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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高文也只能将馈赠来的红色披风,系在自己的锁子甲围脖之上,旁边的亚格菲则嘿嘿笑着,不断拍着高文的肩膀表示亲切。
忽然,人群里,那位大宦官尼克德米亚走了过来,对着尤多希雅使了个眼色,结果尤多希雅立刻走下了肩舆,与她的使女一起,停止了布施,而是急忙跪在了地上。
接着,尼克德米亚垂手也立在一旁,那边走过来的,正是昨日高文在宫门前所见,当时坐在第二个肩舆上那个美丽的贵妇,身后跟着两个男孩,结果见到了这三人,将官和士兵们也全体跪拜下来,“得到圣母、圣子、圣灵庇佑的首席贵妇、君士坦丁。奥古斯都、约翰皇子阁下金安。”
“尤多希雅,我必须得告诫你,皇帝在检阅军队之后,理应是皇子和奥古斯都阁下列在布施队伍的首位,接受将士的欢呼和礼戴,而不是你们家族。”那名贵妇白皙的脸上,既艳若桃李,又冷若冰霜。
尤多希雅、尼克德米亚与亚格菲对这位首席贵妇没有任何辩驳,只能唯唯诺诺,随后便是争相亲吻君士坦丁。奥古斯都和约翰皇子的衣服和靴子。这时候,在旁边的高文才看得亲切,那个白皙高大而英俊的少年孩子,是君士坦丁,为前任皇帝所出,刚刚被封为“奥古斯都”的头衔(奥古斯都、凯撒和其他古罗马的尊贵名号,在东罗马拜占庭时代渐渐演变为了荣誉头衔,下赐给皇亲国戚们)。而君士坦丁的母亲,就是眼前这位高傲而有压迫力的首席贵妇,名曰玛莲娜,是现任皇帝阿莱克修斯的养母,也是前面三任皇帝的妻子——而后,几名亲兵告诉高文,其实在阿莱克修斯刚刚登上皇位时,也企图休弃出自杜卡斯家族的艾琳,再娶这位漂亮美丽并且还很年轻的玛莲娜为后,甚至还得到了自己亲生母后摄政王的支持,但在大牧首马斯达斯的拼死强硬反对下才悻悻作罢,便只能认玛莲娜当养母,算是走另外条路,名正言顺地接过了皇座——现在,虽然玛莲娜将帝国继承权让给了那个黑皮肤的丑孩子,即阿莱克修斯与艾琳所出的约翰皇子,但她在宫廷里依旧极有势力,并且以“抚养养孙”的名目,将约翰皇子强行收到自己的行宫,与自己与前任皇帝所出的君士坦丁一起躬亲培育。
目的很明显,玛莲娜即便不能让亲生的君士坦丁登上皇座,也得叫自己抚育的约翰登上去,总之她要永远保住现在的“副皇太后”的位子,并朝实质性的“皇太后”挺进。所以现在,尤多希雅所在的卑微暴发户家族随便乱抢风头,当然激起了这位的恼怒。
当然,玛莲娜的锋芒与其说是指向尤多希雅的,勿宁说是指向她背后的那位深不见底,屹立宫廷里数十年而不倒的“小鸟尼克德米亚”的。
但这位大宦官脸上只是跪在那里,挂着谄媚而无害的微笑,任由玛莲娜的训斥如风如雨,也是毫无变色的征兆——着实叫高文佩服。
第42章 加利波利人的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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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玛莲娜的训斥里,高文也得到了尤多希雅所在家族的讯息,原来尤多希雅兄妹三人不过是万千前来君士坦丁堡讨生活的异族瓦良格蛮子当中的一员,但谁叫尤多希雅和她的妹妹风姿卓越呢?在任何年代,女子总是要以姿色为武器的,这招也屡试不爽,很快尤多希雅嫁给了“御用衣橱总管”尼克德米亚的侄子,而她的另外个妹妹英格丽娜则嫁给了莫利亚(古代的伯罗奔尼撒地区)的一位显赫的富有大公,不过现在已经守寡了,兄长亚格菲也飞黄腾达,成为皇帝的警备司令。
