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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我很好奇，甚至想取代尹观。可是，数年的调查跟踪，折损了好几个心腹，竟然发现尹观出入的是武当派的典当铺子。”
李启山不紧不慢地说道。
“笑话！”尹观大喝一声，高声道：“典当铺子谁都能开，武当派开上几家有什么可疑的，难道我买东西还得避开武当派不成？”
李启山看都不看他，继续说道：“尹观平日里有些神神秘秘，对于江湖中发生的事情也比别人清楚，我疑惑他是怎么得知这些消息的？便亲自与他接触，甚至不惜出谋划策，当上了九大当家之一。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他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人，于是断定有人向他定期传递消息，或许就是武当派。可是所有和尹观接触的人都被我一一排除，我便将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
“通过观察太湖中游鱼的往返周期和小岛上飞鸟的迁徙轨迹，我最终确定，有一批鹞子是尹观放养的。”
一旁的高光祖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十二连环坞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戏精。
莫铁也有些懵逼，这李启山得他妈多有毅力，才成天看鱼看鸟地研究尹观，就为了搞他点钱财！有这智商，出去经商都能赚回几倍的油水了。
尹观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酝酿什么。
“于是，我便找人学了驱鸟诱鸟的法子，定期引诱尹观的一只鹞子，时不时地查看他和别人往来的书信，可惜，那只鹞子被引诱的次数太多，性子野了，最后竟然一去不回，成了一只野鹞子，差点暴露了我。”
还有这种操作？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李启山，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尹观喃喃道：“那是武当派养了五代，共计两百多年的宝贝，你竟然能给弄走了”
“还好，有一年，我竟然又在岛上遇见了那只鹞子，未免尹观认出，进而发现我的破绽，我便引诱它飞下来，吃了它。”
李启山不动神色地继续说着。
尹观彻底无语，你他妈还给吃了
莫铁咳嗽一声，收拢自己跑马的思维，说道：“李兄说看了不少尹观的书信，可否一观？”
李启山摇摇头，道：“所有书信，我看过一遍，便当场烧掉了。不过，从四年前开始、到两年前的三十七封书信，共计三万八千七百字，都一一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还能说什么，不愧秀才之名啊。
沈炼无聊地抓抓手臂，根本用不着他啊，比竹筒倒豆子还爽快。
莫铁沉声道：“李兄可否详细说说？”
李启山叹息一声，说道：“莫大侠若是想问春水剑派的消息，便可惜了，书信中最后提到的事情，是关于排帮覆灭，而且只字未提莫大侠。”
“哦？”莫铁看向尹观，笑道，“武当派对你不诚实啊，多少人都看到我手撕高君侯，我记得还有个武当新秀宫难也在场，怎么没跟你说我的事情啊。”
提到这事，尹观脸色阴郁，并不说话，他也看得出，莫铁只是在嘲笑他。
李启山继续讲述，“书信中提到最多的是关于每年的账目问题，除去这些，我还获知了尹老大两件隐秘私事。”
“讲讲吧，想必尹屠夫不会介意的。”莫铁一脸假笑地说道。
“第一件事，尹观曾经拜威震闽南的连家家主连辟为师，学得一手大开大阖的连家刀法。”
莫铁一愣，连家刀法不就是沈希仪教给他的那套？
看到莫铁的表情，李启山点头道：“不错，莫大侠。尹观或许还能算得上是你的师兄，你们所使的刀法确有共通之处。不过，当年连辟发现尹观心术不正，就将他逐出师门，不想，尹观竟然纠合一伙黑道人物将连辟一家二十余口屠杀殆尽，让连家从此在武林销声匿迹。”
原来如此，看来沈希仪当年办的就是尹观犯下的案子。据说那件案子中的十六人全部落网，没想到还有一个尹观负案在逃。
不对，或许锦衣卫也知道尹观的存在，只是他逃进了十二连环坞，便不再管他。
江湖事，江湖了啊。
“第二件事情呢？”莫铁好奇地问道。
李启山看着尹观，一字一句地说道：“尹观是隐湖小筑上任掌门尹雨浓之子。”
“什么！”
高光祖和沈炼惊叫出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莫铁不太了解前代武林的事情，倒还没什么反应。
“尹雨浓很有名吗？”
听到莫铁天真的问题，沈炼忍不住开口道：“莫兄，我虽不在江湖，小时也常听父亲说起，隐湖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弟子就是尹雨浓，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掌门还是尹雨浓。”
