于库曼骑兵的马刀之下。
清晨身份,骑射团的轻骑兵们头戴着红色毡帽,或裹着锁子头巾,提着锋利弯刀,刺矛上悬着颗颗血淋淋首级,带着战俘高唱凯歌归来。
回到库西斯坦后他们才知道,昨日塔波的五千塞尔柱骑兵又顺着此营地南下,截杀了自尼沙普尔城溃退下来的蛮骑主力,又痛痛快快地杀戮了三千余人。至此,原本对尼沙普尔城猛扑来的八万先头蛮族军全线败退回了莫夫城,高文和塞尔柱方斩俘万余,缴获战马驮兽和帐篷不计其数,塞尔柱军队由此信心大增,对敌时再也没有恐慌气氛了,特别是尼沙普尔的居民们都登上城堞欢呼着,向解救他们性命的皇帝大军致谢,并将无数的粮秣、钱币和酒水送出城门,无偿犒劳将士们。更有许多姣美的少女,带着遮面的纱巾,没有遭到父母亲人的责怪,主动来营地里献身感恩。
那一夜,许多新罗马帝国的年轻士兵都成长了不少。
城中的波斯吟游诗人们甚至在篝火熊熊当中欢舞歌唱:
“呼罗珊的州郡多如星辰,尼沙普尔便是其中最亮的金星;
呼罗珊的大地美若笑靥,尼沙普尔便是那娇弱五官里最深邃的眼眸;
感谢公义慷慨的大罗马皇帝,他用权杖勒住了滑向深渊的金星,他用大手拭去了少女呼罗珊眼眸上的泪珠。”
宴会上欢呼雷动的士兵们,再度把皇帝抬上盾牌,强烈要求帝国元老院再册封他为“呼罗珊和奥克苏斯河的守护者”。
“请求册封这个名号的快马,还是等待朕带领你们取得彻底胜利后再送遣出去好了!”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请求声里,盾牌上的高文非常谦虚谨慎。
前来高文御营里致谢送礼的络绎不断,皇帝也都很热情地答谢对方,并将这些馈赠的财货统统分给部下,皇帝在意的是其他方面:他身边的机要人员和随营商贾更是签署商约不绝,瓷器、生丝、宝石、毛毯、瓜果种子等。
“希望尼沙普尔城和朕帝国边境的一些城市缔结友好互惠的商贸。”这是皇帝的心声。
连续的欢宴一面是高文希望借此舒散士兵远征的辛劳疲乏,以备将来作战的精力斗志;一面则是有意静待着皇宋大公平王的举动,以便后发制人。
故而皇帝将大营越过尼沙普尔前的群山,在面向莫夫城交通要道的平地上驻屯下来,作出背山临河,可攻可守的姿态。
但数日后,大公平王却神秘地杳无消息,他的部众可能呆在布哈拉,也可能南下去了巴拉克特城,高文不断派出小股的斥候情报人员,这群人肩负着最危险的使命,去探听各路真真假假的消息,一旦没发觉便会尸骨无存。
“也许这个大公平王是在收拢前线的败兵,抓住我麻痹的机会要和我决战;也许他是在等待着,国内更强大的增援?”御营内,皇帝有些苦恼地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盯住地图沙盘,饮酒微醺的圣妹脸庞绯红,正坐在他身后的榻上,给高文捏着肩膀,缓解皇帝的紧张和苦恼。
“就按照你先前的部署计划去做好了,假若那个大公平王恬。赵,真的在静待国内的援军,按照你先前绘制的大图,那队伍自皇宋国内调来,怕是没有三个月也无法抵达的,足够你南下赫拉特,解决伽色尼汗了。”
高文皱起眉梢,唔了几声,捻起根小旗,抬手犹豫会儿,便落在了沙盘“赫拉特”所在位置,“圣妹,无论如何还是得搏一搏。我率大军南下,击破伽色尼问题不大,但皇宋大公平王也可能趁着我正面空虚,趁机西进来击破我的留守队伍。这是严峻的五五开局面,假若是后者的话。。。。。。”说着高文哈哈笑起来,指着沙盘对卡贝阿米娅说,“我和我的精锐军队怕是要被切断归路,只能迎头往南走,渡过Indus River(印度河,申河)直入天竺了。。。。。。”
谁想卡贝阿米娅微黑而酡红的脸上,居然流光溢彩起来,“那就和你去。。。。。。不,这样的情况可最好别发生,我得向光明上帝祷告。”
又过了三日,奥克苏斯河还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军情传来,倒是东北方有个消息,那便是吐斯城还存活着的民众,得到支忠于塞尔柱的部落士兵的帮助,斩杀了监守他们的蛮骑,并俘虏了皇宋派遣来吐斯的名叶得臣的通判官。
北路的梅洛一面派遣骑兵急急抢占吐斯,以备在侧翼包围莫夫城,另外也可畅通哈扎尔海的水路以接应尚在北希尔凡作战的狄奥格尼斯军团,一面将叶通判送到皇帝御营来,备皇帝亲自审讯。
第30章 叶得臣()
得到消息的高文不敢怠慢,此刻昭先生估计还在朝自己的行在赶,便让昭先生的两位仆役担当通译,伴侍在自己身边。
此外高文为试探对方虚实,还叫自己的警备禁卫骑军两个中队、禁卫长铳手十个旗队(一百五十名)、禁卫戟手十个旗队,还有各色火炮和火箭车,统列在御营外空地上,迎接叶通判的到来。
按照高文的浅薄理解,皇宋在新占领的莫夫、吐斯、阿穆尔等重要城市设一名通判官,大约是想模仿后世蒙古、突厥对新占地的治理,“每到一城,叫这名通判持印章和名册,将城中的百姓全部登记在内,而后从中签发辅兵队伍,征收赋税并镇抚反抗力量,初步建立起地方机构,来支撑远征军的深入作战。”
不过当叶通判来到后,高文才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