至于尼克德米亚,和他侄子米哈伊尔,根本也不是什么显赫出身,小鸟尼克德米亚不过出身帕弗拉哥尼亚地区的一个手艺人,后来穷得受不下去,在年轻时自我阉割进入宫殿,侍奉皇帝而发达起来,米哈伊尔在得到拔擢前,也不过是个鲁莽满嘴土腔的农民之子而已。
反正,皇室里这群人互相间攻讦揭短的信息量真不是一般的大,满锅满碗都上来,让人都有吃不消的感觉。
就在玛莲娜意犹未尽时,那边卫队簇拥着骑着马的乔治将军前来,这时候玛莲娜才满脸堆欢,风情万种地向乔治将军施礼,乔治也急忙上前,抢先合掌(这是拜占庭的礼仪)拜倒在首席贵妇的面前,“希望我的出征,能得到两位皇太后的加持。”
“我会与正皇太后(阿莱克修斯的亲生母亲),在全城所有的使徒大教堂为这次胜利祈祷。另外,迦勒底的占星官我也已经邀请到了,据说对星宿的观测,此次出征必然会大吉大利。”玛莲娜开口鼓舞着将军的斗志,随后她公开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显是针对尤多希雅等人,公开对乔治。帕拉罗古斯许诺说,“等到将军您凯旋时刻,我相信您不会止步于皇家典厩长了。。。。。。”
说完,副皇太后兼首席贵妇将脖子上的圣像吊坠取下,挂在了将军的身上,“愿圣米哈伊尔大天使庇佑您手中的剑,必将无往不胜!”
“我愿手持此剑,斩杀一切妖邪之人。”乔治。帕拉罗古斯也慷慨激昂起来,会意地答道。
而后,将军起身,十六名身披法袍的修士手捧着圣像画与各色圣物,高唱圣歌,带领千万兵士顺着梅斯大街,走向了君士坦丁城墙的旧金门处。
在飘洒下来的花瓣里,高文居然得到了如此的待遇,刚刚入伍就进入了这道城墙后的世界,要知道守捉官狄奥格尼斯为帝国服务了二十年,也无缘来到这里——游行点阅的队伍的目标地,是波涛浩渺的朱利安港湾,在那里有无数的船舶正在等待,蛇柱广场、大竞技场等著名的建筑,挨个在高文眼前而过,这儿的街区简直与墙外有天壤之别,无数衣着锦绣的达官贵人、异国商贾,就如同天上的繁星般往来如梭,“乔治将军与皇帝御赐与其的卫队,率先登船前往加利波利要塞,接手凯撒的亚细亚司令官事务。”
在加利波利的港湾上岸处,当军仆和士兵还在乘坐着小船,往来搬运辎重行李时,一群村民打扮的人,全是悲惨的衣不遮体的模样,跪在了滩头,他们全是向将军乔治。帕拉罗古斯请愿的。
红手分队遵循着指令,全副武装地站立在将军的四周,戎装的将军很优雅威严地站立者,对着加利波利城塞里派出来的哨马,“尊贵的帝国凯撒现在何处?”
“凯撒正在官邸里处理军机,他请求将军前往,一起商议。”那哨马恭敬地说到,而后下马,手捧着铅封信件,俯身交到了乔治将军的手里。
在身后举着战斧的高文不由得在心里嘲笑起来,这个凯撒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蛀虫,现在距离他被扎哈斯击败,早已过去了三个月的时光,但这位凯撒还是窝在加利波利,半点作为全无,呈交给皇宫里的说法,也是“再议”、“容再议”、“请容再议”。
果然,乔治将军也冷笑起来,他根本都没有拆开铅封信件,而是扔给了身边的侍卫,“我现在奉皇命,以皇家典厩长的身份,统括亚细亚的所有军队指挥权和前线处置权,帝国凯撒不日即将被召回宫。”
听到这话,那哨马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便杵在原地,继续俯身弓腰,乔治便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了,“我便在这里临时支起营帐,叫凯撒和其余所有官署人员都前来见我,我有命令要传达。”
那哨马还是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乔治的语气也变得异常严厉,“重复我的命令,然后离开这里去履行你的任务,士兵!”