第96章 击击实锤（）
“沈大人所言不错。”李启山肯定了沈炼的说法，“江湖门派为朝廷解忧，赈济灾民，始自尹雨浓，这也是我佩服尹掌门的一点。”
玉夫人曾经告诉莫铁，赈灾一事是隐湖的秘密，怎么在场的这几人对此事都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李启山点点头，道：“的确，这是隐湖不传之秘，也是朝廷对隐湖容忍的根本。若非如此，‘女子门派’这种有损教化的东西怎能位列十大？哦，莫大侠，春水剑派不一样，它立世二百多年，原先是一家道观，现在在朝廷的备案中，玉夫人应该还是一尊女修。”
莫铁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在下还曾经翻阅各地县志，结合各地灾情，得出一个结果：近四十年，是炎黄古帝至今千余年中最冷的时候。尹掌门能在这时候助朝廷一臂之力，撑起大明江山，实为女中豪杰。”
“小冰河期！”莫铁失声道，沈炼和其他人却似懂非懂，不甚了解。
“哇，小铁，你没开玩笑吧，这是历史上最冷的时候？”
“是的，以前小莹给你科普过这个知识点，但是你没记下来。明朝1580年至1650年，是地球的一次‘小冰河期’，平均温度之低在一千年中位列第一，一万年中第二，一百万年中前七。这也是大明旱涝灾害最多的时间段。”
脑海里，小铁用教科书般的声音冷静地科普着。
“冰河期？”李启山疑惑地看着莫铁。
“没什么，你继续。”随便打断科学家的发言是不礼貌的。
李启山继续道，“四十年前，徽州反贼李道真祸乱天下，初出江湖、身为其青梅竹马的尹雨浓却能一剑将其枭首，避免了百万百姓的刀兵之难，此事至今仍在徽州各地流传。
“纵观尹雨浓一生，小节大义不失，令人敬佩。”
“放屁！”
一声大喝从尹观口中发出，打断了李启山的讲述。
“我爹率领义军坐拥三省之地，和朱家分庭抗礼，眼看就要解救黎民于倒悬，却被那女人在酒中下毒，她有什么大义可言？皇帝无道，天灾不断，若继续让那姓朱的当皇帝，百姓焉有活路？她假惺惺地到处赈灾，不就是为了弥补自己扼杀新朝的大错吗？”
尹观愤怒地控诉着尹雨浓的“大错特错”。
李启山和高光祖俱都愕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炼看着尹观，不发一言。暂时没他什么事，他只要带耳朵听听就好了。
莫铁微皱眉头，想起了苏瑾说过的话，开口道：“所以，你是要继承你爹的遗志，谋朝篡位？”
此言一出，众人又惊，尹观的眼角也微微跳动。
“李思说你们的目标是大盗窃国，你爹又是个反贼头头，很容易可以推断出，你想推翻大明。让我猜猜，既然你和武当派有合作，莫非清风是想效仿泰昌皇帝的‘红丸案’，毒杀天启皇帝？”
莫铁北地一行的那年，万历之后的泰昌皇帝继位才一个月，就因为乱吃“仙丹”挂掉了，史称“红丸案”。
尹观摇摇头，露出嘲讽的笑容。
“看来不是啊，也对，清风应该没那么傻。”莫铁看到尹观的表情，说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吧，李思是你和辛垂杨的儿子吧？”
“屁话，那贱人不过是我娘的俗家弟子，有什么资格和我生孩子？”尹观的双眼布满血丝，又骂了好几声，“贱人！贱人！贱人！”
莫铁吓了一跳，这反应太夸张了吧，一提辛垂杨，尹观就像得了疯牛病一样，眼珠子都变色了。
“辛垂杨冰清玉洁、倾国倾城，就算生了孩子，也是个美艳少妇。你这么疯狂做什么，莫不是嫉妒了？不是我说，就你这又矮又丑的胖子，癞蛤蟆吃天鹅肉都是抬举你的说法”
莫铁眼珠子一转，开始刺激尹观。
“够了！”
尹观大吼一声，起身向莫铁扑来，双手朝着莫铁的脖子掐去，好像要把他活活掐死。
莫铁不闪不避，一下子就被他扑倒了，同时还伸手拦住了想要帮忙的沈炼等人。
“辛垂杨是我未婚妻，我他妈干了她十几年，轮得到你们这些渣滓来说清风那个伪君子强奸了辛垂杨，你们都来嘲笑我，你们懂个鸡儿连辟仗着我师傅的名头敢笑话我，怎样，被我弄死全家了吧，哈哈哈哈”
尹观用力地狠掐莫铁，口中还在不停地大骂，脸上却悄悄地布满泪痕。
围观的三人早被尹观话中的信息量惊呆了，而尹观还在继续发疯。
“清风很吊吗？要不是我老子留下的旧部，他有屁的本事能当上武当掌门；要不是辛垂杨手中的魔门月宗，朝廷中人哪个鸟他！没了宫难，他他妈就是个废物！老子要干玉无双，他说你在春水剑派，不能妄动，结果死了儿子又不拦着我了，怎样，老子不还是干了十几个黄花闺女！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莫铁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把尹观踢到墙角。爬起身，转转脖子，还好，甲龙硬壳很给力，被尹观捏了半天，连形状都没变。
尹观跌倒在墙角，看起来很颓废，双眼无神地望着天。
从他的话中可以整理出很多信息。
清风拉拢了尹观他爹的叛军，以此为势力，登上了武当掌门之位；他搞定了辛垂杨，用辛垂杨手中的魔门月宗影响朝廷；如此一来，他就通吃了黑白两道，具备了大盗窃国的两大要素。
至于李思清风的俗家名字是李青峰。
还有大江盟，结合齐小天曾经喃喃自语的“我这小天能否换来大天”，恐怕齐放父子也参与到了清风的篡国行动中，用齐小天换来大明的明天。
至于宫难是怎么回事，还得好好问问尹观。
“尹观，你都说了这么多了，何不全说出来呢？”莫铁看着墙角一滩烂泥似的尹观，说道。
“还要我说什么？说辛垂杨那个贱人被清风强奸后就一直跟他干到今天吗？说清风不知道辛垂杨和我订过亲，竟然还想强娶她为妻却被我娘拒绝了吗？”
尹观失神地呢喃着。
第97章 诸位走好（）
“你为什么要灭春水剑派？”莫铁真正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尹观像具死尸一样瘫在墙角，莫铁犹豫要不要让沈炼出手，又觉得没什么效果。
高光祖突然开口道：“此事是我与尹观商议的结果。”
他不说话，莫铁差点都要忘了他了。
“哦？你们是怎么商议的？”
“尹观的想法很简单，柿子挑软的捏。我的话，其实是想保护玉夫人。”高光祖的话令人吃惊，他接着说道。
“家兄生前庇护春水剑派，与玉夫人相交多年，我亦视她如长嫂。袭击一事中，我以尖啸示警，为玉夫人逃脱争取了时间。”
莫铁想了想，问道：“令兄莫非是？”
“不错，家兄高君侯。”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莫铁的成名战就是斩杀高君侯。
“所以说，”莫铁沉吟着说道，“玉夫人平安无事还得感谢你喽？”
高光祖的脸色微红，似乎有些羞愧：“岂敢，我没有拦住尹观，已经是大错，怎敢再以功臣自居。唉，只怪我在十二连环坞没什么威信，众人都只听尹观的调遣。”
“哼，‘苦头陀’高光祖一点也不苦啊，春水剑派的女人你比谁上得都多，要不是玉夫人跑掉了，估计你还得现场来一出叔嫂大戏吧。”
尹观的眼珠子无神地转向这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
高光祖辩解道：“长兄如父，我怎会如此”
“停停停。”莫铁及时叫停了高光祖。他看出来了，这个假和尚才是一直想要蒙混过关的那个，说得好像自己多么无辜，实则是在淡化自己在灭派一事中的过错。
“今天你们三人，一个也跑不掉。这是我刚才就说过的，绝对不会改变。有耍心思的功夫，不如多交代点事情，我还能让你们早点上路，少受折磨。”
高光祖眼神一黯，说道：“我在十二连环坞无甚秘密，便是要我交代，我也无话可说啊。”
尹观又说道：“你怎么会没话说呢，高君侯和大江盟之间的联结不是你去牵桥拉线的么？排帮的两个活口不是你拉着我去杭州大牢救的么？”
原来如此，李之仪手里的吴大用和曾虎就是被这两家伙救走的。
“这个，排帮那二人毕竟无甚大错”高光祖嗫嚅道。
“行了，高光祖，排帮已经没了，你干了啥我就不管了。”莫铁说道，又转向尹观，“尹观，为何清风要你们十二连环坞踏足江湖？”
尹观看了莫铁一眼，说道：“我不知道，他只说时机已到，让我干出点大事。”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去武当派向清风求证。
莫铁和沈炼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大江盟呢？它又扮演什么角色？”
“大江盟？哼，一个私盐贩子，能有什么用，说两句好听的就糊弄过去了，最多给点甜头罢了。”
尹观不屑地说道。
估计齐放就是被那甜头打动的，莫铁心道。
“辛垂杨和月宗是怎么回事？”
“隐湖四百年前脱离月宗，一直独立。四十年前，我娘巧合之下，再次接过月宗宗主之位，她死后把位子传给了辛垂杨。”
“月宗是如何影响朝廷的呢？”莫铁很好奇这个问题。
尹观哼道：“我不知道，这是辛垂杨的事情，我只和清风商议如何监视江湖。”
好吧，估计这事儿还得去问辛垂杨。
“十二连环坞监视江湖？那清风怎么没在排帮的事情里面提到我呢？”
“我又不是清风的一条狗，他当然会防备着我。”
尹观冷笑道。
“宫难不是武当新秀吗？又跟清风的谋逆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清风只说宫难是他取得皇位的关键棋子，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跟他合伙。”
“我感觉你不行啊，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成不了大事啊。”莫铁哭笑不得。
尹观失魂地躺在墙角，并不理会莫铁这句嘲讽。
莫铁见他如此，叹了口气，说道：“行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你们可以上路了。”
李启山微笑点头，高光祖愕然，尹观继续失神。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莫铁和沈炼用麻袋装了三人的尸体，运到太湖边，让他们回归“故土”。
“莫兄，此事关系重大，我需回去和上官商议，若无意外，应该能以结党谋逆抓捕武当清风和隐湖辛垂杨。只是，清风那里好抓，辛垂杨却不在隐湖，听说你不久前曾见过她，可否帮我将她找出来？”
沈炼拜托莫铁道。
“小事一桩。”
莫铁应了下来。
他确实想再会