接着,他转向了跪到的百姓们,很和善地将手伸出,“如果能帮助到这座宏伟要塞的居民,我感到万分的荣幸,我先前在第拉修姆服役了七年,又在巴里总督区服役了四年,这是我生涯里第一次前往小亚细亚出征,必须得得到你们的帮助和支持。”
“救救我们。。。。。。不然整个加利波利就毁灭了。”那个带头的村落长老带着狐疑和畏惧的眼神,看着四周的士兵,而后他看到皇家典厩长的军队,就算是普通的士兵,都穿着色彩鲜明的罩衣,和严整的锁子甲,武器和旗帜井然有序,看起来绝不是那个凯撒麦考利努斯属下的鬣狗们能比的,于是将心一横,接着对乔治将军继续申诉,“听听加利波利的哀嚎吧,在突厥人来到前,这座皇都外最美丽富饶的城镇和要塞就要毁掉了。”
“详细说出你们的申诉来。”乔治很和气,但是语气坚定。
“请快些吧,将军!要不现在你就处死我们,要不就去救救我们的村庄吧!它们全要被凯撒的——如果我还可以活下去,我宁愿叫他是恶狗畜生——军队给糟践焚烧光了,商人、农民、工匠,加利波利的所有良善的人,都要被他们屠戮完了。”这时,长老旁边的几个壮年人血气方刚,抢先喊叫起来,接着百姓们就是哭声震天。
乔治。帕拉罗古斯继续听着他们说完后,便从侍从那里取来了令牌,交到了在一边瞪着眼睛的法罗夫的手中,“你去解决下吧,伯爵法罗夫大人,带着你的人。”
可是,法罗夫却没有接过令牌,“我不知道带我的人去做,是否合宜,将军阁下。”
第43章 处刑()
“当然合宜,我的伯爵指挥官大人,陛下将拥有如此光荣的红手宫廷卫队赐予我左右,不单单是象征着我的排场的。你们在战场上要体现出预备精锐军的作用,在这时候则要体现我乔治。帕拉罗古斯即皇家典厩长的统帅权威,因为我是皇帝陛下的代理人。”乔治手举着令牌,侃侃道来。
最终,法罗夫耸耸肩膀,接过了令牌,接着回身对所有红手分队站立着的武士和军仆们说,
“现在有完全违背军纪的乱兵和败兵,在劫掠加利波利的村镇,屠杀陛下的子民,所以我接到了典厩长阁下的命令,率领你们前去抓捕这些已化为土匪的人物,也为凯撒大人正名。”
高文寻思,这个法罗夫看起来粗野可鄙,好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蛮夫,但浸染罗马宫廷多年的他,看起来早已学会如何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他在下达命令时,完全不提皇帝,就是为了规避危险;并且还说了“为凯撒大人正名”,也代表他不愿意与麦考利努斯。杜卡斯为敌。法罗夫不是傻子,他明白乔治典厩长特意叫他的人马,而不是自己直属的连队去执行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
“得令!”所有红手卫队的将士,身上的锁子甲都随着齐声吼叫而抖动着。
“记住,伯爵指挥官。现在这群士兵已经变为了土匪,也是百姓最为痛恨的剥衣党,如果在马上的拘捕过程里,他们当中任何人有任何的反抗行为,把他们当成是敌人,就地杀死。”乔治面无表情地补充了这个命令,而后他温和地将手按在了那位长老的头顶,很随和地让村民们争先恐后亲吻着他的手背、靴子。
高文没想到,自己所执行的第一个军事任务,居然是处决己方的败兵,但是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年他随着狄奥格尼斯一起来到加利波利时,沿途就目睹了凯撒麦考利努斯军队的无恶不作暴行,他觉得杀死这群人就和杀死群虫豸是差不多的行为。
走了大约七个古里之后,高文所在的卫队,就看到了被焚烧的麦田,烟雾弥天,还能看到几个带着散乱甲胄的乱兵正在哈哈笑着,散落在田地的周边举着火把到处点着。烟雾的后面,是同样红焰连天的村落农庄,和冲天而起的,男女孩子的惨叫声。
在这三个月里,这已经成为了加利波利城塞的常态,最初凯撒从小亚带回来的溃兵队伍,是截断道路,劫杀过往商旅,接着就演变为抢劫繁华的市镇,当最后抢无可抢的时候,他们就把目标锁定为最普通的村民。
总之,昔日君士坦丁堡的屏障和最繁荣的“卫星城”加利波利,而今已完全沦为了地狱。
法罗夫站在了道路边,旁边的军旗手将印染着红手图腾的旗帜举高了下,而后这位分队司令官努努嘴,把手挥动下,就等于给士兵们下达了无声的命令——接着,红手分队的瓦兰吉亚武士们,举着战斧,排成了阔大疏散的队列,顺着一望无垠的麦田,朝着火焰燃烧的地方缓缓走去。
高文严格按照操典的要求,平举着闪烁着寒光的双手长柄斧前进,在他的前面,有大约三四名同袍,纷落开来,两边的长草和麦秆,顺着自己的步伐不断摆动着,并朝后退着,发出了沙沙沙的响声。接着他听到了第一声惨嚎声:最初,首当其冲的那个倒霉鬼溃兵,还以为是别的军队来一起“分赃”来了,便上前阻止,接着招呼他的是瓦兰吉亚武士的斧头,只一下,这个家伙半边身躯就被砍裂了,鲜血和内脏将一大片麦秆染成了猩红的颜色,横倒在了泥土之上。
随后就是连绵不断响起的,金属砍斩骨骼的声音,“他们要跑!”随着这声号令,所有卫队武士的步伐急促起来,就像是围捕狐狸和兔子的猎手般。
列在后面的高文,看到了一个“漏网之鱼”,对方身受重伤,大腿的筋全被砍断了,手里还握着凶器,一个尚未熄灭的火把,脖子和身上挂着的全是掳掠来的东西,就那样坐在沟渠前的草捆上,满脸的惊恐,原本的猎人现在沦为了猎物。随后高文看到,那家伙的脖子上,还挂着个镀银的护身符,据他所知这个护身符应该是未成年的小孩戴着的,那么可以想见的是,原来的主人已遭逢了什么样的下场。
那家伙,看到高文剑柄上晃悠的念珠,居然还能在心中燃起一丝希冀,于是悲哀地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企图触碰高文的念珠来乞求宽恕。
结果回答这个溃兵的,是高文奋力挥下的斧头刃,虽然高文谨记着法罗夫的指导,用惯性来操控战斧的动作,但不够熟练的他,还是因为愤怒而下了重手——鲜血和脑浆飞喷了他满脸皆是,他几乎觉得战斧落下后,对方的脑袋就等于是爆炸了,真的是爆炸的感觉,接着那人就宛如断裂的树干般,折倒在地上。
高文花了很大的劲儿,才把斧头给拔出来,一脚飞过去,将这个已经不能叫尸身的东西,利索地踹入了沟渠当中,接着将对方身上的银护身符给扯下来。
麦田当中的溃兵很快被杀得精光,而后卫队就“攻入”了村落,在那里高文看到了一个女子满身泥土,发抖着抱着襁褓里的死去的孩子,手上全是孩子溢出来的鲜血,眼睛盯着高文手中的护身符。
高文上前,将护身符还给了那个女子,接着他看着孩子血肉模糊的小脸,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十字,随后听到了那女子颤抖的声音,“畜生在谷仓里,杀死他们,全都把他们杀死,叫他们下地狱去吧!”
在某种可怖而激越的情绪控制下,高文没有了一切恐慌,他的担忧就像被烈火焚烧般连点烟灰都没有剩下,在没有战友同袍的掩护下,他就提着血淋淋的斧头,索性把锁子头巾也解下来,头发随着带着腥味的风而跳跃,大步流星,按照那个女子的指示,一脚踢开了谷仓的门板。
不过对危险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在谷仓内,高文看到了三个窝在草垛下的虫豸,他们瑟瑟发抖,虽然手里还握着刀剑,他们刚才对待平民是多么凶暴,现在面对高文就是多么的胆怯。
第44章 贪狼卢塞尔()
高文将双手斧咣当扔在了地上,因为谷仓的空间是比较狭窄的,这种粗大威猛的武器不一定适用,而后他左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